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抬起首,望着他的容颜如啄如刻,俊美无俦,然后她踮起脚,在他颊边落下轻轻一吻,道:
”夫君且去,我必会让夫君无后顾之忧。”
语罢,她拉起还在榻上怔忪的许泽玉,娇娇女已全然没了初见时的飞扬蛮横,缕清前因后果后已是花容失色。
清河道:
“我与许姑娘一道去救崔焕之,再由许姑娘出面,去劝服她阿耶许天臣,必不会让崔氏如此轻易用上河东三万精兵。”
长风自知拦不住她。他娶的妻子,向来不是只开在春日的桃李,而是凛冬里绽放的带刺玫瑰。
但与许泽玉一道,总比与他一起去破崔嗣之局安全些许。
“万事小心。”他柔声道了一句。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回味着面颊上她的柔软留下的一抹余温,面庞冷酷依旧,心中却溢着难以藏匿的欢喜。
他的心意,她都理解且爱惜。
相知相许,相依相惜,不外乎如是。
***
崔府书房内,鎏金异兽香炉烟气缭绕。漏刻落下的水珠“滴滴答答”地回荡在空旷的楼阁中。
崔焕之被绑在一张太师椅上,奋力地想要挣脱越缠越紧的绳结。
一个时辰前,他趁喜宴开场后,独自来书房找阿耶劝说他收手,谁料他劝说未果,反被他呵斥后派人将自己捆了起来。
他心急如焚,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他低沉的怒斥:
“我陇右崔氏世代为大唐镇守西北,历经三任帝王,忠心不二,当年平叛反贼之乱还折损了大半人马。可当今圣上忌惮之心从未有减,不仅亲阉人,远贤臣,还屡次三番敲打制衡我陇右。而今,为父已在长安被困十年,却依然得不到圣心宽宥。若是再不有所行动,当年河西的萧怀远,就是我此后之下场!”
“这天下,何以姓李的夺得,我们姓崔的就夺不得?”
句句振聋发聩。崔焕之听得胆寒心惊。
此时,他咬着牙,猛地一用力,太师椅被他的革靴折断了一条腿,他轰然倒地,侧卧在冰凉的地砖上匍匐前进,任由其上凹凸不平的螭龙纹划破了他缎面绫罗的喜服。
书房紧闭的门忽然开了一道缝隙,外头幽芒的烛火透了进来。
崔焕之艰难地抬首仰望。
一袭靛蓝色褶边襦裙的女子,肩披鹅黄色绢帛,身姿娉婷地小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