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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国公 村里的一枝花儿 21442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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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不久前河渠县的富家小姐公子们就让仆从扛着大伞外出游玩,还传到了周边几个乡镇,连府城那边都有人模仿,被行商带走的大伞还没出庶州就卖完了。

现如今南柏舍的作坊种类繁多,原先只做羊脂皂的作坊改成了皂坊,多了各种调配了鲜花汁子的香皂,不仅香气扑鼻,颜色和形状也让人挑花眼。

那些富贵人家的管事都是赶了马车来采买的,成箱的花香皂往马车上搬,还说这些都不够分,主家还要送人的。

除皂坊外,还有皮毛坊、毛毡坊、肉类加工坊、奶制品坊,加上最近才单独分出来的伞具坊,已经有六个作坊,每个坊内有雇工二十到三十人,大部分是南柏舍的村民,也有在外头雇来的,只要手脚勤快,老实本分,光是每月的工钱就能养活一家几口人。

虞归晚最近还计划着办造纸坊,已经有了腹案,造纸的匠人也找来了,阎罗娘帮她找的,但她觉得应该不是找,而是不知从哪个世家的造纸坊里绑来的。

管呢,反正人已经到了她这里,就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她没让匠人造白宣纸,而是用能染色的树叶树皮、花瓣做各种各样与被世家垄断的纸张完全不一样的软纸。

不只有能书写绘画的宣纸,还有手纸和餐纸,甚至连丧葬用的纸钱元宝她也做,颜色从赤橙黄绿青蓝紫一路排下去,总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她在府城专门开了个纸铺,刚开张就引起轩然大波。

不为别的,只因纸张和盐一样都是垄断品,后者是朝廷独掌,前者则由世家占有。

虞归晚这个纸铺一开,岂不是摆明了要同世家抢生意,坏了规矩,而庶州的造纸生意也一直掌握在薛家手上,她还将铺子开在府城,这是要明着打薛家的脸。

如今庶州境内谁不知道南柏舍虞家的生意做得大,虽说没多少间铺子,但南柏舍的货物都通过商队传到江南了。

尤其花香皂和最近才有的奶皂,在江南可是紧俏货,价钱最高时一块皂能卖到五十两银子,手里头有货的商旅可算是发财了。

世家眼热也没用,虞归晚此人极为嚣张,威胁恐吓使阴招对她统统不管用,稍有不慎还可能让自己变成第二个焦老财。

焦老财让佃户拦河道却被虞归晚用几个大炮仗给炸了,这事在河渠县传得沸沸扬扬,府城的世家也有所耳闻,他们很好奇能炸开堤坝的大炮仗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府城,薛家。

薛重阴沉着脸,手边是他特意让仆从去买回来的纸,出自南柏舍的纸铺。

因价格低廉,种类繁多,纸铺自开张头天起生意就一直很好,里头的纸就是一般百姓人家也买得起。

书写用不上,如厕用的手纸却要买几捆,十文钱就能买一尺,又不贵,且好用,有了这个谁还用树叶子和竹片。

“父亲……”薛焕之担心薛重会气出个好歹来。

在庶州还没有人敢这么跟薛家做对,那个姓虞的也不知打哪冒出来的,赚钱的点子五花八门,完全不按常理,更不管世家之间达成的共识,撞进来就抢,若再不给此人一点教训,怕是以后这庶州府就变天了。

薛重压下怒火,沉声道:“且让她得意几天,现在最要紧的是那件事要如何跟大皇子交代!本家那边已来了信,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件事压下去,不能让都衙府尹派人来查!那个不孝子呢?让他来见我!成事不足的东西!除了能惹祸还会什么!几个泥腿子都料理不干净,还让他们有机会跑到盛都告御状!”

才压下去的怒火因为这事又燃起来,比刚才还盛。

在书房伺候的下人都被赶出去了,薛焕之只得自己出去吩咐人,“去叫二公子,就说老爷要见他。”

“是。”

薛焕之的视线在这个丫鬟身上停了稍许才收回,又重新进书房。

“父亲,在城外林子发现的尸体和咱们家护卫的腰牌,此事蹊跷得很,那块腰牌是上次被二弟派出去的护卫中的一个,连个尸首都没找到,腰牌又怎么会出现在那,明显是有人故意陷害,父亲,要想个应对的法子才是,那些死了的可都是景宁侯的人。”

事情一件接一件,看似是冲着薛家来的,可谁人不知薛家是大皇子的岳家,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用提醒薛重也明白。

“这是有人要让大皇子跟咱们离心啊!”薛重咬牙狠狠砸了一下桌案,“现在又牵扯上景宁侯,这位可是大皇子的母舅,他的人死在庶州,矛头又指向咱们,背后之人的心计可谓歹毒!”

薛焕之皱眉道:“到底是谁要置薛家于死地。”

“除了太子一党,还能有谁!”

“父亲,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可要往盛都去信说明?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景宁侯应该不会相信。”

盛怒之后薛重突然觉得很疲惫,坐在圈椅上捏着鼻根,对长子语重心长道:“哪有你想的这般简单,现在要看大皇子是什么态度,若没有告御状这件事,咱们去信说明,大皇子或许还能为咱们替景宁侯解释一二,可如今事情一出,又闹了起来,连当今圣上都过问了,太子一党又虎视眈眈盯着,都衙府尹不敢不严办,这一查下来,咱们家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

薛焕之大惊道:“您的意思是,大皇子要舍弃我们?!”

“事到如今,我们也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薛重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你明日就安排人先将咱们家的人送走。”

“是,父亲。”

此时,丫鬟也在门外回禀说:“老爷,大公子,二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

丫鬟去叫薛丕之时他正在自己院子里跟几个歌妓喝酒,听薛丕之身边的丫鬟说这些歌妓都是族兄送来的,很得薛丕之的欢心,正玩得起兴,突然被叫来书房,他心情自然不好,进去就耷拉着个脸。

薛重看见他这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操起桌上的砚台就砸过去,“不孝的东西!惹出那么大的祸!焕之,拿鞭子来,我今天非打死这个不孝子不可!”

书房外,伺候的下人听着里头传出的鞭打声和痛喊,也都跟着害怕,低头缩着脖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桃香站在最角落的位置,低眉顺眼看着十分乖巧,实则心里头冷笑连连,巴不得薛丕之被打死,薛家人一个都活不成。

薛丕之挨了打,是屁股都开花了,是被仆从用春凳抬回去的,回去之后在自己院里发了好大的火。

给薛丕之送歌妓的族兄不是旁人,正是那焦老财的女婿,他带焦老财来见薛丕之,后者正有火没处发泄,一听又是南柏舍那个姓虞的给自己添堵,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完全把薛重交代他这段时间不要惹事给抛到了脑后。

“带上人给我把南柏舍的铺子全砸了!”。

赵祯让陈妇带回的是一把古琴和两本字帖,都是幼儿作陪读时用过的,字帖上还有她淘气时乱画的墨迹。

虞归晚动作随意的拿起字帖翻了翻,不咸不淡道:“将这些旧物送来给你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她要送你几箱金银当安家立命的本钱。”

“从前家中的东西都没了,这几样是留在她府上的,就当是给我当念想了吧。”幼儿才把东西收起来,外头婆子就来报。

“主子,姑娘,有府城来的信。”

第066章第66章

信是陈妇传回来的,她们从麒麟城赶回南柏舍之后也没怎么歇,只回家住一晚,第二天就请命去了府城。

在府城开铺子做生意未必就比在麒麟城容易,麒麟城好歹是天子脚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但府城不一样,这里山高皇帝远的,谁也管不着,世家就成了土皇帝。

草菅人命,鱼肉乡里,纵容仆从殴打无辜,欺男霸女,坏事都做尽了也无人能奈何得了他们,新开的铺子总要有镇得住场面的人管着才能经营得下去。

虽说村里像佟潼、二丫、苗板儿这些八九岁的孩子也能独当一面了,但到底年小,处事不如陈妇等人老练,且外人也会欺她们年幼,表面不动作,暗地里却使坏,防不胜防,陈妇她们去府城除了能管铺子,传递消息也方便。

虞归晚看完了就将纸条撕碎,揭开台上香炉的盖子丢进去,很快就腾起一缕不属于香料的青烟。

幼儿坐在铜镜前除去身上的配饰,摘耳环时侧头看过来,“怎么说的?”

