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沐熙生怕乔斯羽追上他，跑得比那边一千米赛跑的人还快。
庞幸星要绝望了，汗水都流到眼睛里了，他气喘吁吁地崩溃喊道：“还、还跑啊？”
救救胖啊！
见人没有那么多了，乔斯羽才带着笑容，意有所指地开口：“意识到了——？好慢呀，你是喜欢他的人里面的，最慢的那一个。”
乔湛城抬眸冷冷地看着他，他眼神又阴又毒，简直要化作一条蟒蛇咬烂乔斯羽的脖子。
乔斯羽慢条斯理地走近了他一些，声音在嘈杂的操场上轻得几乎听不见：“就像——你是最弱的那一个，一样。”
乔斯羽和乔北澈都对乔湛城这个私生子厌恶得很，乔北澈明着给乔湛城下了不少绊子，季沐熙来了才好一点。
乔斯羽一如既往地扮演着斯文优雅的角色，他总是不着急，仿佛一切都胜券在握，说出的话带着毒，化成刺，一定要扎得乔湛城心都烂了才好。
乔湛城可以无视乔北澈的辱骂，却对乔斯羽的话语难以释怀。
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他还是忍不住——和季沐熙有关的一切，他都忍不住。
乔斯羽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毫无笑意地勾了勾唇，想要离开。
擦肩的一瞬间，他听见乔湛城说：“无论你说什么，有一个事实你怎么也改变不了。”
乔斯羽嘴角似笑非笑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他喜欢谁，不知道。”
“但是——他最讨厌你。”
乔斯羽笑了一声，没什么感情，听起来阴恻恻的，他道：“我不需要他喜欢我。”
他要想得到季沐熙，让季沐熙喜欢自己，并不是必要条件。
时间到了，他有一百种办法把对方锁起来，直到这个亮眼到几乎灼人的小猫咪，会乖乖收起锋利的爪子，趴着让自己摸他为止。
乔湛城眯了眯眼，眼中一瞬间变得坚定起来，似乎是在这一瞬间，他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校医被爆满的医务室吓呆了，差点以为学校怎么了。
“医生，”白夙渊把季沐熙牵到医生面前，“他刚才差点晕倒。”
医生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人海中传来小胖几乎要憋过去的声音：“熙熙！成绩排名出啦！”
第46章第四十六章
庞幸星是跑来的路上听见有人在议论成绩的事情，他想起来季沐熙那股不要命的死学劲，先放弃了追赶大部队，转而钻进隔壁班里讨论成绩的人群中：“月考成绩出啦？高三的吗？”
“是啊，”隔壁班的班主任也带他们这个班，道，“第一第二第三都在你们班。”
虽然班主任没说是谁，但庞幸星就觉得那个第一会是季沐熙。
他们熙熙都快卷成果然多cc果卷了，这不考第一完全不合理！
努力了那么久考到第一熙熙肯定很开心，他得赶紧给熙熙说这件事去！
庞幸星越想越开心，两条腿交替得几乎有残影了，脸憋得鲜红，大喊着就闯进了医务室。
排名出了。
季沐熙愣了一下，体内残留的兴奋感一瞬间平静了下来，他推开了医生：“医生，我好了。”
医生：“？”
“再查查吧，”白夙渊低声劝他，“成绩回去看也不迟，好歹给你大哥一个交代。”
季沐熙磨了磨后槽牙，只得点了点头。
毕竟乔斯羽可是个阴暗逼神经病，万一真把自己抓去医院了就麻烦了。
季沐熙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坐回了原位。
“没什么大事。”
万众瞩目的校医仔仔细细地给季沐熙检查了三遍后，松了口气：“只有一点点的气虚体弱，可以养好的。”
怎么会来那么多学生，比讲公开课还紧张啊啊！
上辈子从来没有被人评价过气虚体弱的季沐熙：“……”
你才虚，你才弱。
sb系统还我妈生身体。
【请不要侮辱系统哦。】
季沐熙：“？”
这时候知道要脸了？
似乎是见季沐熙神情有些不好看，白夙渊走过去扶住了季沐熙的肩膀，道：“应该是刚打完篮球的原因。熙熙身体很健康。”
啊！要不说男二就是男二呢，说话真是好听啊！
“不是要去看成绩排名吗？走吧。”白夙渊十分自然地拉住了季沐熙的手。
季沐熙的心神一瞬间便被成绩排名吸引过去了，他也没再辱骂系统，给校医摆了摆手：“知道了，再见老师。”
一群人一拥而入，又一拥而出，只留下了校医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校医感慨地摇了摇头，估计受伤的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吧，不然哪来那么大阵仗。
月榜的成绩排名贴在了公示栏上，季沐熙有点沉默了一下，贵族学校也会有这种排名吗？没考虑过考倒数的少爷小姐的自尊吗？
季沐熙轻啧了一声，总觉得这个贵族学校很不正经，写书的作者应该是没上过乱写的。
算了。
他直接自信地从第一名开始看。
第一名，693，季沐熙，高三一班。
第二名，691，乔湛城，高三一班。
第三名，687，白夙渊，高三一班。
考试成绩比他高考还高一分。
“啊啊啊熙熙你也太厉害了！”庞幸星比他还高兴，上蹿下跳得就差捶胸顿足引吭高歌了。
季沐熙其实心里没有那么激动，他单手插了下腰，方才因为剧烈的运动，他的白衬衫已经湿透了，手按到腰上，可以窥见一丝紧致的腰线，领口大开，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却因为血热泛着粉红色。
他随意用手背擦过额头上的汗，勾唇一笑：“本来的事。”
哼哼。
他都上过一次高中的人了，还能考不过你们这群小孩吗？
季沐熙从白夙渊手里接过自己的外套，往肩上一搭，心情颇好道：“走啦。”
正好到了饭点，运动会也到了中行休息的时间。季沐熙跟白夙渊、庞幸星一起朝食堂走去。
这一路上，季沐熙明显感觉自己被人看的次数多了起来。
火辣辣的目光好似灼眼的闪光灯，又像是摄像头的快门灯光，季沐熙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了别人的注视之下。
我草啊。
季沐熙一扭头，正好对上一个手机镜头，咔擦一声，连闪光灯都没关。
原来不是比喻，真的有摄像头啊？
偷拍他的女生被发现了倒是毫不介意，还给他眨了眨眼：“同学你长得真帅，拍你一张照片拿去给我们学校当宣传啦。”
季沐熙：“……”
不要啊。他承认那个三分有装逼的意图，但是他只是想听听欢呼声，不想去当广告牌啊啊啊！小装怡情，大装害羞，不要让他社死啊！
他尴尬地笑笑：“还是不了。”
“走了。”乔湛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旁边，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以一种十分强硬的动作隔断了别人的目光。
你男主还是你男主。
乔湛城一过来，那股被注视的不适感登时消失了一半。
臭名远扬，也不是，狠名远扬得很，直到现在，校园里都有着他脾气不好还杀过人的传说。
脾气好不好再说。
但是杀过人这件事，季沐熙属实没法替他辩解。
可是这件事也不是乔湛城的错，季沐熙觉得很不公平，怪不得乔湛城以后成神经病了，这搁谁谁不神经病啊？
还好这个霸总小说只是个无逻辑虐恋情深爱情小说，不讲究啥逻辑，不然季沐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乔湛城被拉局子里了。
季沐熙：“……”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同人啊？有没有啥世界观啊？
烦死了！
季沐熙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天起，唯一没变是念头只有一个——真是上了贼船啊。
季沐熙还是低估了那个三分球的威力。
下午的时候，学校的表白墙就热闹了起来。
【墙墙，想问一下这个打三分的同学有没有对象呀，有就祝99，没有的话想认识一下！谢谢！】
【墙好，捞一下这个帅哥，三分打得太好了呜呜。】
