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了,我在这里从正午跪到将将黄昏时,只觉得自己膝盖发麻,想回到今天天明时打自己两个耳光,如果能重来,我选择不来。
怕不是我还没被赵德妃或者秦太师杀了,就已经跪死在这里了。
我心里正腹诽,陈贵妃却突然转头居高临下地看我,启唇轻缓道:「说吧。」
她语速轻缓,声音里却是十足的压迫感,甚至给我一种周身空气都变凉了的错觉。
虽则我是来抱她大腿的,但是如果我直接爬过去抱着她的大腿说「赵家秦家都要干我,您救救我吧,求求了」,她肯定会觉得我脑子有点问题,然后把我轰出永昼宫。
且陈贵妃不可能是个傻子,她应当是知道我簪着木槿来见她是寻求庇佑的,既然她都这么问我了,目的必然是让我亲口把寻求庇护的话说出来。
但我,江静和,作死能手,我、偏、不、说。
是以我向她叩首行了个大礼,「儿臣回宫时,陈娘娘掰断了佛珠,直直看着儿臣,儿臣疑陈娘娘有话要与儿臣讲,今日得了闲才冒昧求见。」
她此番试探我,若我先将求人的话说出来了,她必定会借此拿捏控制我。且如果我先说出来,必然是代表我一点底牌都没有了,她与我并无感情利益中任意一个纽带牵扯,没有理由平白庇护我,如果我表现出没有底牌的样子,她直接就可以知道从我这里得不到利益交换,也必然是不会护我的。
她哼笑一声,缓步走近我。
屋外雨声未歇,天色已比方才暗下去许多了,佛堂里四角摆了夜明珠,使得屋子里不那么昏暗。
陈贵妃手上捻数着佛珠,木珠相撞的脆响声混着几乎轻到听不见的脚步声在我心头摩擦,我垂眸看不见她的表情,入目只有她精致的丝绢衣角和绣花锦鞋。
「静和,你很聪明。」她伸手摘掉了我簪在发间的木槿,放在指间轻轻把玩,「不过本宫不喜欢争来斗去。」
听她这么说,我也不想和她再打哑谜,索性直接又行一礼和她直说:「陈娘娘早已猜到儿臣心思。」
那朵木槿已经有些萎靡,微微卷起的花瓣被她一片片撕下抛在地砖上,花瓣坠落翩飞间还不经意在空中打几个转,将屋子里潮湿的檀香气缠入丝丝木槿花香。
她撕完最后一片花瓣,随意将花茎扔在地上,「赵家想杀你,秦家也想杀你,本宫凭什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