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摩拉克斯,摩拉克斯。最古老的魔神。天理的长子。这虚假的凡人一生,可曾快乐?”
——可曾愤怒?
——可曾悲哀?
——可曾绝望?
答案是否定的。摩拉克斯没有说话。但天理已经知道了他的回答。
“摩拉克斯,天之意志的代行者,上古的魔神。六千年的时光弹指一瞬,你为地上之国带来无上的荣光,却也目送昔日的同伴驶向生命的终点。魔神可以习惯离别与死亡,可凡人永远不会。”
“凡人亦有生死离别之日,凡人亦有至坚至韧之心。天理,是你太过轻视人类。”摩拉克斯沉言。
“不,摩拉克斯。提瓦特从不轻视生灵。提瓦特只怜悯万物的多情。”
天理笑着指向摩拉克斯的胸膛。她缓缓起身,大踏步地向后腿去,赤足所至之空,皆有虚空之踏板升起。
“你要记住,摩拉克斯。凡人——绝无一颗金石之心。”
摩拉克斯皱眉,看到天理的身后扬起六片金色的羽翼。
“为了断绝来自天空的契约,你情愿献出自己的金石之心。可是上古的魔神啊,你换上了名为钟离之人的皮囊,流淌着的,仍是摩拉克斯的血液。凡人怎能从容地追忆亡故的同伴?凡人怎能平静地镇压疯癫的挚友?除却巫山,阅尽千帆。沧海桑田间,你早已看淡万物。你早已不会像凡人那样,对世间一切心折,心动。”
“你不是凡人。摩拉克斯,凡人是不会像你一般接受这样的结局的。”
天理微微抬起手臂,手掌托起一片苍凉的风景。双子的尸体,诸神的尸体,飓风乱雷卷起鬼火怒涛,藤蔓四处疯长,冰神的皇冠被利刃穿刺钉在墙上,诸神与异星之客的鲜血满溅庙堂。末日的景象。祂向摩拉克斯展示着,由自己造成的末日般的景象。
“真正的凡人啊,他们的内心是很脆弱的。他们的一颗心,只能装下很少很少的东西,也只能失去很少很少的东西。”
名为天理的少女,忽然用非常温柔的语气说道。她从阶梯跃下,五指抚上插在摩拉克斯胸前的枪,微笑着,轻轻地——轻轻地向里推进一点,像卯头插入榫眼般自然。
祂看魔神吃痛,流血,却纹丝不动。眉头也皱一下。何其坚韧的魔神。长生的魔神。不死的魔神。早已习惯了疼痛,离别,死亡的魔神。
“——你终究会明白的。”
白发的少女微笑着,幻化出另一把长枪——慢慢送入摩拉克斯的胸膛。
诅咒的长枪,契约的长枪,足以开启数以万计的轮回的,来自黑渊,开出白花的,幻化自虚空万物的长枪。
“真正的凡人啊……是很多情的。”
“即知天下之大……仍为草木动情。我当然知道你可以做到这些,但……”
“凡人啊,只要失去了一点点,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无论是多坚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