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在他的巢穴里沉睡,猎人正在深海的荆棘丛中巡游。
谁是猎人?
肩膀上趴着一只猫,网球包上还挂着一只猫的少年行走在实际上并不算宁静的黑夜里,匆匆而过的行人大多不会注意到这看起来很普通的路人,于是少年穿过街道、走过霓虹映照的十字路口,在某个位置忽然止步。
“喵——”
两只猫弓起脊背,在兜帽少年停步的时候就转向了某个方向,就在这灯火辉煌的暗夜里,珠宝店的门被撞开,店员惊慌失措地躲在柜台后,抢劫的人打碎了玻璃柜,正在往包里胡乱装昂贵的宝石。
啪嗒。
脚步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片混乱的珠宝店里,抢劫犯猛地转过身,用还在激动到颤抖的手抄起枪就对准了门外的少年。
穿着暗蓝色外套的少年好像只是路过,无辜地举起手,一手拎着猫,一手拿的是网球包。
他说:“我只是个路过的打网球的学生。”
就在抢劫犯稍微松了口气,就要威胁眼前的学生时,那个少年却忽然笑了。
云开雾散,月色空明。
从兜帽下面露出来的,是一双明亮的、仿佛皎皎晴空的蓝色眼睛。
诸伏景光在笑,跟平时的表情并不太一样,每次到这个时候,他总是能感受到更加真切的、更加实际某种情绪来,就像随着过去记忆的沉淀早就冷却在骨血里的东西重新燃烧起来。
有声音在喊他的名字,又或者是他正在呼喊某个人;于是,有几双手在他的背后,将他向前推去,就像以前他无数次感受到的那样。
月光下的少年抬起头来,笑意依旧,对近在咫尺的犯人说:
“不过还好,你们也只是几个抢劫犯而已。”
他毫不犹豫地往店里走去。
……
东京的角落里每天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珠宝店的事件就像是一朵小小的水花,很快就连掀起的涟漪也消失不见。
珠宝店的店员小心翼翼地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的时候,只看到那个少年正将倒下的几个歹徒堆在一起,又把落下的枪支放在柜台上。然后他转过头,对她说:“报警啊。”
愣住的店员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拨通了报警电话,而就在她慌里慌张地跟警察说完情况,才想起跟少年道谢。她匆匆抬起头,想去寻找刚才的身影,却看到那个少年站在门口,望向门外。
警笛声由远及近。
少年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松了口气,往外面走去,只留下一句话:“警察就要来了,我先走了,不用担心,他们暂时还醒不了。”
店员想从柜台追出去,却被倒下的歹徒拦住了去路,她连忙问:“等等,请问你是?”
警察来了我应该怎么说?就在我家店被抢劫的时候,忽然有个看起来会杀人网球(划掉)在当假面骑士的少年闯进来,咔咔咔就把犯人打倒,然后你们来的时候他已经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走了?
这里又不是米花町!哪来那么多离谱的事啊!
诸伏景光听到背后的声音,其实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这个店员应该是外来的,没听说过他的事……
于是他对着那个珠宝店的店员笑了笑,说:“警察来的时候,你就说Shine(光)来过了就好。”
店员愣愣地看着那个背影,忽然想起自己刚来古桥町的时候,店长说的那个故事……
就是说,在古桥町的深夜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幽灵在游荡,不要惊扰他们,他们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这里是东京最老最陈旧的区域,这里是某些秘密埋藏的地方。
当你在深夜遇到犯罪时,也许就会有看不清脸的幽灵从天而降,载着月光而来救你于水火之中,相传其中有一位是戴着兜帽、跟着两只猫的少年,他的名字是——
“假面骑士Shine?”
躺在床上的黑泽阵面无表情地关掉了古桥小报记者的Twitter,心想这些人的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他还记得夏目的说法,C班的五十岚老师不是出车祸,是在当假面骑士的时候意外受伤进了医院——
不,那些乱七八糟的暂且不提,这两只猫是哪来的?
他刚睡醒就被两只脏兮兮的猫团子砸脸,一黑一黄的两只猫好像在外面冻惨了,跟着诸伏景光进门后就往整个家里最暖和的地方钻,很显然,那就是黑泽阵身边。也许猫对温度的感觉和人不一样,毕竟任何喘气的活人和没头的死人来了都得说黑泽阵身边就是北极冰川。
在黑泽阵开口之前,诸伏景光就眼疾手快地把两只猫从他身上拿了下来,说:“你从中午睡到半夜,我都从外面买食材回来了,待会一起吃晚饭吧。”
刚睡醒的黑泽阵面无表地把他的头发从猫爪子上救下来,嫌弃地看着那撮头发,然后又嫌弃地看看诸伏景光和他手里的猫。
“你的猫?”
他问。
“不,就是附近院子里的流浪猫,以前是新井奶奶养的,去年她过世后就没人照顾了,我偶尔会去喂一下。”
诸伏景光说的时候相当真诚,而且一看就都是实话。
“你,”黑泽阵懒得继续跟猫搏斗了,干脆靠得远了一点,“大半夜的带着猫出去打网球?”
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写满了被吵醒的不悦,换个人来了就要怀疑琴酒先生准备动手,可诸伏景光只是捏着两只猫的后颈,理直气壮地回答:
“对。我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了冲矢老师在下面的便利店,他从便利店买了关东煮,还拿了两瓶加尔纳恰(Garnacha),跟我们学校的校长聊了几句,不过冲矢老师明明以前比较喜欢买威士忌的……”
难道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再加上家长会那时候发生的案件太多,让冲矢老师开始喝甜酒了?哎,冲矢老师真是辛苦啊。
黑泽阵:“……”
苏格兰,你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跟以前一样。
他没好气地说快带着你的猫去洗澡,别来烦我,我再睡会,这几天都没怎么睡着。还有,朗姆知道我可能在日本,也想对付波本,你最近少做些没意义的事。
诸伏景光就认真地问,黑泽你觉得,什么才是没意义的事?