连下了几日雨,天气也跟着凉爽起来,虞归晚扯过一个枕头垫在肚子下面,整个人趴炕上,一条手臂伸到窗外,肌理在纱衣下若隐若现,五指张开想要握住穿堂而过的夜风。

乌发由一根红绸松松垮垮束着垂在背后,耳廓上扣着的玛瑙藏于碎发中,悬空在炕边的脚腕一晃,上面的铃铛镯就发出叮玲玲的脆响。

她就像一只吃饱喝足闲来无事要逗闷子的猫儿,很爱听这些声响,还时不时扒拉两下,听得幼儿的太阳穴是一跳一跳的。

她翻了个身,牵拉着腰线卷起纱衣的下摆,露出紧绷的腰腹,颜色鲜亮的肚兜如春色般晃在幼儿眼底。

上面绣的蛐蛐、青娘子、草叶草枝也都栩栩如生,这是她指名要幼儿绣上去的,说比寻常的荷花、鸳鸯、牡丹更得她的意。

她单手支起脑袋,看向幼儿的眼神充满占有欲,道:“薛重要将家眷送出庶州,青林镇的焦老财和他女婿已经鼓动薛丕之砸我们的铺子,还想着借薛家的名头让县太爷给我安个罪名,抓我入狱,没收我的家财。”

说起河渠的县太爷,倒颇有意思,南柏舍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已是瞒不住了的,就连虞归晚男扮女装顶了里正的位子也是人尽皆知。

她是女子,且是个武艺超群的奇女子,会驯兽,行事霸道,手下能人无数,生意做得很大,可县衙那边除每月固定派人来收取商税外,并无其他动作,似乎没想追究她的隐瞒。

高脚和柳东也照旧同她往来,关系比以往还更牢固,当然,她也没少往县太爷府上送银子。

这老头儿招收不误,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还分神想着别的,幼儿就已气得啪一声合上妆奁。

“都这个份上了薛家还想着害人,他要是敢动这个念头,叫他不得好死!盛都那边也来了信,为避免薛家借机逃脱,都衙府尹已秘密派人赶往庶州查证,想来这几日也该到府城了,薛丕之果真要砸我们的铺子,正好抓个现行,看他如何抵赖。既走了这一步棋,就断没有轻易揭过去的道理,庶州薛家必须抄,薛家的人也一个都别想逃。”

薛家在庶州作恶多端,搜刮的银两又有多少是送往麒麟城大皇子手中的,一查便知。

只要是能给大皇子添堵的事,太子一党就不可能放过,所以她们只需要在前面放一把火,就能将这些人引过去,她们隔岸观火即可。

跟大皇子扯上关系的事被翻出来越多,冤屈越多,就越是能证明随家谋逆一案有蹊跷,只要撕开一个口子,里面的肮脏鬼计就藏不住,随家的案子就有可能重审。

为了这个目的能达成,多少苦楚都可以忍耐。

幼儿轻轻咬了咬唇,将心酸沉下去,起身坐到虞归晚身边。

其实她现在也不苦,阴差阳错得着这么一个可心的人,她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就是拿万千荣华富贵来她也不换。

虞归晚枕着手臂看她,“要派人拦下薛重的家眷么?”

“嗯,不能让他们跑了。”幼儿拿起她另一只手帮她揉捏指关节。

掌心的老茧因为涂了脂膏,有稍许软化,但也架不住她天天舞刀弄枪磨得厉害,触碰时还刮得人皮肤生疼泛红的。

她翻掌握住幼儿的手,指腹蹭着腕侧,手感极佳,她总喜欢这样碰幼儿,也会想要多精心呵护才能养出这么娇嫩温柔的人来。

在末世是没有像幼儿这样的人的,太娇弱,打不过丧尸,没有哪个基地愿意收留这样的累赘,将本来就珍贵的食物分出去。

她对幼儿的情绪变化极为敏感,一有不对就能察觉出来,她不会安慰人,只保证道:“没人能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走,你想要谁的命都尽可告诉我,我替你去取来。”

幼儿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再说,以前就常听长辈说不可将打打杀杀挂在嘴边,不吉利。

若可能,她又何尝不想和岁岁厮守在这里,朝夕相伴,不去碰那些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就此过完一生,也无憾了。

她趴在虞归晚的胸口,轻抚着那段鹅颈,柔声道:“我跟余姐新学了一道点心,明日你也在家,我做给你吃可好?”

她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刚到南柏舍时也不会做饭,想帮忙还险些烧了厨房,自那以后她也少碰,最近倒有兴趣跟着学做点心。

端午之后岁岁就一直忙,新铺子要开张,岁岁还亲去过几次府城选地方谈价格,两人已经有好些日子没一起用饭了,亲密事也少做。

虞归晚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提上一句:“甜的我不吃。”

她倒不是厌甜食,像糖块、甜奶茶、蛋糕这些她也吃,可要说很爱却也不见得,比起甜腻的口感,她还是更喜欢咸香口味的。

庶州这边的点心也多以酥脆为主,也可能是因为糖是稀罕物,很贵,拿糖做糕点是富贵人家才享用得起的。

也难怪她铺子里的蜂蜜能卖那么好,听村民说还有不少人专程找来,就是为了学养蜂。

不过这是村民赚钱的路子,可不会轻易教给别人,就是亲戚来问也摇头。

虞归晚素来不亏着自己,不吃甜就是不吃,不会为了哄幼儿高兴就强迫自己去吃现在不爱吃的东西。

做事也一样,如果这件事现在不适宜做,或者有极大风险,不划算的,她也不会同意。

一码归一码,她可以帮幼儿,但也不会失了自己的判断。

幼儿自是知道她的性子,小事上岁岁会因为顾着她的感受而妥协,譬如穿肚兜,穿红装,岁岁也经常让人做些不正经的首饰给她戴,最后也是做了别的用途。

这是她们两人之间的小情趣,无伤大雅,闺房中闹着开心的。

但碰上大事,两人都是有商有量,利弊权衡过后才会去做,她也不是*一味坚持自己的,岁岁有好主意她也会听。

“知道,给你做咸肉酥饼。”

“这个我爱吃。”

她搂着幼儿的腰将人放倒在炕上,脚腕上的铃铛镯也随着她的动作叮玲响。

窗子还开着,有人从廊上经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幼儿抓住她的脚腕,真是恨不能将上面的铃铛拆下来。

