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黑泽阵看到赤井家已经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继续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说,“我有一件关于维兰德的事想问你。”
反正维兰德什么都跟赤井务武说,那这件事赤井务武可能也知道吧。
黑泽阵心情平静地问:“维兰德有没有当过茶会的首领?茶会,莫格街下午茶。”
赤井务武:“……”
黑泽阵:“……”
赤井务武:“没有。我可以确定他没有。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黑泽阵若无其事地说没事,他只是忽然想到所以问一下,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然后就挂了电话。
哼。他想,维兰德,你连个茶会首领都没混上。
银发男人在上午的微风里前行,一片璀璨的银光被反射进路人的眼睛。他不知不觉笑起来,但这笑容在看到赤井家现状的时候,消失了。
门被破开,一片混乱,赤井秀一消失不见。
黑泽阵足足沉默了五秒钟,才打电话给赤井务武撤回了一个没事。
“你儿子好像被绑架了。”
“秀吉不是在大阪比赛吗?应该没人知道他跟我们的关系,他是怎么被盯上的?”
“……不是秀吉。”
“真纯本来就被绑架了,我在调查她来伦敦后的活动轨迹。你不用担心。”
“也不是真纯。”
电话那边的赤井务武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你怎么又被绑架了?”
黑泽阵:“……”
黑泽阵:“是赤井秀一被绑架了!你放在家的儿子不见了!”
家里有被人侵入过的痕迹,来人显然不止一个,而且经验丰富,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们甚至专业地抹除了痕迹,只把人绑走了,各处都没有留下指纹。
考虑到现在赤井先生手无缚鸡之力……算了吧,黑泽阵很清楚,就算是一只手臂不能用的赤井秀一,要放倒三四个人也很容易,他被带走只能说明对方持有武器,且很有可能不遵守规则。
黑泽阵蹲下来,在地面上找到了一段染血的绷带,似乎是在争执中掉落的。
在那段绷带上,有个血写的字母“P”。
他将手指覆上去,血还没有干透。
“你儿子被绑架了,就在刚才。”
黑泽阵重复了一遍。
“你找到了什么?”
“写着字母P的绷带,所以他总不会是被警察(Police)抓走了吧。”
黑泽阵站起来,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
这当然是开玩笑——就算警察真的来抓某个被日本公安假装通缉的还没从FBI辞职的MI6的A。U。R。O成员,那他们也不会把赤井家搞得跟台风过境一样,警察们一般比较注意现场,而且赤井秀一很清楚自己马上就能被捞出去,也不会太反抗。
黑泽阵把绷带放到衣服口袋里,转了一圈儿,没找到什么线索,接下来得去问附近的邻居和警察了。但他觉得,既然被绑架的人是赤井秀一,那他用这些常规的手段,估计也找不到真正有价值的线索。
“字母P吗?”
“嗯。”
“我知道了,我会托朋友去调查,我们两个的身份都不方便——”
赤井务武还没说完,黑泽阵就打断了他的话,问:“教授(Professor)在哪?”
从那道声音里,仿佛能听出一双墨绿色的、冷静的眼睛。
黑泽阵重复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赤井务武才叫了他的名字:“Juniper。”
黑泽阵的语气依旧平静:“你不是在找【D】的下落吗?以他的年龄,他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所以你找了这么久,应该知道他或者帮他做事的人的下落吧。”
赤井务武叹气。
他说好吧,我确实有点线索,【D】在外的身份已经几年没出现过了,对外宣称是养病,但【D】的住处没人,不能确定这个人是否还在伦敦。
“不过也还有别的情报,在【D】半隐退后,他有几个手下在伦敦活动,偶尔会替他接受一些不好拒绝的邀请,出席某些场合。”
赤井务武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某个问题。
“怎么了?”
