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给予他信任,不管这种信任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手段,他都要投桃报李,他喜欢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独特的气质,没有大多数官员身上那种油腻,多了一份真诚和担当,当然到现在为止他仍然说不上喜欢唐林,更不算不得志同道合。
他此时故意透露他接下来的动向,何尝不是对唐林以及对他身后的黄莹一种试探?
唐林放下筷子,抬起左手摸摸鼻子,“方书记应该是把你当成了他在北州的继任者,只是如今他的未来开始变得不确定,所以你的情况也跟着复杂起来。”
马林两眼放光,但情绪依旧稳定,“那么,唐林,你觉得方书记和我的未来会如何?没关系,不好讲可以不讲。”
唐林却直接回道,“我只知道南河省委要增加两个常委了,这件大事定下来以后就轮到稳定中州北州,恐怕直到那时候才有最终定论。”
马林何等老练精明,一听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我知道了,看来全省上下经济第一这盘大棋还会持续许多年,岳副省长身上的胆子又重了……说起来应该恭喜你才对,你在商唐县的经济改革需要上面有个强力市委书记支持。”
唐林提起这事可不是为了泄密,而是另有所图,“我之前去北州找过方有为书记,跟他谈商青一体化经济圈的事情,各取所需互相促进。”?这件事马林不可能提前想到,略微一愣,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在脑子里开始回忆商唐和青越两县各自的地理位置,“所以你才孤注一掷的要打通商北快速路对吧?这件事从长远利益看必须做,不管多么艰难,但是从为官一任角度看太过冒险,弄不好身败名裂鸡飞蛋打。”
唐林又笑了,“马哥你经验多,看的通透,开工前我低估了这条跨越五郎山的快速路的施工难度,开工试钻探以后屡屡受挫,幸亏请来了杜子文这位建筑行业的泰斗坐镇,方能稳住局面,现在老爷子正没日没夜的带领团队做技术攻关。”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掣肘很多,因为一个任期时间太短,任何一个干部都必须按照这个周期去做自己的施政计划,必须短时间内作出成绩,必须让上面的领导满意,还得让老百姓心服口服得到实惠,这样一个政策一个项目才具备实施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对应的是上方越来越多的设置紧箍咒,这些规则制定本身都是好的,但是到了下面执行的时候就变成从严从重,就形成了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恶性循环,这样一来真正有心思做实事的干部还剩多少?”
马林深有同感,“但是上面出的规则并没有错,错的是执行的过程有偏差,关于这类事件我每年都要开大小十几次会议强调,一遍遍的讲要认真的不打折扣不怕麻烦的执行规定。”
“弄得下面一些干部背后给我起了个外号,叫马婆婆,无非觉得我的手伸的太长管的太宽,让他们不舒服了,不能混日子了。但其实县委书记相对市长来说手中权力甚至更多更广,你要充分利用好这一点,该独断的时候必须独断,该民主的时候再民主,所以我们的制度才叫民主集中制,单纯的独断和单纯的民主都不对,都偏离了主题。”
唐林安静的听着,“我现在倒是希望你能调任中州。”
马林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这就是一时兴起口无遮拦,很久没这么放松也没这么高兴了,要说搞经济搞改革全南河省无人能出岳副省长其右,而且你本身就是岳副省长担任省委组织部部长的时候破例重点提拔的,举贤不避亲,敢于把自己的女儿配给你当副手,说实话换成我没有这份魄力。”
唐林有点头疼,“马哥你也没少跟岳副省长打过交道,他的确是专家型干部的典范,能力很强,但是对待手下也十分严苛,别说对我就是对岳朵也一个样,所以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岳朵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担忧,为我们自己的未来担忧。”
“我们只要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做事,必然有出错的时候,那就等着最严厉的惩罚吧。”
马林递过来一支烟,是很轻的东南海,二十块钱一包,这烟除了九京城没地方能买到,唐林接过来横在鼻子下闻了闻,眼里充满回忆,“前几年在九京城短暂任职的时候我也抽这个,后来去了中强村就断顿了,然后戒烟,戒了一年,现在又抽上了。”
马林也跟着笑,“说起这个我也没好到哪去,都是沾老婆的光,她每个月都会回九京城去陪父母两天,回来的时候就给我捎一条,所以这一条也就是我一个月的口粮,虽然不够,但是算计着过日子,慢慢也习惯了。”
“不过你运气不错,这次出来刚好还剩下一整条没动,回去你直接拿走,算我回礼,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