她坐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幼儿,挑眉,“共浴时你可是很爱听这个声音的。”

红霞飞上幼儿的双颊,“此时非彼时。”

她动了动脚腕,试着挣脱,没用劲,否则十个幼儿也抓不住。

方才沐浴时她和幼儿已经很彻底的做过了,浴桶中全是花露的香味。

那是幼儿自己调制的鲜花香露,她也是第一次用这样的东西,在此之前她以为自己不需要借助这些,用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也有不同,能感觉到很滑,很香,没有那种异物闯入的生涩。

幼儿说香露是专门为她调制的,这是自然的,难不成还为别人?幼儿要是敢对别人起这个念头,她会杀了她。

这样想着,她就抓住幼儿的手移过去。

从打开的窗子只能看到她衣衫半遮的上半身,长长的红绸被风掠起,乌黑的发丝稍显凌乱,恰巧挡住了因为情动而发热泛红的脸。

幼儿手腕上的镯子还没有退下,叮叮当当碰撞在一起,越到后面声音就越急促激烈,那只碧绿的翡翠镯仿佛要被撞碎了那般。

她想要停下来缓一缓,喘息道:“别由着性子来,设了腕箭的镯子会伤到你。”

在浴桶那次她就看到了,上头的金花瓣在岁岁腿上划出一道红痕,她说要停,岁岁不乐意,非要做到尽兴为止。

现下也是,她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怕外人听见。

虞归晚却不管这么多,“不要紧,继续。”

“不行,”这事幼儿也不会妥协第二次,“窗子关好,回床上去,你若不听我的,以后我都不上你的床,看你要怎么办。”

虞归晚皱眉忍了忍,为长远之计,还是选择听话。

“真麻烦,哪有半路停下来的道理,伤了就伤了,又不会死,那么点皮外伤,还不如我自己练功受的伤。”

嗯?幼儿立马警觉起来,“什么练功受的伤?我怎么不知道,你几时练功受的伤?伤哪儿了?我看看。”

窗子已经关上了,幼儿大胆扯她衣服。

沐浴时分明没有看到她身上有新伤,难不成是漏看了哪里?

虞归晚自觉嘴快失言,正一脸的懊恼,不知怎么跟幼儿解释,只得撒谎道:“没,没有,就是以前,以前练功的时候。”

幼儿看着她,显然是不信。

“真的,”她再次拽住幼儿的手继续未完的事,俯身在耳边低语,“是真的,你信我……”

那里的温度滚烫到吓人。

第067章第67章

铃铛声直至后半夜才停歇。

虞归晚也终于感觉到一丝疲累,整个人蜷在锦被上不愿动弹,神色倦怠的看着幼儿披衣下床,移来烛火,凑近将她摆弄过来左看右看。

她知道幼儿在找什么,可她不想让幼儿知道身体的秘密,只得找借口掩饰过去。

“我说的是以前练功受伤,不是现在,你偏不信,瞧多少遍了?可瞧见有伤痕?”

因为她不肯配合,以至于双手被幼儿拿住压在脑袋两侧做了个投降状。

她很无奈,即使面对成千上万的丧尸,自己也不曾投过降,现在算怎么回事,被幼儿压着,偏生她还不敢随便乱动。

果真是动了心,彻底陷进去了,就心甘情愿由着幼儿在她身上乱摸,竟连反抗都忘了,条件反射也不再灵敏。

翻找了半天也没瞧见伤痕,本该是放下心来的,可幼儿还是蹙着眉半信半疑。

她停下手,道:“我还不是让你给吓的,光是瞧见你这一身的旧疤我就心疼得不行,若是你再为着什么事添了新伤,还让不让我活了?你啊,冤家似的,哪里能明白我的心。”

这话虞归晚就不乐意听了,反驳道:“我怎么不明白?我知道你担心,现在我不是没事吗,等我哪天真死了你再哭也不迟,现在担心个什么,没的给自己添烦恼。”

“你听听自己说的这叫什么话,”幼儿抬手就往她臀上打,啪啪响,“再这样口无遮拦瞎说八道,我可真生气,再不理你了。”

“哦……”她将手臂枕在脑袋下方,扬嘴角笑起来,似星辰在黑暗中璀璨,指尖若有似无在幼儿的胸口划过,这上头还留着她吮出来的痕迹,如红梅点缀在白雪中,分外夺目,“你若舍得不理我,那就不理,也不知道是谁刚才伏在我身上说纵是死也不与我分开,这么快就反悔了啊。”

情到深处时幼儿也记不得自己胡言乱说了些什么,岁岁怎就这么好记性,连这样的话都听进耳朵里,如今又拿出来打趣人,当真是个促狭鬼,不闹得她面红耳赤便不肯罢休。

幼儿扭身躺下,嗔道:“人家不过是担心你,还被你这么打趣,可见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我以后也不敢再说了,要是说多了你也烦我。”

眼尾微微红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美眸似秋水,盈盈如润,在烛火下朦朦胧胧,愈发可怜可爱,谁见了她这般模样都会忍不住心生疼惜,想搂她到怀中哄着,若是再落一滴泪,怕是为她死也甘愿了。

一张床上睡了这么久,虞归晚自是知道幼儿是故意如此,想要心狠不做理会,让她作妖,将眼睛哭肿成核桃才好,明早让她母亲看见了又是一顿问,看她如何编借口。

可心里这么想,脑子却违逆本心,手更是早早就伸出去将人揽过来。

她也不怎的会安慰,只得干巴巴道:“我也没说烦你,你就胡思乱想……”

被幼儿拿眼一瞪,后面的话也只能生生咽回去,真是好生郁闷。

她撒气似的张嘴咬幼儿的香肩,叼着滑嫩的皮肉磨牙,“也就你能对我这么着,我让着你,不跟你计较,要不然……”

被她啃得疼了,幼儿动了动肩膀,不甘示弱的拧一把她胳膊,“不然怎么着?”

她气焰莫名短了半截,“没,别拧了,疼。”

幼儿差点脱口而出‘你何时知道疼过’,终究是忍住没说,到底心疼她挣下这份家业不易。

每日早出晚归忙忙碌碌,先前还带着商队出关,刀口上舔血的过了一阵,现如今才好些。

可外头那些人对她也是虎视眈眈,想方设法要抢占她的东西,她回家却从来不主动说这些糟心事,即使提起也是轻描淡写,不放在心上。

幼儿又哪能不体谅她,不心疼她。

松开手,往她胳膊上轻轻吹气,“真疼了?”神色有几分懊悔和担忧,“我也没怎么使劲,怎么就……你躺过来些,我瞧瞧红了没有。”

她将胳膊一收,“不疼,逗你玩的。”

幼儿掐她的腮帮子,“你又耍我,见我担心,你就那么高兴是吧?”

“你担心我,我当然要高兴。”

“我还想少些担心呢,偏又不能,”幼儿抚上她的侧脸,柔声道:“夜深了,睡吧?”

