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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许刃招来服务员结账。

出去的时候,许刃问她:“你晚上要和杨靖他们去玩儿?”

“是。”程池点头,顺势按下了车钥匙,车灯亮了亮:“他们给我办欢迎会。”

“那…你不要喝酒。”

“嗯?”程池回头看他。

“你今天不要喝酒。”许刃这句话说得很生硬,却也很执着。

“好。”她淡淡一笑,坐进了车里。

一阵晚夏的凉风拂过,万籁俱寂-

昏惑的酒吧吧台。

程池抓着红酒瓶子,拉着杨靖的衣袖,扯着嘶哑的嗓子哭着:“他说叫我不要喝酒,他就这样看着我的眼睛,他叫我不要喝酒。”

“他还记得,记得我的日子。”

说完她仰头,又是一大口咕噜咕噜地往喉咙里灌。

“他还像过去那样,把牛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全部倒进我的盘子里。”

她扯着杨靖的衣角哭诉:“我当时我就没忍住我一个人躲厕所里哭去!特没出息,一个人躲厕所哭,像个傻子似的。”

白悠走过来,拍了拍程池的背,心疼地说:“怎么又这样了?”

又喝成这样,又哭成这样。

以前是小姑娘,现在是大姑娘,却还这样。

“今儿街上跟许刃遇上,俩人去吃了个饭。”杨靖很无奈地摊手:“就像她说的,跟个傻子似的,装了这么久,一看见人家,马上就端不住了。”

“说什么呢!”白悠嗔怪地推了推他,坐到了程池边上,温柔地拍着她的背,给她擦眼泪:“别哭了,乖乖。”

程池抱着白悠的腰,哭得快要断气:“我是个傻子,我心疼,我舍不得他,特别特别舍不得。”

“好好好,咱舍不得,舍不得就不舍了。”白悠不住地安慰:“咱跟他好,明儿就去找他,五花大绑,按床上直接给办了!看那家伙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可他都有妻子,还有宝宝了。”她哭得更大声:“我能感觉出来,他还喜欢我,可我不想当第三者,呜呜呜。”

“谁跟你说,他结婚生娃了?”杨靖也带了醉意,乐不可支地看着程池:“你是不是把脑子喝昏了。”

恰是这时候,杨靖的手机在包里震动了起来,拿出来,恰是许刃的来电。

“哟,许总,你今儿把我们小千金给怎么着了她哭成这样?”杨靖开玩笑地问道。

“你看着些,别让她喝酒。”电话那边许刃声音压得很低,他正开会来着,心里头放不下,找了个空隙溜出来给杨靖打电话。

“那可迟了。”杨靖看了程池一眼,早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她已经喝昏,说要把你五花大绑按在床上给办了。”

“那是我说的。”白悠见杨靖也是喝得有点高,索性抢过了电话,说:“许刃,你要是不忙,就过来吧,把程池给送回去,我们都喝了酒,没法开车。”

许刃看了会议室一眼,十来个员工和董事都等着他。

他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喝了很多?”

“嗯。”

“地址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虐完啦,也双更完啦

今天、只有一更233

☆、第66章萤火(6)

二十分钟之后,许刃走进了酒吧。

白悠凑近程池耳畔,坏笑这,轻轻对她说:“许刃来了,不用谢哦!”

程池一个激灵,醉眼惺忪地看向白悠:“谁?”

许刃匆匆赶了过来,依旧是今天下午的西服正装,身影笔挺修长,看着趴在吧台边的程池,眉心微微蹙了蹙,略有责备地对杨靖说:“她今天不能喝酒的。”

“咋不能喝了?”杨靖拎着酒瓶子,笑嘻嘻地说:“她那酒量,都是你蹲大狱那阵子儿,练出来的,好着呢!”

他又伸手捏了捏程池的脸颊:“喂!装什么装,你才喝多少,能醉?故意的吧!故意叫着许刃心疼是不是?”

许刃皱着眉头推开了杨靖这醉鬼,将程池横抱了起来,转身对白悠道:“那我送她回去了。”

他刚转身走几步,白悠却叫住了他:“哎,你…”

许刃回头,白悠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许刃将程池抱着放进了副驾座,手摸到了她的臀部,湿答答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还有腥红的血迹。

“蠢货。”他十分无奈地骂了声,然后脱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给她环在了腰间,扎好,把整个臀部盖住,幸而她穿的是黑色的一字裙,看不出来什么,不然就真尴尬了。

许刃坐进驾驶座,顺势抽了纸巾,轻轻擦拭着指尖,不经意扭头,发现程池睁着一双惺忪朦胧的醉眼,盯他。

他起了点坏心,将擦了血迹的纸巾搁她面前晃了晃,说:“这是什么?”

那张纸巾带了腥味,程池皱眉说:“血。”

“嗯,谁的?”

她像个小孩子一般,低头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的。”

他没好气:“你还知道。”

她又嘟了嘟嘴,似撒娇一般:“许刃,我肚子难受,你给我捂捂。”

他很自然地附过身,伸手过去抚住她的小腹:“这里么?”

“嗯。”她捉着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角,他的手触到了她略微有些冰凉的皮肤。

他换了个姿势,离她更近了些,将宽大的手掌平放在她小腹的皮肤上,轻轻地按了按,然后缓慢地揉了起来,声音低醇温柔:“喝酒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现在知道难受了?”

“许刃,我难受。”她摸着他的手背,声音低低呜呜,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哪里还难受,我给你揉揉。”

“这里。”她又捉着他的手,顺势往上,摸到了自己的胸口软绵处。

许刃的身体僵了僵,随即,将手抽了回来,然后从车后面拿出一个蓝色的保温杯,打开,里面是他方才离开的时候叫秘书买了枸杞和红枣泡的水。

他将水倒进了杯盖里,吹了吹,送到了她的嘴边。

“张嘴。”

程池乖乖地张了嘴,伸出红扑扑的舌尖,轻轻舔了一口。

许刃又坐近了些,托着她的后脑勺,一点一点将盖子里的水喂给她。

程池乖乖地喝完之后,顺势揽住了他的脖子。

“喝完了。”她说:“奖励。”

许刃盖好了瓶盖子,低头轻笑,柔声问:“想要什么奖励。”

“我要…”她话音未落,他已经将她扑倒在了座位上,以一种极其霸道的压迫式的姿态,按住了她的后脑,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很深,味道也很醇,是酒香,是烟草香。

月光清冷,街边路灯影影绰绰…

他咬着她的唇,将舌尖霸道地探入了她的口腔,席卷着周围的一切,就缠着她温暖的舌尖,与她抵死地缠绵。

程池流下了眼泪,手从他的腰间插|过去,用力地抱住了他,将他的白衬衣抓出了褶皱,她动情地回吻他,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越来越多。

眼泪流进嘴里,苦涩的味道,被两个人吮吸着消化,他一遍又一遍地与她纠缠,似乎永远都舍不得停下来,舍不得与她分开片刻,程池张大嘴,大口地迎合他。

不够,很不够。

胸中奔涌而出的情感将她吞没,她手伸到了他的皮带上,熟练地扯开。

她要他,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要和他彻彻底底地结合,她要他。

感受她的手都已经从他的裤头探了进去,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将她不安分的手给捉了出去。

“刃哥,你疼疼我。”她将脸埋进他的肩膀里,声音带着哭腔,呜呜咽咽:“我好想你的。”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低沉:“刃哥疼你,不是今天。”

她身形颤了颤,更是用力地抱紧了他。

两个人抱了好一会儿,程池累了,直接趴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

许刃才松开她,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副驾座,系好了安全带,然后给自己系好皮带,启动引擎,将车开了出去。

程家大宅,过来开门的是陶婶。

见来人是许刃,她表情又惊又喜:“许刃啊!”

