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莉莉安。

莉莉安是不同的。

在她身上总会出现意外。

比如意外的弱。比如因为意外的弱而获得了魔王意外的青睐。比如因为意外的青睐产生了意外的际遇，意外地成为了现在这个样子，用带着不屑和怒火的眼神毫不畏惧地瞪着他。

恶魔没有新陈代谢这个说法，恶魔也没有真正的血和肉。在地狱，组成恶魔所谓血肉的东西，其实是恶魔的灵魂。灵魂从恶魔诞生时就存在，只要尼尔盖想，他就能通过吞吃莉莉安，看到莉莉安的记忆。

可作为一个活了近百年的恶魔，想要彻底探究她的记忆实在是个浩大的工程。

因此，尼尔盖只摘取了她离开洛杉矶后的记忆。

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她鼓起勇气对自己痛下杀手———仅仅是因为他威胁到了一个人类吗？

尼尔盖不相信。

他更倾向于别的原因。比如莉莉安做了违背地狱利益的事情，不想被人发现。而他利用小恶魔和镜子暗中观察的事情让她产生了危机感，以至于不得不杀他以绝后患。

那么，又是什么秘密，让她这么害怕暴露呢？

尼尔盖已经通过舌头品尝出来，眼前的女人是个拥有微薄天使血脉的恶魔。

作为敌对势力，天使和恶魔的血并不相融，而是相互排斥。也许正是因为这两方的对峙，才导致莉莉安始终无法很好地使用魔力，才会化出这样一副近似人类的孱弱身体，才会和她记忆里那个家伙———和加百列———产生交集。

才会做出无意义的举动。

出于怜悯和同情，将翅膀送给陌生的恶魔，从而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尼尔盖冷笑一声。继续看下去，发现莉莉安甚至为了完成一具人类皮囊的心愿，跑去哥谭大闹一番，杀死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是的。尼尔盖当然有和来自哥谭的人类们做过交易，这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莉莉安。他无法理解莉莉安的动机，甚至从莉莉安的这份记忆里感受到一种朦胧的刺痛感，这种感觉对尼尔盖来说很陌生，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莉莉安的这种情绪，名为幸福。

她为梅洛蒂的母亲复仇，她返还了梅洛蒂的记忆，她让梅洛蒂和她母亲的灵魂在冥河相遇。

她为此感到幸福。因为梅洛蒂和她的母亲得到了幸福。

她居然在为人类的幸福而幸福！

说不清具体是因为什么，总之这份幸福刺痛了尼尔盖。他为此大发雷霆。

“真是恶心！”

一定是天使的血在作祟！那些该死的，自诩为正义的伪善者——妄图通过这点微末的影响，毁掉一个恶魔应有的骄傲！可更令他愤怒的是莉莉安的选择。她之前明明一直都做得很好，可为什么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放弃了梅洛蒂即将到手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