“我不困,”想了想又加一句,“我还要。”

其实她早就想说了,体内那股歇下去的燥热又开始复燃,想要堕落的欲望也愈发浓烈。

幼儿也察觉到她身体的热度,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这个冤家,方才跟你说了香露有催情的成分,让你别胡来,你可倒好,一整瓶都用完了,现在知道难受了?已经折腾了那么久,你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住,快静一静心,歇了念头好睡觉。”

这种时候她哪里睡得着,痒得她难受,一个劲往幼儿怀里钻,气息急促。

“不行,谁让你招惹我,又弄出这些东西来,你不让我尽兴就别想睡。”她有些失去理智,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

幼儿急了,挣着手腕反抗。

今夜进了多少回她都记着的,娇嫩之处哪里经得起彻夜纠缠,岁岁兴头上不管不顾,真伤了里面可怎么办。

但香露是她亲手调制的,催情有多厉害她也知晓,若不让岁岁尽兴,也一样难受。

她也真是后悔调了香露,又心疼钻进她怀里的这个人热得满头汗,没了往日的冷然,再坚持不住,倾身吻下去。

“我不用手。”

乌黑的长发铺散开,缠住那双修长结实的腿,铃铛镯已经被取下,再没有那个令人耳红心跳的声响。

可那些缱绻之音却也因为没有铃铛响变得越发清晰,光是从这个声音就能联想到有多湿润粘腻,幽香荡漾在床帐内,醉得人忘乎所以。

屋外,鸡叫了三遍。

次日宅院内静悄无声,宅子的主人没起,管内宅的也没有起,伺候的丫头婆子经过正房都是垫着脚走,生怕吵到还在里屋睡着的人。

杜氏见两人都没起,觉得奇怪,问了昨晚上在外守夜的婆子,后者只说主子和姑娘在书房谈事,睡得晚了些才没起。

杜氏信以为真,不再问,让喜鹊将早饭端到厢房来用的,没去正屋的厅上。

廖姑是没笼头的马,在家一刻都待不住,早早就跑去埠头看今天都有哪些人跟船来。

有商旅来进货,自然也有人将外头的货物带来南柏舍,例如布匹和粮食,能跟村民以物换物,村民家产出的蜂蜜以及作坊的奶糖和香皂都可以换。

阎罗寨的人不是第一次跟船来南柏舍,但每次都被埠头繁忙热闹的景象给惊到,当真是一天一个样,陌生得他们都不敢认,谁能想到一年前这里还是个被盗匪洗劫过的小村庄。

已经从山匪头子变成商人的矮冬瓜跳下船,后边紧跟的数条乌篷船都是阎罗寨的。

现如今他们也不干劫道的行当了,摇身一变全成了正经贩货的商人,关外和南边都有去,赚得盆满钵满,阎罗娘每天在家坐着数钱,手底下的兄弟姐妹也能分到不少。

“怎么感觉河道变宽了?”见着廖姑,矮冬瓜动了动嘴上的两撇胡须问道。

廖姑手里正拿着跟大烧饼在吃,师傅和幼儿姐没起床,她也不在家吃早饭,来村市街花十文钱买了个糖馅儿的酥皮烧饼,饼皮上还撒了一层炒香的白芝麻,再搭着一碗羊汤,味道可美,就是拿大鱼大肉来她也不换。

她拿手在底下接着酥皮,满嘴芝麻香和糖味的说:“哦!我师傅让人挖的,不过只是前面这一段,下游的不归我们村管,没法挖。”

矮冬瓜点点头,又问:“虞里正可在家?”

“在,你们等等再过去,师傅这会子还有要紧事,不得空见你们,”廖姑的小脑袋瓜可聪明,还知道要给难得赖床不起的师傅找个借口,“要不你们先去搬货?已经备好了,两千斤,都是上等货。”

雪花盐的生意一直都是跟阎罗寨合作,之前都是几百斤的数量往外运,这一下要两千斤,盐田也是囤了好些天才凑足数。

也为了稳妥起见,矮冬瓜才亲自带人到埠头搬运,没雇佣脚夫。

避开人多的地方,廖姑带着矮冬瓜和他的手下去盐田,路上问道:“怎么一下子要这么多,出去可方便?”

矮冬瓜并没有因为她年纪小就不把她当回事,他拿着吃的就是刚才廖姑给买的烧饼,大口咬着。

“虞里正给的那张商道图忒管用,我们的人就是顺着你们之前走的那条道进的草原,还多走了几个地方,有个什么国,名字我给忘了,反正也听不懂他们说话,但他们认识盐,抬了好几袋黄金要跟我们换,这两千斤就是他们要的,到时候换回来的黄金都得用马车拉好几大车,可是发财了。”

后边人抬着的大箱子就是分给虞归晚的黄金,沉甸甸的。

刚才在埠头,往来的人看见了也只当是商旅带来的货物,并未做他想,谁又知道这里面放的全是黄金,绕路抬进虞宅。

两千斤雪花盐要稳妥着搬上船再运出去也不容易,为避免起疑,有些罐子装的是蜂蜜,这也是好东西,运到关外也很抢手。

待搬完盐,留下人在船上看守,矮冬瓜这才跟着廖姑去虞宅。

虞归晚和幼儿已经起了,在正厅用过饭,幼儿让葛大娘和春婶将近日的账本拿来核对,再称点过阎罗寨送来的黄金,登册入库。

虞归晚在正厅见了矮冬瓜,听他说北境军赢了仗,还诧异的挑了下眉。

“这么说东辽铁骑败退出偏关了?”

矮冬瓜嘴上的胡须就跟老鼠须似的动来动去,道:“几日前就退了,北境军大胜的消息怕过不了多久就能传到这边。虽说东辽铁骑是败了,但大军也没有撤走,还驻扎在原先喀木六族的地盘,我们大当家说以后还有得打。”

“商队现在可能正常出关?”

“能出去,不过查得很严,且出关之后难免会遇上东辽的骑兵,倒不如还是走原来那条道。”

“你们自己小心,现在朝廷为了查这些私盐已经派了不少人来庶州,这批盐运出去之后生意暂时停一停,等风声过了再说。到底不是一锤子的买卖,以后还有得赚,卖不成,还有糖、蜂蜜和茶叶,牧民需要什么,我这里都有,不怕没银子赚。”

她端起手边的茶碗,揭开上面的盖子,里头却不是幼儿常喝的云华,而是冰镇过的甘露杨梅汁,汤色如红瑰,酸酸甜甜,配今日的艳阳天倒适宜。

“这是自然的,”矮冬瓜笑道,“如今谁不知道南柏舍新奇货多,就是不贩盐,也有得是货物往关外运,上回从这带出去的两车砖头那么硬的大馒头,也很受牧民的欢迎,抢着要,就是带的太少,不够卖。”

大馒头其实就是大列巴,要用刀砍。

虞归晚喝掉半碗杨梅汁,盖子叮一声落回去。

她知道矮冬瓜见她不是光为说这些事,果不其然,很快矮冬瓜就提到火药筒。

阎罗寨的商队出关要冒很大的风险,以前是他们打劫别人,现在他们反倒成了别人眼里的肥羊。

在草原几次险象环生,火药筒可是帮了大忙,这东西的威力只要是亲眼见过的都知道,若是虞里正多提供一些就更好了。

之前的火药筒是虞归晚当作回礼免费送的,现在再要可不是这样了,她开了价,一支火药筒八十两,这已经是看在双方还在合作的份上,若没这份‘交情’,卖一千两她都不觉得有什么。

“在商言商,这东西难得,我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她拿起一个果子,咔嚓咬掉一口。

矮冬瓜有种‘她咬的不是果子而是大当家的肉’的错觉,幸亏阎罗寨现在不缺钱,八十两就八十两。

“成,您说多少就多少。”

矮冬瓜刚抬着六箱火药筒上船离开,这边高脚就带着一小队人马从县城赶到南柏舍。

“他们是九王爷的人,特意从府城赶来想和你做成几笔生意的。”

第068章第68章

九王爷?

