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乔湛城又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如果是你的话……”
“不不不。”季沐熙连忙开口打断他，他现在闭着眼都能猜到乔湛城要说什么，他现在着实不想从乔湛城嘴里听到任何关于喜欢自己的话。
乔湛城立刻闭上了嘴。
季沐熙放下筷子，看着他的眼睛，道：“阿城，喜欢这种事情不是可以一言以蔽之的，每个人喜欢的方式不一样，但是大多会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乔湛城疑惑：“怦然心动？”
“是啊。”季沐熙眼前越来越黑了，他难得想起来许雯雯——他暗恋过的那个女生，说起来来到这已经许久没想起她了，真奇怪。
原来喜欢真的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淡。
“而且呢，”季沐熙定了定神，认真道，“喜欢一个人不仅仅是喜欢，还有责任。喜欢是现在，责任是未来。一个给不起对方未来的人是不配说喜欢的。”
“当你说出来‘我喜欢你’这句话时，意味着你已经做好了保护、钟情对方一生的准备，这句话一定是认真、忐忑的，或许还有欣喜、期待和害怕等等复杂的情绪，”季沐熙说了一大串，觉得脑子更乱了，他问，“你方才说这句话的时候，有这种感情吗？”
乔湛城：“……”
“没有吧。”季沐熙笑了一声，小样，屁大的小孩还搁这纠结上情情爱爱了。
乔湛城想了想，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那么多准备。”
“这件事情我会认真想清楚的。”
可算是直回来了。
季沐熙松了一口气，脚步有些虚浮，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已经听不清楚乔湛城在说什么。
好像是在喊他的名字。
季沐熙张了张嘴，想应他一声，结果两眼发黑，直接晕了过去。
完蛋了。
这是季沐熙闭眼前最后一个想法。
……
又是乱七八糟的梦。
耳边噼里啪啦地吵得好厉害，感觉身在战场似的。
怎么还有爆炸声。
过了一会儿，季沐熙又听见刺啦刺啦的声音，还隐约放着歌。
季沐熙仔细分辨了一下，歌是精忠报国。
是老头啊。
季沐熙就知道这是梦了，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老头了。
他轻声喊：“爷爷……”
回答他的还是带有电流声的《精忠报国》。
季沐熙想睁开眼，但是眼皮太重，怎么也睁不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在跟这灌了铅似的眼皮斗争。
他卯足了劲，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呼吸间还有些许消毒水的气味。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现在是在哪里。
季沐熙眼前似乎是有无数光线跳跃，这次是真的眼冒金星。
他不是在跟乔湛城在学校吗，这又是给他干哪儿来了？
不会是换了个任务世界吧？——不要吧？他这个任务世界有那么多的修改度呢！
这样一着急，季沐熙反倒更清醒了过来。
“季沐熙！”
听到有人喊，季沐熙转了下头，看见蹲在旁边的两个小孩。
乔湛城和顾溯。
季沐熙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太好了，没有换任务世界。
他问系统：【系统，我现在任务进展度多少了？】
【已检测到用户总修改值60%，下达指令即可查看具体项目。】
季沐熙：∑！！！
这么快？！
他记得上次问还是百分之五十来着。
果然方向对了路就是好走啊！
“熙熙，你现在还好吗？”顾溯眼巴巴地看着他。
乔湛城按了护士铃，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还好。”
我草这嗓子！
季沐熙目瞪口呆，给哥们气泡音都沙哑出来了！
乔湛城给他倒了一杯水，温声道：“喝口水。”
“滚开！”他的水还没有递过去，顾溯直接一巴掌给他打掉了，玻璃杯装在瓷地板上，碎了个稀巴烂，玻璃碴子乱飞。
“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他在教室还好好的，跟你出去就晕了！”顾溯推了乔湛城一把，气得面红耳赤，“让你滚你还不滚，待在这儿膈应谁呢！”
季沐熙：“……”
怎么一睁眼又要面对这俩人无休止的吵架。
乔湛城沉默不语，难得没有跟顾溯吵架，他只是看向季沐熙，轻声道：“医生说你是因为之前经常在外流浪，风吹日晒、吃不饱，生了病也是硬扛着，落下了病根，要好好修养。”
季沐熙愣了：“这么严重啊？”
他还以为只有那点皮外伤呢！
“皮外伤有的地方发炎了。”乔湛城的表情看起来很难受。
“我就说让你别去他家吧，”顾溯明显很不满乔湛城，“你来我家我就让医生好好给你检查一下，也不至于晕倒。乔湛城在他家的连条狗都不如，你跟着他也没用！”
季沐熙：“……”
你这话也太狠了。
怎么能说人堂堂男主狗都不如呢？
季沐熙正要好好说一下顾溯的言语用词，医生就来了。
一同进来的还有乔斯羽。
季沐熙怔了一下，乔斯羽怎么会来这儿？
“我听说你晕倒了，过来看看，”乔斯羽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解释了一下，“老三太小，没有照顾人的能力。”
顾溯冷笑一声：“废物。”
乔湛城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攥紧了拳头。
季沐熙轻咳了一声，道：“谢谢你们。”
“是我自己没照顾好我自己，麻烦你们了。”季沐熙其实有些不好意思。
他上辈子一直是个孤儿，最怕生病，因为生病会格外孤单。所以他平日里一直有注意锻炼，一年到头都生不了几次。
这次倒是疏忽了。
晕之前好几次眼前发黑他都没有注意。
“要不然你还是跟我回顾家吧。”顾溯不死心地开口。
