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志保继续说:“好,这件事先不提,我看了λ-AP13的药物资料,那是能轻易用的东西吗?而且你留的血样呢?!”
她要跳起来敲琴酒的脑袋!她膨胀了!她可以!她现在是琴酒的医生!
黑泽阵:“…………”
他看向宫野明美,意思是你不管管你妹妹吗,可宫野明美就像一只快乐的小蝴蝶,从他身边飞过,直接跟客厅里的其他人打招呼去了,擦肩而过的时候还狡猾地跟他眨眨眼。
……他当年就不应该应宫野艾莲娜的请求多去看几次宫野明美,也就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了。
黑泽阵好不容易跟宫野志保说完,总觉得这个家——反正本来就不是他的家——他是待不下去了,等那群小孩回来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新的事件发生,他原本是打算过两天再回日本,现在他不得不考虑先去挪威或者哪里“避避风头”的选项。
就在他琢磨着去哪的时候,从厨房那边出来的赤井秀一问他:“我刚收到消息,他们要对加尔纳恰进行讯问,你要看热闹吗?”
“看什么热闹?”
不就是加尔纳恰吗,有什么好看的,难道FBI会跟MI6打起来?算了吧,FBI自己都乱得可以。
赤井秀一摇摇头:“因为他身份特殊,是在英国被抓到的,但他是法国贵族,又是美国FBI,且坚持要跟‘波本’谈话,所以针对他的询问会由这几方的人同时进行。”
不过法国那边明确表示他们不管这件事,也不会派人来,所以真正到场的,也只有美国FBI、日本公安和英国MI6。
啧,加尔纳恰,你真是好大的脸啊。
……
三堂会审。
黑泽阵当然是没兴趣进去的,他就在玻璃门外面,一边喝茶一边旁听。这里也不是MI6的地盘,不然FBI和日本公安是不会来的,黑泽阵更不会来。降谷零本来打算回日本,也因为这件事直接没回去,至于“降谷零”的身份怎么到伦敦的,黑泽阵懒得去想,反正日本公安也是“家大业大”,实在不行上面还有个爹。
他坐在椅子上,看到被他打完脸上还有点淤青的加尔纳恰沉默地站在那里,而赤井秀一出现的时候,加尔纳恰差点暴起,幸好被人按住了,最后他死死盯着赤井秀一,问了一句:“赤井,其实你对我说谎了吧?”
赤井秀一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发现其他人都没阻止,就清了清嗓子,问:“你说的是哪件事?”
对不起啊,忽悠加尔纳恰的东西太多,他也不记得自己哪句没说谎了。
加尔纳恰:“……”
呵,他当初就不应该相信赤井秀一!就知道进了FBI的人没有一个是可靠的,没有!根本没有!
他吸气,问:“你说你和琴酒其实是兄弟……”
赤井秀一就点点头,特别诚实地回答:“是也不是,其实那些话都是我编的,他小时候来我家住过,还说要给我弹钢琴呢,不过那都是二十六年前的事了,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加尔纳恰再次吸气,好像整个人都面临着巨大的考验:“好,你和琴酒没有关系,那你们的父亲到底是谁?”
赤井秀一想了想,说:“好问题,其实那些故事都是我编的,维兰德先生是我父亲的远房亲戚,我小时候他还来过我家,至于更细节的事,你要问琴酒本人了,我(前几天还)不是他们那边的人,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他可以说“维兰德”是自己的亲戚,却不能说A。U。R。O相关的情报,他可是认真研究过保密条例的,特别认真地看了好几遍,赤井先生很有签卖身契的自觉。
加尔纳恰艰难地继续问:“……那琴酒在组织里假装要杀你……”
赤井秀一语气沉重地说:“这是真的,他确实认出了我,也知道我在做卧底工作,屡次对我放水,但我没认出他。哎,果然是我辜负了小银,加尔纳恰,你放心,你走后我会照顾好他的。”
加尔纳恰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好好好,所以赤井秀一跟他说的话几乎就没有一句是真的,而且也没有几句是假的,幸好琴酒不在这里,不然加尔纳恰真的要气到变形。
想想他本来可以随便找个世界的角落待着,没有任何人能抓到他,却因为琴酒的事、就因为想要找到琴酒,杀了他,到最后被抓的人变成了自己,而琴酒却完好无损地走了!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是琴酒?那位先生到底为什么会那么看重琴酒,就连到死也……
他忽然抬起头,盯着赤井秀一,问:“那我呢?”
赤井秀一没有马上听懂他在说什么,重复了一遍:“……那你?我只是来凑热闹的,你的事不由我决定。”
“不是说那个,”加尔纳恰低声说,“我是说,琴酒拿我当朋友的事,也是你编的吗?”
这是编的,那个也是编的,所以最后这句话也是编的吧。
加尔纳恰在问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答案,但是他还是想听赤井秀一亲口说,他才能死心。彻底死心。还是那句话,琴酒又不在,也不会知道他问了这种愚蠢的问题……
赤井秀一看他怪可怜的,甚至有点于心不忍,偷偷往黑泽阵在的那面玻璃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那个……是真的。”
黑泽阵:“……?”