因着幼儿的关系,虞归晚对这位镇守庶州的人物也有过几分好奇,能独掌二十万北境军的人怎么也不该是个怕事的草包,怎么容得下薛家如此嚣张。

不过这也跟她没太大关系,现在既然派人来同她谈生意,对送上门的买卖她自是不会往外推,管他是谁,只要给得起她出的价钱就能万事好商量。

她脸上端起两分恰到好处的笑,不热络却也没失礼,抬手示意道:“诸位请坐。”

又让丫头倒茶,送上果品点心。

这都是厨房新做出来的新鲜花样,比村市街糕点铺卖的还要精致些,甜口咸口都有。

送到虞归晚手边的则是一碟咸肉酥饼,外形圆圆胖胖,像过年讨喜庆的福饼。

“这是姑娘做的。”小金方小声说完就退了出去。

昨晚上幼儿说今日要给她做酥饼吃,她还以为幼儿忙着看账已将这事抛到脑后。

她拿起一块酥饼,脸上的笑容比刚才真了许多。

由高脚引荐过来的是九王爷府上的掌府官,姓贾,奉命来南柏舍采买蜂蜜、奶糖、手纸、冰块和毛毡帐篷。

这些东西也不是王府要用,而是供给军营士兵,尤其是奶糖,不仅携带方便还能及时补充体力,很适合行军。

其实早在去年寒冬,在河渠县风靡的咸奶茶就已传进军营,成了士兵的心头好,早上只需一碗热腾腾的奶茶就能填饱肚子,一整天都可以不再吃东西。

当然,肚子也还是会饿,但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手软脚软,提不上劲。

从商旅手中购买咸奶茶,价钱要高出一倍,并不划算,且商旅能进到的货也有限,倒不如直接跟虞归晚谈合作来得方便。

对方亮明了身份,虞归晚也只是撩两下眼皮,似是对这笔生意不太感兴趣。

贾用拿不准她这是什么意思,往高脚那边投去一个眼神。

河渠县的曹知县可是王爷一手提拔上来的,高脚既为县衙官差,怎么着也是一条船上的人,同为王爷办事,这种时候出声搭个话也是应该的吧,光坐在那吃果吃点心算怎么回事。

高脚故意避开贾用,只顾着和柳东低声讨论哪个点心最好吃,想着等会跟虞归晚要一些带回家给妻儿尝尝。

估摸东辽大军一时半刻打不到河渠,那些跑到外地躲避战乱的百姓又背着包袱回来了,高脚也将妻儿从岳家接回家中。

托虞归晚的福,他这一年多攒了不少银子,不久前刚在县城置了个二进的院子,县太爷还因他办差有功,升他做了县衙巡检,虽是从九品,末流之官,但总比普通衙役要体面。

贾用是九王爷的人,又是县太爷亲下的令让他带人到南柏舍引荐给虞归晚,可他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帮贾用说话,帮了能得什么好处?升官?也不见得,且来之前县太爷还特意交代过,谈不拢也别太得罪虞归晚,她在九王爷那里是挂了名号的。

就算没有这层意思,高脚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升官之路就站到虞归晚的对立面,自己能有今日都是仰仗虞归晚的帮扶,他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却是最讲义气,没有为了外人坑害自己人的道理。

瞧这情形,贾用也知高脚不愿意掺合进来,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谈。

他也知道价钱压得太低了虞归晚肯定不乐意,这些又不是积压得卖不出去的货,随便卖给一支商队都是翻几倍的价钱,谁还做只回本的交易。

可压价也是没办法的事,王爷跟盛都那边的关系并不好,朝廷发下的饷银都不够塞牙缝的,二十万将士几乎全靠王爷一个人养着,银子如水流般花出去,王府上下也都跟着紧衣缩食,节省开销,哪还有银子高价采买军需物资。

虞归晚不知道,从南柏舍收走的商税有一半是填进了北境军的军费开支里,银子就是从曹知县手上过去的,账面做的天衣无缝,就是朝廷派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

再说了,谁让朝廷不肯出钱养军,镇守各州的将领就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将税银截下来,这也是为什么九王爷跟盛都那边关系不好的原因之一。

虞归晚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九王爷穷得拿不出钱,就算知道她也不做善人,给个成本价就想要走那么多货,还得搭上运货的牛车马车,这样的买卖要是做了,她就是冤大头。

“要货可以,加两成的价。”

落地有声,没的商量。

让还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礼的贾用整个僵在座椅上,要是能早点知道这个虞归晚如此难讲理,他就不领这个差事了,这要是办不成,回去怎么跟王爷交代啊!

“这……”贾用尴尬道,“不能再少了?”

虞归晚正要摇头,就瞥见小金方从屏风后面转出来朝她使眼色,她跟雇佣告了声暂且等等,便起身进了里面。

屏幕后面是幼儿平时看账的小书房,此时她却不在这里,虞归晚是在正屋的碧纱橱内找到的她。

账本堆得跟小山似的,葛大娘和春婶正在同她逐一核对近些日的账目,又多又繁琐,佟潼盘腿坐在炕上打算盘。

角落的大瓷瓶放着冰块,驱散了燥意,屋内十分凉爽,一点不闷热。

幼儿着碧色的绢纱衣裙,外头罩一件月牙色的圆领盘扣褂子,正摇着竹骨扇看佟潼算账,青葱似的手指在账簿上轻轻划过去。

“这处数目对不上,少了三十两,单记出来放到一边,让你娘去问管这处的人,是少算了还是怎么着,银子总不能平白无故飞了,让他们算清再说。”

回头一瞧见虞归晚,便笑着让她坐下,道:“我让金方去听了听,倒觉得这笔生意做得,就算是成本价咱们也没亏,还能有不少的好处。”

她往摇椅上随便一趟,翘起二郎腿,将幼儿拉到扶手边挨着坐,“怎么说?”

