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将就一宿,若是不行,明日我领着你去买张小榻回来。”
竹榻的价格便宜些,英姿长得小,便是用竹榻都要富裕许多。
被她突然出声吓得一把拉起被子蒙住脸的英姿听到这话,立刻把毛茸茸的,有些稀疏发黄的小脑袋给露了出来:“大娘,不要浪费银钱,这个很好的!”
她不敢花钱,怕花了钱,会挨打挨骂,还可能再被卖掉。
原先在家的时候,每年过年都能吃上一回肉,她只能吃一小块,有一回实在太馋了,那时候的她比现在还要小好多呢,她阿娘看到了,直接就给了她一巴掌,将她扇到地上去了。
当时的英姿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生气,她只知道很害怕,很后悔,就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只觉得天要塌了,自己犯了滔天大错了。
后来她好几天耳朵都嗡嗡的,稍微用力咬东西,被打的那半边脑袋就一抽一抽的疼....
“傻丫头,这能花几个钱?跟着我,旁的不说,睡好吃饱穿暖总是行的,你如今既是跟了我,从前的事儿,便都忘了吧。”
江上弦此时的脸有些搞笑,挤的单只眼睛都成了三角形,可语气却温柔到英姿记了一辈子:“等明个儿开始,你便同二郎一块儿习武,过几日我们开始跟着先生学认字的时候,你也同我们一道儿。他们既是将你卖了,生养之恩便也了了,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恩!”英姿重重的点头。
其实她不懂什么叫习武认字的,她的世界里只有干活儿,不停地干活儿,不干活儿便一口吃的都不会有。
第二天一早,正在和江望日、英姿一块儿排排蹲扎马步的江上弦就收到了自己的课程表,是尊敬的哭包男孩送来的:“江小娘子,九郎说,你若是看不懂,便让某给你读三遍。”
江上弦微笑摆手:“不必了,我瞧的懂,倒是你....”
剑鸣眨了眨眼,将自己上下检查了一遍:“某怎么了?”
“没事儿...”江上弦再次摆手,算了,她江某人绝非尖酸刻薄之人,只是对今日没看到他哭略微有些不习惯罢了。
“你回去同他说,我晓得了,只是,他请的先生是何人你可知晓?”
这个剑鸣还真是知道!
“是位姓张的女先生,她原是洛阳人士,成婚之后同夫君不睦便和离了,娘家对此颇有微词,她便将嫁妆还了,自己带着婢女来长安了。”
作为封建王朝中相对来说比较开放大大唐,三从四德这种传统社会对婚后女性的道德束缚依旧存在,唐律也明确规定了‘七出三不去’这样对夫权的保护政策,但大唐的已婚女性却依然享有一定程度的离婚自由权、再嫁权、财产私有权以及为人母之后的家长权。
按照唐律,像张先生这样和离的就是离婚自由权的象征了,若是娘家父母及祖父母令其改嫁时,张先生就要听话乖乖的再嫁一次。
想来张先生将嫁妆归还娘家,又跑到长安来,就是舍弃了财产私有权所换来的不稳定的自由身。
若是崔家能站在张先生这边,她这个自由身的含金量就会高上许多,这也是张先生答应到崔家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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