“陶婶。”许刃向她问好,然后将程池抱进屋:“她喝多了,我送她回来。”

“噢噢,那…上楼吧!”陶婶连连给许刃让了路。

许刃抱着程池上了楼,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床上,转过身对陶婶道:“她例假来了,麻烦陶婶给她收拾收拾。”

“好的。”陶婶点头,瞥见了许刃裹在她腰身的西服外套:“你衣服也脏了,留着,我给你洗了,送到干洗店,也不方便。”

许刃想了想,便同意了:“那我得空了来取,谢谢陶婶。”

“客气什么。”-

许刃走出门,看到程正年的书房还亮着灯,门微微开着一点缝隙,便知道,他也在家。

进了家门,不拜访主人未免太不懂礼貌。

许刃走了过去,刚到门口正要敲门,便听到程正年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进来吧。”

许刃推门进去,见程正年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张报表,带着老花镜,正在看着。

他走过去,对他恭敬地道了声:“程叔叔好。”

他“嗯”了一声,又问:“程池喝多了?”

“是。”

程正年加重了语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回来就跟那帮子狐朋狗友厮混,倒不如给她放乡下,还能活出个人样子。”

许刃知道,他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他说:“程池…”

“六年了,许刃。”程正年打断他:“她等了你三年,又躲了你三年,不管怎么样,都够了。”

许刃沉默。

“她会走出来的,不管多久,总会的。”程正年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还是以前的许刃,即使穷一点,我也没反对你们,但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他顿了顿,颇有些意味深长:“恐怕并不适合结婚吧。”

沉默了约莫一分钟。

“程叔叔。”许刃抬头,与他对视:“我的身体,不会有任何问题。”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珍宝,他要紧紧抓牢,绝不会再轻易放手。

“你相信我程叔叔。”他急切,甚至带了点恳求的意味:“我保证会好起来,一定会!”

“这你可保证不了。”程正年喝了口杯子里的浓茶,看着他:“我女儿,值得最好的。”

他咬着牙,沉着声说:“对她而言,我就是最好的。”

程正年手里的茶杯,突然重重地磕在了桌上:“许刃,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了那么点儿小成绩,就可以在我这儿不识好歹起来!我现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捏死你!”

“只要我还留着这条命。”许刃迎着他的目光:“我就不会放开她。”

他失去过她一次,那种痛彻心扉,仿佛整个世界,全部的人生都已经灰暗,那样的事,他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看来你这些年,倒是越活越回去,当初你肯放手,我非常感谢你,也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你,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你看看她现在,她为你受的苦,你怎么忍心…再伤害她。”程正年说这话,几乎已经是声嘶力竭:“算我求你,你放过她吧!”

许刃看着他满鬓的斑白,有些哑然。

良久,他低垂着眼眸,声音低沉:“我放过她,谁放过我?”

谁放过我?

“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任何人。”

“只是不想像蝼蚁一样悲哀地活着,不想任人支配,这有什么错?”

“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是她陪着我,在我一败涂地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法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她对我说,一定要坚强。”

他缓缓抬头,自嘲地笑了声:“其实我一点也不坚强,在监狱里,那些漫无边际的长夜里,我哭过很多次。”

程正年震撼地看着他,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了,许刃竟肯在此时对他敞开心扉。

许刃一直是一个心思很重的孩子,程正年在大雨中见到他的第一眼,便知道。

他的那一双眼睛,太深了。

“我想她,发了疯似的想她,我也害怕,怕她不等我,怕她渐渐地就不那么爱我……”

程正年终于是闷哼了一声,语气稍稍缓了缓:“如果你真这么喜欢她,当初林简的事,你就不会…”他没把话说完,就停住了。

“许刃,并不是我要当恶人,是你自己做了选择…”程正年看向许刃:“好自为之。”

“程叔叔,我不会放弃。”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不会放开她了。”

程正年冷哼:“即便一无所有,被打回原形也无所谓?”

“没有她,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那你就等着吧。”

许刃走出了程家大宅,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他抬头,望向她的房间,窗帘透出了暖黄的微光。

仿佛那才是黑暗中照亮未知前路的指引,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67章萤火(7)

清早,阳光温和,微风暖软。

程池迷糊着睡眼从房间里出来,便见衣帽间里,陶婶拿着熨斗,正在熨烫一件黑色的西服,款式很新潮,并不像程正年的风格,她打着呵欠,随意地问了声:“陶婶,谁的衣服?”

“许先生的。”陶婶眉眼含笑,将衣服规整地叠好。

程池心提了提,似乎不大确信,脚步退回来,皱眉,问:“哪个许先生?”

就在陶婶正要说“许刃”的前一秒程池立刻打断了她:“算了。”

算了,不想知道。

她故作漫不经心地从衣帽间走过去,跑到客厅的沙发边坐下来,抠着脑袋死命地回忆昨晚发生的事,脑子里闪烁着零零碎碎的画面,并不清晰,他将她按在车椅上,那个霸道而又深情的亲吻,她以为那只是醉酒之后一个春光旖旎的春||梦。

不能吧!

别啊!

程池将脑袋埋进沙发里面,低沉地叫了一声,暗暗发誓,以后绝对,绝对不能再和杨靖他们去喝酒了,喝醉了随便就把她给了旁人,太不负责了吧!

洗漱完毕,程池听到楼下传来一声无比熟悉的汽车鸣笛,她跑到窗边探头往下望去,只见一辆帅气拉风红色法拉利开进了花园。

她的心颤了颤。

没命地跑回自己的房间,随便胡乱地抹了几把粉,梳了头又从衣柜里扫出一把衣裙扔床上,选了半晌,选出一套天蓝色小短裙换上,在试衣镜前兜了几圈。

收拾妥帖之后出门,却见法拉利上下来的人,不是许刃。

司机小张见程池出来,对她礼貌地微微鞠躬。

巨大的失望感袭上心头,程池漫不经心地走过去,懒懒道:“你是许刃的司机。”

“许总叫我把车给程小姐送过来。”小张说:“许总本来是要自己来的,但是公司临时出了点变故,有个紧急的电话会议…”

他还没有解释完,程池意味深长地闷哼了一声:“许总,大忙人。”

小张尴尬地笑了笑,不再多言。

“昨晚…”程池看了看小张,问道:“昨晚他是不是也挺忙的?”

