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是这样。
拾荒者中有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中年人。他一直盯着卡车、阿特拉斯士兵,他明明与其他人一样是要从垃圾里找吃的,可直到剩余的食物几乎已被拾完了,才把平视的目光下移到撕开的垃圾袋上,这个动作很缓慢,仿佛一辆垃圾车和开车的两个人强烈地吸引着他。
所以他还是只找到一个开了口的鱼罐头盒,抓出里面的几根鱼骨嚼了起来,然后吃力地吞下去。他想再次起身去寻找,却慢慢地倒了下来。
拾荒者们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慢慢地挪过去。萨卡兹战士忍不住了,把武器和战术背心交给乌萨斯族战友,从驾驶室里抄了瓶温牛奶跑过去。
瓶口刚放在中年人的嘴边上,他哼哼了两声,还艰难地想睁开眼。
“喝点吧!”战士对着这位同族的耳朵说。
“啊?”中年人勉强睁开了眼。看见自己是坐在地上,把腿收了收,想站起来。
“先喝点水,不用忙。”战士松开了手,同时说。
中年人不好意思地笑着,向四周看了看,双手紧握着这一小瓶牛奶,一口口地吸着。在慢慢地把牛奶喝完后,他又看了看大家:“嗨,麻烦大伙啦!我是又冷又饿,一下子躺下了,不要紧。”
这语调很温柔亲切,实在不像是由那个胡子拉碴的嘴里说出来的。虽然中年人脸上有着那么厚的泥,但温和的笑脸让大家仿佛看见了一张温和白净的脸。
他又想站起来,战士和拾荒者们都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十分犹豫地渐渐放开他。他最后还是站稳,出神地打量着对面的阿特拉斯员工们。
两个萨卡兹人在沉默中对视。这是一个过分鲜明的对比。穿迷彩服的人肌肉饱满,皮肤光亮,浓密头发下的一双大眼睛闪闪有神,刚才的动作强健而轻快,把一股旺盛的生命力带进了垃圾堆旁的人群当中。
而那位中年人的地中海发型秃脑顶上蒙着厚厚的灰尘。他穿着卡兹戴尔近年来兴起的特色服饰——一大块披布,他那骨架宽大但骨瘦如柴的身躯似乎连这块布的重量都经不起,像一根老树枝似的被压弯了。这在卡兹戴尔还算条件好的,那些饥饿中的孩子都是细细的脖颈撑着大大的脑袋,四肢像树干般枯瘦,肚子因积水而鼓起,脸上落着苍蝇,身上生着疮。。。。。。
“谢谢。”中年人的声音很温和,但带着股虚弱感。
萨卡兹战士点点头,用生硬的萨卡兹语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恩斯特·台尔曼。”
似乎是想吸引注意力,获得可能的更多食物,有个人在旁边用乌萨斯语抢答:“这是我们一群人的头儿。”
在西北冻原出生长大的萨卡兹战士向台尔曼歉意地笑笑,转过目光,用流利的乌萨斯语问:“您是?”
那个说乌萨斯语的拾荒者戴着眼镜,留着杂乱的大胡子。他平静地回答:“我曾是卡兹戴尔国家大学的乌萨斯文学教授,是这二百年的内战让我们丢失了所有的梦想,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教授指指那些仍在垃圾中翻找的其他拾荒者,在台尔曼勉强爬起来时,他们就立刻又扑向了气味刺鼻的垃圾堆:“我掌握五门语言,但我现在唯一的梦想,就是你们把喝剩的酒也扔一些出来。”
年轻的萨卡兹战士沉默着,他前所未有地认识到了现实的沉重。
不远处传来了沉稳的女声:“所以我来通知各位一件事情。”
萨卡兹战士转过身去,利索地立正,敬礼——
来者是个很可爱的姑娘,留着两条蓝色的长长马尾辫。跟萨卡兹战士一样,她也活力焕发、生意盎然。
但她迷彩服的领章上别着两杠一星。
女少校沉静地说:“我们要招工,招募职员。现场还有免费医疗活动。”
台尔曼抬起头,看了看远方的舰队,舔舔泛着白色干皮的嘴唇,这双眼睛中有某种东西在晨光中燃烧,那是渴望、痛苦和恐惧的混合:“是吗?”
教授说:“那可真是好事情,但愿战争快些结束吧,否则你们在这里开不了工厂,也做不了生意。战争应该会结束的,卡兹戴尔的人民都已经厌战了,这个国家现在是一盘散沙。”
女少校苦笑一声:“一盘散沙还怎么打得起内战呢?”
