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站在牛肉面馆门口眯着眼睛晒太阳,想起徐昭林第一次被她带到上海的一家兰州牛肉拉面馆时那鄙夷的神情,忽地笑了,心想还真是难为他了,这些年,
他是上海人,本应和他周围那些家里有些钱的浪荡子一样纸醉金迷,在年龄大了且玩儿够了的时候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生儿育女美满一生,
但事情似乎总会有例外,
这例外来源于他有个中俄混血的战斗民族母亲,一生奉行爱拼才会赢的信条,从不惯他毛病,五岁就给他带到俄罗斯,扔在莫斯科郊外的雪地里,让他自己走回家,
雪夜的路太难走,黑暗中只有呼啸的寒风裹挟着凛冽的冰雪砸在他稚嫩的脸庞,狼嚎声越来越近,
他迷路了,五岁的他怎么都找不到家,这导致他脑子出了些问题,大半辈子都走不出那酷寒之地,提到“家”便是如临大敌,以至于三十年后他的妻子试图喂给他一块甜蜜的生日蛋糕,他当即掀了桌子指着妻子破口大骂,并在下一秒被妻子劈头盖脸砸了一脑袋蛋糕,
所谓以暴制暴,他当即闭上了哇哇叫的大嘴,因为像雪一样白的奶油融化了,顺着头发淌进他嘴里,肆虐了三十年的暴雪化成一股清甜在唇齿间荡漾,
“妻子”加“甜蜜”,那一年在莫斯科雪地里挣扎爬行的孩子有了一个家,他的家就叫白雪。
而白雪,如前文所述,更是600号(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的常客,万中无一之奇女子,生于1993年11月16号,那个年代出生在西北的孩子是匮乏的,各个方面的匮乏,东亚父母的残酷和严厉依旧盛行,尤其是对于家庭贫困的白雪而言,大年三十早上的一顿毒打也许只是因为她偷吃了父母要送给厂领导孩子的水果糖,
好在她本人并不甚在意,她在意的是其他的事情,一些绝不能被大家知道的事情,以至于她的整个人生都走向了和大家不一样的道路:
当同龄的女孩们还在玩儿布娃娃和过家家的时候,她用一把剪刀戳死并肢解了一只大白兔;
当同龄的女孩们为了东方神起和superjunior谁更帅的话题在百度贴吧上大打出手的时候,她用一整套厨房刀具给母亲养的泰迪狗做了“骨肉分离”,并在元旦晚会前夕被她们拉着排演蔡依林的《舞娘》时无聊得一枪一枪打爆了学校门口的气球摊子,抱着一等奖:一只大熊,坐在操场上看浓妆艳抹的两位班花为了谁站C位互薅头发……
而当同龄的“女孩们”纷纷变成了“女人们”,在朋友圈晒婚礼晒孕肚晒宝宝照片,抑或是晒证书晒公司年会晒工资单的时候,她病了,不能上班也当不了妈,换句话说,她彻底失去了社会属性,
成为一个人,一个女人,像其他女人那样自然而然地为自己谋划些什么,她做不到,
她能做的事情,她要做的事情,和她们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