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打了个寒颤。身后有浴室开门的声音,杰奎琳拿起手机给Pony发语音:“你跟经纪团队联系一下,得过奖的演技派上《壹周》封面像个花架子一样,光影到脸上是个苍蝇拍,挨骂的肯定是杂志,重做。”
关醒心当然不会住在杰奎琳家很久,但的确找房子要付钱,而陈妈这个月没有打生活费。父母还在人民公园坚持找男朋友,她趁着陆铭在上海,白天去了茸毛剧场。
天气逐渐炎热,陆铭在摆凳子,晚上有学生租场地排练。台风吹坏了不少东西,有两个木凳是新添的,颜色不太一样。关醒心伸出手帮忙被拦住:“这种粗重的事你别做。”
一如既往地温柔。关醒心像是被鼓励:“在这种时候,也只有陆叔对我这么好了。”
陆铭只换了个话题:“和余都乐因为什么吵架?”
“还记得最早你以我为背景写的剧本吗,我被两个家庭寄托着爱长大的,因为角膜捐献而有双份父母的爱,当时我撒了个谎,说角膜捐献是真的,两个家庭是虚构的,但其实……我的确现在有四个父母,余都乐和我说,他接受不了我不够坦率,这种事情应该一开始就说。但……我说不出口。”
陆铭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所以,父母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关醒心笑了:“我也觉得我们会很动荡。但没想到动荡的原因是……不够坦率。四个父母不算什么,是他小题大做了。”
陷入沉思的陆铭说:“不见得。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担心父母管得过多。毕竟你接受过角膜捐赠,父母本来就会怕你因为这个被男人减分。”
“你们对我的衡量……都围绕着适不适合结婚。”关醒心笑容有点尴尬。
“那是因为我们都到了年纪。”陆铭和她初识时喜欢在每句话后面称呼一句“关关”,现在这个后缀巧妙地没了,关醒心听得出。她理了理丝巾:“我最近住在一个女性朋友家,不会要求暂住在茸毛的,过来只是因为没工作,想来帮帮忙。”
“来住也没关系,我最近都住在酒店里,太热了,这个二楼空调不太好用。”
“余都乐前几天和我吵架时,说真正要买房子的话,家里可以拿出150万来,拼拼凑凑可以买个小的,或者远一点,嘉定或者青浦都可以。在上海这么多年也攒了点钱,五十万左右,小房子还是买得起的,他说,一起奋斗就可以了。但曾经你为我打过架,那段日子回想起来,是我低谷却很怀念的日子。”关醒心在院子里洗青提,白色的裙子芊芊的手指,眼光下水流折射着夕阳的光线,她还是美的。
陆铭像是憋了很久,沉默着整理好凳子,开始给客厅的玻璃挂幕布:“我家里的第一桶金是我妈挖到的。她之前是五星级酒店的领班,认识不少领导和企业里的人,很海岩剧。我爸只是个小厂的技术骨干,顶着流水线站好每一班岗的那种。有次高层吃饭时提起六角螺丝缺货,正好我爸厂子在做,我妈就毛遂自荐说可以供应。那一次把单子直接拉到了厂里,没赚到钱,但我爸和几个老同事商量一下,自己出来接单子,再后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厂,又倒闭了,只剩下我家的。单子和人脉是最难攒到的资源。我妈在酒店坚持到四十岁,资金流走得飞快。只可惜我爸是那种小富即安的人,把时间和钱都用来栽培我,滑雪潜水游泳念艺术专业。我年少轻狂,当年总想做点大事情,搞金融做投资,被P2P坑得够呛,离婚之后遇到你,我也很感激。前妻其实很瞧不起家里这个厂,但订单多,债还得差不多了,我想争取和她复婚,毕竟我还有个女儿。女人有自己的事业心,不见得一定要靠男人。我……做了个梦再醒来,很幸福,但我不再是你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