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龙后施施然进来,姿态一贯高傲,距离老伴病发这么久,她终于出现了——然而一进来,她的视线并不是扫向病榻上的伴侣,而是定定地看着敖沂。
“祖母,您来了。”敖沣深吸口气,依旧上前打了招呼,他被老龙王教得很好,温良恭谦,风度翩翩尊贵王子一个,性格完全不像父亲。
“唔。”老龙后草草答应,眼睛一眨不眨,锁定敖沂。
敖沂剑眉星目,俊朗无俦,身姿笔挺气宇轩昂,长得跟父亲几乎是一个模子烙出来的——但问题是敖白跟敖瀚长得不像,且最重要的是:当敖白还在东海时,他因为不能化形而备受嫌弃冷落,等他终于成功化形时,却已经定居偏远的西西里!
因此,老龙后对幼子一家……很陌生,也很缺乏感情。
哪里比得上朝夕相处如珠似宝宠着的长子?
“沂儿,见到祖母都不知道行礼了吗?”老龙后威严质问,讥讽道:“那人鱼真是教的好规矩!”
“那人鱼”,自然指的是纪墨,她当初因为不能化形的幼子备受嘲笑,恼羞成怒,着急打发他成家远离东海、到偏远的西西里去眼不见为净,所以才随便塞了条人鱼给他——谁能想到,那不争气没出息的东西竟然真的听话和纪墨结侣了!还处处把伴侣疼着宠着呵护着,简直、简直……老龙后只要一想起好好的王子配了条人鱼,她心里就怄得直发堵:
也不知道是气自己、是气老伴、是气纪墨、还是气幼子……总之,她就是不高兴!
“您误会了。”敖沂平静否认,并不如何辩解,因为在他心目中,纪墨是最睿智明理可亲可敬的,谁也动摇不得。敖沂微微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说:
“刚才正和王兄聊起小时候的事。我告诉他,父母第一次带我回东海的时候,长辈们送了我金丝兜,穿着护身的,但我觉得妨碍游动,每次父母给穿上,我总是悄悄脱了丢开,”
老龙后傲然一闭眼睛,心想:果然从小就反骨!竟然暗中撺掇小沣送信叫那海鹿带走了所有西西里海龙卫!
“……父母拿我没办法,金丝兜就收起来了。”敖沂侃侃而谈,“后来,康弟出生,”
老龙后不受控制地眼睛一亮,紧接着赶紧压抑住,凝神细听。
“康弟住在圣湖,他也特别活泼好动,而且从小身体不太好,爸爸就把金丝兜送给了他,康弟一直穿到穿不了为止。”
“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库房里一堆,多大号的都有。”老龙后眼里终于带上了几分笑意。在她心中,敖康也是孙子,而且是身体不好住在陆地湖泊的小可怜,虽然从未谋面,但那股子亲切劲儿是天生的。
敖沂紧紧盯着对方神态,继续说:“再后来,瑞瑞出生了,金丝兜又送了回来,给他穿,瑞瑞很乖,让穿着就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