“不行。”乔湛城比季沐熙回答得还快。
“有你什么事啊？你能不能滚啊！”顾溯简直快烦死乔湛城了。
季沐熙在外面流浪都没有生过病，一回乔家可好了，生了次大的！
就这样乔湛城还不愿意放人，太不要脸了！
乔湛城看向季沐熙，脸上明显有几分紧张：“我会照顾好你的，不会再出这种事情了。”
“这就是你照顾的结果！”顾溯一指挂着的点滴。
乔湛城握了握拳，没有说话。
季沐熙：“……”
不就是晕了一次吗，要不要这么小心啊？有啥大不了的！
这边医生已经帮季沐熙检查好了，道：“落下的病根太严重，不能长时间剧烈活动。最好的话，可以在医院多静养静养。”
季沐熙险些晕过去。
静养啊？
这么麻烦。
那岂不是要在里面待很久了？
他眼前发黑，缓了口气，才发现顾溯眼眶红红的，像是要掉眼泪。
季沐熙：“……”
干嘛。哭丧啊？
顾溯擦了擦眼泪，道：“熙熙，你难不难受啊？”
季沐熙：“……”
我不难受，但是我怎么看你这么难受。
“没事。”季沐熙笑了笑。
顾溯看着更难受了。
不过他的身体好像真的很不好，他刚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就有些乏了，困得不行，想睡觉。
临睡前，他看着一直站在他床边十分自责的乔湛城，声音在睡意的拉扯下变得越来越小：“阿城，你别自责，不是你的错。”
迷迷瞪瞪之中，季沐熙觉得自己应该要得到一个“睡觉大王”的成就。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乔斯羽了。
季沐熙愣了一下，瞬间警惕起来。
“他俩去上学了，”乔斯羽给他倒了杯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沐熙摇了摇头，不敢跟这个里外不一的病娇大反派多说什么。
乔斯羽似乎是看出了季沐熙的害怕，他没再站着，转而拉了把椅子坐下，给他剥橘子吃。
“乔阳——也就是爸爸，之前在外一直都是个好丈夫的名声，”不知为何，乔斯羽开始给他说起来这些事情，“不过呢，偶尔他也会跟别的女人过夜。他很小心，从来没有闹出过什么不好的传闻——除了乔湛城的母亲。”
“那是个很精明的女人，她生下来孩子后，大概在乔湛城三岁的时候，上门了。”
“这个女人活活气死了我妈，害得我爸经营多年的好丈夫名声尽数作罢，乔家几乎颜面扫地——但是乔湛城太聪明了，他比所有人都聪明，得了爷爷的赏识，入了乔家。”
“至于乔湛城的母亲，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死了。”
季沐熙一觉醒来就吃了这么大一口瓜，整个人都愣住了，我草这等豪门辛密是他可以知道的吗？！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似乎是有些害怕。
乔斯羽继续道：“所以呢，我爸讨厌乔湛城，乔湛城也从来不往乔阳面前凑。可是前几天，乔湛城倏地发了疯，一定要将一个流浪儿带进来。为此专门去找了爸爸。”
“爸爸怒不可遏，把他赶出了家。惊动了爷爷，爷爷出马摆平的这件事。”
乔斯羽剥好了橘子，递到季沐熙嘴边，笑盈盈地问他：“那个时候我就在想——熙熙究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让乔湛城疯了一样一定要把你带回来？”
第28章第二十八章
啊啊啊啊——
季沐熙内心疯狂尖叫，就说了这个乔斯羽是个顶级老阴比，上来就试探他这么难的问题！
怎么说怎么说怎么说？！
季沐熙大脑疯狂转动，恨不得把所有的知识都调出来。
他哪有什么过人之处，有个系统赶鸭子上架算不算？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说——因为啥？因为我聪明？因为我现在就可以做高考题！
妈的要是被抓去做研究了怎么办！
说起来就乔家这黑白道通吃的生意，说不定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研究。
千钧一发之际，季沐熙干笑了一声，慢吞吞道：“可能，因为我可以考公？”
你们也混□□的，应该不能考公吧？
乔斯羽：“……”
季沐熙尴尬得无地自容，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在外面，警惕地看着。
须臾，乔斯羽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给他拽了拽被子：“鬼灵精怪的——不闷吗？”
季沐熙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他这个“鬼灵精怪”到底是贬义词还是褒义词啊，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医生建议你在医院多待一阵，”乔斯羽见递到他嘴边的橘子他迟迟不吃，便不紧不慢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你身体很弱。明明那么弱，却成天活蹦乱跳的。”
真是可怕的生命力。
那么热烈，那么明亮，那么叫人心驰神往。
他那个私生子弟弟，确实有几分眼光。
季沐熙眼巴巴地听着，一动不敢动。
受不了了，这人怎么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有病吗？
乔斯羽吃完了橘子，从一旁的桌子上抽出来一张湿巾，一根一根地擦着手指。他抬了抬眸，问：“你很怕我吗？”
废话。
大哥你可是第一反派，谁不怕你啊？
但季沐熙不敢说，他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怕啊。”
乔斯羽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他的额头：“撒谎。”
他的手上还带着湿巾的水，冰冰凉凉的。
季沐熙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整个冰凉的手心都覆到了他的额头上：“有点烫。难不难受？”