黑泽阵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干脆连人带猫一起丢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晚饭是寿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寿司,但看到摆在桌子上的晚饭,黑泽阵倒是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个秋天,伏特加从组织据点里出来,跟他说有人点了寿司外卖丢在厨房,但是人不见了,不如我们来加餐吧。
那次的寿司味道还不错,虽然黑泽阵就象征性地吃了一个。他记得那天后来还遇到了朗姆,朗姆的心情特别特别的差,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朗姆每次看他都不顺眼,黑泽阵早就习惯了。
“怎么样?”
诸伏景光期待地问他。
黑泽阵看了一眼期待的小孩,感觉自己旁边是两只小猫加一只小狗……等等,那两只猫是什么时候上桌的?
他把目光从两只猫身上移开,说:“还行,比你最开始做得好点。”
苏格兰做饭怎么样他不知道,但诸伏景光从失忆的时候就只会做三明治,还坚定地相信他喜欢吃三明治,直到黑泽阵忍无可忍地说不管喜欢吃这个的是谁,但肯定不是我,这件事才算结束。
不过从那之后都已经过了三年了,所以不管是谁喜欢吃三明治这种没品味的东西,快点来把苏格兰从他这里领走。
“你明明就很喜欢吧。”
诸伏景光直接戳破了黑泽阵心情还算好的事实。他看到黑泽的目光危险地停留在了猫上,伸手就把两只猫拎到了桌子下面。
“别想太多。”
黑泽阵说。
然而诸伏景光向来不理会他无声的威胁,每次都当没看到一样,黑泽阵在发现诸伏景光准备继续说的时候就果断地打断了读条,换了个话题:
“什么名字?”
“谁?”
“猫。”
黑泽阵简短地说。
诸伏景光这才明白过来,用手撑着下巴,说:“啊,其实我也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就是以前晚上出去的时候喂一下,然后就跟着我了,一直没想过要起名字的事。”
黑泽阵看他。
诸伏景光搓了搓自己的脸,又好像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才说:“因为起了名字就意味着要负责吧?那时候觉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搬走,所以没办法给它们起名字。”
反正要是遇到什么事,他们不得不搬走的话,黑泽肯定不会让他把猫也带上吧?他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了解黑泽的。
黑泽阵把椅子背后扒拉他头发的猫拎起来,冷酷地说:“有道理,那我们明天就搬走,现在就把这两只猫丢了。”
诸伏景光赶紧把猫给抢了回去:“等等,不要啊!猫是无辜的,起码比隔壁的冲矢老师要无辜啊!”
所以说那个FBI到底哪里无辜了?
黑泽阵对FBI都没什么好感,可以说在所有国家的情报机构里,他第一不喜欢的就是FBI和CIA,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把这个国家的所有相关机构都列上,但很可惜,其他机构在组织里安插的间谍没那么多。
说起FBI,隔壁的那个……
黑泽阵往门后看去,别说原本的金属衣帽架了,就连上次的塑料衣帽架都不在那里,诸伏景光直接换成了钉在墙上的挂衣钩,杜绝了“有衣帽架但不杀人魔”再现的可能。
“要不然,”诸伏景光说,“黑泽来给猫起个名字吧?”
他把两只猫拎起来,现在它们确实没那么脏兮兮了,但黑泽阵还是露出了有点嫌弃的表情。
“没兴趣。”
“你不答应的话我今晚就把猫偷偷放到你房间里!”
“……”
好幼稚,苏格兰。
黑泽阵开始反思自己在养小苏格兰的时候做错了什么,然后发现他什么都没做,就是把人放养在了这里,可能是他来的时间不长,等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导致现在的诸伏景光对他一点畏惧感都没有。
——你还是苏格兰的时候,每次我说话都要胆战心惊的,生怕我把你当成卧底!
黑泽阵有点不爽,他站起来,越过诸伏景光就往门外走,走到玄关的时候,他说:“行,就让他们叫波本和莱伊(黑麦)。”
“喵?”
“要不我们再养只叫苏格兰的……”
“那种东西有你一只就够了。”
第二天,冲矢昴看到隔壁多了两只猫,一问才知道是附近的流浪猫,因为昨天晚上忽然降温才躲到了黑泽家,被特别好心的黑泽兄弟收留,而现在,黑泽阵要把它们放归自然。
冲矢老师看着黑泽阵拎着的两只正在拼命扑腾的猫,还有少年被抓乱的银发,轻轻咳了一声,说,要不然可以养在我这边,老师我对养小动物也略知一二。
黑泽阵还没说话呢,追着出来的诸伏景光就问:“冲矢老师也养过猫吗?”
冲矢昴回答:“不是,我一个朋友去美国住几天,托我帮他照顾他家的狗,现在狗在我老家,我本来想过几天就接过来的。”
对,他说的那个朋友就是波本。
原本波本是打算把那只叫做安室哈罗的狗托付给他的助手风见裕也的,但当时风见裕也在追查组织成员的过程中出车祸住院,路过的赤井秀一就把哈罗接了过来,现在风见裕也出院了,狗就又还给风见裕也了。
嗯,波本还不知道这件事,风见特别拜托他不要把受伤的事告诉波本,不然会显得他很没用,而且很让在美国的上司担心。
(波本:你未来可期这件事我一开始就知道了,不用瞒着我,你出外勤的时候没出事才让我比较意外。)
想到这里,冲矢昴问:“对了,这两只猫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