教授沉默了。
“。。。。。。什么王女与摄政王,我们都不关心,只想有饭吃活下去。”少校背后传来了那个中年人的声音。
少校回过头来,看着刚刚说话的台尔曼:“那为什么不去卡兹戴尔城那样的大地方呢?对于个人而言,那里可能弄到更多吃的。”
台尔曼微笑起来:“特蕾西娅殿下备受拥戴——但她可没法用法术变出粮食。无论是特蕾西娅还是特雷西斯,能保证手下全家吃饱的只有主力部队官兵和重点工厂工人。这几个人都没有那样的技能,在那里只能跟普通人一样勉强不饿死。”
“这里可是更荒僻,更加人烟稀少的地方。”女少校目光锐利。
台尔曼指指远方的舰队,还是在微笑着:“是的,但这里有你们。来到卡兹戴尔的外来者们,从没有过什么为卡兹戴尔着想的,无非是想从这里攫取些什么。但我们不在乎这些,我们自认是卡兹戴尔人,但卡兹戴尔本地也没有什么能保障我们权益的政权。你们派来了这样大规模的舰队,是所图甚大还是居心叵测,我们都不在乎,我们只希望把自己这条小命卖出点价钱——至少,吃饱了再死。”
少校没有回答,一直沉默着,直到失望的人们搜完了整个垃圾堆,在台尔曼的带领下渐渐走远时,才大声说:“三天以后一定要来!”
垃圾车因为这个小插曲而迟回去了片刻。阿芙乐尔却没有想搭车的意思,她选择自己徒步走回基地。她一边走,一边在自己随身的笔记本上写下了名字:
“恩斯特·台尔曼。。。。。。这个名字,算好,还是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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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前工作形式每周例会上,康曼德放下手中简报时的第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所以说,无论是特蕾西娅还是特雷西斯,两边现在都不动手,高低带点打不动了的意思。”
在座的卡兹戴尔纵队干部们表情复杂,情绪都不太高涨。康曼德对这种表现反而比较满意:“很好。大家的良心都还没有完全消磨,这点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没有对本地群众的感同身受,是很难把接下来的工作做好的。
“就现在的状态而言,我们很难说卡兹戴尔两大集团的决策者们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无法明确地知晓特雷西斯和特蕾西娅对于全面内战的具体态度。这一点我们接下来会通过经济方面的提案来判断。我们首先需要知道的是,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两大集团的内部主要势力分支。”
旁边的塔露拉摆放完了白板,然后转身退到一旁。康曼德起身,指了指特蕾西娅照片下方的磁铁名牌:“特蕾西娅集团现在的绝对主力当然是武装力量。而武装力量也主要分为以下几个势力。
“首先,在萨卡兹现今的十大王庭里——注意,这个‘十大’已经是虚数了,最后的温迪戈人不就在咱们这儿坐着呢——这些王庭里,愿意参与这场萨卡兹内战的本就不多。而这些依靠超凡武力维持自己地位的王庭,大多倾向于他们熟悉的,以武立国的套路。所以大多倒向了特雷西斯。特蕾西娅这边的王庭只有女妖一族。
“所以,超凡战力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不过这个方面大家可以放心,实在没办法了上级会出手,保证那些蹦着高作死的王庭全家躺得整整齐齐。
“而在常规部队方面,特蕾西娅的劣势小了一些。特雷西斯的‘王庭军’,是军事委员会麾下的正规武装力量,在装备、训练、经验和纪律上都超过了特蕾西娅的部队。
“特蕾西娅方面有一个隐含的缺陷。因为两人的常规部队虽然都是主要来自卡兹戴尔门阀私兵,但特雷西斯作为军头方便彻底剥夺兵权,特蕾西娅作为诸王庭议长却不好得罪死门阀。她能完全信任的力量,除了自己的王女近卫军,就是‘医疗组织’巴别塔的小规模精锐部队。
“特蕾西娅集团上层有着复杂矛盾,这种环境必然高度警惕突如其来的外来者——比如说我们。不要说参与战略决策,连让我们成建制前往前线都是短时间内很难实现的。就是做到了,也不过是打我们先进装备的主意。所以,当前我们卡兹戴尔纵队的主要工作方法还是,走群众路线。
“而这个走群众路线,在卡兹戴尔的当前环境下,主要有两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