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驱邪打鬼(2 / 2)

老中医 高满堂 5650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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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灵棚内透出隐隐烛光。高小朴坐在灵棚内椅子上,抱着胳膊闭着眼睛。来了和泉子靠着棺材拄着头。斧子靠在椅背上仰着头,鼾声阵阵。

翁泉海诊所房顶上出现两个黑衣蒙面人,他们提着桶,把桶里的油倒在灵棚上。瞬间火光冲天,高小朴等人从灵棚里跑出来。灵棚大火熊熊,火借风势,难以扑灭。几个徒弟满脸黑灰、狼狈不堪地站在翁泉海面前,翁泉海打量着众人说:“都没伤到吧?这事都怪为师,不该把这么危险的事让你们承担,为师向你们道歉。”

来了忙说:“师父,这事怎么能怪您呢,要怪就怪他们的心太恶毒了!”翁泉海说:“你们没受伤就好,都去洗洗吧。咱下一步静观其变。”

御皇医自以为阴谋得逞,就主动去找翁泉海挑衅。他来到翁泉海诊所说:“翁大夫,我刚出诊回来,听说你这里着火了,特来探望。太可惜了,还没水落石出呢,人就烧没了,咱俩这赌还怎么打呀?要不咱们两家抓紧办正事吧。”翁泉海冷笑:“还没论出输赢呢,那正事办不了。”

御皇医觍着脸说:“翁大夫,你就别拖了,字据清楚,你家二姑娘早晚是我家的人。”翁泉海说:“那可不一定。”“这盘死棋你还能翻?”“你心虚了?怕时间久了藏不住尾巴?”

御皇医说:“我没尾巴,不用藏。”翁泉海坦然道:“武老先生,请你放心,我既然立了字据,就是板上钉钉,绝不改口!”“翁大夫,我想你还是抓点紧,我儿子有些等不及了。”“我也有些等不及了。”

御皇医从翁泉海诊所出来,看到来了他们抬来一个木箱子,冒着一股寒气,就猜到尸体没有被烧,就决定再次买通卫生局的人,来硬的。

不久,卫生局的两个工作人员来到翁泉海诊所宣称:有人举报你们诊所有尸体腐烂味道,为防止传染病,要立刻把尸体拉走。

翁泉海问:“先生,请问举报者为何人呢?”高个工作人员说:“这个当然不能告诉你,我们是奉命行事。你这里到底有没有尸体?”

翁泉海说:“我这里确实有一具尸体。但这位死者死因不明,我正在调查,望给我一段时间,等调查结果出来,我必会把他安葬。”

矮个工作人员说:“等你调查清楚,尸体早烂了,要是弄出什么传染病,你可担待不起!我们先看看尸体再说。”

翁泉海带着两个工作人员走进停尸间。高小朴、来了、泉子打开棺材盖。两个工作人员看见,棺材内的范长友被冰块包裹着。

高个工作人员说:“即使你把尸体冷藏起来,可就怕一不留神冰化了,病就传出去了。”翁泉海说:“请放心,天天有人看着,保证尸体一直处在冰藏状态。”

矮个工作人员说:“翁大夫,我们今天来,就是要把尸体拉走。如果你不让我们拉,那你现在就把尸体拉走葬了。”翁泉海道:“我说过,此人死因未明,我不能把他葬了,也不能让你们把他拉走!”

两个工作人员要强行抬走尸体,翁泉海阻拦,被工作人员推了个趔趄。高小朴和来了扶住翁泉海。斧子抽出斧子喊:“你们再敢对我师父无理,我这把斧子不认人!”两个工作人员愣住了。

翁泉海义愤填膺地说:“真是热闹啊!先是恶棍开路,接着贪官说情,现在是政府来人抢尸,好大的能耐,好大的排场,好大的面子!政府官员竟然和江湖骗子一个被窝里热乎!等着吧,骗子的银子能喂饱你们,我就能让你们把银子叮当作响地吐出来!今天你们要想把尸体抬走,就先把我抬走!”

