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
她似乎懂得了更多的情绪。
只不过,是在这匹马儿躺在破败的庙宇里,一动不动三天后开始。
三天前,她跪坐在马儿的面前,双手颤抖着抚着它,眼眶里的泪水一颗颗落下。
“别死,别死好不好?”
马儿喘着气,发出声响。
它的后蹄,踹得地上那枚似乎还带有陈年污血的烛台翻滚。
翻滚的烛台撞到了一旁一条两个裤腿扎起的牛仔裤上,又扎到了变成灰色的T恤上面。
入冬的夜里,寒风刺骨。
三天后的她呵着气,冰冷的手,轻轻地搭在再也没有任何回应的白马之上。
“夜半听到哭声,那可真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忽而。
这间藏在商州城外林中的破败寺庙外传来声响。
这可是连山匪都不会驻扎的地方啊,居然来了人?
但她并未好奇,而是任由泪水结冰,注视着这匹陪了她一段时间的马儿。
来人是位道士打扮的姑娘,她一只手里提着一盏莲花灯,另一只手里捏着一柄雕刻着古怪符箓的漆黑棍子。
她缓缓来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将手中温暖的莲花灯往前递了递,“我叫莫晚,字以浅,姑娘你呢?”
莫晚见她肮脏的脸颊上悬着结了冰的泪珠,身上穿的衣衫还是破烂不堪,便继续说道。
“姑娘,我看你我有缘,居然能在这深山老林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庙里相遇。要不,我送你七个故事吧。”
莫晚说完这话,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江湖骗子的错觉。
想想罢了,便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听完之后,你若需要我帮忙,你可以开口。”
说完开场。
莫晚便坐在死去的马儿一旁,双脚盘错,将手中的莲花灯放在一旁。
若一旁的她能仔细观察,定能见到这盏莲花灯非同凡响。
自它入这座漆黑寒冷四处透风的庙宇里后,这儿便当即温暖且明亮。
让门外的魑魅魍魉都不敢入内造次。
“第一个故事,我们讲讲《梁祝》。”
“在会稽郡的上虞县,有一位姑娘名为祝英台。别问我会稽郡在这个世界的什么时代什么地方,你把它当做话本子,便不要追溯它的细节。”莫晚自知眼前的姑娘不会回答,但她还是自言自语的多加解释。
“她喜欢读书,一心向往求学。但当时的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于是她女扮男装去到万松书院当学生,认识了一位名叫梁山伯的同学……”
莫晚实在不会讲故事,因此说得时候也没什么趣味性,但能尽量把这个耳熟能详的故事通过她的理解讲清楚始末。
她两指并拢,抬手一抚灯笼上的光芒,“这则故事有带给你什么启发么?”
她见眼前的姑娘脸颊上的冰痕依旧,便笑着继续说道:“我一个朋友告诉我,这则《梁祝》的故事不对。”
莫晚知晓眼前人听得见。
“梁祝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我们所知道的故事,皆是梁山伯病死,祝英台死随。若换一个角度,这么爱祝英台的梁山伯忍心看到自己死后,祝英台跟随么?我相信若很爱一个人,他绝不忍心自己心爱之人为了爱情自尽跟随!我们再换一个角度,祝英台分明在那个时代里算是不一样的女性,她违背这个时代的局限,女扮男装去了学府读书识字,为什么还要局限在跟随一个男人而去呢?”
莫晚长长一顿,观察眼前的姑娘空洞的神色微微地变换。
“所以,我有个新的版本。”
“祝英台最后并没选择爱情,而是怀着梦想建立私塾,成为了一方夫子。她的学堂男女皆可去求学。因为,毕竟她是女扮男装去学堂学习知识。既然,祝英台自己走了这么一条荆棘的道路。那她一定是希望这世间上有这么一间学府,它不会要求女子打扮成男子,遮住自己的性别模样才能去上学。知识面前人人平等,她便会做这个第一人!”
“而梁山伯同样是懂她。他投身政界,入朝为官。他不仅支持女子从政学习,甚至明白祝英台这一路的难行。两人志向相同,爱情未满,成了至交好友。”
莫晚瞧见眼前的姑娘,脸颊上的寒冰正缓缓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