幼儿摇着扇子,道:“借此搭上九王爷这艘大船,以后咱们在庶州做生意不说横着走,也少有人敢明着找咱们的麻烦,这难道还不好?再者,王爷既派了掌府官来同你谈,也必定是知道南柏舍不少事,我瞧着九王爷似有意同你结一份缘,既如此,何必往外推?说不得以后咱们就是官商,再加把劲还能成皇商。若以后有机会你能在九王爷麾下效力,立功封官,咱们以后有个什么事也不必再四处求人。”

她抓着幼儿的手,一个个捏过那漂亮的手指头,不忘调侃道:“唔……你还真是一心盼着我当官发财,好许你一世荣华富贵。”

闻此话,幼儿没忍住笑倒在她怀里,眼泪都出来了。

“是啊,我就盼着你当大官,再造个满是黄金的屋子给我住。”

“金屋藏娇?”她也听过不少典故,这便是之一。

红霞飞上幼儿的脸颊,她坐起来拿扇子挡住脸,一扭身就离了虞归晚的怀,假咳两声,回到正题上。

“若你真不愿意做这笔生意,那就不做了,也没什么,咱们的货物不愁卖,现如今还有不少订了货的商旅没拿到货,都歇脚在埠头小院等着呢。”

“也没不愿意,就是给价太低,我要是就这么同意了,岂不显得我太好说话。”

“这倒是,”幼儿端了一盏茶给她,又问:“那个酥饼你吃着觉得怎么样?可还合口?我也是第一次做,样子也不好看。”

她接过喝了一口,“好吃,我很喜欢。”

将人晾在外面太久也不合适,她同幼儿又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

她依旧坚持加价,否则免谈,贾用也看出来她这是做了让步,若这一成的价都不加,恐怕这生意是铁定做不成了。

贾用也只得咬牙同意,随后让跟来的人快马回去送信,他则留在南柏舍等货物齐备,亲自运送去偏关。

埠头的小院重新修缮过,成了一家客栈,有大小房间可供选择,但每天都满客,想选也没得选,能有个落脚处就不错了。

贾用是虞归晚看在高脚的面上给他在外村找了个住处。

说起来这户村民也算半个熟人,正是葛大娘的侄女阿秀改嫁的那家,记得是姓牛。

人是葛大娘亲自带过来的,叮嘱过牛家人别怠慢,却也不用谄媚,饭食茶水齐备着就行,还给了牛家人十两银子。

“若他们跟你们打听什么,你们也警醒着点,不该说的别说,当心惹祸上身。”

牛家人都是胆小老实的,也就阿秀嫁的这个汉子有些莽劲,却也不是个乱说话的人。

经过之前的事,阿秀也懂事了不少,“姑妈放心,我们晓得轻重的,不会乱说村里的事,也会看着他们不让他们乱走。”

葛大娘看了她一眼,到底是自己侄女,又一起住了那么久,如今见她过得不错,也感到欣慰。

“你们知道就成了,倘若他们要什么东西,你们家没有的,就来找我,”没见着阿秀的孩子,又问道:“小宝呢?我做了几件夏衫,让小宝试试合不合身。”

阿秀当即红了眼眶,抹泪道:“让家里老人抱出去玩了,姑妈做的哪有不合身的。”

“既然不在家那就算了,回头你给小宝试试,不合身再改。”

葛大娘还有事,将衣服留下便回去了,阿秀抱着东西硬是送了一段。

到村口正巧碰上从埠头回来的春婶,春婶去埠头小院核对少掉的那三十两银子。

她跟葛大娘抱怨:“这个板儿真是粗心大意,竟然少算了两拨人住店的钱,酒钱也没记上,待我回了姑娘,看怎么罚他。”

“上个月也有记错漏算的,都是从那一处的管事工钱里扣,或者让他们拿自己的钱填补上,横竖都是要罚才能长记性。”

“可不是。”

“瞧见虞姑娘了没有?府城来的那几位已经安置妥帖了,我正要去回她。”

“带人出村了,说是要进山看前些日雇人修的地堡,没那么早回来,你回姑娘也是一样的。”

如今谁不知道虞姑娘和幼儿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只要两人在家那就是粘着不分开,亲亲热热的。

第069章第69章

虞归晚要在村子周边修建的地堡只是村民的形容,但其实那是一种土楼,依山而建,上窄下宽,有好几层,能住人,也能囤积货物粮食,顶部可用来放哨和作战,发现有可疑者靠近村庄就点烟,类似于城墙上的瞭望台,却比瞭望台更坚固牢靠,再在墙体覆上青苔遮掩,与山林融为一体,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

自从东辽人扰关开始,北地的很多村庄都在想方设法加强防卫,有钱的都修围墙,没钱的也去搬石头加固自家的房子。

虞归晚作为南柏舍的里正,为了村庄的防卫安全修建围墙和土楼本就是应当的,且如今南柏舍的长居人口已是乡镇的数目,也理应按照乡镇的标准来布防,县太爷让高脚给她带话,许她因地制宜,便宜行事。

虞归晚还真摸不准这个老头官儿在打什么主意,两人的交情也没到卖她好的份上。

高脚和柳东也跟着来,正围着已有雏形的土楼啧啧称奇:“哎呀呀,了不得,这要是站到顶上,怕是方圆十几里都能看得着。”

虞归晚引他们爬梯登上顶层,若县城的瞭望台点起狼烟,从此处就能看得见,甚至连几山之隔的东辽国土也尽收眼底。

而她主要防的也是山那边的东辽,虽说两国之间隔着悬崖峭壁,道路艰难险阻,唯有飞禽猛兽可越过边境线,但难保有身手高超敏捷之人翻山越岭从后包抄过来,若等人杀到村门再反击,那就晚了。

旁的她不知道,若是她想要穿过重山进入东辽也非难事。

幼儿说的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说不得东辽也有能人异士会想到从这里过来,防着点总没错。

赶上工人吃饭的点,成筐的杂粮馒头和大桶的汤菜往山上抬,还有加了蜂蜜的凉饮,甜丝丝的。

雇工都舍不得喝,都装进自己带的竹筒等下了工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甜甜嘴,有的人甚至连馒头都要省下一个半个的。

南柏舍的村民生活富裕,却不代表外头也这样,还是有很多人家里没有余粮,靠挖野菜充饥。

也难怪当初招工的时候来那么多人,抢破头都要让自己被雇上,哪怕不给工钱,只管一顿饱饭也行。

虞归晚也留在这跟工人一块吃。

她都留下,高脚和柳东自然也都跟着。

今日负责分饭的村民擦擦脑门上的热汗,翻了半天才找出几个没有豁口的干净陶碗,特意盛了几碗肉多的送过去。

虞归晚坐在一块稍微平整的大石头上,一手端碗,一手拿馒头大口咬。

跟她出来玩的虞六花抖了抖身上的毛,趴下舔爪子,它抓到一只野兔,比虞归晚还早半柱香填饱肚子。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她养的这头雪狼,高脚心里还是有些发怵,小心翼翼从旁边挪过去跟虞归晚同坐,被虞六花懒洋洋瞥一眼就瞬间僵直身板不敢动弹,手里的馒头没拿稳,眼瞅着就要掉到地上,让虞归晚眼疾手快接住。

“六花不轻易咬人,不用怕。”她把馒头还给高脚,粮食来之不易,可不能糟蹋浪费。

高脚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它长得也太大了,站起来比人都高,我每回来看见它腿肚子都抖,你将它养在家里真的不担心?不怕?”

“它很温顺。”

比起她以前养在基地供人做训练对象的丧尸和基因突变的豺狼,基因正常的*虞六花确实算得上温顺,只会在它感受到威胁时才会亮出爪牙。

高脚会害怕它也正常,宅子里的仆从也都害怕不敢靠近,能摸它的只有她、幼儿和廖姑。

“就这还温顺?”高脚指着狼爪上的血迹,“刚才我可看见它是如何将野兔撕扯下肚的。”

虞归晚三两口吃完手里的馒头,再喝了一口汤,“六花是雪狼,兽类进食都这样,村里的大黄狗也这样吃东西,有什么好怕的,人在没有进化前的吃相还不如它们呢。”

“啊?”高脚咬着馒头,懵了。

“没什么,你们先吃着,我去周边看看。”她跳下石头,带上虞六花进树林。

修建土楼的位置离村庄不算特别远,要再往里面走才是深山,也就是前年她捡到幼儿的地方。

下雨之后林子里很潮湿,冬季砍伐木材留下的树桩上长了许多木耳,雇工和村民都会进来摘,晒干了可以自家留着吃,若是数量多也可当做干货卖掉。

她踩过堆积的腐叶,随手摘了半兜木耳绑在六花脖子上让它背着,六花很不习惯,甩了几下脖子。

“你敢。”她指着要把布兜甩下来的虞六花威胁道。

虞六花压下耳朵,谄媚的鬼迷日眼,摇起尾巴来比村里的大黄狗还欢实,哪里还有半点身为雪狼的威风。

她嫌弃的啧了一声,不理它,继续往前走。

“噍!”

