此时肖城颤抖着在玻璃墙外看着母亲，她今天换了整齐的外套，头发梳得很利索，脸上异常冷静，脊背挺直，从未见过母亲这般，他对母亲的印象要么是少时被家务杂事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要么是后来对他的唠叨。而此时母亲看起来苍老，可眼中带光，像是回到了少女时候。

她此时拘谨的对着警方微笑，又看了一眼肖城这边的位置，“也好，在自己儿子面前承认杀人，还是他喜欢的人，这本身就是罪孽深重，现在有面墙挡着也好。

阿城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知道自己有罪，知道自己不配为人妻为人母，可我不说出来，对老陈太不公平了。”

母亲忍不住流下泪来，此时的样子对肖城来说异常陌生。她的一颦一笑难过哭泣，都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母亲。

“岳童是我杀的，就在那天晚上。不是老陈杀的，是我。我失手杀了岳童后，才醒过来，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找谁。最后跑到了美院想找老陈，可他不在办公室，我着急忙慌没带手机，在公用电话亭拨通了老陈的手机号，我语无伦次，我只说杀人了，他就来找我了。

我身上溅到血了很害怕，他让我冷静，问我怎么动的手，我可记不清了，我没法叙述，当时真的非常混乱。”

按照肖城母亲的话，那天下午，她就接到岳童的电话了，说实话她很害怕岳童，因为岳童不知何时拍了她哭泣时陈教授拥抱她的照片，以此威胁，她感到羞愧，更多是害怕。他们仅仅只是那一次亲密拥抱而已。

从唐父第一次介绍陈教授过来当肖城绘画导师的时候，肖母就觉得命运在和她开玩笑。

当年他们在林场是一对恋人，就像所有那个年代的爱情一样，陈铭说等混好了就来接她，可一走很多年。一开始还写信后来就没了音信。

肖城母亲进城找过他，可陈教授那时事业受挫，故意躲着她。心灰意冷的女人回了林场，遇到了来林场的肖城父亲，很自然的被这个有文化有知识的青年吸引，那个男孩鼓励她读书，她考上了大学，和他一起来了城里读书工作，后来就嫁给了他。其实她那时已经放下少年时候的恋人了。

她想着自己现在幸福了，可以忘掉过去，哪怕自己的丈夫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体贴，肖城父亲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可笑曾经自己多欣赏的一面，婚姻里这一面越发显得无力。因为婚姻更多的是相互支撑。

尤其是在孩子出生后，生活琐碎压在肖城母亲一个人身上，而肖父还像当初一样理想主义的为了教育鞠躬尽瘁，而她还不能说，不能有怨言，她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所以当她和陈教授再次相遇，彼时大家都成熟了，想着当年的种种诸多遗憾，却也成了褪色历史。

其实肖城的母亲和陈教授就算是旧情人再见面，也相当的克制，他们是成年人又是那个年代的人，保守，老旧思想即便少年时候有诸多遗憾，也都放在心里。

就当是个老朋友。

可其实这种旧情从一开始就应该离的远远地，因为不一定就在哪个瞬间迸发出来。

那个雨夜，肖城高烧，母亲打电话给他父亲怎么都打不通，她几乎崩溃，背着儿子去医院的路上跌倒。

几乎绝望的时候陈教授打着伞出现，在一个女人最脆弱无力的时候给了她哭泣的肩膀和帮助。

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