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纳恰叹气,说那你找错人了,虽然我也认为琴酒的事跟他们脱不了关系,但那不是我们两个人就能撼动的对象,就算加上整个FBI也不行。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他想起降谷零跟他提到的“那些人”,是从琴酒那里得知的,虽然没有明确的指代,但加尔纳恰说的应该就是这些人。
他问:“如果我弟弟有可能还活着呢?”
加尔纳恰的手顿了顿:“什么意思?”
赤井秀一这么说有很多原因,比如说那次狙击的安排疑点重重,赤井务武的出现,琴酒的身体也下落不明,还有赤井秀一本人的想法……不过最重要的当然是——
“他们想要苏格兰,就是因为需要长生不老,既然如此就应该没有直接杀死琴酒的理由。我倾向于他现在还活着。”
“你……唉。”
加尔纳恰揉了揉脑壳,觉得赤井先生还是跟以前一样认真过头,且对自己的判断过于傲慢。
他决定稍微解释一点东西:“首先,我说的那些势力不是一个组织,他们之间彼此也不一定认识,甚至情报都不怎么沟通,只是因为同一个目的而合作。所以,昨晚来东京的人不一定知道琴酒也变小了。”
这是真的。因为他们看到的是变小的苏格兰和进入东京塔的成年琴酒,而琴酒有没有变小这件事显得疑点重重,到现在还有人觉得小琴酒是琴酒的儿子,这就是【塔】的大家互相博弈痛击队友的结果。
“然后,如果他们真的抓到了琴酒,我在那里面有几个认识的朋友,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应该会请我去看热闹,但到现在——距离琴酒被狙击已经过了十个小时,我还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消息都是从你这里得来的。”
加尔纳恰叹着气,就接到了一位朋友的电话,正是他在【塔】里认识的人,对方认识乌丸,也知道他的身份。
电话那边的人欢快地说:“哟,格罗斯,我听说你在日本,你现在有空吗?”
“有,什么事?”
“我刚知道一点很有趣的事,你要不要来见见你的一位‘老朋友’?”
“……”
加尔纳恰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看向赤井秀一,这个距离足够赤井秀一听到他们的电话内容,加尔纳恰也没有太遮掩。
“哪位……老朋友?”
“乌鸦的送葬人、你的同事,琴酒啊。”
电话对面的人正在问他要不要来,加尔纳恰看到赤井秀一正微笑着从衣服里掏出枪,特别友好地对着他,无声地做了口型:答应他。
而那位咖啡厅的服务生看到这这边的情况,竟然眨了眨眼,就当没看到了。
(榎本梓小姐:镇定,小场面,这是威胁不是马上要发生案件,我应该假装没看见,先去报警,不然可能打草惊蛇危及到受害人的性命安全)
加尔纳恰跟【塔】的朋友,或者说合作者说完,挂断电话,就看到赤井秀一轻快地把枪放回去,对那边的服务生说他只是在开玩笑,还有,他替安室君把伞带回来了。
榎本梓:咦,是安室先生的朋友。
她问那边的加尔纳恰,你们真的是在开玩笑吗?
加尔纳恰叹气,说是这样的,这边这位先生是个自由的美国人,他们那边流行拿着枪说话。
榎本梓:……
看在他们两个好像确实不是要打生打死的份上,先信一下,给安室先生发个消息问问。
就在她询问安室透的时候,加尔纳恰和赤井秀一已经离开了咖啡厅。
波洛咖啡厅外的小巷里。
赤井秀一回忆了一下格罗斯先生的战斗力,确定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老上级打不过自己,就说:“带我一起去。”
加尔纳恰动了动嘴角:“你觉得他们会让你进去吗?调查过组织的人不可能不认识你,而且那家伙也没说是活着的琴酒还是已经死了的……”
赤井秀一却非常肯定:“他没说让你去见老朋友的尸体,那就只能是活着的琴酒。”
加尔纳恰摇头。
他刚要再说什么,就看到赤井秀一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格罗斯先生,我有件事没告诉你,其实我在为日本公安(的降谷先生)做事。”
加尔纳恰:???