“是啊!”小张想也没想便说道:“昨晚也有股东会。”

程池心说,那应该不是他送她回来的,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些失落。

她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烦死了。

程池回头唤了院子里的园丁过来,让他将法拉利开进车库,顺带把那辆本田开出来给小张,她答应了许刃,俩人换车。

“这车是我送给许…”她顿了顿:“是我送给许先生的,法拉利还算我买他的,你等我给他开张支票。”她说完便转身要去父亲书房拿支票。

小张连忙道:“许先生说过,如果程小姐真的要买他的车,就用自己赚的钱来买,如果是程先生的钱,他不会接受。”

程池脚步微微一顿。

听着这话,突然有种想爆粗的冲动。

这是间接地骂她啃老,不能自食其力还是怎么着?她现在一个月工资抵了天不过7000,那辆法拉利原价买回来的时候,好几百万。

见程池脸色不好看,小张连忙解释道:“许先生的意思,大概是不希望程小姐跟他在钱的问题上太过较真。”

“我知道他的意思。”程池红了红脸,压着调子咬牙沉声道:“他有本事了,见不得我们这些没本事的,我知道。”

小张实在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噤声。

这时候陶婶从宅子里走出来,将一个白色的纸质口袋递给了小张,说:“这是许先生的衣服,麻烦您给他带过去。”

小张欣然接受了衣服,程池看着那个口袋,连忙问陶婶道:“他什么时候把衣服扔我们家的!”

“昨儿晚啊!”陶婶说:“小姐您忘了吗,是许先生把您给抱回房间的。”

“…….”

昨天晚上那些支离破碎的亲昵片段,果然…都不是梦?

程池脸微微有些红,心跳加速,脑子里却一片浆糊,他怎么能……

小张见程池发愣,弄不清楚她和许总到底是什么关系,不便再说什么,只好默不作声地将车开走了。

微风习习,阳光洒满她的肩头,树梢上鸟儿欢快的叫唤着。

程池看着面前这辆红艳艳的法拉利,突然有些头痛。

许刃他…已经是有妻子和儿子的人。

程池就算再没出息,再余情未了,也不可能会对他抱有任何的幻想,她绝对,绝对不会做插足人家婚姻的混账事-

烦恼了两天,程池接到程正年的电话的时候,正坐在办公室里批改作文。

程正年给她安排了一个相亲的对象,据说也是世交家里的小孩,不仅双方家境匹配,而且小伙子还特优秀,搞音乐的,还出国演出过,非常有气质。

程池知道程正年的口味,他自己是一铜臭奸商,所以特欣赏那些阳春白雪的音乐艺术,从小就有意识地培养家里的小孩的艺术细胞,不过只有程嘉稍稍有点艺术气息,程池和程厉铭基本上就没指望了。

程池答应了程正年的邀约,同意明天晚上去见一见那个特别优秀的相亲对象。

刚挂掉电话,恰逢吴霜走进了办公室,见程池在,她脚步顿了顿,环扫了办公室一圈,见没有别人,索性对她说道:“程池,你明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唷,不巧了。”程池起身,将作业本重新整理了一遍:“明儿晚上我去相亲,已经答应对方了。”

“啊…相亲?”吴霜有些懵:“你要相亲?”

“嗯。”程池漫不经心地耸耸肩:“老头子成天都在琢磨我的个人问题,找个男朋友,好叫他安心些。”

“可是…”吴霜脸色有些难看,犹疑了半晌,终于问道:“只是因为你的爸爸,所以才去相亲的对吗?”

吴霜的反应让程池有些不知该怎么反应,不过她一直都是这样,程池也习惯了,很无所谓地说道:“其实也不是,算算,从许刃把我甩了到现在,都单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应该要找个男朋友再好好地谈场恋爱,再晃晃就三十了,像我这么颜狗的怪阿姨,那时候可就只能包养小鲜肉了。”

“那你放下许刃了?”吴霜连忙问。

放下了吗?

应该要放下了。

程池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吴霜松了口气。

“对了,你说有事跟我说。”程池拍了拍吴霜的肩膀:“不需要请我吃饭再讲,现在也可以说嘛。”

吴霜的脸突然红了红,眼神有些闪烁,踟蹰地说:“那个…其实没什么事,没事的。”

程池眉心皱了皱,显然是不信她,不过吴霜素来便是这样,思虑得多,既然她不想说,程池便不再追问,恰逢上课铃声响起来,她拿了课本,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留了吴霜一个人,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很是纠结,那件事并不好启齿,说到底,是她对不起许刃,对不起程池,如果说出来的话,以程池的性格,肯定不会原谅她,两个人现在共事,总不好把关系闹得太僵,再说,她都已经要去相亲了,显然是已经放下了许刃,这时候再旧事重提,就没有意义了。

念及至此,吴霜松了一口气,决定把这件事给咽下去,不想了,让它烂在肚子里吧-

鹿州到底有多小,去了相亲程池就知道了,太他妈小了!

整个上流圈子,来来去去,就那一兜子人,真的有点尴尬。

那个在程正年口中特别优秀的穿得很是人模狗样的相亲对象,名叫陆行商。

程池出远门上大学第一天,就跟这家伙上下铺,他还问她要微信来着。

见来人竟是程池,陆行商也有些懵。

他想了小半晌,才非常不确信地叫出她的名字:“程池?”

“是我。”程池非常不客气地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在维也纳开过演奏会,年轻有为又英俊潇洒的青年音乐家,陆行商?”

陆行商笑了,露出他招牌的俩小酒窝,他说:“满腹诗书与才华,心地善良又有爱心的中文系高材生,程池。”

程池倒是毫不客气地收下陆家长辈的称赞,毫不脸红地说:“正是正是。”

既然是老朋友,程池也懒得拘束,直接坐下来,点餐吃饭,下午上了三节课,她饿得前胸贴后背。

吃饭过程中,陆行商问她:“怎么你现在还是单身咯?”

“废话。”程池嘴里忙活着,囫囵地说:“不是单身能来这儿遇着你啊?”

“那倒也是。”陆行商随意地笑笑,谦和含蓄地说:“大学那阵,你和许刃多好啊,那句老话什么来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谁能想到……”

程池放下了筷子,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是不是只要是认识的人,都要把程池跟许刃扯在一起?”

陆行商愣了愣,看出了程池脸色的不喜,很有修养地道歉:“对不起。”

程池埋头继续吃饭。

陆行商憋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道:“也不怪大家伙儿都把你们俩扯一块儿,那时候,你们多好啊,简直堪称S大的模范情侣,你自己想想,你们在学校里撒了多少狗粮,那时候想追许刃的女孩那简直能从S大校门口一溜儿排到东方明珠去,都被你们谈恋爱这阵仗给吓得退避三舍,大伙眼里头,你俩,根本就是一个人儿,这辈子都没法子分开。”

一根刺,戳进了程池的心头,她放缓了呼吸,平复着胸腔里的酸涩。

她也曾以为,自己会和他永远在一起,这辈子都不分开。

可还是被残酷的现实给狠狠打了一耳光。

没有什么爱情是永垂不朽。

“说这些,有意思么?”程池倒是也不生气了,只淡淡看了陆行商一眼:“我现在,还不是坐在了这里。”

看着她那疏淡的眼神,陆行商的呼吸突然窒了窒,那眼眸中有某种东西,让他感觉到伤怀。

所有自以为是的深爱,都敌不过时光的空白。

六年了。

他在她最宝贵的岁月里,空白了六年。

“程池。”陆行商突然清了清嗓子,看向她:“你觉着我怎么样?”