“是你手凉。”季沐熙小声地反驳道。刚用冷湿巾擦过的手，摸谁不烫啊？
“嗯，那一会儿再测下体温。”乔斯羽对他对自己的反驳不置可否，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果然这种深藏不露的人才是最恐怖的，这跟虫子消失在视野里有啥区别？季沐熙简直要绝望了，乔斯羽怎么还不走？他在这儿自己的压力真的好大啊啊！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乔斯羽应该是高中吧，怎么你们高中生完全不上课的吗？
“这么怕我？”乔斯羽挑了挑眉，这小孩跟只弓起背的猫似的，警觉地探着脑袋，想表现得很平静但是实际上耳朵和尾巴竖起来了，看起来恨不得马上钻被窝去。
季沐熙继续干笑两声：“其实也没有。”
乔斯羽笑而不语。
正好医生来给季沐熙做检查，乔斯羽先退开了一些，在另一边用笔记本处理着业务。
季沐熙有点拿不透乔斯羽是什么意思，对方没有给他表现出来太多的恶意，但是乔斯羽在原著的形象实在太烂了，季沐熙根本就不可能对他完全放下心来。
不过说起来，乔家三兄弟，老大笑面神经病，老二纯种神经病，老三冷若冰霜，没一个正常的，可以看出来原生家庭还是很重要的。
季沐熙想完，又觉得人生完蛋了。
这任务做得简直就是天堂无门，可是不做任务更是死路一条。
季沐熙苦哈哈地想，自己还真是在忙碌与死亡之中选择了忙忙碌碌地死亡。太草了。
那边医生检查出来的结果还是只有一句话——建议留院观察。
“你怎么想？”乔斯羽问他。
季沐熙一愣：“啊？”想什么？
“想在医院里，还是回家休养？”乔斯羽问他。
季沐熙眨了眨眼：“你可以决定这件事吗？”
“嗯，”乔斯羽平静道，“爸爸下放了一些权利给我，这点事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季沐熙眸光微动。
“你要是在医院的话，顾家那小子和老三老是吵架，你也听见了医生要你静养，短时间内应该不许他来看你，”乔斯羽不紧不慢地给他分析着，“老三也有课，他需要拿出成绩来哄爷爷开心，你在医院也挺无聊的。”
不要。季沐熙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这个选项，开玩笑，这和监禁有什么区别？他会无聊死的！
季沐熙最烦别人束缚自己的自由。
“回家么——还有我陪着你玩。”乔斯羽说。
“我还是在医院吧。”季沐熙开口道。
他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这么果断的开口会惹得乔斯羽不满，只好先悄悄缩回了被窝里，再探出半个脑袋，睁眼瞧了他一眼。
乔斯羽看见了，只是轻轻勾了下唇。小家伙果然是害怕他。
“行，”出人意料地，乔斯羽道，“那我来医院陪着你。”
季沐熙：“……”
季沐熙：“？”
劳驾，你听听你自己这是在说什么屁话？
季沐熙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不用上课吗？”
天天这么闲？
“我出国，不参加高考。”乔斯羽道。
季沐熙：“……”对不起，忘记你是豪门大少爷了。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久到医生做完检查离开了。
季沐熙百无聊赖，无聊出神中，想到了另一件事，他头铁地开口：“大哥。”
乔斯羽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喊大哥，小心翼翼的声音显得格外软糯，跟某种小动物示弱的呼噜声似的。
“什么？”乔斯羽关上了笔记本电脑，心情颇好地询问。
“你知不知道叶家？”季沐熙犹豫着问藏在被窝里的手已经攥成了拳，紧张得满是手汗。
果然风浪越大鱼越贵不是没有道理的，富贵险中求，铤而走险一次吧。
“知道，”乔斯羽微微颔首，“不入流的小家族。”
他举止高贵，即便是说出鄙夷人的话语，也并不让人反感。
也是，叶家虽然已经算是很厚实的家底了，但在本文有着A市首富背景的乔家面前，还是太不够看。
不过劝你这个反派还是不要小瞧叶家，毕竟叶家可是有女主坐镇啊！
“你能帮我帮助一个人吗？”季沐熙小心翼翼地开口。
乔斯羽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像是一条阴毒的蛇在打量猎物似的，季沐熙被他看得后脊发凉，头皮都麻了。
乔斯羽似乎是在捉摸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季沐熙紧张得内心疯狂尖叫，病弱害得他脑子有点不清醒了，冲动了，他确实是可怜叶落萱，但怎么就一时拎不清去找乔斯羽帮忙了？！
“谁？”不知过了多久，乔斯羽才吐出来一口气。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看过赶鸭子上架的，没看过自己赶自己上架的。
季沐熙小心翼翼地道：“……叶落萱。”
乔斯羽抱臂，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胳膊，他看着季沐熙，似乎是不经意般问：“你喜欢她？”
季沐熙没想到睡了几觉后又要面临这个问题。
他连忙斩钉截铁道：“我不喜欢。”
你们霸总文的男人都这么性缘脑吗，怎么动不动就怀疑他喜欢别人。
出于单纯的怜悯之心以及完成任务的责任心不行吗？
救个人，顺便再刷一下剧情修改值。
高效率做事你懂不懂啊！
“好朋友？”乔斯羽又问。
“嗯……”季沐熙含糊道，“算是吧。”
乔斯羽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含笑道：“好吧。就当是大哥送你的见面礼物。”
季沐熙有些发愁，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目前他能接触到的，除了乔斯羽，几乎没有人可以帮叶落萱。毕竟顾溯已经被乔斯羽ban掉了。
“不过你想帮她做什么呢？”乔斯羽问。
季沐熙小小地“啊”了一声，斟酌道：“让她上学就好。”
