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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秾想过自己也带着阿棉离开京城避疫,但一想到还有云影坊和嘉穗楼在京中,她就必须要留在这里守着它们,这两家商铺背后是赵执,可实际上都是她的心血。没有商铺,也就没有她的立身之地了……
事情不由得李秾多想,就在张功和张武返回坊中的第二天,朝廷下令,关闭城门,禁止城民出城。
阿棉听到这个消息时吓得小脸苍白,喃喃地问李秾朝廷是不是让留下的人关在城中等死了。可李秾知道朝廷此举或许是对的。京中时疫未克,不能任由染疫的人们就这样四散出城,若是医士一直找不到抗疫的药方,京城临近的州县,甚至大晛四境都会陷入绝境。
皇甫震霆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决断,李秾猜关闭城门一定是钱漱徽最终劝他同意下的令。可京中的人好像快要忘了,长熇军此时还在南海打仗!
李秾心里不安,赵执离开后,只随军报给她寄回过一封信,那已是时疫之前的事了。
她将手里的书放回架上,又一次展开那张温润的纸页,纸上是赵执笔锋锐利的字,告诉她长熇军已在海上遭遇羯么,此人已衰老如冢中枯骨,不足为惧,让她静待南海佳音。
李秾沉思,这极有可能是赵执为了让她放心的安慰之语,五万长熇军终究并不擅海战,羯么再是衰老,也不会不足为惧。
李秾记得孩提之时,每逢父亲远行贩马,母亲总是时时念叨,时时浆洗他留在家里的衣物。直到多年后,对着赵执这封从万里之外远航而来的信纸,她才终于懂了挂念远行之人的滋味。想念浸入肺腑,连呼吸都变得粘稠。
现在李秾的想念更是多了一层担忧,帝京关闭所有城门,那么南海到朝廷往来的战报必然迟滞,接下来还有长熇军的粮草供应必然会受到影响。可粮草是前线的命脉啊……
这么一想,李秾的心绪越来越复杂,从而也对朝廷感到失望。朝廷的有识之士太少,像钱漱徽这样顾全大局的人太少,在里在外,都不值得信任。
李秾将云影坊仓库中的棉布拿出来,带着阿棉、张功和张武按照从李正那里讨教的方法,将棉布裁制成可以遮住口鼻的罩巾,分发给秦淮南街的街坊。他们四人幸运地到现在没有感染时疫,但能做的事情很是有限,只能日日在后院裁制罩巾。
午后,四人正在院中整理新裁制的罩巾,准备分发出去,突然听到外面一阵纷乱,有四邻的声音隐约传来:“城门口反了!”
张功张武拔剑站了起来,听到街面上杂乱的喧哗和脚步声。“百姓要冲城门!乱起来了!”
此时多和人群接触有害无益,但不能关在院子里不通消息,尤其是听到有人要冲城门。
“帝京全城现在存亡一体,必须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秾当机立断,让张武和自己都戴上厚厚的三层罩巾,去城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