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偶然翻看他的微信朋友圈,我才知道当他得知我愿意帮他完成这个心愿时,心情有多雀跃。
当时我让他先躺下休息,朋朋艰难地说很久没躺下过了,躺着更喘不上气。
我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跟他的爱人和父母谈了很久,再次告知手术风险:如果一定要进行手术,最坏的结果是连手术台都下不来。
父母最先流泪了。「孩子生病这几年过得实在太难了,现在就剩一个最后的要求了,无论如何都要实现,我们劝不住。」
两位老人一看就是朴实的农民,他们乡音很重,怕我听不懂,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努力地说。
「如果下不来手术台,朋朋因为处在麻醉状态,死亡的瞬间是不会受罪的。」我没有过多强调自己需要承担的风险,只是反复告诉他们,「但家人只能在外面等着,连他活着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开弓没有回头箭。」朋朋的爱人很瘦弱,但却是最冷静最坚定的那一个,「之前全家开过会,已经想好了,都支持他的决定,无论什么后果都接受。」
我远远地看了一眼朋朋,他坐在床边,正在往我们的方向张望。
所有人里,我唯独没有叮嘱他要好好再想想。因为他此时看向我的眼神,如同写着四个大字:破釜沉舟。
只是谈到后面,朋朋的父母仍然有些犹豫,我让他们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我冲着朋朋远远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第二天大清早,朋朋全家人找到我,他们昨晚一夜没睡,最终做出了要手术的决定。朋朋对我说,他已经交代好了后事,包括财产分配……
手术前一天,临近下班时,朋朋的爱人再次找到我。我以为手术还有什么没交待清楚的细节,甚至他们有什么变化。
没想到,她告诉我,朋朋要捐献器官。
朋朋说自己才刚刚30岁,万一在手术台上死去,那些有用的器官,还可以再帮助其他人。
她说朋朋说服了每一个家庭成员,除了奶奶坚决不同意,奶奶说自己的孙子连一把骨灰都留不下,就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我专门找了一趟朋朋,安慰他:「这个手术在我们医院,目前还没有死亡的先例。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最大努力让你平安下手术台。」
第二天,一大早,我特意戴上开过光的护身符。
虽然洗肺手术我做过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