“嗯?”程池抬眸,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眼,他皮肤很白,模样很是俊逸,又带了那么点儿清秀气,是好山好水好人家里养出来的好公子。

“你很不错啊。”程池答他。

“那不知这个很不错的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跟你加个微信呢?”

“噗!”程池嘴里的红酒险些没喷出来,犹忆起第一次见面,下了火车,陆行商便跟她套路微信号。

她呛了呛,看向陆行商无比真挚的表情,有些夸张地笑道:“不是吧?”

“是。”陆行商理了理衣领,正色道:“我对今天与我相亲的程老师很满意,希望今后能多多相处,不知道你对我感觉怎么样。”

明知是装出来的派头,但配上他一本正经的语调和认真的神情,倒真让程池有些不知所措。

“你真…觉得我不错啊?”程池不能置信地看着他。

“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就很好,很想勾搭的,你忘了吗?”

没忘没忘,第一次见面,他就想套路她。

“可是我下过乡,瘦了,还变黑了。”程池连忙将自己的缺点摆出来:“而且现在…工资还很低。”

陆行商耸耸肩,一副“你觉得我是这么肤浅的人”的眼神看着程池,不说话。

良久,程池才终于犹疑地喃了声:“那要不…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加更-333-

☆、第68章萤火(8)

不能不说,陆行商的的确确,是个暖心的男朋友。

他没有演出的空档期,基本上担当了程池的专车司机,每天都会来学校接送程池上下班,平日里的相处,也是非常照顾她,感觉就像个大哥哥似的。

其实仔细算起来,他的年纪比之她还要小一岁,虽然俩人念大学是一届的,但是程池复读过一年。

陆行商的情商很高,从他撩妹的手段就能够看出来,而且俩人在一块儿的时光里,除了第一次吃饭,提过许刃之后,那两个字,便从俩人的谈话里彻底消失了。

他不提许刃,程池自然更加避讳。

总的来说,她对这个应该已经算是半个男朋友的男人,比较满意,也愿意尽心地待他好。

只是有一点。

似乎还…缺了什么。

缺了什么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坐在窗边,想了很久。

直到Sex从龟壳里探出小脑袋,跟她对望了一眼,程池才恍然有些明白,她待陆行商的好,都是基于他待她很不错的基础上,就跟还人情似的。

缺的是当初待许刃的一往无前与掏心挖肺。

而那样的热忱,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对第二个人再有了-

程池和杨靖他们约了竞速赛局,她把陆行商也带了过去。

“介绍一下,男朋友。”程池将陆行商领到小伙伴面前,大大方方地介绍。

“大家好,我叫陆行商。”陆行商很有风度和礼貌地与众人握了握手。

除了早就知道真相的白悠以外,几个小伙伴都有些懵,尤其是杨靖。

“不是吧程池。”他快人快语:“你不跟许刃复合你早说啊,你早跟我说,我他妈就追你了我,你搁大马路上随随便便找这么个人你这是成心不让我好过…”

“胡说八道什么呢!”杨靖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悠给一脚踹飞,她冲陆行商抱歉地笑笑,指了指脑子:“他这儿有问题,甭理他。”

杨靖捂着自己的膝盖呲牙咧嘴,表情痛苦地指着白悠,又指了指程池和陆行商,最终捶胸顿足长叹了一声。

程池笑了笑,拉开了自己法拉利车门,跟陆行商说:“要不要上来试试?”

陆行商当即便同意。

几个选手也各自上了车,白悠拿着旗子,走到山道正中间,一声令下,几辆赛车宛如光梭一般飞了出去。

“要是不好受,就跟我说。”转过了第一个弯道,程池对陆行商道。

“还行。”陆行商轻松地笑了笑:“我不晕车。”

他不晕车。

程池不由得加大了油门。

心里头,却蓦然空了一块出来。

那个晕车的男人,不是他。

她想起了第一次带许刃赛车的样子,他咬着牙,分明紧张,却又不愿意表现出来,紧绷着,脸都紫了,看上去可爱极了。

那次程池跑了最后一名。

可是却不曾有半点遗憾。

耳边风声呼啸,带来了记忆里的音讯。

“以这种速度,你又是最后一名。”

“没所谓啊!”

“听杨靖说,赛车你从不输,甘心走在最后?”

“我有你嘛。”

即使被全世界甩在后头,我也不在乎。

因为你说一定会站在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可你…

骗了我-

程池是第一个冲破终点。

漫天的彩带哗哗啦啦飘落,被夜风吹得漫山遍野。

陆行商注意到,她的眼圈有些红,兴许是风。

杨靖输了比赛,依旧是老规矩,晚上的酒局,他请客。

一帮人热热闹闹去了他们常去的那家娱乐会所,开了个大包,又是满桌子的酒。

酒过三巡,杨靖带了那么点儿醉意,把陆行商给叫出去了。

“兄弟。”走廊间,他醉醺醺地将陆行商给按在了墙上,迷迷糊糊地说:“你晓不晓得,高中那阵子程池就跟许刃好上了。”

“我晓得。”陆行商点头:“阿池都跟我说过。”

杨靖绯红着脸,低头冷笑了一声:“她都跟你说过是吧,那她有没有说,有一次赛车,她带了许刃,那个时候,她跑的可是最后一名,知道为什么?”

他抬头,逼近了陆行商,满嘴酒气,压低了声音:“因为她舍不得。”

陆行商别过脸,避开他满是酒味的气息,低声喃喃道:“你醉了。”

“醉没醉老子心里头清楚。”杨靖不耐烦地吼了声:“不清楚的人,是你。”

“程池还喜欢许刃。”杨靖指了指房间门,提高了音量:“问问那个包间里,他妈谁不知道,你以为你能插|得进来?”

“我知道。”陆行商说:“我还知道,你今天的表现,对我的态度,都是嫉妒。”

杨靖突然冷笑了一声,放开了陆行商:“是,老子是嫉妒,但是老子嫉妒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许刃一个,你他妈算老几?”

“杨靖。”陆行商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抬头看向杨靖,不再笑,换了稍稍严肃的表情:“你们,是不是都挺盼不得她好?”

