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岩神,但也同样,是个活得太久的璃月人。”钟离说着,夹起碗中另一只鱼目:“有些事,我也不过宁可信其有罢了。”
“呃,好了,我自己来就好……”达达利亚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大人了还让对方喂自己吃饭实在太没面子,他可是来自至冬的男人啊。
达达利亚的手向前一伸,正好错开了筷身。
“哎。”达达利亚一愣,随后笑道:“钟离先生,你不要躲。我会用筷子。”
钟离仍然举着筷子,皱起眉:“……我没有躲。”
沉默片刻。
半晌,达达利亚摊开手,有点无奈地笑了:“——好吧,看来我的眼睛确实出了问题。那就麻烦先生您先喂我这一次了,等天暗一些,我会再去不卜庐抓点药来热敷一下。”
钟离不言,只把筷身抵到达达利亚的唇边。
“喂,别那么丧气啊,把你们群玉阁炸了的敌人如今快瞎了,你这个璃月的岩王帝君不说出去买挂鞭放,也用不着那么严肃啊。”达达利亚含着那枚鱼眼,咂摸半天,吐到碗里:“——我自己都没觉得事情会糟到什么地步呢,你这么严肃,搞得我都跟着沉重起来了。”
买挂鞭放?钟离挑眉,想着对方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形容,抬眼便看到达达利亚的笑容。自信,张扬,那绝不是在安慰自己,而是青年真的不觉得自己的身上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是身体向来健康?还是有自信突破一切困境?钟离看着那样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多么熟悉的笑容,多么熟悉的调侃。他们彼此都太过熟悉,熟悉到可以一个躺在床上,被另一个喂饭的程度。
可这份熟悉本身便是陌生,他们在第一千零二次轮回之中应该相识不超过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一个半月的时光。他与他相识,也谈不上相知,更谈不上所谓的相守。可现在自己却在做什么?钟离笑着笑着便发起怔来。他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为一个刚刚相识一个半月的人,特意跑来望舒客栈,给他熬药?炖鱼?喂饭?他们有这么熟吗?
璃月的岩神和至冬的执行官——有这么熟吗?
为什么会这样?他把什么事情忘记了?那是什么事情?什么事情已经被他忘记一千零一次了?
磐石的心传来微弱的疼痛。钟离愣愣地一抖,那是微弱,极为微弱的疼痛,一扫而过,像是光粒的种子扎进裂缝,只片刻便被黑暗吞没了。钟离看达达利亚已经不再纠结于之前的玩笑,又开始翻起那些新订的武器杂志。他盖着被子,半卧在床上,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嘟囔着:这个弓看起来很适合引导元素力哎……啊,那个弓看起来手感不错?大概会很适合连射呢?嗯……
陌生的一幕。新鲜的一幕。此世初见的一幕。
见过一千零一次但还是会被自己遗忘的一幕。
只一瞬间。一瞬间的错觉或是预感,钟离忽然觉得有什么要发生在这间屋子。是什么?沦为凡人的摩拉克斯猛然抬起头,他环视被自己拉上的竹帘,筛下的暗光,层层叠叠盛开的琉璃百合,温吞慢熬的药锅……空气中只有单宁的味道,霓裳的味道,雨的味道,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