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手脚并用,踢着,打着,捶着,手肘无意中搪到了顾时宴的胸口,他中过枪的伤口还没有痊愈,被钟意这么一顶,他低低的闷哼声就从齿缝里溢了出来。
“嘶……”吃痛的那一刻,他抱紧钟意的力量也卸了下去。
钟意得到喘息机会,转过身狠狠对着顾时宴的裆部就是一脚,并大声骂他说:“顾时宴,你神经病,你再在楼下大吵大闹,我告诉你,你就准备去局子里过年去吧你。”
发泄完,钟意抬起手勾了一下碎发,然后就往小区里跑去,她对保安说:“那个人就是个闹事的,别看他开得豪车,实际脑子不太好使,等会儿再吵闹,你直接报警就是。”
保安也只能悻悻同意说:“好。”
钟意不再理会,自顾自的回家去了。
顾时宴他现在就是死在外面,她也绝不会回头去看他一眼。
被踢了的顾时宴,他下意识的护住裆部,脸色因剧烈疼痛而苍白下来,额角的汗珠也像是黄豆一样,颗颗的往下掉着。
他压抑着嗓音,想要开口喊住钟意,可是他发现,他的声音像是被哽住了一样,半天没发出一个字来。
好不容易见到了她,他甚至没来得及送上一句祝福,更没来得及让她把自己拉出黑名单,她就又回去了。
冰天寒地里,他站在这凄凉的街道上,好像一个没有人要的小孩。
家,没有家。
心爱的女人,也不要他。
公司放了年假,他此刻就是回去公司加班,估计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一身荣华,几万人尊崇,可他终究空虚,得不到一个想要的港湾。
可明明,他曾经也享受过钟意的温暖。
可是现在,他将一切都给弄丢了。
顾时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锦园,车子停下时,佣人就过来迎接他了。
佣人放假了,只有梁婶一个人留守,偌大的锦园也是空荡荡的。
曾经回来,他至少知道钟意在楼上,不管她是哭还是笑,都有那么一个人在楼上等着他。
可是现在,锦园只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冷清且没有烟火气。
梁婶迎上来,小声的对顾时宴说:“先生,今天是除夕夜,顾夫人差人过来了一趟,说请你回去吃年夜饭呢。”
顾时宴下了车,淡声说了一句:“我不回去了,梁婶,你随便弄点吧,我们一起吃点。”
梁婶闻言,语气无奈道:“那好吧,我现在去赶两个菜出来,就当是年夜饭了。”
顾时宴“嗯”了一声,步伐悠悠的往锦园里走着。
钟意离开了,而他的心也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一块。
记得以前的除夕夜,他在老宅陪着奶奶过完年,然后又会在过了凌晨的时间点里驱车去到钟意的住处。
钟意早早的洗漱好,她躺在床上,风情万种的邀请着他过来,两个人开启新年的第一睡。
从前,他不论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钟意都会顺从着他。
而现在,早就不一样了。
到了大厅,刚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伤口才缓过痛来,苏云禾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星宇生病了,最近一直在住院,顾时宴见到她的次数并不多,也并没有强烈要求她赶紧搬离锦园。
今晚除夕夜,锦园的人能回的都回去了,在这会儿看到苏云禾,顾时宴心里,总归觉得没那么空了。
苏云禾走过来,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站在顾时宴的身旁,她并没有说话,就只是用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
顾时宴被她看得不自在,忍不住皱眉问说:“怎么了?”
苏云禾吸了吸鼻子,泪水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她声音压得低低的问说:“时晏,你就真的不能帮帮我?帮帮小宇吗?”
顾时宴听到她近乎哀求的话,心里还是忍不住松动了一下,想起那天清醒时,他对苏云禾说过的那些难听的话,他心里还是有些后悔了。
沉默了片刻,他才淡声回答说:“骨髓配型的事情一旦有消息了,我会马上告诉你的,小宇的情况,还能再等等,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今天是除夕夜,你也别哭哭啼啼的了,等会梁婶做了东西,我们一起吃点吧。”
苏云禾听到顾时宴这么说,可她脸上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她沉默了半天后,才忽地开口问说:“时晏,骨髓配型的事情真的还没有结果吗?”
顾时宴想到向毅晖给过他的结果,柏城有配型的人,但是是钟意。
想了想,顾时宴毫不犹豫的就对苏云禾摇了摇头说:“嗯,还没有结果。”
苏云禾蹲下来,双手放在顾时宴的腿上,她几乎以一个哀求的姿势对着顾时宴解释说:“时晏,现在的医疗水平已经很发达了,捐赠骨髓并不是那么可怕的手术的,只需要抽一点点血给小宇输进去,就能治好小宇了,而且捐赠者也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
顾时宴垂首凝睇着苏云禾的面庞,几天不见,她憔悴了不少,大概是为沈星宇骨髓配型的事情而焦虑、失眠吧。
他看着她好久,眼中并不掺杂多余的情绪,只是半响后,他才开口轻声问说:“然后呢?”
苏云禾对视着顾时宴的眼睛,她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一丝丝怜悯。
可是很可惜,她在他眼中看到的,始终是那份坚决。
对于配型结果的事情,苏云禾其实已经知道了,她知道钟意是柏城那个唯一配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