两个工作人员无言以对,灰溜溜地走了。

这一招失败,御皇医气急败坏。大徒弟宽慰道:“师父放心,全上海能化验的那几家西医院我们都已经控制住了,他留下尸体没用。”御皇医摇头说:“只要那尸体还在,我就闹眼睛,心里也扎得慌。”大徒弟献计说:“师父,我觉得咱们应该再给他施加压力,乱他阵脚。”御皇医点头:“只能如此了。”

翌日,一队响器班子敲敲打打,到翁家院外。葆秀擎着扫帚站在门口严阵以待。御皇医大徒弟站在门外,几个人抱着大大小小的礼盒。翁泉海、老沙头、高小朴、来了走出来。

大徒弟说:“翁大夫,我师父让我代他给您送聘礼来了,本来我师父应该亲自前来,只是他出诊了。望您体谅。”翁泉海说:“病比天大,武老先生去出诊,我没有话说。只是此等大事,你们没打招呼就突然造访,着实不当!”

大徒弟说:“我们看您诊务繁忙,也不好打扰。再说成婚之事板上钉钉,彩礼早晚得送,这不为过。”

翁泉海怒斥道:“板上钉钉!板在哪儿,钉又在哪儿?要说板上钉钉,那是你师父的丑恶勾当终会见天日!彩礼拿回去,不想拿就放在门外,送给乞讨者也算你师父做了善事。”闹剧无果,大徒弟灰溜溜地走了。

翁泉海走进西厢房,见翁晓杰正站在镜子前试穿新娘衣服,她问:“爸,您看我这套衣裳好不好看?您看这婚鞋好看吗?”翁泉海凄然道:“晓杰,爸对不住你,你放心,爸不会委屈你的!”

翁晓杰努力装出笑的样子说:“爸,您说什么呢?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扶正祛邪,是正义的事,我理解您。”

翁泉海嘴唇颤抖着来到书房关上门,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涌出来……

御皇医担心事情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决定改变策略,以退为进。他又来见翁泉海,劝道:“翁大夫,我本不想与你为敌,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但事是死的,人是活的,想拨云见日、把手言欢不是不可能。我退一步,你开条件,我照做就是。至于孩子的婚姻之事,如你有不同意见,我们还可以再商榷,那字据是人写的,只要人还在就可改。”

翁泉海直视着御皇医说:“武老先生,你要早说这话,这事不就好办多了?我就要你一颗良心,一是厚葬范长友,二是投案自首!”御皇医盯着翁泉海问:“别无他路?”“仅此二路。”

御皇医咬牙道:“你凭什么?翁泉海,你太高看自己了,既然你非要跟我撞一撞,我们就撞到底,看谁的头硬!”

赵闵堂担心翁泉海是鸡蛋碰石头,又来劝告说:“你要决一死战吗?狗急跳墙,人急就会捅刀子!我看应暂缓一步。武齐峰既然说字据可改,你就先把人葬了,把字据改了,孩子的婚约解除了。至于武齐峰到底是神还是鬼,等日后慢慢说。”

葆秀道:“赵大夫说得对,不能顶着来。”翁泉海说:“范长友的眼睛还没闭上,他想看到光亮啊!”赵闵堂说:“你这么撑下去,能撑到何时?你抓不到人家的把柄啊!”

翁泉海痛心疾首道:“扬子江不会倒流!这群恶人就是我们这些善良软弱的人把他们养肥的!他们的胆子就是我们给他们壮大的!老天爷给我们这双眼睛是让我们睁着的!虱子顶不起枕头,蟑螂不能穿着我们的鞋跑!赵大夫,我有些激动,对不起。”

赵闵堂说:“你这脾气一辈子改不了。说说老爷子吧,他的病我治不好了,你能请到高人就治,请不到我只能尽力维持,能维持多久就看老爷子的造化。”

翁泉海点点头说:“我明白,赵大夫,让你劳心了。”

翁泉海送赵闵堂出来。一辆车驶来停住,西医斯蒂芬下车,他看着翁泉海,面带微笑点了点头。谁都不知道斯蒂芬是翁泉海的“秘密武器”,握有撒手锏。

一切安排妥当,翁泉海大步走进御皇医诊所院内,御皇医正练太极拳,就像没看见翁泉海。翁泉海说:“太极拳讲究意气形神,你形有了,神不对。心定则神聚,心乱则神散。”

御皇医说:“我这心确实不安定,知道为何吗?俩孩子的婚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说东风,东风来了!”翁泉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看看吧,化验单,罂粟壳!”

御皇医惊问:“哪来的证据?”翁泉海冷笑:“我去浦慈医院,你也去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留一半证据。就怪你心太急,晚点下车,不就没事了?还有,你把证据弄丢,让我更有底气了。”“为何迟迟不出手?”“吃一堑长一智嘛!”

