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到顾时宴的表情,却能感觉到身后之人的僵怔。
片刻之后,顾时宴压低了声音问她说:“那你想要谁陪你去?”
明知道答案,他却非要问。
钟意也没有藏着掖着,就直接给了他答案说:“允洲哥哥,我想让他陪我去,你同意吗?”
钟意想,或许再提一次,他还能破天荒的同意呢。
可是这一次,顾时宴并没有再像早上那样答应得那么爽快了,他明显的不高兴了,周身肆虐着冷意,即便目光没有对视上,钟意却能感觉到他眼中热辣滚烫的温度,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声音沉下来,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再提他,你信不信我杀了他?”
钟意并不害怕他的威胁,她在他怀中转过身,然后变成了面对面的跟他对望着。
她面带笑容望着他,唇角的弧度很淡很浅,她嗓音也是淡淡的问他说:“顾时宴,你突然这么好心,真的不是做贼心虚吗?”
她在故意试探他。
问他时,她凝着他的面庞,想透过他的神情看看他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可是很显然,钟意什么也没有窥见。
反而,顾时宴的表情像是在对着她说什么庄重的誓言一样,他说:“我行得端,坐得正,钟意,我没什么做贼心虚的事。”
钟意苦涩摇了摇头,然后对着他说:“是吗?”
顾时宴的答案毫不犹豫,他说:“是。”
钟意更是乘胜追击:“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告诉我一遍。”
这一次,顾时宴并没有再顺着她的意,他伸手过去,指腹摩挲着她的面庞说道:“小意,别闹了。”
钟意想躲开他的触碰,却发现他的手一直追着她。
她索性不躲了,就笑望着他说:“一直在闹的人是你,不是我,还有,你对我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曾经说过她为公司谈到了合作就让她离职,后来又说等苏云禾回去柏城了,就放她自由,后来又说哥哥很快会出狱,现在,他又告诉她,他对得起她,他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他的嘴里,根本没有一句是真话。
钟意哪里还能再相信他?
顾时宴努力想在钟意面前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可是她却总是咄咄逼人,他心里也隐隐不舒服了。
他不想将自己和苏云禾之间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也是不想在结婚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变得很复杂。
他想,他这是善意的谎言。
有些事,就不能随随便便和盘托出的。
顾时宴停留在钟意脸上的手指,从她脸上拿下来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攥住了她的下颌,然后冷着瞳孔看她说:“出去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你不去的话,我不会再提第二遍。”
钟意望着他,眼中的泪滚了出来,她红着眼睛对他说:“可是我想徒步雪山,我不喜欢逛街,不喜欢拍照,不喜欢喝酒。”
顾时宴的手很大,她的下颌在他手中显得很小很小,似乎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她好像就能被他给捏碎一样。
钟意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顾时宴缓缓松开了手,猛地出手就把她捞进了怀中,他抱紧她,汲取着她身上的体温和体香,他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一样,用力把她往自己胸口按。
他好害怕,害怕钟意有一天会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他把她搂紧了,不停的在她耳畔轻声软语哀求说:“钟意,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不想我们之间变成这样,那天秦雨夕开车来撞我,你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生命来救我,你的心里明明就是有我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钟意,我真的害怕,你不要冷着我,我顾时宴从来没求过别人,可是今天我求你,我求你留在我身份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的。”
钟意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她静静聆听着他的心跳,有些杂乱无章的。
可他的话,又有哪一句是可信的?
她曾经相信过他那么多次,可是又有哪一次,他是没让她失望过的?
钟意并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就那样沉默着。
她的态度,令顾时宴很不安,很慌张,他缓缓推开她,然后低头锁住她的目光问说:“小意,你怎么不说话?”
钟意说:“不想这样,那就放我走。”
顾时宴摇头,拒绝得很干脆利落:“不可能的。”
钟意冷笑说:“既然不可能,那就别提有的没的,我跟你之间,如果你执意要留下我,那我就只有这个态度,如果你放我走,我至少还能念着你的一点点好。”
顾时宴不置可否,他再一次抱住她,他不再恳求她,也不再说一句话,但是眼眶却在发热。
很快,他的双眸就湿润了。
泪,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滚下了面庞。
顾时宴很少哭,可现在,他在为他和钟意之间的事情难过。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她了,他更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到当初的样子。
钟意感受到了那一滴温凉的泪珠,她心中又涩又痛。
走到现在这一步,她和顾时宴之间,怕是注定要不死不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