“你她妈能再说一遍?”杨靖冲他吼。

“我说,你们是不是都……”

陆行商的话还没说完,杨靖的拳头就招呼了过来,却被赶出来的白悠给一把拉开,她拽着杨靖的后衣领往后拖。

“老子要弄死这家伙!放开手!”杨靖瞪红了眼睛,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白悠死命拽着他,冲陆行商不住地说道:“抱歉,他喝醉了就是这德行,连自己都打,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陆行商冷着脸,说:“今天差不多了,我带程池走了。”

“是,她喝了不少,麻烦你送她回去。”白悠道。

“自然。”陆行商说完理了理衬衣领,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包间。

“你他妈回来!”杨靖还要跑过去,白悠一把拉住了他,急声道:“你丢人不!”

杨靖暴躁地说:“丢啥人,这家伙自己不识好歹!”

“识不识好歹,他都是程池带来的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你算哪根葱,也好指手画脚?”

白悠也有些来气,故意拿话呛他:“等程池醒了,他要是搁程池跟前儿打小报告,这朋友还当不当了?”

“咱们多少年的感情,他试试!”杨靖很不服气地说。

“反正你今天的表现,特没风度!”

白悠环抱手臂,淡淡地看着杨靖:“还跟十几岁那阵子差不多,特衰!论气魄,论度量,那姓陆的,能甩你几大马路。”

她感叹道:“不得不说,程池挑男朋友的眼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哼,跟许刃比,差远了他!”杨靖没好气地说。

“行了,我要是你,压根就不会跟他发生正面冲突,一个电话把正主叫来,到时候看看,谁胜谁负。”

杨靖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同时看向白悠,嘿嘿地笑了声:“我还以为你站小白脸那边。”

白悠笑了笑:“我谁也不站,但喜欢看热闹。”

杨靖拿出电话给许刃拨了过去,等了几秒,看着白悠有些哑然:“关…关机了。”

正说话间,陆行商已经扶着不大醒人事的程池走了过来,对白悠道:“我送她回去了。”

白悠点点头:“麻烦你,陆先生。”

望着陆行商扶着程池离开的背影,杨靖看向白悠,傻愣地问:“就这样让他把程池带走,万一这家伙起什么歹心…”

白悠皱了皱眉头,道:“电话,继续打呀,打到许刃接为止!”

杨靖又忙不迭地拨了电话。

幸好,下一通电话拨过去,许刃那边,终于是通了。

杨靖急吼吼地问道:“你在哪啊?刚才怎么关机了?”

许刃道:“前几天上海总公司有些事情处理,现在刚下鹿州机场。”

“难怪这几日不见你人影。”

许刃他提着公文包,步子迈得大,走得挺急,言简意赅地问:“找我什么事?”

“哎,没啥大事。”杨靖起了坏心,有意要吊他胃口。

“没事我挂了。”

“你瞅瞅,啥态度!”杨靖拖长了调子,方才在陆行商那处受的气,似要从许刃身上讨回来似的:“当初找到我们,说要把程池重新追回来的时候,一口一个杨哥,叫得那可是跟亲哥没差。”

许刃那边低笑了声,拿着抑扬的调子说:“亲哥,请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杨靖也不跟他磨嘴皮子了,只说道:“那啥,就是有个人,趁你不在跟程池谈了个恋爱。”

?

“……”

许刃那边没声儿了。

“喂喂喂!”

“听着。”

“程池喝醉了,他送她回家呢,不过…是不是往家里送就不大清楚了,刚从嘉华出去,应该是走香槟大道,你要不要去堵一堵,说不定还能……”

杨靖话没说完,电话就已经被许刃挂断了-

程池晕晕乎乎,很是不听话,走到了夜总会酒吧大厅里,拉着陆行商又是唱歌又是跳舞,折腾个没完,陆行商倒是也纵容她,好不容易等她闹得自己觉着累了,才将她弄出了酒吧,扶到法拉利车上,侧身给她仔细地系好了安全带。

程池脸颊上泛着醉意的酡红,眼眸半睁半阖,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嘴里咕咕哝哝低声说着什么。

清泠而皎洁的月光下,她的醉态,美极了。

陆行商情不自禁地俯身,想要吻吻她樱桃似的莹润的唇。

然而刚刚凑过身去,不远处一道刺眼的车灯光骤然打了过来,陆行商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眼睛。

他按了按喇叭,向对方抗议,车灯晃了晃,灭了,他缓了很久,视线才重新恢复正常,陆行商启动了引擎,将车开了出去。

他走的不是香槟大道,而是另外一条路,上了高架,他想把程池带回自己的家。

今天杨靖的话,说实在的,对他而言没有一点波澜是不可能的,他是男人,纵然表现得好像很有风度与气量,也没有办法不在乎女朋友的前任,那段轰轰烈烈几乎要燃成了灰的爱情,他亲眼见证过,所以心里的妒火,此时此刻,才愈加强烈。

他是何等骄傲的一个男人,自问,论学历论家世论才华,样样都比许刃强,即使他承认,大学那阵子,的确是很欣赏过许刃一段时间,但那样的欣赏,仅此于一种俯视姿态的玩味,因为不管许刃怎样努力,现在取得了什么样的成绩,他都永远不可能迈入他们上流阶层的圈子里,就像可怜又可悲的盖茨比一样,金钱和地位,是绝对的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

所以他可以理解程池对许刃的喜欢,很可能是一种拯救和怜悯的心态,同样也能够理解,像杨靖这样的人,这么接纳和喜欢许刃,也同样是处于一种怜悯和自我麻痹的崇高感。

陆行商的确喜欢程池,从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不过并不算爱得很深,但在既然又机会能重逢,他其实也挺想与她好好发展,因为他们是相配的。

一通漫长的回忆之后,陆行商透过后视镜,发现方才拿车灯闪他的那辆车,一路跟着他,紧随其后。

陆行商微微皱了皱眉,加重了油门,将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居然居然站男配!!!

刃哥:说好当我的小天使呢?_(:3J∠)

☆、第69章萤火(9)

陆行商发现,他根本甩不掉身后那辆本田。

两辆车,在夜色弥漫的高架桥上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赛。

陆行商心里头感觉有些不妙,想要停车与那人计较一番,但是看了看这周遭,除了孤零零的路灯之外再无其他,他带着一个喝醉的女人,若是真的遇上不法之徒,恐怕会有麻烦。

陆行商只能全速朝着自己别墅的方向驶去。

下了高架之后,两辆车一前一后的追逐终于引来了交警,警车开着警笛,乌拉乌拉地追上了两辆车,远远地隔着车窗示意陆行商停下来。

陆行商将车停在了路边,下了车,随即身后的那辆本田车主也下来,接受交警的盘问。

许刃还穿着规整黑色西服,线条流畅,在夜色里显出了几分禁欲的意味,交警打量着他,看他的穿着气质,并不像是能在高架桥上与人追逐赛车的纨绔子弟。

倒是陆行商,为了配合程池穿的一身轻佻不羁。

许刃指着陆行商,对交警说的第一句话是:“这家伙拐了我女人。”

交警有些懵逼地看向陆行商,陆行商捂了捂额头,走过来解释:“警察叔叔,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没有这回事。”

交警小哥拿着本子和笔,看了看许刃,又看了看陆行商,问道:“你车里还坐了一位女士?”