赤井秀一熟练地开始现编:“我随时可以叫一队公安来抓你,现在没通知他们只是因为你是琴酒的朋友,所以,现在是我在威胁你,格罗斯先生。”
加尔纳恰:……
“你不是FBI……”
“哦,我准备从FBI辞职,提前给我自己找了下家(是真的,但是是MI6)。”
“……”
“再说一遍,带我去见他。”
“然后呢?”
加尔纳恰终于叹气,“我是要去杀他的,而你想去救他,虽然我觉得琴酒落到他们手里,我们两个的目标都不可能完成。”
哈哈,活着落到他们手里,琴酒你也有今天啊。
加尔纳恰在心里嘲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有点微妙的不爽。可能是因为赤井秀一的话,也可能是因为……琴酒确实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赤井秀一干脆利落地回答:“先见到人再说。”
……
因为要跟着加尔纳恰防止这人跑了,赤井秀一就给降谷零发消息,说他有了一点线索,需要带着哈罗继续调查,他找到了昨晚东京塔混乱里的一个幕后人物——就是琴酒打电话的对象,加尔纳恰,还从他那里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琴酒可能没死。
但降谷零的反应相当沉默,甚至可以说是死寂,就连打出来的文字里也透着一股疲惫。
[我没猫了]嗯,你调查吧,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去见降谷清一郎,如果他跟那些人有关,我会亲手解决他。
[炸了FBI总部]降谷君?琴酒很有可能没死,你看到我发的消息了吗?
[我没猫了]我看到了,但——你不用说了,他已经死了。
[炸了FBI总部]……
赤井秀一觉得这场面、这对话好像似曾相识,三个月前他还见过的,简直一模一样。
[炸了FBI总部]你找到什么新线索了?
[我没猫了]小泉带人潜入地下河深处,在那道裂缝内部的岩石上找到了大片血迹,还有部分人类的骨头。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是属于黑泽的。
[我没猫了]你的判断没错,地下河里有东西,很有可能是稻草酒的海洋馆里跑出来、在地下水系里繁殖的残余部分。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我没猫了]你要跟加尔纳恰调查就去吧,我要去探望Hiro,你有线索就留言,有需要就通知风见。
降谷零打出的每个字里都透着疲惫,赤井秀一对着输入框停顿了很久,才回复道:你好好休息。
确实——
虽然他也很想告诉降谷零,自己得到的情报很有可能是真的,但对方没说是活着的琴酒还是死了的琴酒,只有见到才能清楚。
现在他说什么降谷也不会相信,就算他能说服降谷,如果得到的结果是琴酒还是死了,那降谷会变成什么样……赤井秀一也不知道。
等见面、确认情况后再跟降谷进行详细的说明吧。他想。
至于苏格兰那边……
希望降谷能在苏格兰的手术结束前,将这件事先隐瞒下去。苏格兰是个很敏锐的人,而降谷在他面前,一向暴露得很快。
……
医院。
诸伏景光忽然按住自己的心脏,一阵恐慌感从他的心头闪过,但他却不清楚这样的感觉来自哪里。
在他面前坐着的是打着哈欠、看起来就很困的降谷零。
金发的青年就连每一根头发丝儿都耷拉着,从昨晚、不,从前天开始就没有休息过,一直在高强度工作,就这样还专门抽出时间来看他。
“有黑眼圈了啊,Zero。”
诸伏景光有点心疼地说。
要是他的腿没有受伤,就能去Zero那边帮他一起整理文件、参与各种调配工作了,现在只能待在医院里,真是难受啊。
降谷零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抱怨着说:“是啊,我也想回去睡觉,但谁让我是「BOSS」呢。”
诸伏景光很想说还是休息一会儿吧,但他很了解降谷零,这个时候跟他说休息,无论谁来说也是劝不动的,不愧是Zero呢……只能有这样的想法吧。
他跟Zero交流了一部分现状,得知了组织的几个成员趁地震的混乱逃了出去,以及目前的人员伤亡情况,还有几位同事的死讯,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诸伏景光说:“绪方想杀我,我怀疑他的老师有问题——叫做五十岚信彦的人,不过五十岚现在还没露出破绽,可以暂时延后调查。”
降谷零干脆趴在了病床上:“要是你在的话就好了,我就不用自己做这么多事了。”
要是你、班长、松田和萩原都在就好了。
诸伏景光摸了摸好友柔软的金发,说:“我在这里也可以帮一点忙啦。”
“所以快点进行手术吧,不能再拖了,我可是专门来劝你的。”
降谷零吐出一口气,重新坐起来,从衣服的口袋里找出了几块巧克力,差点把钥匙带出来。
他把三块巧克力放在了诸伏景光手心,说:“黑泽给的,他说祝你手术顺利。”
诸伏景光看着有点眼熟、黑泽当时说没有了的巧克力,问:“他还在睡?”