【墙墙！表白一下这个帅哥，好帅好帅好帅！】
【墙墙！问一下这位同学有没有女朋友呀，好想认识一下。】
【gay达响了，留个小号试一试，我钢铁猛一，特别会照顾人。】
【墙墙！捞一下这个小哥哥，用球救人的时候我就在他旁边，帅得我有点发懵，只拍了个模糊的照片呜呜呜！】
下面的评论也很精彩∶
【真的超级帅啊，我草，你们怎么拍出来这么多照片的。】
【这个喷不了，这个是真帅，炮轰过的抓拍画质都遮掩不住。】
【好白的皮肤，好漂亮的腰线，好想摸一摸……】
【帅死了我草。】
【这是第几个投稿了，计数君呢？】
【147吧，感觉墙清的这些稿都是捞这帅哥的了。】
【gay达响了那我就放心了，你们同一般爱直。love】
【我知道，他是高三一班的季沐熙，特别帅，但是人家才16。】
【我靠16上高三？】
【超级聪明……这次月考的第一。】
【我靠又帅又白又聪明，还是个弟弟，简直就是我的情人～我的心我的梦我的灵魂～给一个人～我的情人～我爱你我相信我是你的～梦中情人～】
【？好奇怪为什么我的脖子和脑袋一起动了起来。】
【退一万步来说，这么完美的人就不能有什么缺陷吗？比如喜欢我。我愿意为他当男同。】
【能教我那个三分怎么投的吗？我也愿意为了他当男同。】
【vocal你们都在玩抽象只有我真的爱上了，简直1圈天菜。他简直，一球投我心里去了，从他下了场到现在我还有点小鹿乱撞。】
【我也是1，这么说吧，完全就是大马路上随意拉一个1都拒绝不了的类型，好想亲他一下。】
【是的……看着就劲劲的，感觉能亲一口都死而无憾了，恼羞成怒揍我一顿我都觉得爽，还得再夸他一句文武双全啊！】
【啥啊你们1也太变态了，人家不是直男吗？】
【弯恋直，多么正常的现象。】
【真的是1圈天菜，他说让我当小三我也愿意。】
【你校全校花痴1都在这个评论区了吧笑死了。从来没在你校见过这么多1。】
【你校的花痴女也都在这儿了，谁也别说谁。】
【所以他到底是弯的还是直的，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他到底是异性恋还是1性恋，这对我也很重要……】
【怎么看都不是弯的吧，别听你校那群孤寡老1的yy发疯。】
【我不信他就是弯的，宝宝你可千万得是0呀呜呜呜呜呜】
【这个评论区的1好像冷宫里疯了的妃子，完全就是1想天开。】
【黄粱1梦。】
【他是直男，你们1往无前最后只会1无所有。】
【笑得我有点上不来气了……】
【不要再说了啦，是谁的心碎了1地。】
【我草这是什么成语大赛吗？平时语文130的也没看见有你们的名字啊。】
【怎么做到每个评论区都裤衩乱飞的……】
【真的太帅了我操，他撩衣服擦汗的时候性张力简直爆棚，幻肢in得想死。】
【嘿嘿离得近还坐得比较低，隐隐约约看到neinei是粉色的。】
【？】
【？】
【？】
【vocal光被他那张帅脸蛊惑了完全没想着去看别的地方，错亿啊啊。】
【那么帅的脸下居然是那么粉的……GG爆！】
【他都白的发光了，还养了好几年的病，是粉的也不稀奇嘿嘿。吸溜。】
【你们真的很变态，不要这样欺负一个16岁的弟弟好吗？感觉他应该会看表白墙，如果弟弟看到了的话，心里有阴影可以找姐姐来说话，姐姐开导你，姐的联系方式是……】
【图穷匕见是吧。】
【……发疯扔裤衩的点进去都是刚注册的小号，真服了你们了。】
【投稿人匿名了我可没匿，不弄个小号吓到我校新晋男神怎么办。】
【不过他好像是乔家的人吧，今天看到他和乔湛城一起走了。】
【啊……？？？】
【补药啊，帅哥为什么要跟qzc玩啊啊。】
【他跟白夙渊、顾溯的关系也很好诶。】
【芜湖这是我们高三一班最小的弟弟季沐熙，性格也特别好。】
【名字都好适合！】
【那就是阳光帅气、家世很好、人缘很好的超级无敌天才帅哥了，我草，更男神了。】
【其实他身体好像不太好，好像住了好几年的院。】
【是的是的，而且他在家里很受宠。他哥哥怕他不适应专门把初中部他喜欢的老师给挖来高中部了。】
【在乔家为啥姓季？】
【可能是跟着妈妈姓的吧，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给我能男神的联系方式？】
【熙熙就是直男！不许你们这么说我们熙熙！】
庞幸星本来刷表白墙刷得好好的呢，结果点进评论区给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筷子咬在嘴里都没有发现，头铁跟人家回复。
季沐熙见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连饭都不吃了，还以为怎么了，喊道：“庞幸星，庞幸星？”
庞幸星方才中大战中回神，看向季沐熙：“没事没事，你先吃，我回消息。”
季沐熙点了下头，见庞幸星又重新低下了头，不紧不慢地从校服里拿出了手机。
季沐熙帅得确实很突出，上辈子就没少被投表白墙，高中的时候那表白墙吃饱撑的没事干弄了个校草校花评选，季沐熙就这么被选上去了这个野榜。
因为忙于学业很少和人来往，别人还会猜测他是高冷还是腼腆。
知道这件事的季沐熙：“……”
太好了，你们都玩，我考第一。
今天他从操场上投完三分就猜到自己可能会被投表白墙，虽然有些小尴尬，但是他还是觉得装这一下怪爽的。
感觉五年住院的烦躁感都随着那一球全投出去了。
但是看到几乎刷屏的投稿季沐熙还是木了一瞬，啊？他上辈子也没这么受欢迎啊？
是上辈子穿宽大体操服这辈子穿英式小西装的原因吗？还是因为上辈子他没参加过运动会。
季沐熙想不明白，抿了抿唇，随便点进去了一个评论区。
季沐熙：=O=！！！
我草啊？？？
这他妈的，都是啥啊？
季沐熙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道：“我草，死男同。”
他爹的敢YY他？！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乔湛城的筷子碰了一下碗，对面白夙渊喝汤呛住了，咳声连连。
而刚赶来的顾溯，也是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一旁的凳子。
铁质的凳子在瓷砖上画出刺耳的“刺啦”声，听得季沐熙心里发慌。
他一抬头，就发现这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季沐熙：“？”
第47章第四十七章
“咋啦？”季沐熙有些疑惑。
“没什么。”乔湛城先回过了神，淡然地扯开目光，仔细看的话，他拿着筷子的指尖已经用力到泛白了。
“怎么突然骂起来男同了？”白夙渊已经顺好了气，故作淡定实则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没，”季沐熙摆了摆手，“我就是单纯攻击喜欢我的男同而已。”
喜欢就喜欢，yy什么意思。什么粉的白的……变态！
季沐熙越想越别扭，有一种隔着网络被人摸了一把屁股的恶心感，还凉飕飕的，又恶心又害怕。
怪不得只拿小号呢。
变态！
他磨了磨牙，一抬头，才发现这三人已经不看自己了，沉默地各吃各的饭。
顾溯刚来又走了，说是去打饭。
季沐熙：“……？”
怎么感觉这三人这么别扭？
一副心虚的样子，好像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不行不行，季沐熙连忙纠正了自己的思想，不能这样胡乱揣测人。
后面运动会就没季沐熙什么项目了，季沐熙也不愿意在大太阳下面晒着，干脆回了教室安安静静学习。
表白墙上还是热热闹闹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有关季沐熙的投稿全消失了。
乔湛城和白夙渊这俩一个是不受待见的私生子，一个是形同虚设的假少爷，不会有那么大的手笔，应该是顾溯做的。
结果他还没去问顾溯，就看见庞幸星开心地跑了过来：“熙熙！熙熙！我把有关你的帖子都删掉了！”
季沐熙一怔，完全没有想到是庞幸星。
“你……”以至于他一时失言。
“可恶啊，居然敢yy我们熙熙，”庞幸星气得连哼好几声，“我就去找新媒体那边管这个号的同学删了！”