“是。”陆行商说:“是我女朋友,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

交警小哥走到陆行商的车边,朝里面看了看,程池在副驾座睡得很香甜。

“她叫什么,家住哪里?”交警问陆行商。

陆行商不假思索便到:“她叫程池,家住鹿州大道99号。”

“鹿州大道,我记得去鹿州大道,应该是走那边儿吧!”交警指了指这条公路相反的方向。

“……”

交警小哥又看向许刃,问:“她是你女朋友?”

“嗯。”

“你女朋友怎么会在他的车上?”

“是啊,我女朋友怎么在你的车上?”许刃把问题丢给了陆行商。

“因为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陆行商正面迎着许刃,毫不相让。

交警小哥听得是一头雾水,有些头疼:“到底是谁的女朋友?”

“我。”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回答,看向对方的眼睛里都要快磨出火花来了。

没法子判断真假,交警索性将三人都给带回局里,一个醉酒的女人,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要真出了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这责任。

陆行商和许刃坐上了警车后座,程池坐在两个人的中间。

“许刃,我和程池现在在交往。”陆行商开门见山,直接对许刃道:“我不管你和她有什么样的过去,现在,以及将来,程池都是我的。”

他的声音很客气,出身社会好几年,倒也不像过去在学校里那般地愣头青,他很能拿捏人的硬骨和软肋,知道什么样的话,最有效用。

他继续道:“知道为什么,你们曾经那样相爱,却最终闹成现在这样么?”

“因为…”他看着许刃冷峻的眉峰,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并不相配。”

因为不相配,所以全世界都会站出来反对么?

许刃不得不承认,其实他说得有道理。

盖茨比即使最后得到了傲人的财富,但只一句话,便被汤姆打回了原形。

因为这个世界,不是为你这样的人准备的,你只是有钱,仅此而已。

许刃从始至终,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并没有与他争辩什么。

见许刃似乎挺疲倦,并没有谈话的**,陆行商便也住了口,一个人自说自话地贬讽别人,终究有失风度。

程池被颠儿得东倒西歪的,总算转了醒,皱紧了小眉头,看了看陆行商,又看了看边上的许刃,摸不准是什么情况,很自然而然地,将小脑袋压在了许刃的肩膀上。

随即,她的手又自然而然地挽上了许刃的胳膊。

然后,用力地抱住。

陆行商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许刃,然后别开了眼,目光移到了窗外,不得不说,还是有些嫉妒。

“刃哥,这是在哪里呢?”她的声音像小猫似的,咕咕哝哝,听不甚清楚。

“在车上,马上就回家了。”许刃的声音很温柔。

“刃哥,我好困。”她抱着他无意识地撒娇,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

“那你枕着我睡会儿,等事情处理完,我就带你睡觉觉。”

她打了个呵欠,安心地枕着他的胳膊,许刃便往她这边靠了靠,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程池跟我说,她要和刃哥睡。”她迷迷糊糊说着梦话。

他将头与她相依,眸色温柔,抿嘴道:“你告诉她,刃哥说,好。”

程池又昏昏地睡了过去,甚至还伴随着轻微的鼾声,许刃情不自禁地扬了扬嘴角,那一抹融冰的笑意,恰逢落到了陆行商的眼里。

许刃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说道:“这个世界,的确不是为我这样的人准备的。”

这回换陆行商默不作声地听着。

“如果这三年的牢狱教会了我什么的话,那就是,抢夺。”

他的心颤了颤,抬眸看向许刃,他的目光很黑,很幽深,但同时,却有一道光,隐隐地照亮了黑暗。

“像我这样人,本就一无所有,我想要的,会靠自己的双手…”

他硬声说:“抢过来。”

而他们,那些生来便什么都有的人,他们根本不需要去争什么,这个世界便会将一切奉到他们的面前供其挑选。

“但是她仍旧是一个意外。”他目光温柔地看向程池:“她什么都有,可是她却宁肯把她所有的一切,都送给我。”

“你说我们并不相配,所以全世界都会站出来反对。”许刃目光终于渐渐坚定地看向陆行商:“所以即便是为了她,以全世界为敌,我也…”

“甘之如饴。”-

交通管制科,检查了身份证,又是一番详实地问话,确定了三个人的关系,交警终于放过了他们。

醉意朦胧的程池黏着许刃不肯放手,陆行商只好妥协,让他送她回家。

许刃将程池带回了程家大宅,接到交警电话查实情况的程正年早已经候在了大宅门口,见到来的人是许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许刃很是小心翼翼地将程池从车上给横抱下来,程池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偎着他的颈项,看了眼神色冷峻的老爸,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许刃跟程正年问了好,程正年冷哼了声,并不理他。

在程正年监视的目光下,许刃将程池还给陶婶,叮嘱了几句,便要离开,陶婶扶着程池上楼,程池一见许刃要走,这一下子就闹开了,抱着楼梯的扶手哭着喊着,不要许刃走,要许刃留下来陪她,说好了要陪她睡觉觉的,许刃大混蛋,说话不算话。

许刃站在门口,看着小醉鬼撒泼打滚的样子,很是滑稽可笑,不过他笑不出来,倒是满心的疼惜,想过去抱抱她,安抚她。

可是程正年就坐在客厅正中间的沙发上,就像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生生阻隔在俩人中间。

许刃只能转身,硬着头皮往外走,程池一见他真的要走,哭闹得更加厉害,什么话都喊出来了。

“许刃,我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离开程池。”

“程池她说她好想你,这六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

“她说不管走多远,许刃都是牵着她的线,线要是断了,她就要掉下来,要粉身碎骨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都快要断气了。

许刃听着,心都要碎了,五脏六腑全搅在了一起,呼吸都是颤栗。

陶婶死死拉着程池免得她从楼梯上给滚下来。

程正年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很是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地说:“许刃,你就多留一会儿,陪陪这疯丫头。”

许刃闻言,如临大赦,毫不耽搁,转身一阵风似的三两步跑上楼梯,将程池给扶起来,程池见他回来,抽泣着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死也不肯松手,生怕一个抱不稳他就像鸟儿似的从窗子边飞走了。

“许刃,你别走,程池不要你走。”她断断续续地哭着说。

许刃一颗心揪在一起,更加大力地回抱她:“小傻子。”

他喉咙哽咽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叫她小傻子。

程正年看着这俩人难舍难分的样子,觉得自己像古时候棒打鸳鸯的封建严父,非得拆散这对有情人,真是作孽。

可是不然又能怎么办,谁让许刃那家伙竟然……

他低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房。

许刃回来,程池立刻就老实了,乖乖地让他抱到床上坐好。

许刃将程池给抱进了房间,然后又起身,拿着桌上的保温杯,去饮水机边咕噜咕噜接了一杯冷热交替的温水过来,然后从包里摸出一粒路边药店买的解酒的药片,递到程池嘴边。

“小聋子,张嘴。”他指腹掂着药片,声音宠溺。

“不要叫我小聋子,人家现在都…都不…”她咬字不清。

他都依着她,极有耐心:“好,想听我叫你什么?”

