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依然顺利地流进流出。
躺着的朋朋其实是一名血站护士,是我的同行。
第一次见面,我原本以为,他一定会问我,
我害怕被问到这种问题,甚至专门打了草稿,把所有一切归咎于命运——比如说你已经做得很棒了,只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得不认命……
然而朋朋没有提问,他只是反复感谢我。他说自己确实很绝望,因为「空有一身力气,却使不上劲儿。」
他说现在一心想要洗肺,就是想使出这最后一把劲儿。
我其实不太能理解这种执念,为了「争一口气」,可能要付出生命代价,值得吗?况且洗肺手术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朋朋的病,即使一切顺利,个把月以后,肺部又会被白色渣子填满。
「我一直在被动承受命运的安排,自己完全无能为力。现在生活中再没有什么可争取的了,能争的就是这口气。一个月的自由呼吸,值了。」他对我说。
很久后,直到冷静下来,我才意识到,自己接下这起罕见病手术有多冒险。也是这次谈话后,我思考了很久,既然帮他的决心已定,我打算独自承担风险。
几个小时过得很慢,好在目前为止,朋朋的洗肺手术进行顺利。
洗完一侧的肺以后,已经到午饭时间,教授说有他盯着,让我先去食堂。我匆匆吃完午饭,突然想到朋朋的家人还在提心吊胆地等待,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我还是拿出手机,给他的爱人发了一条微信:「目前一切都很顺利,不用担心。」
没想到,这句一切顺利,反而变成了一语成谶。
意外发生在下午,手术进行到2/3的时候。
我们麻醉机的氧气无论如何也送不进朋朋的肺里去了。
变故来得太突然。气管插管其实有两个气孔可以往肺里送气,两个气孔都送不进气的概率很小很小。正是朋朋最最需要,最缺的氧气,现在供应不上了。
手术瞬间变成了抢救。
「所有麻醉科二线、三线,速到XX手术间支援!」我们医生的内部喇叭高声响起,反复在我的耳边回荡。
一瞬间,整个手术楼,所有不需要值守在手术台第一线的麻醉科医生,全都从四面八方飞奔而来。
此时的朋朋,因为缺氧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