加尔纳恰沉默了一瞬间,忽然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所以琴酒没来看他是因为他要杀琴酒伤透了琴酒的心对吗?见了鬼了,赤井秀一肯定还是在骗他,琴酒不可能是这样的人!赤井秀一!你这个骗子!
不对,我们两个在琴酒那里明明是一样的,你故意的,赤井秀一,你就是故意要这么说对吧?!你想让我痛苦不堪追悔莫及,怎么可能,我从一开始就是没有感情的人,赤井秀一,你失算了。
……可如果是真的呢?
加尔纳恰先生,得知所有的真相和一句假话后,终于彻底陷入了自我矛盾和挣扎中。
当晚,加尔纳恰被带走,所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听到了楼道里的打斗声,据前去查探情况的降谷先生说,没有任何人在打架,没有,只是有什么东西意外从楼上掉下去了,真的没有人在打,也没有赤井秀一受到伤害。
至于后来,他们三个回赤井家吃二十多人的晚饭、赤井玛丽问赤井秀一这是又跟谁打架了,赤井秀一说是降谷零,降谷零沉默了一下说“对,是我”的事……大概就不是很重要了。
7月14日。
天气晴。
其他人都在这两天里陆陆续续回到了日本,特别是需要上学的几个学生,现在马上就要到暑假了,但毕竟还没有到,请假甚至没有请假失踪了几天的少年们得知能走了,火速打包行李回到了日本。
只有白马探因为英国的暑假已经开始了,他也没有需要上课的焦虑,非常悠闲地跟他们告别,甚至说可以去日本玩完,被工藤新一、黑羽快斗和服部平次按着锤了一遍。至于世良真纯,她暂时不需要回去上学,可能也不会留在日本,就没有跟着回去。
等黑泽阵往回走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了宫野姐妹和姓赤井的三个人:赤井玛丽、赤井秀一和世良真纯(真纯:我可以姓赤井啊怎么了?!)。
雪莉对赤井家依旧不冷不热,反正她也不是擅长交际的人,所以这几天都是宫野明美跟赤井家人打交道的,她对多了亲戚的事接受良好,甚至很快就跟世良真纯混熟了。
不过黑泽阵说他要回去的时候,宫野明美很自然地说:“好啊,那我们现在回东京吧,我很久没回去了呢!”
完全没有在英国留下的想法呢,明美。
黑泽阵看了她一会儿,说随便你跟着,就往外走,宫野明美拉上妹妹跟表哥表妹姨妈告别,和黑泽阵一起上了回日本的飞机,然后,消失在……
稍等。
在即将上飞机的时候,黑泽阵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约纳斯——他的钢琴老师打来的。
老师说,我在音乐会的现场看到你父亲了,他是你的父亲吗?所以你之前说的是都是骗我的,对吗?
黑泽阵能听出老师的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声音里带着疲惫、愤懑,可能还有宿醉未醒的迷茫,而且这几天约纳斯老师也被记者缠上……对曾经经历过二十年前那场记者狂欢的约纳斯老师来说,这无异于另一场噩梦吧。
对约纳斯老师这样的旧识,黑泽阵一向比较温柔,不过他也不可能告诉老师“其实那天我正在想办法接触一个规模庞大的犯罪组织所以才要参加音乐会,但是很抱歉因为一些失误我找错了人,还把里面一些人给打了……”的话,于是他认认真真地听完老师的抱怨、发泄,和想要抓住什么一样的质问,听到最后,才压低声音,用接近原本的声线说了一句话。
“是啊,老师看到的就是我的父亲,是我骗了老师。”
“……”
“那么老师,我要走了,再见了。”
约纳斯老师这样的人,最好还是别掺和他这边的事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意外被人盯上,然后死得不明不白。老师还是活得迷迷糊糊一点比较好。
他挂断电话,上了回到日本的飞机,在湛蓝的天空和绵绵软软的白云间,向着直接的另一端飞去。
天晴朗极了。
……
7月15日。日本。
清晨,黑泽阵回到了堤无津川沿岸的那座灰色别墅,推开门,看到别墅里依旧打扫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一直有人一样。
他转过身,看到刚回来的伏特加,伏特加看到他,灰蓝色的眼睛都好像亮了起来:“大哥,你回来了。”
黑泽阵看了伏特加一会儿,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了笑声:“是啊,回来了,这次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工作’了。”
他往里走,看到两只小猫正趴在沙发上,他靠近的时候,小黑猫和小黄猫好像被吓到了一样,瞬间闪开,但很快又小心翼翼地靠近,围着他转来转去,好像重新确定了他的身份,才发出喵喵的叫声,往他身上扑。
小黑猫:“喵喵~”
小黄猫:“喵喵喵!”
黑泽阵嫌弃地把猫拎起来,又看向正在窗台上睡觉的小乌鸦,问伏特加:“猫和乌鸦不是在风见裕也那里吗?怎么送回来了?”
