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枢宁拿出了一樽银瓶。
“我当什么苛刻条件……”她将这装了半瓶酒的银器放在他手中,笑道,“去吧。”
尹楼兰愣愣接过,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妩媚的眼睛瞪大了,瞧起来不失可爱。
“比我年长……”他这个样子,怎么能比她年长,淮枢宁笑了起来,“也就年长个几天吧。”
尹楼兰眉头顷刻就蹙了起来,反反复复犹犹豫豫之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并不同年。”
他说完就后悔,可后悔完,还是觉得不甘心。
别开脸,又道:“总之,比你年长。”
“那好。”淮枢宁坏事做尽,不放过任何调戏机会,拿扇作揖道,“尹哥哥,采药可有我能帮忙的吗?”
尹楼兰的魂魄好像落荒而逃了,只留他的身体孤零零僵在这里,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惊恐。
渐渐地,这惊恐就变成了愧疚和难过,他这次,是真的落荒而逃了。他抱着银瓶,跌跌撞撞跑入了桃花见。
淮枢宁很满意捉弄的成果,摇着扇子悠悠哉哉跟过去。尹楼兰余光看到了她,又不好明显躲开,但很微妙的与她保持着距离,仿佛在用桃树躲她。
只是,不管他怎么逃,淮枢宁总能摇着扇子,缀在几步开外,不紧不慢与他渐渐拉近。
“不是要盛开的桃花吗?”终于在他破罐破摔放弃躲藏后,淮枢宁摇了上去,站在他身侧抬头,“我帮你。”
她手中贝扇悠悠一晃,手指轻响后,一阵劲风扫过,树上千万朵桃花如雨落,纷纷坠下。
纷飞花雨之中,淮枢宁将目光全部投给了身旁人。
他微微抬着头,看着眼前花雨。娇艳红雨之中,他是最妖娆的那朵,被绫罗绸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美人,露出的白皙皮肤仿佛凝了香,能嗅到他藏在发丝下,那段脖子的幽香。
美得雾气氤氲,妖魅温婉。
淮枢宁的扇骨贴在唇上,目光灼灼死盯着他,无意识地追随着他移动。
无论什么角度,无论是走是停,是蹙眉还是展颜,他都美得无懈可击。
他身上有近乎捏造的精美感,又矛盾的拥有一份天然,仿佛天生如此。
“……你一定是魔。”淮枢宁沉眸道。
尹楼兰,你一定是魔。不然,无法解释你这份媚骨天成的美。
但用魔来形容你,似乎也有些浅薄了。
魔的美,有一种虚假感。他们像披了张画皮的食人恶鬼,是真正的无心,不会真正的哭也不懂真正的笑。
尹楼兰,他更像个人。所以,他的美,仿佛是从魔身上又长出了血肉,美得落地生根,色彩生动。
淮枢宁不停地将他放进自己的猜测中。
你到底,是不是。
你身上,为何这么多的谜题。
你为何这般神秘……
淮枢宁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看向他的目光更加灼热。
……好喜欢。
好想,好想剥开他一层层的面纱,剥开他,看清他。
占有他。
一声鸟鸣。
一只小鸟停在了她的肩头,又起了几道无色涟漪,隐入空气中。
淮枢宁抬手,接住了半空中突然抛下的卷轴。
拆开,是几幅画像。
魔王那加。
从那些见过那加的人族,和被俘的魔口中,描画出的那加形象。
纤细颀长,犹如十七八岁美少年的魔王。
一张俊美的脸,美到蛊惑人心又狂气的紫色眼睛,睫毛长翘,在眼角留出一抹魅紫尾勾。
淮枢宁目光在画和尹楼兰身上来回折返,接着,又去看般若公主的画像。
公主的画像就多了,有朝中大臣画的公主朝服图,有宫廷画师画的公主和亲盛装图,也有太后画的回忆像。
而且这几幅图,不仅单画了公主,还都写了一句话,言称画像不及公主真颜美貌。
甚至有个画师因画不出公主的真实美貌而羞愤封笔。
淮枢宁之前从没看过般若公主的画像,对般若公主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前朝被送给魔王的可怜人族公主。
今日见画像,她微微一愣。
这个般若公主……比魔还要魔。
那双眼睛,已经是画师温柔处理过了,但她仍然从那美丽的眼眸中,窥见了一种,燃烧着的,空洞却满是野心的欲焰。
她曾有疑问,开宗庙的规矩是所有皇室血脉都要血祭才可召出龙妖治国,为此前朝末帝请国师占算,将所有的亲脉都寻了回来,包括流落民间的,直到碑上文字全部点亮。
但,血祭缺般若公主,为何最后成功了呢?
人族大臣的说法,是般若公主嫁了魔,祖庙碑文就将她归于魔,不再是人了。
“怪不得会这么说。”
淮枢宁收了画,挑眉道:“简直跟魔,天生一对。”
只是,看完这二位天生一对的画像后,淮枢宁又觉得,她猜错了。
尹楼兰,跟他们相像之处——都是美人。
细究下来,好像谁也不像。
尹楼兰,比这对夫妇,要温良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