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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妈问我要不要回家住,我摇了摇头。

一想到那条短信居然是真的,我就觉得惶恐不安。

这种时候要是回家,只会让家里人替我担上多余的心。

而且……家里难道就没有我的攻略者了吗?

看着妈妈关切的目光,我别开了脸。

我从没有哪一次这么靠近死亡,仿佛它就在我的面前。

我已经能闻见那腐臭的气息。

冷静,冉怜。

你需要好好思考。

首先,是攻略者。

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或是别的什么身份。

他们无处不在。

但只要他们的目标是攻略我,就一定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跟我越亲近的人,嫌疑就越大。

但这里存在一个问题。

他们对我的攻略,存在时间吗?

要知道,如果我没能在倒计时前把他们全都找出来。

那我就会死!

我不想死!

但我也不想杀死我亲近的人。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想死。

我又重新开始上课。

但这一次,我拒绝了平时要好的同学,独自坐在教室的角落。

他们也听说了那件事,纷纷过来找我。

有的会关心我一两句,有的则是单纯地好奇。

毕竟在他们看来,安安是不存在的人。

往常的我可能会亲切地回应他们,但如今,我根本没有这个心情。

就连我的男友坐在了我的身边,我都会下意识地想要逃开。

陆远担心地看着我,伸手抚了抚我的额头:

怜怜,你好憔悴。

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我见到你这样,心里也觉得难受。

我被陆远触碰到的地方正在颤抖着。

我生命中的某些重要的东西已经彻底发生了转变。

在今天之前,他们是亲切的同学,是爱慕我的伴侣。

但现在,他们是一个个追魂索命的恶鬼。

他是攻略者吗?

还是她?

或者说——

他们全部都是攻略者?!

我不敢相信任何人,也不敢表达出来一丝一毫不对劲的地方。

我学着以前的模样和大家打招呼,相处,试图看出来什么。

一天下来,一无所获。

好像谁都有嫌疑。

但好像所有的怀疑,都是因为我紧张过度而多想了。

直到身边有攻略者这件事,并没有让我醍醐灌顶一下开挂,立马就能一点一个准。

除了焦虑,这个消息不能给我提供别的什么。

勉强应付了男友的关心,和他草草吃了一顿饭后,我借口不舒服,提前回了寝室。

我们学校的住宿环境不错,四人寝的上床下桌。

因为学校女生偏少的缘故,我同寝室只有一个同级生,另外两个是已经出去实习的大四学生,只打过一个照面。

此刻,唯一和我同住的姑娘还没有回来,我仔细检查了寝室里,确认没有别人的存在,锁上了门。

深吸了一口气,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整理思绪。

将手机上唯二两条短信仔细翻看了好几遍之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应该如何告知短信对面的这个人,我确定了谁是攻略者呢。

难道每个都要像安安一样,得到对方亲口的承认吗?

那可太难了,万一有的人就是打死不承认,那我不是必定要失败?

肯定不会。

既然有短信会来提醒我,身边有攻略者这件事,就一定不会只给一条死路给我。

只有留有一线生机的时候,人才不会因为过度绝望而直接摆烂。

正当我思索着要不要尝试着发条短信问这个问题时。

下一次眨眼,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段文字,和一个输入框。

【请输入你确认的攻略者姓名,如果确认身边已无攻略者,请输入无。】

情况比我想得还要糟糕一些。

不知道哪里在观察着我一举一动的存在,还能知道我内心的想法。

我盯着那个输入框,试着随便想了班上一个同学的名字。

果然,那输入框也跟着出现了我想的人名。

名字出现律周后,上方的文字变动。

【如果确认的话,请说是。】

我没有犹豫,说了是。

话一说完,面前的文字和输入框一并消失。

我耐心等了一会,并没有出现什么别的动静。

如果按这么说,岂不是我把周围人的名字都输入一遍,就能排查完?

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漏洞给我钻?

果不其然,又等了一分钟左右,消失的文字再次出现在面前。

【今日输入机会用完,下次输入机会将在二十四小时之后刷新。】

与此同时,从昨天安安死后就没有动静的手机,又收到了没有发件人的短信。

只不过这一次,除却那些固定的内容和减少的天数外,多了一些内容。

【你身边一部分人被系统绑定,他们的攻略目标是你。

【请你务必在倒计时结束之前识别身边所有的攻略者,并且不能被他们攻略成功。否则,你会在攻略成功的那一刻立即死亡。

【请注意,一天只有一次确认攻略者身份的机会。如确认失败,剩余时间减少五十天。

【当剩余时间小于五十天时,停止扣除时间,你将会日渐病弱,直至死亡。(请注意,本消息只提示一次。)