降谷零有点心虚地移开视线:“我强行让他睡了。”
诸伏景光有点不满地说:“你现在的状态也该休息了,小心我也给你下安眠药哦。”
降谷零就说不行啊,要是BOSS大人都离开了,就真的没人干活了,黑田刚才跟我打了个招呼直接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唉。
他又在这里逗留了一会儿,直到护士过来,诸伏景光说可以吧,既然暂时不紧张,那就动手术吧,我也不想继续拖下去,什么也做不了了。
已经从早上拖到晚上,他身上的伤虽然不至于恶化到什么程度,却也耽误了一些时间。幸好现在大规模的救援工作已经结束,医院里的人手也没那么紧张了,给他做个手术不会影响到……每分钟都有人死去的事实。
降谷零还有工作,担心地看过来,告别离开,诸伏景光说放心啦,不可能有什么事的。
给他进行手术的医生给他说明了情况,身上各处简单处理过的伤先不要紧,主要的问题在于打进他身体里的弹丸和腿伤,以及昨晚的战斗里受损的内脏,因此手术的过程还是很有风险的……
“放心吧。我相信医生。也相信我自己。”
诸伏景光这样笑着说。
医生就没再说话了。
手术的过程里,诸伏景光其实是保持半清醒状态的。他对麻药的耐受度很高,就算使用更大剂量也不会有太好的效果,当然,这也是他自己的要求。
他在想,等手术结束,他还得休养一段时间,不过到时候说要帮Zero工作的话,Zero就没理由拒绝了;黑泽还欠他一顿很丰盛的午饭呢,明明答应过的;还要回长野去见哥哥,长野那边也能感受到地震,希望哥哥没事……
他又想起莱伊——赤井秀一,想到莱伊没要到的巧克力,而黑泽又给他送了几块,莱伊肯定没有吧。
等一切结束后……
钥匙。
诸伏景光忽然想起了降谷零把巧克力拿出来时候的画面,当时降谷零连带着巧克力拿出了半把钥匙,那是一把车钥匙。虽然各种各样的车钥匙都大同小异,但Zero自己的钥匙不是那样的,而且……那把钥匙很像黑泽以前那辆的古董车356A的钥匙。
Zero不是说等黑泽回来就把车和钥匙都还给他吗?
忘了吗?不,要是那样的话,Zero应该会拿着钥匙说“啊,忘记还给他了”吧。
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感忽然涌上心头。
是了,他从一开始就在担心的是这件事啊。虽然Zero掩饰得很好,甚至是超常发挥,连他都骗过去了,但——为什么黑泽不来看他,为什么Zero没带黑泽来医院,黑泽不可能没有受伤吧?为什么要骗我呢,Zero?
因为——
因为他死了吧。
明明手术灯正在照亮一切,诸伏景光却感到眼前一片漆黑,沉入深水般的窒息感涌上他的心头,他难以呼吸,世界好像在离他远去。
不、不对,他不能死,黑泽说过如果他死了会为他报仇,那他也应该为黑泽报仇才行。
但是身体好沉啊……
“医生?医生!病人的生命体征!”
“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刚才明明还——”
好像有人在喊他。喊他的名字。可能是依旧冷静的医生,可能是有点慌但动作依旧很稳的护士,也可能是根本不在这里的别的什么人。
诸伏景光也知道不能给医生带来麻烦,他更不能死在这里,他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将痛苦、惶然和不可置信的情绪压下去,在溺水般的窒息感里向某个方向伸出手。虽然,他完全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抓不住什么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耳边传来的叹气声。
有人攥住了他的手,附在他耳边,用很轻的声音说:“他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