“上学？”
“嗯……”季沐熙尝试着跟乔斯羽打感情牌，“因为，我是孤儿的时候，就很想上学，她应该也是。”
“哦——”乔斯羽应的这一声刻意拉长了尾音。
不知道在想什么。
“知道了，我吩咐人去看一下。”乔斯羽站起了身，乔阳给他下放权力后每天都会有各种任务要处理，有的时候是乔阳给的，有的是人情世故旁人拜托自己的，他对这种任务没什么感觉，这还是第一次，他对旁人拜托的事情起了很大的兴趣。
也不对，准确来说，他是对季沐熙起了很大的兴趣。
季沐熙是个怎样的人呢——小小的一只，脆弱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偏偏那双眼睛亮得紧，像是淤泥里的星星似的。
纯白得不可思议。
明明害怕他害怕得恨不得打个洞躲起来，还敢拜托他照顾自己的朋友。
乔斯羽摩挲了一下指尖，唇角微扬，真是……太有趣了。
垃圾桶那种肮脏的地方，居然会开出这么漂亮的花来——就是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无所谓了。
乔斯羽给季沐熙简单告别，转身离开的一瞬间，眼里的笑意变得更甚。
无论是真花还是假花，采下来看看就知道了。
走出门外，走廊尽头的楼梯处，乔斯羽一步一步走过去，那儿站了一个跟他近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年，对方戴着鸭舌帽，脸臭得很，嘴里叼着一根烟，听见声音，他把烟按死，烟雾弥漫在两人中间，渐渐散去。
“怎么样？”乔北澈问，“是个什么样的小子？”
乔斯羽抬了抬下巴：“很有趣，很可爱。”
“心机很高嘛，”乔北澈不以为然，“连你也给蛊惑了？”
“你可以去看看。”乔斯羽同他一起往回走，准备过去坐电梯下去。
“如果你见过他，也会为他神魂颠倒。”
乔斯羽不咸不淡地开口。
季沐熙那种人，对他们这种人是有着很浓重的吸引力的，乔湛城都能被吸引，乔北澈这种二愣子更会了。
乔斯羽轻笑了一声，道：“他玩你跟玩狗一样简单。”
乔北澈嗤笑一声：“吹吧你，一个臭乞丐能有多大的魅力——还神魂颠倒？”
“要真这么牛逼，你也得被他迷得团团转吧。”
乔斯羽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被他迷得团团转？”
乔北澈看了他一眼，冷冷勾唇，没说话。
“能让人清醒着为他着迷，更可怕。”乔斯羽意有所指。
“怎么？你清醒着为他着迷了？一个十岁小孩，你也太变态了。”乔北澈本想再点支烟，看到墙上禁烟的标致，只好烦躁地咬住了烟把子。
乔斯羽看着电梯上不断跳跃着的数字，道：“如果一个人只有爱情与性方面的魅力，那是不足为惧的。最怕爱情是他让人沦陷的最浅薄的一层魅力。”
乔北澈也看着电梯上的数字，须臾，他反应过来了：“你很喜欢那个小孩子嘛，跟我夸了这么久。”
“谁知道是喜欢还是感兴趣呢。”乔斯羽插着兜，慢悠悠地开口。
乔北澈问：“他叫什么来着？”
“季沐熙，”乔斯羽说，“四季的季，如沐春风，熙熙攘攘。”
真是……
人如其名。
乔斯羽勾了勾唇。
“对了，”乔斯羽想起来季沐熙交代自己的事情了，“你去查个人。”
乔北澈一听他给自己吩咐任务就头大：“谁？”
“叶落萱，叶家那个女孩，”乔斯羽道，“想个办法让她上学。”
这他妈又是谁？
乔北澈烦躁地拧了拧眉。
他还没问个清楚，电梯已经慢悠悠地到了。
电梯门缓缓朝两边打开，电梯里的人与电梯外的人尽数愣了一下。
原本流动的空气都像是遇了冷的水流般渐渐地凝固起来。
乔北澈对这个私生子的厌恶向来明目张胆，他讥笑着开口：“野种。”
乔湛城目光微冷，他对他俩没什么好说的，偏了偏头，绕开他俩，走出了电梯。
他和乔斯羽擦肩而过。
他走出几米，乔斯羽微微勾唇，道：“你的眼光很好嘛。”
乔湛城脚步一顿。
“好可爱的小朋友，我也很喜欢。”
乔湛城一瞬间便握紧了双拳，背对着他们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乔斯羽轻笑一声，和乔北澈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里面。
乔湛城站在原地冷静了几分，这才去了季沐熙的病房。
开门的一瞬间，他再次怔在原地。
第29章第二十九章
季沐熙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白夙渊。
乔斯羽走后，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便松弛了下来，他像是一个危机解除的小河豚，随着危机的离开，身体也变得放松无力起来。
好累啊。
困意如同龙卷风般袭来，把季沐熙的理智摧残得支离破碎。这个时候，他就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病弱了。
他打了个哈欠，又想陷入无止境的睡眠中。
倒听见一声担忧的：“熙熙？”
好熟悉。
季沐熙又睁开了眼，才发现是白夙渊。
白夙渊怎么在这里？
季沐熙有些懵。
白夙渊原本看见他是有些惊喜的，结果这点惊喜被对方毫无血色的小脸吓得作鸟兽散，只留了一地的担忧。
“这是白家的医院，我那天看见你哥哥了，怕是你生病，便问了一下，原来真的是你。”白夙渊走到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面色凝重，“怎么生病了？”
我天这也太温柔了。
季沐熙在经历了乔湛城和顾溯的惊天动地吵架干架，乔斯羽耗干脑力的独处之后，看见温润如玉的白夙渊简直要哭出来。
终于不用再耗脑力了！
“这是什么表情？”白夙渊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尖，把他抱来了怀里。
“你……”季沐熙其实并不反感别人抱自己，更何况他现在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破身体，反感也反抗不了。
“你没有去上学吗？”季沐熙比较在意这个。
怎么一个两个都没去上学？
“我请假来看你，不过现在应该也是放学的点了。”白夙渊说。