“今下午有场级别很高的音乐会,应该有王室成员到场,【D】也在邀请列表中,他的代理人可能会去。但我的身份不方便出面,他们也没给我发邀请。”
其实赤井务武觉得如果真是维兰德来,说不定就毫无顾忌地直接去了,毕竟维兰德的“朋友”很多;但现在【塔】的人跟受惊的兔子一样,听说去日本的人都死了(或者少数被扣留)后,各方面就开始人心惶惶,生怕被不知道谁——疯疯癫癫的【A】、野心勃勃的【B】、可能复活的【C】、自焚身亡的【F】——给拉下水,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打死也不会出头的。这给赤井务武带来了一点小麻烦,他正在想从哪里开始下手调查,当然抓一个【D】的手下来问问是最方便的途径了。
那场音乐会不是没做准备就能混进去的,当然,以他们两个的能力要进去不是什么难事,关键在于里面可能有些“熟人”,进去后他们没法全身而退,无论“维兰德”还是“琴酒”都是在某些间谍机构里挂过号的身份,被查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过,现在有个机会……赤井务武本来不想说的。
听筒里传来黑泽阵的声音:“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
“有个机会,”赤井务武说,“比其他手段都方便。”
“什么机会?”
“他们邀请了一位德国音乐家,是你在柏林学钢琴时候的老师。”
“……”
那不都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吗?而且那位老师……老师当时对他说「你对我在音乐界的地位毫无威胁,但可能让我在教育界声名扫地,我要隐退了,希望我们这辈子不会再见面」。
黑泽阵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教他钢琴的音乐家每次都用很痛苦的表情听他弹,说你弹得很好,但不要把每首曲子都弹得像狼群准备扑咬人类一样,听你弹琴的人会被吓跑的。
然后维兰德对音乐家说你真有眼光,我家孩子就是这样的。
音乐家:……
如果这位音乐家不是维兰德母亲的朋友,还欠过天大的人情,这人当时就摔门走了!
黑泽阵把回忆反复品了几遍,磨了磨牙,仿佛要将每个字都嚼碎了再吐出来:“行,我去弹钢琴。”
这次过去,赤井秀一也得欠他天大的人情,这辈子都还不了的那种。
……
海上,被绑架的赤井秀一惆怅地望着海面,正在想他到底为什么会在家里打着哈欠等着饭,就被一群海盗给绑架了。
那是海盗!海盗啊!不是满地都是随便就能路过的组织卧底和炸弹犯,说到底这里是英国,到底哪里来的南半球海盗啊?!
被绑在桅杆上的赤井秀一叹气。
希望琴酒回家看到他留下的线索,能尽快找到他——他被绑架的时候只来得及写了个首字母,还特地把“P(Pirate)”的尾巴写得很长,生怕被认成“D”,琴酒应该不会把它当指向【D】先生的线索吧。
至于被绑架这件事,真不是赤井先生没努力,是一群海盗扛着武器忽然闯进他家,破坏了沿途所有监控,把他绑上船,直接出海跑了。
他问为什么,这群海盗是这么回答的:“你的兄弟把我们首领绑架了!我们要拿你去交换人质!”
“哪个兄弟……?”
“那个白毛!不要狡辩,我们的人都看到了,就是他!”
“……”
所以琴酒在散步的时候绑架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海盗首领,然后失去首领的海盗绑架了他,准备拿他换回首领。
这群海盗还挺文明的,不知道从哪听说他被白毛兄弟家暴打伤了手,还给他做了饭吃,虽然真的不好吃,但比丢下儿子就走的赤井夫妇要高出0。1个小银的程度。
海盗里的二把手拿着赤井秀一的手机问他:“你兄弟的电话是哪个?我们要跟他谈判。”
喔,看来没必要留线索,他们会主动联络琴酒——小银啊,你不会真绑架了人家海盗的首领吧?
赤井秀一配合地说他马上就到家了,应该会打电话来,号码是……
“啊,打来了。”
海盗团二把手接通电话,表情随即从严肃变成凶神恶煞,他恶狠狠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听着!你哥哥被我们绑架了!如果不想他死的话就来xx海域xx经纬度交换人质!我们只给你十二个小时的时间!”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原状。
海盗们纷纷表示他的声音很有威慑力,鼓起掌来。
只有赤井秀一看着被放下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刚刚被挂断的……降谷零的电话。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