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倘若陈祈没有经历过上一次的崩溃,如今也没有写这首《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的话,睦甚至都还是想过再退一步的,她虽然对祥子和其他人做过的事情难以释怀,但当时更多的还是尊重陈祈的意愿。
但现在,面对陈祈写下的这首歌,再加上新仇旧恨的记忆在昨日全部涌上了心头,如今,享受着祥子曾感受过的陈祈的关注的睦,对祥子等人的恨意,也是再一次被激发了出来。
他明明那么美好,你们却要将他的一切美好都撕毁,逼迫他变得“自私”起来。
这都是你们的错,现在,我不会准许你们再接近他一步的——永远也不会!
“睦,你和陈祈现在在哪儿?”而电话另一头,祥子在知晓陈祈把睦救出来的消息后,一直悬着的心也是终于放下,转而关切的对睦问道:
“陈祈他还好吗?我想去看看他,你们现在住在哪里,我——”
“——祥。”
然而这一次,睦却是根本没等祥子说完话,却是第一次用冷冰冰的语气,毫不留情的打断了祥子的话语。
而电话那一头的祥子,显然也是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被睦施以这么冰冷的态度,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睦那比语气还要冰冷十倍的话语,也是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内。
“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来找祈了,我不希望在祈的身边,再见到你。”
“祥,你难道觉得我会忘记,你当初对祈到底做过什么吗?当初,主动和陈祈一刀两断的那个人,可是你自己。”
“而现在,你又为什么要回来见他?为什么又回来享受他对你的温柔?又在祈求他的原谅?”
“你,明明那样伤害了祈,你到底有什么脸面,借助他的同情和温柔,原谅你过去的对他造成的伤害?”
然而,睦那冰冷的话语,却是仿佛一根根巨大的冰锥,被铁锤狠狠的敲击了之后,扎在了她的心头一般。
一时间,明明是夏季的尾巴还未收去,但驻足于街道的祥子却是脸色苍白,冷汗涔涔,显然,睦刚才所说的一切,也是唤醒了祥子那一直想忘却的,半年前的过往。
当时的她,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在陈祈面前最后那一点身为“人的尊严”……对那个一直帮助着自己,为了自己舍弃那么多的人,说出了最严厉,最不可原谅的话语。
这一切,祥子当然都记得,她之所以不愿意回忆,只是因为二人的久别重逢,陈祈对她意外的宽容态度,让她以为陈祈已经释怀。
但,睦的话语却是让祥子那本该死去的记忆,又一次开始朝着她疯狂的捶打而来。
而因为睦那直击灵魂的质问而随之唤醒的,还有祥子那尘封已久,尤其是在陈祈与初华向自己表达了追忆之后,自认为已经和过去和解的祥子的愧疚心。
“睦,我……我知道,这是我的错。”
而心乱如麻,几乎一瞬间被扑面而来的负面情绪所包裹的祥子,也是声音微颤的对着睦,微微咬着牙,才是鼓起一点勇气的回应道:
“但,我们是朋友,我们是青梅竹马对吧?你,你应该知道原因,我……”
“——再也不是了,祥。”
然而,那睦清冷的回应,却是掐死了祥子心中最后的一线希望。台阶上,睦的眼眸之中甚至连一丝情绪都未曾表现,便是与自己这相处了十余年的青梅竹马,说出自己迟到半年的决裂宣言。
“从你对祈,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我的人,说出那样的话语时,你和我就再也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了。”
“我,不认识这样的丰川祥子,你,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朋友了。”
“为什么……”而电话那一头,祥子的声音甚至第一次出现了一抹哭腔,已经手足无措,心中一团乱麻的祥子,甚至连说话都已经没有了逻辑可言。
而睦,却也是似乎是为了掐断祥子的最后一丝幻想,在片刻的沉默后,才是对着祥子淡淡的说道:
“如果祥子你问为什么,那么,我建议里你可以在下个星期‘RiNG’,来看一眼祈的演出。”
“祈的这首歌,会代替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这样对你,这样对你们了。”
“——当然,祥子你如果无处可去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去找高松灯和椎名立希,我想你在那里,会找到你的‘容身之所’的。”
一口气说出了前所未有的长长的话语,也是睦憋在心中那么久的怨气,终于全部爆发出来的证明。
说罢,伴随着睦的一声长吁的喘息声下,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的睦,才是对着电话另一头的祥子,再也不带一丝感情的淡淡说道:
“那么,从今往后,希望再也不见了,祥。”
“我……祝你幸福。”
说罢,睦也是人生第一次的挂断了电话,她平复了心情,直到自己的表面再也看不出一丝端倪来之后,才是重新回到了【繁星】之中,回到了她唯一关心的人的身边。
而在另一头,挂断了电话的祥子,却是在原地愣愣的站了许久,甚至连她双瞳之中滑下的两行清泪,她都不曾察觉,她只是这样一动不动……直到自己那千疮百孔的内心,渐渐的在时间下复原。
但这一次,祥子似乎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平复下自己内心的情绪了。
祥子知道,睦的这番话语所代表的意思……这或许并不是陈祈的意愿,但也已经彻底表明了睦的态度……自己,连这位曾经的青梅竹马,如今都已经彻底失去了。
就连睦,都对自己如此失望,她到底还有什么资格站在祈的身边?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见他?
距离自己和陈祈的“决裂”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这半年来,本该对自己是最冷漠的陈祈,却反而一次次的对她伸以援手,他支持自己走出困境,甚至用歌声为她敞开心灵……
而自己,又对他做了什么呢?
自己,什么都没做……曾经那样伤害过他的自己,面对他一次次的帮助,却做不到什么去回报他的付出……
自己……还真是失败啊……
睦说得对,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见祈呢?
泪如雨下的祥子,在想明白了这一切的事实后,那因为休息日打了一整天的工而发软的身躯,也是终于扛不住来自于精神的打击,一股脑的便是瘫坐在了地上,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好让自己的哭声,不要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街道,形形色色的路人从祥子的身边一一经过,然而,面对这位陷入崩溃的少女,麻木的人们却是显得那么的漠不关心,反而加速了脚步绕过她那脆弱的身影,生怕自己一点冒然的举动,触及了这位少女的痛点,给自己带来麻烦。
也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祥子从无穷无尽的悲痛之中,渐渐的挣脱了出来。
自己,该跟睦说的一样,就这样永远的放弃陈祈吗?——祥子的脑海中,不知第几次发生这样的动摇。
然而,在祥子深思熟虑之后,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却无论怎么狠心,都做不到说出那名为“分手”的字样,反而因为自己的用力过猛,连嘴角都被她咬出了一抹鲜血……
不,自己做不到……
自己,还没有回报他,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将来用行动向他答谢,用自己组建的这支新乐队,这个舞台,来回报陈祈曾经给予自己的一切!把陈祈曾经失去的一切,也都一并拿回来!
在完成这个目的之前,自己绝对不会放弃祈……要是自己连这都做不到,自己就算死了,恐怕都会闭不上眼睛吧?
而渐渐恢复思绪了的祥子,也是很快抓住了之前睦对自己所说的话语的重点……关于下个星期,陈祈在“RiNG”的演出!
那或许就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她如果想要为陈祈做些什么,她的机会就只有那一天!
陈祈,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见证灯她们的成长,但那一次的Live之后,灯的乐队一下子支离破碎,你却也不敢与灯她们相见……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你放心,这次,我会竭尽全力的,帮你把失去的一切——全部都找回来!
至少,这是我力所能及的,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心中再一次有了无比的信念,祥子再次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在备忘录中一阵翻阅,也是终于找到了那备注名为“高松灯”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