季沐熙目光微微柔和了下来：“庞幸星，谢谢你。”
TT这才是好兄弟啊！
庞幸星拍了拍胸脯：“我们是好朋友嘛！”
运动会结束后，天气就越来越冷了。季沐熙专心学习，一时也就没了时间概念。
不过很明显的是，季沐熙的人气出乎意料地高。具体表现为书本、书包里时不时掉落出来的情书，走在校园里时不时冲上来的人要联系方式。
实话实说，季沐熙很不好意思。
当面要联系方式或者表白的他还能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好意思啊同学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这种暗戳戳送情书的他是真的防不胜防。
匿名情书，回都不知道应该回给谁。
丢了又觉得很践踏别人的心意，收更不可能。
不要写了啊啊啊，他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意图啊！
顾溯见他这么心烦，问：“你不想收这些情书啊？”
季沐熙点了点头。
这种烫手山芋还是越少越好！这一世的校园生活还不如上一世那么平静呢！
“行，”顾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给你解决了。”
季沐熙一怔：“啊？”
顾溯只是给他眨了眨眼，眉眼带笑，好似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的不是季沐熙而是他一样：“不会再让你看见那些情书的。”
季沐熙不知道顾溯想干嘛，不过顾溯干事还是很靠谱的，便微微放下了心。
顾二少爷说到做到，从他答应季沐熙的那天开始，季沐熙再也没在自己的桌洞里看见过情书，后来才在垃圾桶里看见了这些情书被碎尸万段后的遗骸。
季沐熙：“……”
你说的解决就是全给撕了啊？
季沐熙头疼地想，那跟他自己撕了有啥区别啊？
“有啥对不起的，”顾二少爷见他被发现了反倒更坦坦荡荡的了，“谁说喜欢你就可以把‘给你带来困扰’合理化了？塞一抽屉垃圾废纸给别人带来压力，自己倒是捞了个深情暗恋的好名声。脑残。”
顾溯嗤笑一声，随意又抽出来一张包装精美的情书，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撕了个两半，团成两团，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大晚上看点暗恋非主流文案在被窝里哭得两眼汪汪感慨一下暗恋真苦，有病吗？”
顾溯说话没刻意压着声音，故而整个教室的人都能听见，教室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季沐熙：“……”
我草顾二少爷的嘴炮威力不减当年啊！
“走了。”乔湛城收拾好了东西，来喊季沐熙一起回家。
“哦好。”季沐熙应了一声，把书包一背，朝乔湛城走去。
他走之前，看了眼顾溯，顾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攻击到他自己了。”乔湛城淡淡地开口，扫了顾溯一眼。
季沐熙：“？”
季沐熙被乔湛城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啥？”
“没什么，走了。”乔湛城不欲多说，牵住了季沐熙的手，带着他下楼。
不知道是从哪天起，季沐熙发现这三不玩那个谁才是最好的朋友的游戏了。
一开始的时候季沐熙还松了口气，有一种持久战终于打完了的轻松快活感，后来才发现这三人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得差。
不过不吵架就很好！
反正日子就是这么过的，季沐熙有上辈子没忘记的知识在，他想考第一，那肯定是谁也别想考过他。
偶尔季沐熙也能在校园里看见叶落萱，但是后者的性格变化太大了，季沐熙要是没感觉错，对方对自己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嫌恶在的。
不会是乔斯羽干了啥吧？
季沐熙有点放不下心，就悄悄去问了乔北澈，乔北澈翻了个白眼：“那女的十来岁的时候就敢雇人把她重组家庭的姐妹卖了，和乔斯羽一样都不是什么好茬。”
我草啊！
季沐熙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当年的悬案会以这种方式揭开，女主不是傻白甜的人设吗？怎么会干出来这种事的啊？
季沐熙觉得自己的三观隐约碎掉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叶落萱和那天在雨里给自己递饼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修改剧情，果然，修得这都是什么啊！
季沐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叹了口气，背着书包去学习了。
秋收、冬藏、春种——
次年夏天到来的时候，季沐熙带着他的笔和纸上考场了。
当天乔北澈还专门穿了一条旗袍，说这叫“旗开得胜”。
给季沐熙眼睛险些闪瞎。
这也太恶心了！
“那好吧……”在季沐熙强烈的抵制下，乔北澈不情不愿地换回了正常的西装。
“熙熙，”乔斯羽去送他，“考试加油。”
季沐熙总觉得考试得了大反派的祝福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讪笑两声：“好的，那我进去了。大哥再见。”
乔斯羽看着他几乎是拔腿就跑的背影，眼底浮现几分滋生的黑暗情绪，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话说回来，这也是季沐熙第二次参加高考了，说紧张还真没有，感觉还不如上辈子紧张。
他轻松地答了两天的题，回去先是闷头睡了一天的觉，爬起来吃饭的时候，才得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系统发来的：
【已检测到用户总修改值95%，下达指令即可查看具体项目。】
一条是乔湛城发来的：
【季沐熙，下个月我要去恶人岛。】
季沐熙顶着个睡得乱七八糟的鸡窝头，听着系统给自己的播报，懵了：“什么95%？这么快？”
我草这也太快了？这还没到主线呢！等等，他不会是把主线给改没了吧？！
季沐熙震惊。
“啊！迟泽川！”季沐熙想起什么，连忙去看毛饼，毛饼在屋里窜来窜去，欢脱得不成样子。
任务到达95%后，迟泽川就有人的身体了。
迟泽川应该是离开毛饼了。
季沐熙眨了眨眼，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很为迟泽川开心。好耶！当狗肯定没有当人舒服，还是做人好！
以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跟迟泽川交流了。
毛饼见他醒过来，扑进他的怀里，一个劲用舌头舔的脸。
“好啦、好啦，”季沐熙被他舔得都是口水，乐不可支，“快停下，毛饼。”
季沐熙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毛饼，又想到了乔湛城发来的消息了。
季沐熙面色凝重，重新把手机拿过来。
聊天框里删删改改很多次，季沐熙还是烦躁地全删了，怎么还去恶人岛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季沐熙从地摊上站起身，也没穿鞋，直接闯进了乔湛城的屋子。
乔湛城正站在窗前发呆，听见声音，发现是季沐熙，一怔：“你怎么来了？”
季沐熙抬手把手机亮给他看。
乔湛城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许久，他缓缓走了过去，把季沐熙抱了起来：“怎么不穿鞋？”
季沐熙：“？”