季沐熙了然地点了点头。
请假来看真的还挺让人感动的。
“谢谢你。”季沐熙认真道。
“没事，”白夙渊揉了揉他的脑袋，“快点好起来比道谢更重要。”
抱就抱了，摸脑袋做什么！
季沐熙忧愁想，他的发型肯定乱七八糟了。
说起来，本来上辈子想要一个看着很有安全感的小麦肤色就得不到，这辈子更惨了，不仅没有，还一步三喘的。
感觉多走一步都会晕过去。
可恶啊。
这个破系统复制的什么数据，他上辈子九岁的时候身体好得不得了好吗？小学生篮球比赛都和团队拿了第一呢！
似乎是听出来他骂自己，系统难得上线主动道：【请不要言语攻击系统。】
季沐熙：“……”
哟，还知道要脸呢。
“对了，”白夙渊放开了他，“饿不饿？我给你带了点粥。”
季沐熙有些意外：“你还会做饭吗？”
原著里没说过白夙渊会不会做饭，只提过乔湛城的厨艺超强。
白夙渊原本想端粥的手一顿，尴尬道：“不是……我是买的。”
“哦哦，没事。”季沐熙就知道，白夙渊再假也是少爷，还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做饭。
“不过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去学，”白夙渊端起粥，舀了一勺，垂眸吹了吹，递到季沐熙嘴边，“尝尝，应该不会很烫。”
应该是牛奶燕麦粥，季沐熙喝了一口，没尝出来什么味道，他对此兴致缺缺。
“你先放那里，我一会儿自己喝吧。”季沐熙说。
白夙渊手一顿，无奈道：“你从晕倒了就没吃饭吧。先吃点。”
季沐熙犹豫道：“可是没有味道。”
没有味道的粥一点都不好吃，超绝饭缩力。
“听话，先吃点垫垫肚子，”白夙渊温声道，“本来生病身体更不好，吃点饭，好得快一些。”
好吧。
痊愈是对一个病患最大的贿赂。
季沐熙老老实实地喝粥了，不过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大脑昏昏沉沉的，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直到粥喝了小半碗，他察觉出来了：不对啊，怎么是白夙渊一直在给他喂饭？他自己可以吃哎！
白夙渊看他顿住了，还以为怎么了：“怎么了？”
“我自己喝也可以。”季沐熙说。
白夙渊笑了笑，道：“都生病了还这么逞强？”
季沐熙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个病生得他确实没什么胃口，便道：“我不想吃了。”
“那好。”白夙渊点了点头，把碗放下，从一旁抽出了纸巾，仔细地给他擦了擦嘴。
季沐熙：“……”
白夙渊真的太仔细了，反倒弄得季沐熙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之间到底谁是真少爷谁是假少爷啊！
哦，好像都是假的。
乔湛城就是这个时候从屋外进来的。
白夙渊没回头，季沐熙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第二眼。
又看了第三眼。
嘶……这小孩怎么又是一副臭脸的样子，谁又惹他了？
乔湛城走了过来，也没看白夙渊，走到季沐熙面前，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他问季沐熙：“今天感觉怎么样？”
季沐熙说：“还好。”
乔湛城轻轻点了点头，问：“乔斯羽他们对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了吗？”
啊？季沐熙一愣，乔湛城怎么知道乔斯羽来过。
还“他们”？他们是谁啊？不会除了乔斯羽外还有人吧？
我草，那岂不是屋里说一个屋外听一个，这也太惊悚了吧！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问，乔湛城主动道：“是乔北澈。”
果然是这样！
季沐熙了然，至于乔湛城的问题……
季沐熙犹豫了一下，先是下意识看了眼白夙渊，转而道：“嗯……其实没有，就是问我在家休养还是在医院。”
“你想去哪里？”
“我说的医院。”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道：“在医院也好，家里烦人多。”
医院烦人也不少啊！
季沐熙忧愁望天，男主哥您什么时候能长大啊，这种分不清反派到底是好是坏的感觉真的好糟糕。
季沐熙吃过饭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乔湛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在写作业，他一睁眼，那边就跟装了雷达似的看了过来。
季沐熙眨了眨眼，他在床上躺了太久，腰酸背痛的，想下床。
乔湛城看他坐起身来，主动过来扶着他。
“已经晚上啦？”季沐熙没拒绝，他还没有身体这么弱的时候，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倒在这里了。
“是。”乔湛城的话语很简短。
“白夙渊呢？”季沐熙问完才觉得自己的话很多余，大晚上的人家肯定是回家了啊，不然还能干什么？！
“你很关心他，也很在意他。”乔湛城比季沐熙高一点，这个角度，季沐熙看不见乔湛城的神色，只是觉得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
季沐熙没多想，只是道：“还行吧，他人很好。”
乔湛城没说话。
季沐熙正想说些什么，倏地觉得不对劲，一转头，门口的窗户上映出一双猩红的双眼正在看着他。
一瞬间，各种医院怪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季沐熙惊了一下，下意思挡在乔湛城的面前，乔湛城却是胳膊一伸，直接把他抱进了怀里。
“不许你抱他！”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拍门声响起，季沐熙渐渐意识到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季沐熙：“……”