御皇医问:“为何用了偷梁换柱、掩人耳目这一招?”翁泉海说:“因为我得让范长友睁着眼睛,也得让你闭上眼睛,你的眼睛闭上,这事就好办多了。”

“这个故事讲得好,带彩儿,可那又如何?”“给患者服用罂粟壳,这是谋杀!武老先生,你该伏法了!”

御皇医走到翁泉海近前哈哈大笑,他收住笑声:“翁大夫,你怎么突然变得像个孩子啊?别说是罂粟壳,就是砒霜又如何?谁能证明那死人是在我这里服的药?谁又能证明那药是出自我的诊所?”

翁泉海凛然道:“武老先生,我知道你排场大、义子多,黑道白道你都走得通,可一旦正义战胜邪恶,大势之下,还会有人擎着你吗?早就树倒猢狲散了!”

御皇医朝周围望去,果然不见一个徒弟,他绝望地高喊:“快来人!”

高小朴、老沙头、来了、泉子、斧子走过来。

翁泉海说:“你的人不但跑了,而且在跑之前还把你的罪恶勾当写得清清楚楚,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他们还说如果打官司,可出庭作证。”

御皇医知道大势已去,跪在地上哀告:“翁大夫,我一把年纪,活不了几年了,您大人大量,给我留条活路吧!”翁泉海一针见血道:“武齐峰,宫中确有其人,可他不是你,带我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御皇医诊所的一间昏暗的屋内,床上躺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形体枯瘦,手脚被捆在床上,嘴里塞着布。翁泉海拔掉老人的堵嘴布,松开老人的手脚说:“武老先生,您受苦了。”老人问:“你是谁?”“我是翁泉海。”

老人说:“翁先生,那人是我弟弟,我俩是双胞胎。自从我瘫痪在床,他就打着我的旗号到处行骗,害了许多人,我只能躺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翁先生,感谢你为民除害,清除混进中医界的败类。”翁泉海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老人滚落床下,抱住翁泉海的腿:“翁先生,我替我弟弟给你认罪磕头了,求你放他一马,让我们远走他乡,我保证他从此不再作恶,从善做人!”

翁泉海把老人扶躺在床上,转身欲走。

老人大声说:“中医界风气异味,为师为神者成灾,忽而清高,老虎屁股摸不得,忽而不如泼妇,披头散发相互吵骂,大旗林立,猴孙满山。更有甚者,师之前面还要加个大字,什么大师?那是叫后人贻笑千古的笑话!中医千载不衰,靠的是医家的大医精诚。应该多几位像您这样熟读经典、扎实诊病的良医,为中医守住一方净土。医者舍方书,何以为疗病之本?中医之为书,非《素问》无以立论,非《本草》无以主方,不通《内经》《难经》《本经》《脉经》《伤寒》《金匮》《温病》《热病》,不足以言医。更应恬淡虚无,耐住清贫,活人之心不可无,私己之欲不可有,千万不能唯名利是务。中医不神不仙,多在这里下点功夫,少点热闹,人多的地方咱不去。”

翁泉海躬身施礼道:“老先生,您的谆谆教诲我记下了!”

翁泉海履行诺言,厚葬了范长友。

老沙头赞叹道:“大哥,我真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翁泉海说:“没有三把神沙不敢倒反西岐,我敢把自己的女儿押上,就是心里有底!”“我看你这段日子也没轻松啊?”“松劲儿不就让那个御皇医看出来了?我紧张了,他就放松了,他一放松,事就好办了,这就叫虚虚实实。”

老沙头竖起大拇指夸道:“高,实在是高。”翁泉海说:“其实我也不是一点都不紧张,那御皇医都能把我的证据弄丢,我就算还有证据,也怕一时半会儿拿不出去。可只要我有证据在手,早晚能扳倒他!”

翁晓杰忽然跑过来说:“早了还行,晚了怎么办?要是晚了,我是不是得嫁过去?!”翁泉海笑道:“字据上没写期限,我肯定不能让你嫁过去啊!”

翁晓杰瞪眼说:“他们闹得沸沸扬扬的,我的脸都丢没了,这笔账怎么算?!”

翁泉海说:“爸错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爸全听你的,保准不赖账。”翁晓杰扑到翁泉海怀里哭起来。

翁泉海抚摸着翁晓杰的秀发说:“刚刚还是大老虎呢,怎么一下变成小猫了?”翁晓杰流着泪说:“跟您学的,虚虚实实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