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国子监岂是她这等货色可以撒野的地方?”
“真是岂有此理!灿公子怎可纵容她如此放肆!”这些流言蜚语,句句入耳,唐晓蝶却是恍若未闻。此番献茶,必然要经历非议和质疑。但她有自信,用实力让那些说三道四的人统统闭嘴。现下,最紧要的,是要让眼前这位祭酒大人心服口服。若是得不到他的信任和赏识,一切都是枉然。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向上官祭酒,温婉恭谨,却也透着一股子不卑不亢。
见唐晓蝶行完礼,上官祭酒这才从案几后方站起身来,负手凝视着她。
他苍髯如银,哪怕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一股凛然正气扑面而来。这位德高望重的祭酒,果真气度非凡。
片刻t,上官祭酒才悠悠开口,嗓音低沉浑厚:“唐晓蝶?你就是长安城里,人尽皆知的那个唐晓蝶?不知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唐晓蝶并不慌乱,只温婉一笑,盈盈拜下:“正是晓蝶。我现在是柳夏茶府的堂主,一时心动,遂起献茶之念。不知祭酒大人可否赏光,让晓蝶一展所长?”
上官祭酒冷笑一声,目光愈发凌厉:“原来如此。区区茶商,如何敢来国子监叨扰?原来是仗着与陈家的关系,想来巴结国子监,攀附龙门!”
话音虽不高,却尽是嘲弄鄙夷。堂下纷纷附和,指指点点。而唐晓蝶,却只淡然微笑,不动声色:“祭酒大人误会了。晓蝶此番前来,本无他意,不过是想让列位学子品鉴佳茗。至于与陈祭酒大人,晓蝶从未见过,却也谈不上什么交情。这次来,我是靠着自己的柳夏茶府来的。”
众官皆惊,只觉这女子好生伶牙俐齿,竟敢在堂上与祭酒拌嘴。
“你倒是能说会道。”上官祭酒冷哼一声,眉头紧锁,“你堂堂女儿家,不学好却学歪门邪道。做了商贾也就罢了,偏生还如此不知廉耻,依靠着陈家处处招摇过市。可曾想过,你这番行为会给陈家招来多少麻烦?会让他们颜面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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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唐晓蝶却并不恼怒,缓缓起身,朗声道:“大人,恕晓蝶直言,您身为一国祭酒,理应明察秋毫,断不该随意听信流言蜚语。我虽与陈公子并非刻意接近,不过是投缘罢了。如今我独自前来国子监献茶,又与陈家何干?祭酒大人何必将柳夏茶府与陈家一同拿来说事?”
上官祭酒说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本官自问为官几十载,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不过是仗着些许姿色,四处招摇撞骗,竟还敢在本官面前胡言乱语,颠倒黑白!你不靠着陈灿耀,你能来到这里?”
可唐晓蝶依旧不为所动,缓缓道:“大人,晓蝶虽为女流,却自问行得正坐得直。我自幼便喜好经商,因此我很早就体会到,这个社会对女子有着诸多恶意偏见。在许多人眼中,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安于庭室,不该在外抛头露面、经商置业。但我的父母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他们年事已高,体弱多病。为了孝敬父母,我不得不撑起顶梁柱的重任,像男儿那般在外闯荡,赚钱养家。这难道不是一种孝道吗?后来,我终于出嫁,自以为嫁给了如意郎君,从此可以相夫教子,安享天伦。岂料,那个男人不过是贪图我的家产罢了。新婚燕尔,他便开始设法将我的嫁妆和家产转移到他的名下。等到得手之后,便在外面纳了青楼女子做小妾,整日厮混,对我则是冷嘲热讽,百般折辱。我的父母见此情景,气愤难当,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双双葬身在一场离奇的火灾中,我几乎也随他们而去。是我悬崖勒马,选择了放弃一切,与那个恶魔和离。从此,我背负着离异女人的骂名。那一天,我本已做好投海的准备,然而就在我伫立码头、久久凝望大海时,一艘开往长安的船只吸引了我的目光。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与其在绝望中等待死亡,不如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去追寻生的希望。于是,我只身上路,来到了这个繁华锦绣的古都。我白手起家,从摆地摊做起,一步步积累资本,建立起自己的事业。其间虽然遭受过流氓地痞的欺凌,却也有幸结识了两位志同道合的姐妹。是她们的帮衬和支持,让我终于有机会在长安站稳脚跟,开起了柳夏茶府,成为可以来到国子监的堂主。如今我能以茶商的身份,入国子监为列位大人奉茶,这一切都离不开她们的助力。所以请恕我直言,祭酒大人,晓蝶的所作所为,究竟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