这是该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他不轻不重地踢了乔湛城一脚，道：“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岛？”
“嗯，想去。”乔湛城把他放在了自己的床上，没坐下，站在床前看他。
季沐熙一时语噎：“可是……你还上大学吗？”
大哥原著里你可是全球顶尖院校毕业的高材生啊！
“不上了，”乔湛城随口道，“一张纸的文凭而已。”
季沐熙：“……”
也是，毕竟人家豪门从来都没有“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这种说法。
“可是很危险。”季沐熙欲言又止，他其实不想看见乔湛城变成日后那副冷酷无情的样子。
“嗯，”乔湛城轻声应了一下，“我知道。”
季沐熙滚了滚喉结，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对方已经做好了选择，他说再多也是徒劳。
“你什么时候回来？”季沐熙犹豫着问。
给他个缓冲的机会，万一这小子又变回了原著的那种神经病怎么办，他得先跑啊！
“三年。”乔湛城轻声道。
季沐熙面露苦色，我草啊，三年，他大学都没毕业，这怎么跑？
但是乔湛城好像误解了他的神情，乔湛城矮了矮身，问：“怎么了？”
“没事。”季沐熙躺回了床上，忧愁地叹了口气。
烦死人了。
乔湛城看了看时间，给他拉了一下被子，道：“班群里说晚上去吃散伙饭，你去不去？”
季沐熙人缘挺好的，不去是不可能的。
季沐熙点了点头。
“那你睡吧，”乔湛城道，“一会儿我再喊你。”
“不要了，”季沐熙刚睡醒午觉，实在不想睡，他盘着腿想了想，一拍手，“我们先过去玩吧。反正吃饭要好久呢。”
反正群里也有人说可以提前过去玩，旁边就是一家KTV，唱累了再去吃饭，正好。
“行。”乔湛城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才轻声答应了。
季沐熙从他床上下去的时候，他摩挲了一下指尖。
连片刻的独处，也得不到。
乔湛城眼底织出一片黑暗。
季沐熙跟乔湛城到的时候，庞幸星他们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看见季沐熙，庞幸星兴奋地跳了起来：“熙熙！熙熙！”
季沐熙弯了眸，迈开长腿走过去。
“来得好慢，”白夙渊笑了笑，“堵车了吗？”
“没有没有，看到消息的时候晚了点。”季沐熙给他解释道。
“本来想着睡觉呢，你说来我就来了。”顾溯吹了声口哨，捏了捏季沐熙的脸，“我的熙熙。”
白夙渊的脸色明显难看了不少。
乔湛城走了过来，把季沐熙拽得离顾溯远了点，轻声道：“走了。”
顾溯似笑非笑地看了乔湛城一眼，乔湛城面不改色，拉着季沐熙往里面走去。
庞幸星几人已经习惯了这三人对季沐熙展开的修罗场，十分自然地跟在他们身后，美滋滋地商量着今天的行程。
这一行人一群A市公子哥大小姐，KTV的经理也不敢怠慢，招呼着把几人请了进去。
季沐熙不常听歌，也不爱听歌，这会儿也只是坐在沙发上听他们唱，自己百无聊赖地吃着小零食。
乔湛城坐在他旁边，顾溯坐在另一边——他刚过来，因为白夙渊刚刚出去了。
“熙熙，”白夙渊笑了笑，包间的灯光晦暗不明，人们看不清他紧攥着话筒的手手心浸满了手汗，手背青筋暴起，“给你唱首歌听。”
乔湛城抬了抬眼皮，顾溯冷笑一声。
哟。
季沐熙来了兴趣，什么歌，我听听我听听。
是首很缱绻的情歌。
温柔舒缓的曲调倒是跟白夙渊这个人很适配。
“如果你已经不能控制，每天想我一次……”
季沐熙没听过这首歌，不过他觉得白夙渊唱得还挺好听的。
歌词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会奋不顾身地去爱你。”
好好好。
季沐熙给他拍了拍手，给你转身！
白夙渊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分辨出来些什么，但最终无果，只好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调都飞哪里去还好？”
顾溯冷笑一声，抽过麦克风，拍了拍季沐熙的肩膀：“我给你唱首好听的。”
还是情歌。
不过好像是首粤语歌，季沐熙听不懂，也没看懂繁体字，稀里糊涂地听下来，感觉还不错。
于是他也给顾溯拍了拍手。
好！
这个也转！
顾溯抬了抬下巴，问：“我唱得好听还是他唱得好听？”
季沐熙：“……”
他干笑一声：“都好听。”
意料之中的回答。顾溯和白夙渊皆是看了他一眼，坐回了位置。
季沐熙感受到乔湛城握住了自己的手，哦，原著好像说过，们男主不会唱歌来着。季沐熙生怕他半夜爬自己床上来焦虑自卑emo，说什么“他们都会唱歌我不会”之类的话，连忙伸出了手，从顾溯手里接过了话筒：“那你们都给我唱了，我也给你们唱。”
顾溯和白夙渊尽是一怔，似乎没想到会被回应。季沐熙手一疼，乔湛城这小子怎么猛地收了这么大的劲！
他倒吸了一口气，其实他也不会唱歌，他憋了半天，干笑道：“……一首《精忠报国》送给你俩吧。”
第48章第四十八章
顾溯：“……”
白夙渊：“……”
这歌红得跟KTV格格不入，连乔湛城都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顾溯欲言又止，似乎是想问问季沐熙唱这首歌是什么意思；白夙渊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揣度季沐熙唱这首歌的真正含义。
但两人最终还是双双沉默了。
包间里安静得诡异，只有还没散去的音乐伴奏声。
季沐熙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一来，他只会唱这首歌；二来，他唱歌也跑调，这样大晚上乔湛城在跟自己说“我不会唱歌”的时候，自己也能忧愁地回他一句“没关系，我也不会”。
但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季沐熙还是很不好意思，他握紧了麦克风，深深地看了乔湛城一眼。男主哥，我已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到时候你黑化可千万念着点旧情啊啊啊！
气势恢宏的音乐响起来，季沐熙才想起来自己没开原唱，连忙打开了。
哎呦，说起来自己从穿到这个世界还一次都没有听过这首歌呢。
季沐熙想起什么，目光微微柔和起来。
季沐熙一开始并不在孤儿院，而是被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养着。
那老头有钱，但穷。
他是抗战老兵，这老头无欲无求，在一家破院子里一住便是几十年。
据这老头所言，他年轻时跟他许定终生的女子因为炮火死了，他就没再娶，打了一辈子的光棍，自然也就没有儿女。
他收养季沐熙是受了季沐熙父母所托，至于季沐熙的父母是做什么去了，老头并没告诉季沐熙。
季沐熙那会儿年龄也小，也不去想这些事情，成日里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黑白电视前看天雷滚滚的抗日神剧。
老头爱听《精忠报国》，有多喜欢呢，那比锤子砸核桃都管用的老年机铃声就是精忠报国。
自定义铃声，大概是老头最跟得上时代的东西。
有的时候季沐熙看到我军一人单挑对方十来个大炮时，老头了来电话，从“狼烟起”开始，十分合时宜地给季沐熙看的电视加了个bgm，就是bgm有点响，吵得季沐熙听不见电视剧里在说什么。
门口有棵老树，树下有把吱呀叫唤的躺椅，老头喜欢拿着蒲扇躺上面，听同他一样已是迟暮之年的老旧收音机。那老旧收音机虽然比他年轻些，但身子明显不如他，说话沙哑，滋啦滋啦地，啥也接收不了，就只能听歌。
可怜那老旧收音机辛辛苦苦给老头工作几十年，老了也退休不成，放戏曲放不了后，天天扯着个破锣嗓子滋儿哇地唱精忠报国。
季沐熙早晨睡得迷迷瞪瞪还没醒时，就听见躺椅吱呀吱呀地摇，他翻了个身，又听见断断续续的音乐传来，有时是开头，唱“狼烟起，江山北望”，有时是副歌，唱“马蹄南去，人北望”，季沐熙睡得迷迷瞪瞪地，小腿一蹬，把身上的薄被踹开，眼都没睁开，就跟着他奶声奶气地哼调子，一边哼一边睡，梦里和可恶的怪兽大战好几回合。