【现在已识别攻略者:1。

【倒计时:313天。】

倒计时一下暴减五十天。

我顿时悔得有些牙痛。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已知的东西太少太少,我想要成功活下去,就总得通过各种途径去拓展我所能拥有的信息。

试错是迟早的事。

而且我也不是一无所获。

这减少的五十天让我获得了很多信息。

随手扯出一张草稿纸,我在上面记录目前能够获得的信息。

不管我身边攻略者的出现是不是因为短信发件人。

但至少,他看起来是想给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的。

否则不会出现第一条短信,也不会接到刚刚那条多出那么多文字解释的新短信。

有关攻略者的东西,今天一天我没有更多的进展。

但是借由刚刚那条短信,我可以知道。

在已知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有七次明确可以通过时间,减少判断对错的试错机会。

从最开始的倒计时时间算起,连续每天确认一次皆错误,扣到不足五十天时,确认攻略者的机会还有七次。

假设我所经历的一切不是必死局,假如所有试错机会都用光,也能有极限生存的话。

也就是说,我身边的攻略者,不会多于七个人。

因为每天只能确认一次,再多的人我也确认不了,只会导致死亡。

去除第一天死去的安安,我的身边还有至多六个攻略者的存在。

六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但一个明确的目标,比起漫无目的地瞎抓可要好多了。

还没等我为这个新的收获开心一会,门锁便传来了被转动的声音。

是室友回来了。

因为我提前反锁的缘故,她没有打开门,还疑惑地喊了两声我的名字。

将手下的纸张收进口袋,我调整了一下表情,将眼睛揉红,才起身去开门。

你怎么……滤昼

看见我红红的眼眶,室友哽了一下。

或许是才想起我昨天看见的事情,她有些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我刚从外面逛回来,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快尝尝。

她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摊开,拿了一个给我。

室友一向很照顾我。

经常会给我带小吃不说,我和别人有争吵,她永远是除安安以外,会坚定站在我这边的人。

不过才认识一年的情分,毕竟没有多年的发小重。

安安还活着的时候,我常常会在两人同时想要约我出去玩的时候选择安安。

曾经我也想权衡两份友情,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好一些。

但两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拒绝了我。

除此之外,还会说上不少对方的坏话,明里暗里劝我少跟对方打交道。

以前我还以为是两个人气场不合,或者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冲突。

可有了安安攻略者身份的前提下,室友也有很大的可能是攻略者。

我接过室友的零食,眼眶红红地道了谢:真的太谢谢你了。

室友笑道:这有什么,我们一个寝室的诶,好朋友就是应该对你好嘛。

她说完,很小心克制地露出了那种,期待得到我肯定的表情。

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场面话,我也会笑着抱着她的手臂哄人。

但现在,我只是将她给的零食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对她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室友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失望。

我挪开了视线,当作没看见,如往常一样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攻略者和攻略者之间是有竞争的。

所有的攻略者之中,最终的胜利者只会有一个。

为了确认这个猜测,在接下来的几天,我装作受惊过度非常依赖室友的模样,和她几乎形影不离。

室友只是愣了一下,便开心地欢迎我黏着她。

毕竟目前攻略者们根本不会猜到我知道了他们的存在。

前十几年的人缘太好,曾经我为了维系那些下了一顿功夫。

现在用起来哄人也轻车熟路,即便我一直没有明确对室友说,我认可她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也还是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提升了一大截。

这举动引起了其他攻略者的不安。

两三天的时间,怀疑的圈子便固定在了一小撮人的身上。

毕竟每个人在成为别人的谁之前,肯定都是紧着自己的感受。

我黏着室友时排外的意思已经这样明显,如果不是真的要从我身上贪图什么,也没人会这样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不过这样的方法也总是有限制的。

怀疑人数无法再减少的时候,黏着室友就已经没有用了。

当输入框再一次出现在面前时,我正撇了男朋友的邀约,和室友在外面吃烧烤。

她喝了两口酒,两颊通红,傻笑着看着我。

怜怜,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看见了仙女下凡呢。

你性格好脾气好,对人又大方,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想着,一定要和你做朋友。

透过输入框,她眼里的喜悦藏也藏不住。

哪怕在我多疑到有些神经质的现在,我也几乎能肯定,她说这些话是真心的。

人不是非黑即白,哪怕是别有用心地接触,长久下来,又怎么可能一点真心都不用呢。

我久久凝视着她,叹了口气:柳柔,我好喜欢这个世界。

我既希望她不是攻略者,又希望她是。

如果不是攻略者,室友就能活下来。

可如果她是,我那些与她相关的猜测和推理才能成真。

其实我也很想大家都能活下来。

只可惜,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多少机会去试错。

我首先要保证我自己活下来。

室友没反应过来我话中的含义,有些迷茫地看着我。

我输入了室友的名字,轻声说了是。

在我怜悯的目光中,她才终于从酒精之中清醒了些许。

室友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她颤抖着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想要跑。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喝空的啤酒瓶滚落到了她的脚底。