顾二你小子，吓死个人了啊啊啊！
乔湛城冷笑一声，不想理他。
季沐熙道：“我去看看他。”
放任他大晚上在医院哐哐敲门也不好啊！
乔湛城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松开了季沐熙。
看见季沐熙慢吞吞走过去，顾溯这才渐渐停了动作。
一开门，季沐熙还没离开，又被顾溯抱进了怀里。
季沐熙：=O=！
你们怎么回事！一个两个抱上瘾了吗？
“季沐熙，”顾溯抽抽鼻子，“乔湛城都不让我来看你，我就大晚上来找你。”
季沐熙下意思看向乔湛城。
乔湛城只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不是他，”季沐熙给顾溯道，“应该是大哥。”
“哦——反正姓乔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跟我回顾家吧？”顾溯不死心。
季沐熙：“……”
你小子，怎么还没忘记这件事，真是专业挖墙脚啊！
一瞬间，季沐熙竟有种被卖房、卖保险等销售给缠上的错觉。
“哼，他想拦住我，这是万万不可能的，”顾溯直接把季沐熙抱去了床上，叉着腰洋洋自得，“大不了到时候我就去找我爸，反正我是一定要来的，直到你好了！”
季沐熙心头微动，顾溯你小子，虽然熊不假，但是确实重情重义。
TUT好兄弟，要不是有任务在身一定跟你回顾家啊啊啊。
“他躺了一天了，刚想下来活动一下，你又给抱上去了。”乔湛城冷冷地开口。
顾溯：“……”
季沐熙生怕他俩吵起来，忙忙摆手：“没事没事，我站累了。”
感觉自己已经得了这俩人同框的ptsd了。
唉。
熊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个去霸道追妻，一个去花天酒地，不要再围着自己吵来吵去了！
“我才不跟他吵呢，”顾溯不屑地一撇头，“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也配？”
“那也比家里公认的废物强。”乔湛城平静地开口。
顾溯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病房里的气氛又开始不对劲，看样子下一秒就要爆发熟悉的争吵与干架了。季沐熙讪笑一声，心底一着急，反倒咳嗽了起来。
不要啊为什么又咳嗽了？
季沐熙撑着床沿，低垂着头，咳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肺像是改造的老旧摩托发动机，轰隆轰隆的。
小孩本来就因为营养不良过于消瘦，即便是最小的病号服穿在身上也很宽松，露出的皮肤白得吓人，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按着肺部的样子脆弱得可怜，在黑夜里像是一朵还没盛开就要萎靡的花。
停不下来的咳嗽声在寂静的病房里宛如惊雷般骇人。
乔湛城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这些咳嗽声炸碎了。
“季沐熙……”乔湛城和顾溯纷纷上前一步。
季沐熙咳了一会儿，总算好了些，他一抬头，病得雪白的小脸上红了一片，眼角也湿红湿红的，被迫流了不少眼泪。
乔湛城抽出纸巾给他擦了擦眼泪。
季沐熙闷声道：“谢谢你。”
他咳完就觉得累了，慢吞吞又缩回了被窝里：“我想睡觉了。”
感觉再不睡就要死了，这个身体简直就是纯拖油瓶，破系统还敢说是复制的他的身体的数据！
他这样说，乔湛城和顾溯也只能点点头，顾溯担忧道：“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晚上再来偷偷看你。”
“有什么事给我说，”乔湛城给他道，“明天周六不上课，我来陪着你。”
季沐熙昏昏沉沉地点了下头，也不知道他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与此同时，A市的另一边。
夜间八九点，正是饭馆热闹的时候。走过人声鼎沸的饭堂，直愣愣往前走，就是后厨。随着各种炒菜的声音响起，油烟好似在后厨里升起了一场大雾，是不是窜出的火光宛若大雾红色灯光预警信号似的。
很难想象乔斯羽要自己找的人在这里。
他吩咐门口的人：“把叶落萱给我找出来。”
一旁的人看他的衣装就知道这是个尊贵的人物，连忙点头，把后厨正在洗碗的叶落萱找了过来。
乔北澈看看这个瘦弱的女生：“你就是叶落萱？”
叶落萱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害怕。
“走了，”乔北澈给保镖一抬首，“有个神经病要见你。”
乔北澈一路把叶落萱带回了一间屋子里，神经病——乔斯羽正在屋子里翻看着文件，听见声音，他抬起了头：“这个就是？”
叶落萱有些惊慌：“你、你们是谁？”
乔北澈道：“嗯，就是她。”
叶落萱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叶落萱，是吧？”乔斯羽放下文件，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皮鞋踏在屋子里，哒哒声格外明显。
叶落萱攥了攥手。
“季沐熙拜托我来帮助你，”乔斯羽找了个凳子，漫不经心道，“上学。”
“你是谁？”叶落萱听见季沐熙的名字明显放松了些，但还是有些恐惧。
“比起这个——”乔斯羽勾唇笑了笑，“我们交换一个秘密怎么样？”
叶落萱顿了顿，目光渐渐冷了下来，警惕地问道：“什么秘密？”
“我告诉你你生父死亡的秘密，”乔斯羽微微俯身，“你告诉我——叶亦晴失踪那件事的原委，怎么样？”
第30章第三十章
翌日，季沐熙一睁眼，就听见有什么“汪”了一声。
怪熟悉的，像是毛饼叫的。
说起来毛饼，也不知道毛饼还在不在小巷子里，季沐熙拖着软绵绵的身体爬起来，想去看看谁家的狗叫了。
不过医院不是不允许宠物进入的吗？
这破身体，季沐熙刚起了个身就有点累了，蔫巴着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开始找自己的鞋穿。