当时早晨的阳光都不热，照在季沐熙脸上，他也不醒，得等到闻到饭香味，他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踩着床边的凳子爬下比他还高的床，趿拉着叭哒响的小拖鞋，摇摇晃晃地去找老头。
老头不愧是战场上下来的，提着季沐熙的脖颈就拽到和自己一般高了：“哟，睡得脸上都有印子了！”
季沐熙顺手揽住他的脖子：“爷爷，我们今早吃什么啊？”
老头拍拍他软绵绵的屁股：“一早就想着吃，吃面条呗。”
季沐熙苦着脸：“又吃面条啊……”
老头又掐了掐他的屁股：“你还挑上了！”
季沐熙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爷爷！疼！”
老头把他放下去：“这点疼都忍不住了？谁惯的娇气鬼？”
季沐熙乖巧一笑：“爷爷惯的。”
趁老头还没继续说他，季沐熙一转身，麻溜地跑了。
嘈杂的《精忠报国》曲中，老头看似气恼实则关爱的话语含糊地传来：“你这小兔崽子！就你跑得快！改日把你送部队去！”
季沐熙一边刷着牙一边想，他才不要去呢，部队里都是和老头一样无趣又严肃吓人的人。
等到下午的时候，老头就带着他去种地，季沐熙蹲在泥土里，逮着跳来跳去的绿色螳螂，他逮不到，累得直喘气，就去给老头告状：“爷爷，我逮不到它，你快帮帮我。”
老头看也不看他一眼：“连个虫子都逮不到？娇气见的。”
季沐熙觉得老头不会帮自己了，气呼呼地又回去和那个螳螂决一死战了。
落日余晖撒下来时，季沐熙终于逮到了那只螳螂。彼时他的脸上都是泥土，脏兮兮地，眼睛倒是亮，捏着螳螂去给老头看：“爷爷你看！我抓到了。”
“哟，本事大了？”老头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走了，回家。”
季沐熙捏着螳螂，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对方放生了，转而跟在他爷爷的屁股后面，问：“吃什么呀？”
“面条。”
季沐熙撅了撅嘴：“又是面条呀……早晨就吃的面条，不想吃面条了。”
“给你加个荷包蛋。”老头悠悠道。
季沐熙可耻地被收买了：“好耶！那我们今晚继续吃面条吧！”
季沐熙的童年就是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日子度过的。
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季沐熙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老头的老旧收音机没有响，屋里也没有饭香味飘来，一切都很安静。
季沐熙走出屋去，什么也没看见。
后来屋里来了一群陌生人，他们先是嚎啕大哭，而后屋里响起了另一种音乐。
季沐熙躲在窗户外面，看他们打棺材、烧纸、布置席。季沐熙有些害怕了，他在破院子里跑了一圈，没找到老头，只看到棺材前老头的照片。
他觉得这个就是老头。
他走到老头的照片面前，不知道说什么，却是先哭了出来。
他问：“爷爷，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来了好多人，我害怕。”
老头当然没回答他，老头要是回答他，估计感到害怕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季沐熙再没等到老头的回答。
不过后来他想了想，要是老头在，也不会把他抱怀里拍拍头温柔说“乖孙不哭了”，老头只会一脚踹他屁股上，再道：“再哭把你送部队里去。”
沉溺于悲伤之中的人方才发现了这个小豆丁：“这还有个小孩！”
“季沐熙是吧，来给你爷爷道个别！”
“唉是还好是喜丧。”
季沐熙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人，他有些害怕。他没有上过幼儿园，短短五年的人生经验都是跟着老头学的。老头没教过他ABCD，也没教过他读书认字，因为老头也不会。他唯一在老头身上学到的就是血性，当然，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血性”是什么。他只知道他不会因为害怕这些比自己强大的人就屈从于他们。季沐熙不喜欢他们，他转身迈着小短腿跑了。
他把自己关在了常常睡觉的屋子里，等着老头回来。
老头的破旧收音机还留在这个屋子里，季沐熙慢吞吞走过去，把它抱在了怀里，他来回倒腾了一下，把破旧收音机打开了。
里面滋儿哇地又响起老头常听的音乐来，但被外面震耳欲聋的哀乐盖住了，只有季沐熙一人能听见。
他抱着老旧收音机，坐在小木板凳上，安静地看着外面。
老旧收音机费劲地唱了好几遍“马蹄南去人北望”后，刺啦刺啦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坏掉了。外面的哀乐与哭声一瞬间更清晰了，季沐熙倏地想，或许老头不会回来了。
他没有爷爷了。
那时季沐熙对离别还没有准确的认识，只是那些大人要他把老头生前喜欢的东西交出来一并葬起来的时候，他悄悄把老旧收音机藏起来了。
生人不能碰死人的东西，不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季沐熙后来无数次想是不是就这老头的破收音机害得自己这样倒霉，还怪阴魂不散的。
季沐熙想，但是没办法，他就喜欢老头缠着自己，他就不把破收音机放回老头的坟里。
不仅如此，等到几十年后他死了，还要后人把老旧收音机放自己的坟里，好方便老头顺着收音机来找自己。
然后再给老头当孙子。
季沐熙是个及时行乐没心没肺的人，人生中很少有什么他放在心上久久无法释怀的事情。这首《精忠报国》算一个，这是他最深的记忆锚点，无论在何时听见，都会无法控制地想起来老头。
唱得不怎么样，感觉还没有老头随着歌曲哼的好听。
曲罢，季沐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算是结束了唱歌。
果然他就是不会唱歌！
他重新坐回了位置，因为白夙渊和顾溯这俩人唱功了得，季沐熙心碎，不想跟他们挨着，就往乔湛城身边靠了靠。
乔湛城看见了，轻轻揽住了他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更近了。
季沐熙眨了眨眼睛，凑到乔湛城耳边，道：“我也不会唱歌。”
所以你小子大晚上不要来房间给我emo害得两人都睡不着觉。
乔湛城揽着他的腰的胳膊一下子就收紧了。
他看着季沐熙，季沐熙含笑的眼睛在昏暗的屋里被纷乱跳动的光线衬得格外明亮，亮得他心好痒。
季沐熙给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去听别人唱歌了，乔湛城举起桌上的啤酒，拉开铁环咽了一口。
但他还是揽着季沐熙的腰，没松手。
偶尔顾溯和白夙渊会跟季沐熙说几句话，季沐熙一一笑着应过。
他跟别人说话时，乔湛城就安静地看着他，过于昏暗嘈杂的环境掩饰掉了他眼里所有的情绪，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了季沐熙的身上。
时间一到，他们又吵闹着去隔壁吃饭。
这次人更多了，季沐熙到底是有着校园男神之称，一坐过去就有无数人把他围了起来。
季沐熙开怀大笑着将这些热情与善意尽数接下。
乔湛城站在他对面，看着他和所有人谈笑风生。
一步之遥，他和季沐熙却像是两个世界，他好像，怎么努力也走不到季沐熙所在的那个世界去。
季沐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乔湛城不知如何描述他，想来想去，也只有一句“如果你见过他，你也会喜欢他”可以概括。
乔湛城垂下眼眸，坐在了季沐熙的对面。季沐熙旁边是顾溯和白夙渊。
乔湛城安静地吃着饭，他看着季沐熙，一整局饭局下来，季沐熙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本来也是这样的。
