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轻易地逃过了这个动情瞬间:“好了好了,说我丑还绕这么大弯子。”
午夜,顾逸和关醒心打电话。嗓门越来越大,胸贴的事情百口莫辩:“我绝对不是故意的,那个场景下我也想接吻,谁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
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打开门看了一眼摄像头,回到卧室关紧了门。老房子隔音差,不能被梁代文听见——谁知道他会不会开着摄像头偷听。
夜视的摄像头一圈细小的灯光亮着。的确是起了很好的震慑作用,来六楼送外卖的人脚步都变轻了。黑夜亮起的红色小光圈,像是来自另一端永无止境的耐心。
回到房间里,关醒心的声音有些低落。结束了直播,可能是又挨了骂,聊得总有些心不在焉。她平时说话声音偏低,和昭和年代的脸很相配;但为了直播,她要把嗓音拿捏在诱惑又清纯的语调里。余都乐去关醒心家听到的直播多了,总觉得不太舒服,刚才出门去没再回来。开着免提在画漫画的顾逸问关醒心:“这个工作真的是你喜欢的吗?”
“是的。时间自由,躲在动画人物身后聊天就可以有收入,不用在办公室面对人际关系,不是很简单吗。”
“但你直播完心情这么低落……”
“直播就是提供情绪价值。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工作就是用能力换钱,我的能力就是这样。关掉了直播我几乎什么都不擅长,去相亲经常被厌弃。”
“所以你是知道自己会结婚,只拿余都乐和陆铭当朋友,并且去相亲吗?”
“说什么呢小兔子,这么好的两个男人我用来做备胎吗?陆叔早就退出游戏了,只在助攻而已;我在等余都乐。他对我一直摇摆,我看不懂。他前几天说了句话,我心里不太是滋味。”
“脱口秀的人,抛梗不要放在心上。”
“不,他挺准的。他说——也许是我习惯了有两对父母,所以习惯了万事有选择。即便男朋友的可能性,也要有两份。”
也没错,余都乐从实习时在导演组,后来去做后期,阅人阅片无数。听得难过,顾逸问:“那这么严肃的家庭,爸妈为什么没有管你做虚拟直播的工作?”
“因为他们觉得这些只是迟到的叛逆,结婚就收心了。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心仪的相亲对象,对视让我发慌,是余都乐比不了的优秀,高跟鞋蹭到他的裤管都让我紧张很久。后来才知道他本来没兴趣,查到我是那个流出过开房视频的绯闻小三,想亲自看看我是不是狐狸精。”关醒心在电话另一头笑:“我也很羡慕你,认准了梁代文能花那么多时间等他开窍。梁代文这种述情障碍给我妈知道,会气到带我去坐电椅——我做任何事情都没法花费很长时间。你一定瞧不起我对不对?我也厌倦不劳而获,但我如果现在停止相亲,妈妈肯定会带着遮阳伞和小板凳来人民公园蹲点。”
“这么严重……”
“不是为了在人民公园找到另一半,而是为了给我压力。她在为我结婚的事情真情实感地焦虑,之前读硕士也是。陈妈帮我付了专硕的学费,我妈半年之内一直在叫我孝敬陈妈,除夕一大早要去送礼物,给哥哥打越洋电话……陈妈对我很好对吧?在上海的房子一万五的租金,她眉头都不皱,每个季度还要发零花钱给我,但这些都是有代价的。我本来以为她是真心待我,直到我听见她哭着喊自己女儿的名字,醒过来就吃救心丹……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她提起女儿就会做噩梦,理由难以启齿。小兔子,看见万千世界不是好事,不堪入目的不只是事物,还有人心——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