结果他一低头，吓了两跳。
一跳为自己床边的这只小金毛。
二跳为自己床边睡地板的乔湛城。
他吓了两跳，小金毛倒是欢天喜地地围着他的床绕起了圈，乔湛城理所当然被吵醒了。
“你醒了？”乔湛城一愣，“想下来？要不要我抱你？”
“不用不用。”季沐熙连忙拒绝，他的注意力再次被屋里的小金毛吸引，越看它越像干净版的毛饼。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乔湛城道：“这个就是毛饼。”
“你回老宅那天，我让人给他洗了个澡，把疫苗全都打齐了，昨天晚上刚做完所有的检查从宠物医院回来。”
季沐熙心下微动。
无论以后乔湛城会不会来索他的小命，但眼前的阿城还是那个体贴但是不善言辞的小孩，跟他在小巷里朝夕相处的一模一样。
阿诚和阿城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阿城……谢谢你。”季沐熙真诚道。
真的，自己当时不过救了这小孩一次，后来这小孩给自己带饭、买药，还帮他回了乔家，包括现在也是事无巨细地照顾他，说不感动这是不可能的。
乔湛城偏了偏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放心吧，兄弟，”季沐熙握拳捶捶自己的胸膛，又捶捶他的胸膛，“以后我一定会为你两肋插刀，咱俩就是亲兄弟。”
乔湛城：“……”
“也不一定会做兄弟。”乔湛城拿出了一旁的饭盒，一边打开一边说。
他还在考虑自己喜不喜欢季沐熙呢。
季沐熙嗯嗯地胡乱点头，不做兄弟做亲人也可以啊。
反正他本来就是把阿诚当亲弟弟看的！虽然现在是阿城了。
乔湛城从里面端出来一碗牛奶燕麦粥，还冒着热气，他吹了吹，喂给季沐熙。
“尝尝。”
季沐熙低头喝了一口，奶香浓郁，燕麦浓稠绵密，他本来不太爱吃甜都觉得很好喝。
“好喝吗？”乔湛城问他，似乎还有些紧张。
“好喝啊。”季沐熙道。
“和白夙渊买的比呢？”乔湛城得了一个好喝的回答仍不满意，继续问。
实话实说的话，季沐熙道：“你的好喝。”
能喝得出来，乔湛城这碗用的材料肯定都比白夙渊买的那碗好。
乔湛城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用勺子轻轻搅动散散热，又舀了一勺，吹凉喂给他：“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来都给你做。”
啊？
做？！
不是哥们，这是你做的啊？！
季沐熙震惊，不是说这个是女主专享吗，这是他可以享受的待遇吗？
乔湛城见他迟迟不肯吃这一勺，眉头又皱起来了：“不好吃吗？”
“好吃。”季沐熙回过神来，慢吞吞吃了这一勺。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又自己吃了一口，皱着脸思索什么。
“是有点不好吃。”乔湛城得出了结论。
季沐熙：“……”
也不用这么吹毛求疵。
“我觉得挺好吃的，”季沐熙怕给小孩整不自信了，连忙道，“我刚才刚睡醒，没反应过来。”
“嗯。”乔湛城应了一声，没说什么，继续给他喂饭。
季沐熙还是胃口缺缺，不过乔湛城做得好吃，他就多吃了些，剩下的照旧进了乔湛城的肚子里。
季沐熙今天的精神还不错，他蹲下身摸了摸毛饼，奇怪地问：“不是说毛饼是拉布拉多吗，这不是金毛吗？”
“嗯，医生说毛饼之前被人虐待剃了很多毛，再加上身上脏得厉害，所以不好分辨。”乔湛城回答道。
季沐熙看看在他脚旁蹭来蹭去的小金毛，一下子就心疼了。敢虐待我们小毛饼！把你们这群虐待小动物的脑残全都鲨了！
“毛饼，”季沐熙认真地给他道，“下次遇见危险你就咬他，你的牙也是很厉害好嘛。”
季沐熙顿了顿，又想起来小金毛被人虐待的时候估计才几个月，又惆怅地叹了口气。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又撤了回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毛饼舔了舔季沐熙的手心，趴在他脚边睡觉。
“说起来，宠物不能进医院的吧？”季沐熙偏头看向乔湛城。
“白夙渊弄的，”乔湛城淡淡道，“你的病房是VIP单人间，本来不允许带宠物，但是不知道他怎么跟他家里人说的。”
啊……
季沐熙感慨一下，果然论体贴还是得看我们男二啊。
“不知道白夙渊什么时候来一下。”季沐熙小声嘀咕了一声，他得当面谢谢他。
乔湛城听见这句话，又看了他一下。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结果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季沐熙循声望去，心又凉了半截，不是吧哥，昨天刚来你今天还来啊？
乔斯羽走了进来，毛饼惊醒，迅速爬了起来，挡在了季沐熙的身前，蓄势待发地盯着乔斯羽：“汪！”
乔斯羽不咸不淡地扫过屋里的两人一狗，冷笑一声：“私生子、臭乞丐、死狗。”
季沐熙：“……”
原来是乔北澈。
乔北澈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领导似的打量了一圈，嫌弃道：“就住这么个破病房？”
季沐熙：“……”
这还破啊，我要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乔北澈嫌恶地看了眼乔湛城，只当他是个死人，乔湛城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两人错开目光。
乔北澈在季沐熙面前站定。
季沐熙没抬头，只是眼睛往上咕噜转了一下，眼睛都因此睁大了不少。
“嗤，”乔北澈嗤笑一声，“卖什么萌。”
季沐熙：“？”
“装可爱这招对我没用，”乔北澈绕过他，坐在了沙发上，长腿交叠，大爷似的坐着，“柔柔弱弱的，看着就烦。”
巧了么，我也挺烦你的。季沐熙绷着个小脸，不想搭理他，低头去安抚毛饼。
乔北澈和乔斯羽还不一样，如果说乔斯羽是那种老阴比，那乔北澈和他就是全然相反地坏。这哥们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恶意，趾高气昂地谁也看不起。