乔湛城喝了口酒，反正只要自己不主动，季沐熙永远不会来找他。
他没喝出来酒是什么味道，只是觉得酸酸的。
说不出来哪里酸。
嘴巴酸，心里也酸。
可是这跟季沐熙又没有关系，季沐熙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乔湛城扯了扯领口的领带，他动作很优雅，将啤酒倒进杯子里，再捧着杯子一饮而尽。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季沐熙。
他知道季沐熙不知道，但乔湛城还是希望，季沐熙能看自己一眼。
看一眼就行。
可惜这一眼也是奢望。乔湛城垂下头，愈发觉得嘴里的酒水又酸又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喝得头有点晕，再睁开眼时，季沐熙已经不在对面了，他一惊，手中的杯子倒是被人拿走了。
“你喝这么多啊。”季沐熙震惊。
季沐熙总觉得今天听顾溯和白夙渊拌嘴时少了什么，一抬头，才看见乔湛城的面前摆了一堆空酒瓶。
乔湛城的眼神有些迷，应该是喝醉了，季沐熙喊了他两声，他没回，季沐熙只好过来看看他。
乔湛城抬着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季沐熙，喉结微动。
季沐熙看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有些发愁。怎么喝成这个样子了？原著也没说过乔湛城是个酒瘾子啊？
乔湛城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跟我走。”
季沐熙只以为他是喝难受了想回家，他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回握住了他的手，点了点头：“好。”
乔湛城的眼眸微微睁大，眼里落了光。
第49章第四十九章
司机来接的两人。
顾溯和白夙渊看着季沐熙扶着乔湛城离开，顾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装模作样。”
白夙渊温声道：“熙熙，注意安全。”
季沐熙点了点头，给他们挥了挥手：“走了啊，改日再见。”
乔湛城揽着他的腰，把脸埋到了他的脖颈处。
从出来等车就是这个姿势，坐到车里还是这个姿势。
被他这么抱着，季沐熙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大型玩偶。
他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乔湛城含糊不清地一声：“好喜欢你。”
季沐熙动作一顿，旋即还是推了推他：“嗯嗯知道了，你要勒死我了。”
醉酒发疯不说，还胡言乱语。他要把乔湛城拉入人生黑名单！
“我说真的。”乔湛城微微松开了他些，闷声道。
“嗯嗯嗯。”季沐熙含糊不清地应他。
过了一会儿，季沐熙以为乔湛城睡着了的时候，听见乔湛城道：“三年不见，你会忘了我吗？”
哟，清醒了？
季沐熙挑了挑眉，刚想说不会，就听见乔湛城再次道：“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不要先喜欢别人，好不好？等等我，我很快会变强的。”
……还是没清醒。
这都说的啥。
季沐熙一头雾水，实在不想跟醉鬼纠缠，敷衍道：“嗯嗯，你先睡吧，等到了家我喊你。”
“那里不是家。”乔湛城轻声道。对于他而言，那里根本算不上是家，他确实很想有一个家，而能让他如愿以偿的人，现在就在他怀里。
季沐熙听懂这句话了，他拍了拍乔湛城：“那好吧，那等到了目的地我喊你。”
乔湛城应了一声，却把他按在了后座上。
季沐熙吓了一跳，好看的桃花眼都睁圆了些，错愕地看着身上的乔湛城。
乔湛城撑着手臂看他，许久，对方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压在了他的身上，脑袋还是放在了他的颈窝。
季沐熙：“……”
干嘛，把他当床单啊？！
季沐熙还以为乔湛城那么大体格的人压上来会很沉，结果对方似乎是自己收着力道，压着他的目的仅仅只是贴贴而已。
季沐熙：“……”
啊，好像大型犬啊。
乔湛城就这么一直黏着季沐熙黏到了季沐熙上床，季沐熙看着他，从善如流地往旁边让了让。
乔湛城上床后继续抱着他。
季沐熙：“……”
真的很像被孤魂野鬼缠上了。
醉鬼也是鬼。
季沐熙自暴自弃地任由他抱着自己，玩了一下午他也困了，睡觉得了。
毛饼在他俩床边好奇地绕了一圈，摇摇尾巴，回自己的狗窝里待着了。
季沐熙呼吸平稳后，乔湛城却是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仔细地、认真地看着季沐熙近在咫尺的脸庞，用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
特别近的距离，让乔湛城特别舒服满意。
也没有其他人，乔湛城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季沐熙的睫毛，又长又密，碰到指腹痒痒的。
季沐熙被戳弄得不舒服，皱了皱眉，脸往被窝里埋了埋，继续睡觉。
乔湛城收回了手，将他又往怀里抱了抱。
季沐熙迷迷瞪瞪中总觉得自己被束缚了，烦躁地踹了踹，没踹动，放弃，继续睡。
乔湛城捋了捋他的头发，爱意在夜里沉默。
季沐熙本来打算着高考完就游山玩水哪里远去哪里，报复性补偿自己被困在病房里的那五年，结果他光是宅在家里睡觉就睡了好几天，cc果卷卷过头了要先摊开休息一下。
休息好了他又被乔北澈塞了不少钱，拿人手短的季沐熙又陪着乔北澈上了几天班。
于是乔北澈管理的那个公司全公司上下都知道这是乔二少爷的宝贝弟弟了。
乔北澈有时还会一个电话把乔斯羽喊过来，乔斯羽抵达办公室后才看见坐在一旁玩手机的季沐熙。
乔斯羽停住了脚步：“怎么？”
“熙熙陪我上班，”乔北澈好整以暇地坐在老板椅上，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炫耀之意，“给你看一下。”
乔斯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乔北澈：“是吗？”
他扭了扭头，又看向季沐熙：“熙熙玩得开心吗？要不要去大哥那里？那里比这儿宽敞多了。”
莫名就处于话题中心的季沐熙：“……”
补药啊。
你们这是在干嘛！
我草！
季沐熙干笑两声，果断在一和二之间选择了不在场的三：“我要回去找阿城了，他应该做好饭了。”
乔斯羽：“……”
乔北澈：“……”
季沐熙一收手机，脚底抹油直接溜之大吉。
回到家，乔湛城刚好把最后一道菜放在桌子上。
“啊啊啊！”季沐熙惊喜万分，换了鞋就跑向乔湛城，一把抱住了他。
乔湛城愣了一下，而后也回了过去，问：“怎么了？”
“没事儿，”季沐熙没想到自己胡诌的一句话居然实现了，美滋滋道，“就是觉得你做饭很好吃。我最喜欢你做的饭。”
这句话这么说倒也没错，毕竟男主哥全文盖章的厨艺高超，季沐熙也确实最喜欢吃他做的饭。
毕竟吃了五年，都吃习惯了。
乔湛城喉结微动，轻声道：“我给你做一辈子的。”
季沐熙被这句话肉麻得打了个颤，松开了他，乐不可支：“再说吧，也不一定嘛。”
乔湛城看着空了的怀抱，神色不明。
吃喝玩乐过一天的话，时间就跟开了两倍速似的，很快就到了出成绩的那天。
乔北澈挨着他坐在电脑前，比季沐熙还紧张，手都在发抖。
季沐熙哭笑不得，十分自然地打开了电脑，输了准考证和秘密，点了进去。
网页卡了一下。
“傻逼网。”乔北澈急了一下。
加载了一下。
露出了分数。
701，全省第一。
季沐熙愣了一下，没想到比上辈子还高了9分。
“我草！”乔北澈震惊地站了起来，“状元啊？我草？我草！”
好多草啊，这也没有羊啊。
季沐熙比乔北澈平静多了，甚至还开了冷笑话。
乔北澈激动得团团转，看季沐熙的眼睛直发光，倏地，他冷静了下来，一本正经道：“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