“叫我,许刃最疼最爱的小千金。”

许刃温柔地笑了起来,无奈地说道:“好,我许刃最疼最爱的小千金,乖,张嘴把药吃了。”

程池这才心满意足地伸出红红的小舌头,将许刃嘴里的药片卷走,还不忘使坏地舔了舔他的手指尖。

许刃的心酥酥麻麻,他将水杯递到程池嘴边,轻轻地喂她喝了水。

一盏小夜灯将房间的物件都笼上了一层玫瑰色。

“不是说困了吗,快睡觉。”许刃坐在她的窗边,给她捻了捻被单,她只露了一个小脑袋在外面,睁着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盯着许刃。

“你以前不也总说,想睡觉吗?那你是真的想睡觉吗?”程池一脸坏笑看着他。

当然不是,只是想和她“睡觉”而已。

程池将自己的被单打开,然后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位置。

“许刃,你快上来,跟我…睡觉。”

许刃说:“你爸就在下面,跟守夜人似的,盯着呢,我要是这时候上了他闺女的床,恐怕明儿早就没命走出去了。”

“许刃,你怂。”她大笑起来。

许刃也笑,摸了摸她额前凌乱的刘海:“你要是明儿还能记得,来找我,我陪你‘睡’到下不来床。”

“好,我肯定记得,你可别赖账。”程池将脚从被窝里蹬出来,踢到他的肚子上,脚上还戴着一根明晃晃的脚链子,叮咚作响。

“还戴着呢。”许刃眼眸里有了光,抚到她的脚踝处,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吻。

“小千金,晚安。”

他一直陪到她隐隐了有了鼾声,这才悄然地退出了房间。

客厅亮着一盏夜灯,程正年果然,还守在下面,他当然不必担心许刃不规矩,这么多年,对他总归是了解的。

“阿池睡了?”程正年将受伤的烟斗往烟缸里磕了磕。

“嗯,睡得很香。”许刃眉宇间柔情尽显:“还打呼噜呢。”

程正年的语气终于有些松动,问他:“你身体情况,医生怎么说的。”

许刃眼眸微微一亮,连忙道:“医生说只需要好好疗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也一直很注重饮食和作息的规律,每天都会运动,我……”

“行了行了。”程正年终于是挥了挥手:“不用跟我这儿献宝似的。”

他站起身,定定地看向许刃,良久,才缓缓叹了一声,很有些无奈地说道:“许刃,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自己…好自为之。”他重重地拍了拍许刃的肩膀,与他错开,迈着沉重的步履上了楼。

许刃的一颗心,终于重重地落地。

最后一次,他爱她的机会。

☆、第70章萤火(10)

兴许是解酒药的效果,程池第二天从床上起来,倒没觉得脑子晕晕乎乎不清醒,恰恰相反,她太清醒了,清醒到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的细节,都跟刻在脑子里似的。

越想,越觉得简直太羞耻,她现在也是往三十儿奔的老大姐了,喝得个烂醉,搁许刃面前娇滴滴地撒欢,那画面,简直不要太辣眼睛啊!

她满脸通红地在床上滚了好多圈,压抑着,低声地尖叫,直到陶婶过来敲门:“小姐,您今天是不是还有课?”

程池才恍然想起了,今天还要带早自习,来不及多想,胡乱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便接到了陆行商的电话。

“醒了?”

“啊…呃。”

“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谢谢。”程池很不好意思地说:“昨天晚上,真是添麻烦了。”

“你添麻烦的人,仿佛并不是我。”

程池莫名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拈酸的味道,索性说道:“抱歉啊,我喝醉酒就是那德行,真是…”

真的非常抱歉。

非常非常抱歉。

程池对他,满心愧疚。

然而陆行商却仿佛是伸了个懒腰,带着几分懒洋洋的调子,说道:“有什么好道歉的,这几天,咱们玩得也还算开心。”

“所以……”

“所以我现在要跟你提分手咯!”

“陆行商……”

陆行商轻笑了一声:“本来我还想跟许刃竞争一下,不过昨天他说了一句话,我顷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说什么?”

“唔,不如你自己去问他。”

“……”

“挂了,再见。”

“陆行商。”程池慌忙叫住他。

“嗯?”

“谢谢你。”-

黄昏时分,程池从教学楼走出来,远远地便看到那辆熟悉的银灰色本田车停在学校大门口的树下,许刃穿着一件休闲的灰色麂皮翻领夹克,斜倚在车前,远远地望着她。

夕阳洒满他的全身,投下一道修长的背影,大片浓烈的火烧云在他的背后晕染开来,宛如一幅色彩艳丽的油彩画。

那是属于他的色彩,浓烈,艳丽。

程池的心跳加快了好几拍。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脚步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转身便往左边的马路走去,不理他。

没走几步,许刃便追上了她。

“程池。”他唤她的名字。

程池加快了步伐:“许先生,你有什么事?”

“昨儿晚上,抱着人家一口一个刃哥叫得人骨头都要软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醇,且无赖:“酒醒了,叫人家许先生。”

程池绷着脸,分明知道他是有意在逗她开心,可是她就是笑不出来,埋头继续往前走。

她对有妇之夫没有兴趣,一点兴趣都没有!

“程池。”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别走那么快,我有些追不上。”

程池闻言,顿住了脚步,回头,许刃果然额头上渗了些汗珠。

“你怎么…”她有些犹疑:“身体变得这样虚?”

过去的许刃,力气大得跟头牛似的,一只手就能把她举起来。

“虚?我现在照样能单手把你提起来,要试试吗?”许刃说完这就伸手过来拎她的衣领。

程池连忙退后了两步,防备地说:“你找我有事儿吗?”

许刃的手落了空,知道程池防着他,索性退了两步与她拉开了些距离,说:“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不想去,我饿了,要回家吃饭。”程池说完转身就走。

许刃几步追上来,抓住了她的手。

程池有些气急败坏,挣开他的手,怒吼了一声:“你放开。”

她的脾气依旧不好,而许刃的手力度,也依旧大得惊人。

这些年,谁变了?

谁都没变。

“我不放。”许刃仿似一个固执的小孩子,死死地抓着她的手:“程池,你跟我去一个地方,许刃这么多年,只求你这一件事。”

程池终于还是心软,她憎恨自己的心软,可是没有办法,那个人是许刃。

他是许刃,她便永远没有办法对他狠下心肠。

程池坐上了许刃的车,许刃神情总算轻松了很多,启动引擎,将车开了出去。

“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程池装作毫不在意地说:“我那天,看到你在偷吃药。”

许刃笑了笑,说:“偷着吃的药,自然不会是什么好药,本来以为久别重逢会有三百回合的大战,结果程老师太矜持,我也不好强行带回家。”

分明知道他是胡扯八道,但程池还是红了红脸,骂了声:“死流氓。”

“也不知道谁,昨晚上哭着喊着要跟我这么个死流氓困觉觉的。”

“你再说!”程池瞪他。

“好,不说了。”许刃浅笑了一声,不再逗她-

车开进了一户居民住宅小区,许刃将车停在了地下车上,然后带程池进电梯。

程池站在电梯外面,踟蹰着没进去。

许刃按住了电梯按钮:“进来。”

“我…不进来!”程池固执地说。

许刃笑了声,说:“程池,你怕什么?”