这种人不用很高地提防。
最重要的是，乔北澈并没有掌握什么很高的权力，存在的意义好像就是讨厌乔湛城，再反水乔斯羽，最后惨死。
简而言之，前期不如乔斯羽危险，后期不如乔湛城危险。
季沐熙倒不是很怕他。
乔北澈看小孩从那里蹲着身摸小狗哄小狗，一时也看不出他的特别之处在哪里。除了好看一些，跟寻常小孩也没什么区别。
给老一老三都迷成那样。
对啊，乔北澈回过味来了，这小孩怎么光迷老一老三不迷他，就光给他睁个眼睛卖个萌就没了？！
啧。
乔北澈很不爽。
似乎是感受到了乔北澈身上的敌意越来越强，乔湛城走过去，挡在了季沐熙的面前。
季沐熙察觉到压下来了一片阴影，抬头看他。
季沐熙：“？”
差点忘了，乔北澈看着乔湛城，这里还有一个呢。
得先把这个私生子解决了再说。
乔北澈抬了抬下巴：“你还从这儿啊？不去巴结爷爷了？”
乔湛城看向他的目光微冷。
“还是好好学你的习去吧，”乔北澈倒了杯水给自己喝，毫不留情地嘲讽乔湛城，“千万别被你唯一的靠山给抛弃了。”
乔湛城抬了抬眼皮：“跟你没关系。”
“哦——”乔北澈拉长了声音，“可是爷爷要见你。”
乔湛城握了握拳。
见到这一幕，季沐熙若有所思，如此看来，或许乔义对乔湛城的好完全是出于功利的目的，比如说培养继承人？看着亲情并不多。
“阿城，”季沐熙从他身后钻出来，“你先去吧。”
乔湛城想摇头，季沐熙却是靠近了他：“乔北澈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先去看看爷爷，若是他不开心了，或许你以后都来不了我这边了。”
季沐熙顿了顿，总觉得自己说的都是挑拨离间的配角说的话。
嗨呀，居然从炮灰升级成配角了。
乔湛城静静地看了他很久，才缓缓开口：“好。”
季沐熙看着他握紧的双拳，心下感慨，果然每一位霸总都是知耻而后勇啊。
乔湛城走后，乔北澈就觉得这里的空气新鲜了不少，连那只狗都顺眼了不少。
季沐熙瞥他一眼，爬回了床上。
乔北澈：“……”
乔北澈：“？”
好哇！他就说这臭小孩只给他摆脸色看！
“我要睡觉了。”季沐熙拉好被子，暗示他赶紧离开。
乔北澈装听不懂：“你睡。我在这里歇会。”
季沐熙：“……”
这是故意的吧！就是故意的！
乔北澈看着季沐熙气呼呼去睡觉的身影，挑了挑眉，就光不理他是吧，那他非得让季沐熙理自己。
这么想着，乔北澈拿出手机，发了信息。
季沐熙醒来的时候，乔北澈还没走。
“醒了？”乔北澈大大咧咧地开口。
季沐熙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想跟他说话。乔北澈不会就这么待了一天吧？
季沐熙有些头疼，乔北澈虽然不会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坏事，但其人还是十分性格恶劣，以捉弄别人为乐。
他不害怕乔北澈不假，但也不是很想跟他接触，还得提防着他捉弄自己。
果不其然，乔北澈从一旁的塑料袋里拿出来一些零食，不轻不重地砸向季沐熙的床上。
季沐熙：“……”
“吃吧。”乔北澈道，仿佛笃定季沐熙会喜欢似的。
季沐熙此人虽说好脾气，但他有个很犟的点就在于他不情愿的事情，别人一逼迫他，他身上的那股反劲就会上来，偏要和对方对着干。
季沐熙把那袋零食放在床头柜上，继续拉上被子想睡觉。
乔北澈：“？”
这都诱惑不了？
乔北澈“啧”了一声，又挑出来一些零食丢过去。
季沐熙：“……”
这个是纯神经病。
乔北澈越看越不爽，给他耍脾气是吧。
“你，”乔北澈走过去把他被子拉下来，“给我撒娇。”
季沐熙：“？”
谁？
我？
这什么奇耻大辱啊！
季沐熙能让他如愿才怪，他抱住被子，想从他手里抢回来继续睡觉，乔北澈才不会让他如愿，单手拽着被子。
季沐熙直接双臂抱着被子，急得两条小短腿直扑棱，被子还是一动不动。他爹的这个可恶的病弱身子啊啊啊！
好吧，乔北澈松了手，没撒娇但是装可爱也勉强可以吧。
乔北澈把零食捡了起来，随便拆开一袋包装递给季沐熙：“吃吧。”
季沐熙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愿意理他。
“不吃拉倒。”乔北澈轻哼一声，直接自己吃了。
季沐熙钻回了被子里，受不了这个破身体了，刚才扑棱了几下就累得想死。
居然还敢说是复制的是他身体的数据！狗系统。
乔北澈吃完一袋零食后才发现被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传来了，他顿了顿，想起来这小孩虚弱的身子了。
不会是憋死了吧。
乔北澈一惊，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扒开，才发现这小孩缩在被子里的角落里已经睡着了。
孱弱的身子蜷缩着，脸上因为刚才的活动发了红，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轻轻呼吸着。
真的是好小一只。
乔北澈犹豫了，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平缓的气流像是一只小猫吐出的舌头一般，一下一下地舔舐着乔北澈的食指。
还活着。
乔北澈松了口气，安静下来再打量，乔北澈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小孩生的是真的很可爱，怪不得迷得老一和老三都七荤八素的。
——所以这臭小孩凭什么不来迷惑他？！他哪里不如乔斯羽和乔湛城了！
可恶。
乔北澈臭着脸回了沙发上。
把那个死私生子骗得不惜去求他爸，就连乔斯羽都任劳任怨给他帮忙。
就那么有魅力吗？他一点也没看出来。
有本事给他展现一下啊！
被乔斯羽那种只会装好人的斯文败类蒙蔽双眼也就罢了，那个该死的私生子算老几？这病小孩到底什么眼光？
魅力大不大不知道，反正眼光不好。
乔北澈看了看床边一动没动的零食，气得磨了磨后槽牙，那他还就不走了！
他非得拿下这小孩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