我草。
季沐熙终于震惊了，不要啊！
乔北澈在炫耀他弟方面的行动力一直可以的，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直接冲出去打电话。
倒是乔湛城走了进来。
季沐熙看了他一眼。
“691，”乔湛城说了自己的分数，又顿了顿，道，“恭喜你，第一名。”
季沐熙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比！男！主！哥！高！了！10！分！
炮灰的命运从此改写了！
乔湛城看着他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想报什么志愿？”末了，乔湛城问。
季沐熙的笑声渐渐止住了，他垂了垂眸，终于想到自己想要尝试走的第二条路了，他偏头去看电脑上闪着光的分数，沉吟了片刻，才道：“填了再说。”
“你呢？”季沐熙想起来，原著中的男主好像是国外top院校毕业的金融天才来着。
乔湛城看了他一眼：“去恶人岛。”
季沐熙一顿：“你真不上学了？”
乔湛城安静地看着他，轻声问：“你不希望我去吗？”
“嗯。”季沐熙点了点头。
那是人能去的地方吗！啊？
乔湛城垂了垂眸，还是道：“但是我要去。”
季沐熙：“……”
那你问我这句话的意义是？
他睁着眼和乔湛城无声对视，乔斯羽敲了敲门，进来了：“状元？”
季沐熙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嗯。”
“很厉害，”乔斯羽嘴角带着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当做送你的奖励。”
乔斯羽敢送季沐熙都不敢要。
还是在男主哥在场的情况下。
季沐熙干笑两声，委婉拒绝了：“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和阿城去玩了，大哥再见！”
话语刚落，季沐熙就拉着乔湛城跑了。
又是个表明立场的好时机！
季沐熙悄悄给自己点了个赞。
接下来的几天，季沐熙的手机都要被打爆了，前来庆贺的同学、名校招生办的、学校那边的，季沐熙一开始还接起来礼貌听几句，后来就直接放弃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状元”这个身份的加持，乔阳，也就是他那个便宜爹，也难得多看了他几眼。
甚至还给他举办了个宴会。
说着好听是给他举办宴会，实际上是找机会带乔斯羽结实人脉。
挺无聊的。
还没有表白墙有趣。
时隔一年，季沐熙又悄无声息地刷屏了。
【墙墙，表白一下今年的理科状元，好帅啊啊啊有没有联系方式啊？】
【墙墙，求一下高三一班季沐熙同学的lxfs，谢谢！】
【墙，表白一下今年高考理科第一的季沐熙同学，好聪明好帅。】
卷生卷死了一年，终于装了个大的，季沐熙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稿子，被夸得忍不住翘了尾巴，顺手点进了个一个最多评论的评论区。
【我草，你校今年状元帅得有点超模了。】
【好眼熟，是不是去年的三分男神。】
【是的！！！太厉害了男神。】
【701，这是人能考出来的成绩吗？】
【今年考了107，我和男神也是天生一对了。】
【等等，哥们，107，这也是人能考出来的？】
【107都没你男神一科高，笑死我了。】
【数学三十的我怎么配得上150的你。我草啊。】
【好奇他会去哪个学校，考了665，可以dream一个继续同校吗？】
【别想了吧。他这个分top1和top2中随意选吧，听说都有打电话联系他的了。】
【应该会走理工科吧，也可能是经管金融之类的。毕竟会继承家业？】
【啊收养的怎么继承家业？他和乔三关系很好吧，但是乔三的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
【没吧？我听我爸说乔家那对双生子都很宠他啊。】
【乔家的事还是别乱猜了吧。】
【小号也是重新用上了，季沐熙我的初恋我的主人梦中情零啊啊啊啊】
【我靠怎么还有白日做梦发青1。】
【状元=1，熙熙千方百计也要考状元，可以看得出来他喜欢1，我是1，换算一下，熙熙喜欢我。】
【？我靠天才啊。】
【服了你们能不能别yy直男。】
【那个三分抓拍至今是我的屏保，好完美的腰线，好白的皮肤，好想摸一把。】
【老天爷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甚至他差两个月才17！啊啊啊！】
【喜欢上季沐熙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熙熙，以后还会见面吗？熙熙，下次见面你要幸福TT熙熙，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真的不能给个机会吗，真的好喜欢，写了一年的情书被撕了一年呜呜呜！】
【我靠这是骚扰了人家一年啊？】
【哎我草学校放出来的他的证件照也挺好看的，好正式的衣服，特别干净特别正式，好想给他扒了（）】
【正装……制服……熙熙你一定要是0啊呜呜呜！】
【主人踩我。】
【好变态，受不了了】
【你校平时也没见那么多痴汉变态1，我靠这也太会伪装了？】
季沐熙觉得自己眼睛瞎了，他忍无可忍地关上手机，平静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骂一声：“该死的男同！”
变态！
我草！
报警把你们男同全都抓起来，然后集体送医院里电几下就老实了！
“熙熙。”
季沐熙刚收起来手机，就听见白夙渊在喊他。
白夙渊和乔湛城一起过来的，季沐熙有些奇怪：“顾溯没来吗？”
主角团少一个还怪不适用的。
“没，”白夙渊快乔湛城一步，坐到了他旁边，秋千一下便显得拥挤起来，“他考得不好，在家挨教训呢。”
季沐熙有些意外，怎么还会挨骂吗？你们有钱人难道不是不在乎这些吗？
“不过说起来，”白夙渊给他说完顾溯的事情就换了话题，并不想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顾溯身上，“我们的小状元准备报哪里呀？”
季沐熙一愣。
秋千已经不晃了，月光落下来，屋里吵闹的宴会声喧哗模糊。
季沐熙缓缓收紧了握着秋千的手。
第50章第五十章
当年老头死后，当地的警察局就把季沐熙送到了一家孤儿院里。
这孤儿院条件好得不得了，里面的工作人员也是十分认真上心。季沐熙性格开朗，热情活泼，很快征服了整个孤儿院的小孩，他像只无所畏惧的狸花猫似的天天带着他的小弟们征战四方，有时候闯祸，有时候也做点好人好事。
等到了年龄，他就被送去读书了。
他是孤儿，学费全免。季沐熙偶尔看小说，总觉得他在的孤儿院穷，供不起那么多人读书，他只能不停地努力，想要用奖学金来维持自己读书的权利。结果上了初中后才知道国家每个月都会给他发两三千的生活费，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也在疑惑季沐熙怎么一分钱都不动，还当这小孩能吃苦耐劳。
季沐熙：“……”
怎么不等我毕了业再说。
他的脑子很给力，聪明得很，以至于他从小打大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有了那可以支配的两三千块学习支出后，季沐熙的成绩更是一骑绝尘，越来越高。
高考即便是前一夜生了病，发挥不太好，还是考了692分，去了国科大。
其实季沐熙的最终成绩，是712。
烈士子女，加20分。
季沐熙看着这个成绩，愣了好一会儿，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分是在警察局加的。
还很神秘，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好几个配枪警察围着，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季沐熙∶“……”