她怕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先告诉我,这电梯通向哪儿?”程池说。

“一个老朋友的家。”许刃猜出了她的心思,说道:“不是我家,我家住大别墅,靠鹿江边儿的江景豪宅,晚上躺在天台的摇椅上,能看见好多好多的星星,见过老朋友之后,你想去,我可以带你。”

程池“嘁”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走进了电梯,骂了声:“暴发户。”-

房间门半开着,似乎早已经候着即将来临的贵客,许刃拉着程池走过去,敲了敲虚掩的防盗门,房间里,率先冲出来的,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穿着小牛仔衣搭红帽的男孩,看见许刃,他格外兴奋,闹着要许刃抱抱。

就在这时候,一位穿着白裙的妇人走了出来,程池一眼便认出,她是白思思。

白思思。

她似乎发福了,秀美的脸颊上晕着酡红,一双大眼睛盈盈如勾,虽然不比过往年轻,但更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韵。

她脸上溢着笑,走过来拉住了程池的手腕,热情地说道:“一路辛苦了,快进屋坐,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就等着你们呢!”

程池与她过往的几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白思思对她素来是冷眉冷眼,时隔多年,再见面,这般的热情,倒让程池有些不大适应。

这是间不过百来平米的小户型房屋,东西放得很密集,地上还散落些玩具,是典型的有小孩子的家庭,虽然乱,但感觉异常温馨。

程池的心,蓦地有些刺痛。

这是…他的家。

“程小姐,抱歉,家里有小孩子,收拾过也还是挺乱的,你随便坐,饭菜马上就好了。”白思思不好意思地对她笑笑,然后将地上的玩具捡起来收好。

一瞬间所有悲伤的情绪此时此刻宛如浪潮一般涌了上来,将她袭卷湮没,她看向许刃,觉得他此时温暖的笑,无比刺眼。

示威么?

不,没有办法!

她不接受,没有办法接受他就这样把她带到自己家里来,带到他的妻子,孩子面前…

程池的一颗心仿佛被抛掷向那无底的深渊悬崖,她几乎是转身就走。

“程小姐!”白思思没料到她会突然离开,连忙放下手上的玩具,追上程池。

许刃往前跨了一步,拉住了程池的手腕。

“程池。”

“放手!”她大喊了一声,同时用力挣扎。

许刃没有放开她,程池与他在门口纠缠了起来。

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吓坏了小朋友,他赶紧跑到妈妈的身后躲了起来,害怕地看着程池。

便在这时候,厨房里,一个系着格子围裙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

白思思知道程池是误会了,连忙走过去,将那个男人拉过来,对程池介绍道:“这是我的先生,夏轩。”

程池闻言,骤然一惊,不再跟许刃纠缠,而是转身看向了夏轩,他看上去年纪并不算小,约莫着有三十奔四了,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皮肤稍稍偏黑,对程池露出了一个憨厚的微笑,说:“你好,你就是程老师吧,经常听许刃提起过你。”

“你…你好。”程池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愣,边上的小朋友捂着自己的肚子,对男人喊道:“爸,我饿了。”

“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男人手搓了搓腰间的白围巾,然后对白思思道:“快招呼客人坐下来,不要站在门口了。”说完冲他们笑笑,转身进了厨房。

许刃揽住了程池的肩膀,带着她进了饭厅。

“那个孩子…”程池看向白思思身后的小男孩,他有些羞涩地躲在妈妈身边,皱着小眉头打量程池。

“夏童童,快叫姐姐好。”白思思将小孩从身后拉出来。

“应该叫阿姨吧。”许刃笑。

“什么阿姨。”白思思嗔了嗔:“人家程小姐还年轻,就叫姐姐。”

“夏…童童。”程池疑惑地看向许刃:“不是你的小孩?”

“你脑子里戏够多的,还不给人解释的机会。”许刃无奈地说:“如果不是听杨靖无意中提起,你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

“你们…”程池看向白思思,又犹疑地看了看许刃:“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许先生,其实什么都没有的。”白思思连忙解释道:“六年前的那件事,是个误会。”她敛了敛眉,叹了一声,说道:“那段时间,因为贷款的事,我找许刃有些频繁,被那些家伙误会,以为我是他的女朋友,所以…”

回忆到痛苦的地方,白思思声音有些颤栗:“他们…把我当成了他的女朋友给带走的,当时许刃是不知道的,他以为房间里的人,就是你,所以才会…”

程池诧异地看向许刃,许刃对她点了点头,同时握紧了她的手。

“监狱里的事…”程池声音有些激动地问白思思:“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

“抱歉,程小姐,那些都是故意说出来,想让你死心的。”

程池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许刃的自导自演,可是白思思被强|奸了,这铁一般的事实,又让她无法不相信,白思思或许真的跟他有什么,可是许刃这点‘背叛’,在即将面临的牢狱之灾面前,却又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那时候,更大的悲伤吞噬了他,她无法责怪他。

直到后来,许刃出狱以后,她还去找过他,如果白思思没有等他,她想和他和好,可是天桥上,她亲眼看到,白思思抱着一个孩子,来到他的摊位面前,他们就像一家人…

那一幕画面,深深地刺痛了程池的眼睛,那时候,她才算真的认清现实,许刃已经…不再属于她。而这个残酷的回答,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摧毁了她的心,以至于在很久以后,夜深人静每每回想起这个画面,全身都会痛,痛得难以自抑。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要借助安眠药,才能够入睡。

夏轩将最后的饭菜端上了桌,招呼大家伙过来吃饭,程池怔怔的,任由许刃拉着,坐到了饭桌上。

白思思给程池盛了饭过来,许刃接过,笑说:“她饭量大,再添点。”

白思思也会心地笑了笑,又给程池添了满满一碗饭,程池接过,生硬地道了声:“谢谢。”

饭桌上,程池只顾着蒙头吃饭,此时此刻,真相大白,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如何接受,在外人面前,她只能沉默。

他们聊了很多过去的事,许刃与夏轩聊起了一道创业的那些时光,说起了很多关于公司的事情,程池知道,她所缺席的三年,他用另一种方式,娓娓地讲给她听。

许刃谈笑的时候,仿佛是轻松,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很多艰辛的往事,说得似乎很容易的,但是她明白,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容易。

她微微侧眸,看向了许刃。

他的侧脸轮廓锋利,嘴角挂着微笑,眼眸里有光,很亮,但也很柔,眼角勾起的时候,还有不大明显的尾纹。

她恍然忆起了六年前,他和杨靖同时醉酒,他们躺在黄浦江边的斜坡青草地上,望着江月对岸的一城灯火阑珊,杨靖颇有些豪情地说:“你知道自己要什么,你聪明,会做事,更会做人,别人看不起你没关系,老子就最看得起你,老子觉得,不出十年,你他妈一定会成功!一定会!”

你一定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