原本空幽的山林因为猎鹰的嘶鸣变得躁动起来,大批鸟雀四散逃开,狼嚎和呼啸接连响彻山谷。

林子外的村民和雇工也因此脸色大变。

高脚二人不明所以,还是廖姑告诉他们这是有可疑人靠近后山。

“我师傅在后山悬崖那头布了防,平时都没动静,肯定是有东辽人从那边悄悄摸进来了,”廖姑同高脚二人解释完后就指挥村民和雇工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不安全,你们赶紧下山,通知其他人速速回家,不要在外停留,关闭村门,让护卫队拉弓严守!我们没回去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若有违抗,就地处置!”

村民也是经过事的,点点头,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收拾妥帖,扛上就飞快下山去,雇工也紧随其后。

高脚二人提刀跟廖姑进林子找虞归晚,后者已飞窜去山谷的方向。

东辽吃了败仗被迫退到关外,自是不甘心,可北境军严防死守,使得东辽再找不到机会趁火打劫,只好暂时屯兵在边境线,又想方设法让细作扮成商队入关打探消息。

暗地里派遣擅攀爬的士兵从另一处翻山越岭进入河渠县境内,想来个里应外合,先拿下河渠,截断北境军的后路,将先头的七万北境军困死在偏关。

越过边境线进山的足有五百人,背着绳索和抓钩,如同蚂蚁搬家似的从谷底沿石壁爬上来,若不是猎鹰飞至高空寻找可抓的猎物,还真发现不了他们。

领头的东辽人抬头看一直盘旋在上方的猎鹰,怪道:“这作死的畜生,怎么总盯着我们。”

另一人也觉得奇怪,他们爬到这个高度不容易,估摸再有十丈就能登顶,为了完成任务,他们的人已经摔死了数十个。

“别管了,爬上去要紧,别忘了我们有任务在身,完不成我们回去也是掉脑袋。”

“快点!”

领头抓着藤蔓的手臂筋肉贲张,一身用不完的蛮力让他比其他人都勇猛,也爬得最快。

猎鹰俯飞下来,停在和这群东辽士兵相同的高度,震动几下翅膀,又发出几声厉叫。

正当东辽人疑惑不解之际,他们借以攀爬的藤蔓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瞬间就将没抓牢的几人甩飞,伴随着惨叫声跌落谷底。

领头的当即松开藤蔓,抛出抓钩借力荡到另一边才没被甩下去,随后和其他人飞速往上爬,一登顶就抽出腰后的弯刀。

噔!

冷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说时迟那时快,许久不见血的三棱刺刀擦着东辽人的脖子划过去,锋利的刀刃挑开大动脉,鲜血当即喷涌。

那人双手捂住脖子,两眼瞪得老大,直到咽气也没有看清杀自己的是谁。

随山风飘扬的红装似鲜血般夺目,乌黑的长发,冷漠的侧脸,以及反握在手中染血的刀,让刚从谷底爬上来的东辽人心头剧震。

领头看都没看倒在地上已死透的同伴,只盯着这个守在悬崖边的奇怪女子,语气阴沉道:“东辽的勇士从不惧怕死亡,杀!”

陆陆续续又有人爬上来,悬崖边的灌丛很快就被鲜血染红,浓烈的血腥味吸引了这山中的猛兽,它们在暗处徘徊,双眼闪着狡诈凶狠的光芒。

东辽人形成包围圈将虞归晚围在中间,汇聚在刀尖的血顺着滴落在地。

她慢慢调整着呼吸,眼珠子转动两下,余光扫到从后袭上来的人影,转身的同时一个侧挡,飞起腿以惊人的力道将一个九尺大汉踹到胸骨碎裂,且整根断掉的肋骨从体内穿插出来刺透脾肺。

那人砰地应声倒地,血沫子糊了一嘴。

她连停顿都没有,收回腿就奔去下一个目标,仿佛不知疲倦,有用不完的体力,手中的刺刀极度渴血似的,鲜血沾染越多,刀锋就越雪亮。

五百人就算死了几十个也还有不少,他们要是一窝蜂扑上来光凭虞归晚也难招架,就算是一个个来,车轮战也能将她的体力耗光。

领头狞笑道:“你一个人拦不住我们。”

他的大雍话说得很怪模怪调,让虞归晚想起以前她去另一个区执行任务,有一股远渡重洋在那躲避丧尸的东洋人说话就这调腔,怎么听都不顺耳。

她将手指放在嘴边,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抹诡异的笑容。

“那可未必。”

尖锐的哨声响起,通体雪白的巨狼从东辽人的头顶越过,利爪就近掀翻一个人。

“嗷呜——”

“吼!”

脚下的大地震动,周围的猛兽倾巢而出。

第070章第70章

雪狼、猛虎、黑熊……

还有吱吱乱叫的狐狸、上蹿下跳的野猴、盘旋高空的猎鹰、对东辽人形成包围圈的狼群,数量多到足以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虞归晚站起身,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在这伙东辽人的惊惧下缓缓退至狼群后面,巨大的树荫遮住她的身影,只留下一道残红。

那起诡异的哨声仿佛有摧枯拉朽的魔力,使得这些飞禽猛兽发狂冲向那伙东辽人。

这里顷刻间变成野兽的围猎场,它们凶狠的撕扯着,獠牙和利爪都是血,连毛发都被鲜血浸湿了。

即使在东辽士兵的反抗中被弯刀划伤,它们也没有停止,反而越发凶狠,那一声声怒吼震得人双腿发软。

东辽士兵逃无可逃,已是被绝了所有退路,幸存者被逼至悬崖边,碎石不断往下滚。

他们扭头向下看,雾蒙蒙的万丈深渊,摔下去会是个什么下场他们已经见过了,同伴血肉模糊的尸体还在下面。

领头捂着断臂,失血和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是东辽的勇士,死在他刀下的大雍人不计其数,早已习惯战场的血腥残忍,却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令他绝望。

“怎么办?!”

他的手下已经扛不住了,同伴的残肢断臂就堆积在他们面前,惨叫声还在耳边回荡。

能怎么办?

领头咬牙死撑着吼道:“东辽的勇士就算死也不能放下刀,给我杀!为了三王子!为了东辽!杀啊!”

抱臂站在树荫下的虞归晚木着脸看对方主动送死,内心毫无波澜,只是在看到虞六花那身雪白的毛被鲜血染红,乱糟糟、脏兮兮的之后,拧了一下眉心。

脏成这德行,回家要洗多久才干净?而且,挂在脖子的布兜怎么不见了?那里面还有她亲手摘的、要带回家给幼儿的木耳,就这么被虞六花扔了?