这是要干什么？他高考分是堂堂正正考出来的！
季沐熙抿了抿唇，总觉得自己倒霉也不能倒霉成这样，他想询问一下这几个莫名其妙就把自己逮捕过来的警察时。
就听见一个警察和颜悦色道：“季沐熙是吧。”
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季沐熙还是紧张得手都要出汗了，面上倒是不显，平静道：“是。”
不要啊警察叔叔我真的没有干坏事！
“不要紧张，”那警察笑了笑，“我们是你爸爸妈妈的同事。”
他笑得很和蔼，眼里却在说到“你爸爸妈妈”之时闪过一丝哀伤。
季沐熙：“……”
怎么了？他走丢十八年的父母终于回来了？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曾在过去无数个光阴里期盼有人会找上门来，告诉他熙熙我们来接你回家了，结果孤儿院门前的道路至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走。翘首以盼的场景真的出现时，季沐熙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父母对他而言太陌生了，他连“爸爸妈妈”都叫不出口。
不过好在他的爸爸妈妈也不需要他叫出口。
面前的警察从抽屉里拿出来两张黑白照片，还有两个警徽，从桌子上，缓缓地、郑重地交给了季沐熙。
“刘婉约同志是市刑侦大队第一支队队长，季振扬同志卧底三角一带十二年。在你刚出生那年，两人在抓捕一名大毒枭时，双双牺牲。”
“当时那个毒枭并没有落网，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那边也在找你，为了保护你，我们只是派人保护着你，并没有告知你的身份，怕走漏了风声，给你带来危险。今年年初我们把那一带的毒枭连根拔起，考虑到你在备战高考，便拖到了现在给你说。”
季沐熙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两张照片，照片上的两人还真跟他有几分相似，哦不对，应该是他跟他俩有几分相似。季沐熙觉得自己更像他妈刘婉约，他妈长得真英气啊，所以他也很帅气，儿子随母不是吗？再看他爸，眉清目秀的。他俩往那一站，要不是发型，真分辨不出来谁是男的谁是女的。
“当年，刘队接到任务时，托隔壁的抗战老兵关山照顾你，”警察滚了滚喉结，眼中似乎也有怀念之色，隐约闪烁泪光，“谁知道后来就再也没回来过。”
季沐熙犹豫了很久，才缓缓伸手抚上了那两张照片。
嗐。
他就知道，他这么好，父母怎么会遗弃他呢？
原来是去保护别的小朋友了。
怪不得他在的孤儿院这么正规，怪不得他一个月都有两三千的生活费。
原来是他的父母牺牲了。
不过他俩给他争取的20分倒是没用上，季沐熙并不需要那20分的加持，照样能考上很好的大学。
季沐熙也不知道说什么，许久，他也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挠了挠头，只道：“谢谢警察叔叔。”
“这两张遗照我能带回去吗？”季沐熙问。
警察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可能会给你带来危险。”
“哦，”季沐熙十分理解，“那就算了。”
不知为何，他尚未离开——他心底不太愿意离去，半晌，还是他还是问：“我父母的警号呢？封存了是吗？”
确实是封存了。
刘婉约的警号是240715，季振扬的是271563。
季沐熙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所以，你们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要我继承我家人的警号吗？”
好像那些复仇爽剧都是这个套路。
啊，当了十八年的孤儿，突然要开始复仇之旅，我草，好像也挺玄幻的。
简直就是天选男主圣体啊！
结果警察却是摇了摇头，道：“刘队和季同志都是为国捐躯的烈士，但是他们生前说过，希望你走自己选择的道路。”
“沐浴在熙熙攘攘的阳光道路之中。”
其他孩子父母在身边就是安全的，而季沐熙的父母在他身边，他可能就会陷入危险。
他们隐姓埋名，是希望季沐熙可以沐浴在阳光之下，走在熙熙攘攘人群之中。
季沐熙，名字的含义居然是这个。
季沐熙抿了抿唇，反应了过来。
不过他还是习惯了说“如沐春风，熙熙攘攘”。
这个也是他的性格嘛。
从警察局出来后，季沐熙谁也没联系，孤身一人订了去北京的车票。
他是夜间出发的，坐了好几个小时的火车。
他第一次出远门，只看见小小的火车窗外，没有一颗星星的黑夜。
他想起来小时候跟老头在地里，那会儿的夜色很浓，繁星很亮，特别是冬天，被冬风一冻，更加晶莹剔透。
季沐熙牵着老头的手，从不老老实实走路，只抬着头数星星。
而今季沐熙托着下巴去看窗外的夜空，只能看到并不干净的窗户上倒映着的自己模糊的面容，时不时还有树影晃过，仿佛风都有了痕迹。
季沐熙靠着窗户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就到了目的地。
他首次踏上这片繁华的土地，感觉自己的穷酸气都要玷污了北京的空气。季沐熙左右看了看，寸土寸金，自己也是好上了，都可以踩金子了。
他讲了个冷笑话，没把自己逗笑。还好天气热，也没有冷到自己。
贫穷的季沐熙奢侈地打了车。
司机大叔很热情，看他的装扮就知道他还是个学生，还是外地来的，便操着一口北京话问他：“来这儿找女朋友啊？”
“没，”季沐熙笑了笑，“来看看我爸我妈。”
司机似乎明白了：“他们在这儿上班？”
“不是，”季沐熙语出惊人，“他们在这儿上学。”
司机大哥目瞪口呆。
看这小孩的年龄，这小孩的父母也得四五十了，还在读书深造啊？这也太努力了吧？！这么能卷的人，一个家里居然还出了俩！
两人聊天间，已经到了目的地。
季沐熙付了钱，下了车。
一抬头，就是一个气派的大学门，校名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
按那个警察的说法，他爸爸妈妈就是在这里相识相爱的。
还怪浪漫的。
季沐熙蹲在人家门口，吃着随便买来的一笼小笼包。
没有笼，是用袋子装的。
他其实想进去看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很不好意思。
但是这小笼包还挺好吃的，就是有点小，季沐熙一口塞一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须臾，吃完了一笼小笼包，阳光已经有点晒了，烤得人头皮发烫发疼。
季沐熙这会儿还留着那个略长的粉发，捂得脖子都出了汗。
季沐熙记忆力还不错，即便不过是在警察局简单看了眼他父母的遗照，但还是记清楚了。
他尝试着在人家的校门口去想象这俩人是怎么相识相爱的，会有什么爱情经历，会说什么话。
但是他对他父母的了解堪称一片白纸，只有个黑白遗照和俩警号，废了半天劲，也没让贫瘠的想象世界中开出花，还是光秃秃的一片。
好吧。
季沐熙搓了搓晒疼的头皮，站起身，迈着发麻的双腿离开了。
有素质的季沐熙同学还拎着他吃空了的塑料袋，一晃一晃的。
他没在北京待很久，当天就买了回去的火车票。
子承父志还挺燃的，不过季沐熙要承的志太多了，他还是先孙承爷志吧。
毕竟那老头照顾了他五年，他还是跟老头的感情更深一些。
再说了，北京消费也太他妈的贵了。
季沐熙闭眼靠着窗户，一会儿想这一会儿想那的，恍惚间竟觉得又回到了童年，老头老是拍他的屁股说要把他送部队里去。
哎呦。
他还是上军校吧。
看看老头说的部队有多好，才天天念叨着把他送部队去。
可惜人只能填一次志愿，要是能填两次，第二次他就去看看他爸爸妈妈的工作怎么样。
……
季沐熙撤回了目光，一抬脸，乔湛城和白夙渊还在看自己，似乎都在等自己的回答。
季沐熙勾了勾唇，轻笑了一下。
他轻声道：“公大。”
“禁毒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