伏特加把黑泽阵手里的猫接过去,回答:“苏格兰说你今天会回来,就把它们先送来了。他说今晚会回来吃饭。”
而且苏格兰这几天也会回来住。
黑泽阵笑了笑,说好吧。
他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于是这天上午,伏特加开着车,他们路过古桥町的真行寺学校,路过在夏日里铺开的树荫,驶过那座桥,又到了米花町的琉璃寺公寓,跟琉璃寺小姐聊了几句。他们慢悠悠地在东京这座又新又旧的城市里转来转去,直到正午的日头到了保时捷356A上方。
然后他们去上次那家意大利家族首领开的餐厅吃了午饭,路上遇到了几个搜查一课的警察,正在查案的高木和佐藤远远地就跟他打招呼。黑泽阵没说话,伏特加就笑起来,说大哥你这不是很受欢迎吗?黑泽阵说闭嘴,我们走。
然后他们又路过米花町的帝丹中学,黑泽阵想起还在医院的天城老师,不过他是没有一点回去上课的打算。反正马上就要放假了,不去也没什么,而且新班主任他也根本就不认识。
他们路过波洛咖啡厅,里面的服务生换了又换,夏本梓小姐却不动如山,不过他们没有进去,只是从毛利小五郎的侦探事务所路过,好像还在附近看到了几个熟人的身影。
最后,他们到了郊区的公墓。
这里埋葬了他们的几个同事,不管是卧底的还是组织的,新的还是旧的,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总之死了就会埋在这里,他们的故事也不一定会为人所知,墓碑上刻的也未必是他们真正的名字。
银发的少年和跟在他后面的男人走进墓园,他们沉默地越过一排排墓碑,在从未来过却知道位置的一些墓碑前驻足,没说什么,没有献花,只是说了两句,就毫不犹豫地离开。
直到他们走到一座墓碑附近,看到带着一个少年来扫墓的年轻女性。
“……基尔。”
黑泽阵当然认出了她,那是CIA的水无怜奈,组织的基尔鸡尾酒,她身边的少年应该是她的弟弟。
他看到水无怜奈注意到了这边,又补充了一句:“好久不见。”
水无怜奈或者说本堂瑛海穿着一身浅色的衣服,注意到琴酒的时候也有点惊讶,不过她拍拍弟弟的肩膀,让弟弟往那边看,然后对黑泽阵说:“没有好久不见,琴酒,我们上次见面也只是两个星期前的事。”
黑泽阵看向她身边的墓碑,那是基尔的父亲伊森·本堂的墓碑。他说:“是吗?我觉得好像已经过了二十年了。”
“……也是。”
本堂瑛海把脸颊边的头发拢到脑后,嘴角扬起一丝坚定的笑来:“对我们来说,确实像是一瞬间过了很漫长的时间,终于要结束了。”
伏特加没说话,不过他看向了黑泽阵。
黑泽阵又问:“你要回美国了?”
本堂瑛海摇摇头:“只是回去几天,我会回来的。已经在这里住习惯了。”
黑泽阵听懂了,基尔也要从CIA辞职,顺便带她的弟弟认识认识其它的朋友,而且她在美国也许还有家人。
他说好啊,反正无论以后过得怎么样,都不会比组织还在的时候更差了。
他转身,听到基尔在他身后说:“承你吉言。”
是吗?他刚说的可算不上什么好话。
黄昏,日落。
黑泽阵回到家,路过玩具店的时候多看了一会儿,不过他家里那个已经不是需要他买玩具的小孩了;他欣然给自己买了不少零食,回到家,跟伏特加做了晚饭,然后等到了刚刚下班回来,直接从轮椅倒在了沙发上的诸伏景光。推着轮椅的风见裕也的笑容很勉强。
“黑泽……我好饿……”
“晚饭已经做好了,你的Zero呢?”
“我让Zero留在那边加班了,而且我给他买了便当。这几天都是我在帮他做工作啊,他今天辛苦一点也是应该的吧?”
“……”
降谷先生,你在日本的待遇……算了,你们幼驯染开心就好。黑泽阵把诸伏景光搬到了餐厅,又跟来的风见裕也说反正降谷零没来,但我做了他的份,你跟着一起吃晚饭吧。
风见裕也:谢谢降谷先生的馈赠,我还能吃晚饭再回去……不对!降谷先生!我对不起你啊!我甚至吃掉了你的晚饭啊!
刚坐到餐厅的桌子旁,诸伏景光就变得支棱起来。
他一边吃完饭一边抱怨说黑泽,你说过给我做这个这个,什么时候才能兑现你的承诺啊,又说在英国怎么样,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回来了?
黑泽阵就说以后再给你做,你的腿都还没好,下次再说。而且看诸伏景光腿恢复的程度,他可不相信诸伏景光这几天就老老实实养伤了——呵,他还不了解自己家的小孩吗?
“对了,黑泽,你后天是要去看盗一先生的魔术表演吗?”
诸伏景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就用手撑着下巴,对黑泽阵说。
那是保密性质的表演,到现在还没公布是黑羽盗一的复出,你们别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了……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黑泽阵想,也不差这点了,反正熟人也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吧。
“嗯,早就答应他了。”
“那明天有时间的话,跟我回长野,去见见我哥哥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