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碗可惜了,我放上去时手腕太虚,一不小心给打碎了。”
谢赓蹲下来扶住李秾肩膀,“李秾,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就是太困了。”
李秾的样子很是吓人,眼中有血丝,眼下一片疲惫的鸦青,被他握住的手虚弱得好似没有力气。
谢赓扶李秾躺下,给她盖上被子。他才转身将打碎的药碗瓷片收起,李秾已经睡过去了。
房中弥漫着淡淡的汤药味,谢赓看着地上残留的药渣若有所思。他随即从怀中掏出手帕,捡起药渣装在帕中。
李秾这些时日一直在生病,改日他一定要去问问李正,这药方里都有些什么,对应什么症状。
谢赓将手帕揣起,遣散属下,他随手把院门关上,转身却觉得不妥,若令人误会,多半会给李秾带来不便,便又转身将院门打开,任它就这样半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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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秾进谢府那一年,应该是元庆三十一年吧。
时值深秋,李秾被谢富从草市带回。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但管家说她或许能医治龙驹。
谢赓就这样坐在李秾榻前,看着她安静的睡颜陷入了回忆。
那以后,她在谢府留了下来。
这样一个孱弱的女子,能帮谢富毫无差错地对完历年账册,随谢春打理谢府百亩庄田的春耕,所有闲暇时间都耗在书房苦读,寒暑不避,比所有谢府中人都勤奋。
谢赓永远都忘不掉李秾没有炭火取暖,于是将所有衣服裹在身上,裹成团子仍瑟缩在书房坚持读书的样子。她有那样的心气和禀赋,注定不是个平凡的女子。
天竺使团来访那年,她在他一筹莫展时帮谢府买到千匹蜀锦作为国礼,那件事之后,李秾其实就是如今的李秾了。大晛开国百余年,女子地位地下,世道由男子主宰。可李秾身上的光芒,就是优秀的男子也无法掩盖。
这些话谢赓从未和李秾说过,但这几年却一直藏在他心里。
二十几位伙计被屠杀,凶手渺无踪影,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谢赓真心希望她能振作起来,继续做光芒万丈的李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