她一脚踩上酒瓶,身体失控地撞倒了不远处,店主正穿着串的桌子。

铁签和切肉的菜刀毫不留情地朝着她脖颈处刺入。

如同安安死亡时一样,都不用救护车过来确认,我也能看见她的生命迅速流逝。

咽气的最后一刻,室友还在看着我。

她好像想问我些什么,但喷涌而出的鲜血让她连简单的动作也无法做出,就那样睁着眼没了气。

满店惶恐的尖叫声讨论声中,我望着血泊中的人,浑身发抖。

对不起。

我默念着。

然后闭上了眼,挪开了目光。

短信增加的人数确认了室友攻略者的身份。

??????作为第一目击者,我又被带到了医院。

警察询问完状况,怜爱地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好好听医生的话,做好心理疏导,不要一直想着。

这只是意外。

所有人都这样劝慰我,包括医生,和再次赶到医院的辅导员和我妈。

只有我知道这不是意外。

第一次安安的死亡还可以说我不知情。

但是这一次,是我亲手将她推向死亡。

我抱着垃圾桶吐了很久,脑内不住翻涌和室友,和安安所有相处的记忆。

心里最后残存的一点侥幸被彻底击碎。

我不止一次痛恨,为什么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但痛恨之余,我也清楚认识到,假如找不到攻略者,这样躺在血泊中的就很有可能是我。

我没时间愤怒没时间后悔。

这一次出事,我妈不顾我反对,强制让我在医院待了好几天。

最后她还是不放心,直接跟辅导员说让我退宿回家住。

接二连三地碰见这种事情,辅导员也害怕我出什么问题担责,和学校沟通后很快就批了。

我则在回宿舍,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和我打招呼时,也同意了我妈的决定。

通过留宿能够获得的信息已经很少了,我需要更精准地筛选目标。

回家之后,我尝试输入了两个最怀疑的人选。

结果一个对,一个错。

我又被扣了五十天生存时间,但找出了一个攻略者。

那个人是大我两级的学长,在我刚入学的时候追求过我。

直到我和男友陆远交往,他才停下动作,说想做回朋友。

他能力出众,家境也不错,不管是在学业上,还是人情世故之类的,都默默帮了我很多。

由于他后来也交了女朋友的缘故,我从一开始不好意思地疏离,到后来对他有了一种合作伙伴一样的信任。

这一次因为输入名字时学长没在我面前,所以我没有直面他的死状。

虽然攻略者死亡后身份消失或者替换,但我也没有费多少力气就知道了他是怎么死的。

坐出租时被大货车追尾。

也和之前两个人一样,当场断气。

他没有死在我面前,我也刻意没有去看新闻之中任何和现场相关的图片。

但是只要闭上眼,他沾满血污的脸便会出现在眼前,怨毒又不甘地看着我。

似乎所有的好运气都在前半段用完。

接下来连续两次我都没有再能猜对新的攻略者。

眼看生存时间飞速减少,我停下了胡乱尝试的手,没有再继续行动。

能有七次试错的前提是天数也要足够。

全部使用掉固然可以很容易判断行动的对错,但那样的后果是往后再想要做出选择,都会没有还能考虑的空间。

放弃掉一次试错,多出五十天的生存时间,能让我做很多事情。

我学着从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回到学校上学。

我维持着和男友的恋爱关系,扩大自己的朋友圈,恨不得将所有的劲头都投入到社交之中。

可是身边迟迟没有再冒出能让我高度怀疑的对象。

想也是,攻略者也不会都是蠢蛋。

就算攻略者死亡之后会被抹除记忆和存在,但也总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从而推断出竞争者出局的现状。

察觉到这点,我顿感不妙。

剩下的四个入藏得更深更不好找了。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内心焦急得快要发狂。

除了在外还能维持稳定的假象。

在家待着的时候,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会因为一点小事爆哭或者发怒。

我妈问起,我无从说明这些,只能抱着她一遍一遍哭。

爸爸和哥哥也总是小心翼翼待我,变着花样哄我,生怕我再受到什么刺激。

可我却无法控制地怀疑他们的用心。

又是睡不着的一个晚上,我环抱着小腿坐在床上,看着面前幽幽发着光的输入框和文字,想了又想,正准备输入什么的时候。

手机响了。

不过这次不是空白发件人的短信,而是男友的消息。

这个我早有怀疑的人在聊天软件给我发来了两段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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