明明有警告过不许甩掉布兜的,不听话。

她冲扑得正起劲的雪狼咬牙切齿:“虞六花!”

原本威风凶狠的六花一个踉跄,嘴筒子直接擦着地面滑出去,狼狈极了,还让其他猛兽看见,丢脸!

它站起来抖抖粘糊糊的毛发,回头看了眼虞归晚,莫名心虚,夹起尾巴嘤嘤两声,寻了个空钻进战斗圈不见了踪影。

虞归晚眯起眼,胆肥了是吧?很好。

她正要有所动作,廖姑就带人赶到,老远就扯着嗓子喊:“师傅!师傅——”

高脚和柳东跟在后面跑得差点断气,跑到近前才看清是怎么回事,满地的血和残尸让他们倒抽一口凉气,在认出死掉的都是东辽人之后他们又很愤怒,要是让这伙人从这里潜入河渠,那还了得!

柳东啐道:“这些东辽蛮狗,真是阴魂不散,无孔不入!”

高脚喘匀了气,拔刀冲上去,同时喊道:“别废话了,帮忙!”

柳东慢他一步,嘟囔着说:“哪用得着咱们帮忙啊,都被撕得差不多了。”

“师傅!”廖姑跑到跟前,“师傅你没事吧?”

虞归晚气定神闲,“我能有什么事,去,抓几个活的。”

小徒弟咧咧嘴,“好咧!”

这里是第一道防线,土楼是第二道,而第三道是村庄周边的陷阱机关,就算这五百士兵能下山,残存的也不足百数,再扔几筐火药筒基本就全灭了,所以虞归晚是一点不担心,若是对方人数再多点,有个四五千,她或许还有些紧迫感。

她倒是悠哉了,村子里却因为后山有东辽人潜入而绷紧的像弓弦,家家户户闭门落锁,商旅也着急忙慌驶船离开,甚至连货物都来不及搬上船,没法走的就只能躲进埠头客栈,但凡能防身的东西都被人拿走了,扁担、锄头、柴火棍等等,连凳腿都被掰了下来。

贾用和几个留下的王府侍卫起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几十人跑下山,火急火燎奔进内村,随后就是挎刀背箭的护卫队驰马出来,敲锣让村民火速归家,原本热闹的村市街慌乱了一阵,之后他们才从牛家人嘴里知道是东辽人潜入。

贾用一听是这么回事,顿时急了,跺脚道:“那还不快派人去县城求援!”

能翻过那么险峻的山脉潜进来的肯定不是普通百姓,必是东辽派出的精锐,光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顶什么用!

贾用急得团团转,让随行的侍卫快马加鞭去县城报信。

可还不到一刻钟侍卫就跑回来了,说村门已关闭,严禁任何人外出。

“胡闹!”贾用险些气死,“虞里正呢!去把她找来!”

“我们没见着人,要硬闯出去但被拦下了,守村门的人说若我们再硬闯就放箭射杀。”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无知!”

贾用顾不得许多,跑出去牵过马就要自己去县城报信,他是王府的掌府官,王爷的亲信,驻守在河渠县的北境军统领也认得他,定会前来救援。

只盼潜进来的东辽精锐人数不多,否则河渠危矣!

“没有虞姑娘的手令你们是出不去的!”阿秀也怕也着急,但她也必须劝住这几个人,这样硬闯是真的会被护卫队射杀的,她急道:“你们才来,不清楚我们南柏舍的情况,村门关闭定是虞姑娘下了令,为的是保护村民,之前有盗匪也是这样,谁也不能擅自出村。虞姑娘也必定派了人去县城报信,你们就不要出去了,护卫队认不得你们,说不得还会将你们当成可疑人放箭射杀。”

贾用还是急,“你们哪里晓得这些东辽蛮狗的厉害!我们王爷都吃过好几次亏!”

旁边,阿秀的丈夫撇撇嘴,抠着墙皮小声道:“我们里正有狼群,还有猎鹰,就算来再多东辽人也不怕,我们也不怕,谁敢闯进村抢我们的东西,我们就跟他们拼命,东辽人怎么了,照样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又不是三头六臂,怕他们?哼!”

阿秀拧了他一下,“你别说话。”

“怎么不让我说,”老实疙瘩也有不服气的时候,“咱们南柏舍怕过谁?当里正平日里训的人是吃干饭的?村外头还有那么多陷阱,我们自己人过去都提心吊胆,东辽人一头扎进去还不死翘翘。你听,到现在还没个动静,肯定就死在山上了,根本到不了村门口,怕什么。”

贾用气到翻白眼,他能跟一个村汉掰扯?那也得掰扯得清才行!

出不去,就只能干着急,坐立不安。

等了半日,外面确实没什么动静,不少村民就悄悄攀墙头想看看是怎么个情况,他们也不敢靠近村门,怕有个什么自己跑不快,白遭了罪。

幼儿也同样在担心,她死死压着手腕上的镯子,盼着虞归晚能安然无恙回来。

“后山那样的地形,东辽人是怎么进来的,真是长了翅膀不成。”她脸色煞白煞白的,在屋里来回转圈。

妙娘让她转的头晕,受不了拉她坐下,宽慰道:“只是险峻,又不是死路,想想办法总能过来,咱们的人之前还去过那边砍树。你也别太着急,就算有路也不好走,能过来的人有限,现在还没消息定是被拦住了,虞姑娘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再说还有那么多死士,除非东辽能派上万的精锐士兵跋山涉水到这,否则也难靠近咱们村。”

幼儿坐着揉额角,“我也知道,可……总免不了会担心她,除非亲眼看到她好胳膊好腿的站在我面前,要不然我这心就放不下,”她缓了一会子才问道:“村子的防守都布置妥帖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不用在这守着我,只要村门没破,我这里就安全,我放心不下的还是外面,会不会有另一拨人从其他地方摸过来。”

“不会,附近的黑鹰没有示警,应是没情况。放心吧,其他事我都安排好了。”

幼儿点点头,虞归晚没回来,她的心就始终提着。

日头渐渐往西边偏移,所有人都在等。

直到那只猎鹰出现在村庄上空,盘旋着发出不同于示警的欢快叫声,笼罩在众人头上的乌云才散开。

啪唧一声,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扔在院子里,仆从小心探脚上去查看,发现是一朵肥厚的木耳,捡起来送到幼儿跟前。

“这?”

除幼儿外,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猎鹰丢个木耳下来算怎么回事。

幼儿用指尖捏起木耳看了看,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喃喃自语:“这个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这些花样……”

她拿帕子垫着将木耳放到桌上,面对众人询问的眼神也没多解释,只说:“岁岁怕是已经下山了,妙娘,你带人去外村等着,瞧这样子怕是抓了活口。”

妙娘这次没有坚持守在这,利落起身,叮嘱其他人守好宅院才上马离开。

比虞归晚先回来的是脏得不成样的虞六花,守村门的护卫队远远瞧见一活物在丛林乱窜,又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以为是野猪,还在想要不要顺手放一箭过去,当作今晚的下酒菜,就听墙头的大黄狗疯了一样摇尾巴吠起来,很兴奋,很谄媚。

“哎,等等,”一人拦下就要放箭的同伴,“我瞧着怎么像是虞姑娘养的那只雪狼啊。”

“啊?可那是白色的啊,这只脏得像刚在粪坑泡过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