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念念坦诚。
诉讼过程很漫长,沈念将工作都交给了律所和莫槐,自己依然专心拍摄电影。
这期间,她仍然保持和沈醉频繁联系,只是交流时恍惚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
“怎么了?”屏幕里,沈醉蹙着眉头。
沈念像是被惊醒,骤然回神,下意识侧身躲开镜头。
她走到旁边茶几拿了瓶水,灌了好几口才重新回到手机前。
“没事。”
沈醉很担忧:“莫槐说你最近在拼命拍戏?是不是很久没休息过了?”
沈念没说话,垂眸盯着她看。
她几乎是有些贪婪地用目光描摹过沈醉眉眼,可很快又克制地收敛住情绪,逼着自己转头看窗外枯燥夜景。
“还好,熬得住。”
“沈念!”沈醉脸上多了几分愠怒,“我不管你现在的工作多么紧要,你都不能这样消耗自己的身体!”
沈念连忙解释:“我真的没事。”
沈醉:“我马上联系莫槐……”
她话才说到一半,突然听到沈念轻声喊:“沈醉。”
沈醉愣怔。
“沈醉。”沈念凑近屏幕,像是恨不得瞬息穿越至她身边。
她伸出手指触碰沈醉脸颊:“我们是不是,很久没见面了?”
“……嗯。”沈醉应了一声,“快三个月了。”
她这阵子也忙得不可开交,最近经济形势动荡,沈鹊一意孤行害得家中企业蒙受巨大损失。
沈醉虽然已经独立出来,到底不可能袖手旁观。
据沈念所知,她最近在帮沈家扩展境外业务,手上积压着好几桩资产售卖和并购项目。
“这么久了,好不适应……”沈念问,“你身体怎么样?”
沈醉:“前阵子开发出的新药效果很好,目前还没有感觉到异常。”
“……”沈念沉默片刻,“那就好。”
沈醉宠溺叹了口气:“那你呢?”
“我?”沈念挑眉,“我一直很好啊。嗯,非要说哪里不对劲的话……”
沈醉急迫:“嗯?”
沈念莞尔:“就是特别想你。”
沈醉:“……”
沈念捂着心口:“真的,想得夜里睡不着,但是很奇怪……”
“奇怪什么?”沈醉问。
沈念:“睡着了也没用,梦不到你。”
沈醉以为她在说情话,勾唇笑了起来。
“真的。”沈念哑着声音强调。
她没看沈醉,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窗户:“我很久没梦见你了。”
“劳累过度。”沈醉理智给出评价,“每天工作量那么大,还指望自己有精力做梦么?”
沈念闻言摇了摇头。
实际上,她能做梦,但做的都是些混乱离奇的梦境。
每天醒来,梦境画面支离破碎,不管睡多久她都没有餍足感,跟熬了夜差不多。
但沈念没说,默认了沈醉的说法。
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手边几份文件,正当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沈醉那边传出些许动静。
“沈总,人都到齐了。”
沈醉如今身处大洋彼岸,沈念已经要入睡了,她那边才是下午。
她对秘书点了一下头:“我马上过去。”
秘书颔首离开。
沈醉再次看向屏幕,这次神情中带着些许匆忙。
“不要仗着年轻就硬撑,身体熬坏了得不偿失。你再这样,我就把你锁在家里,哪也别想去。”
“啊——”沈念故作惊诧,“不拍戏了吗?”
沈醉冷哼。
沈念于是问:“不工作怎么办?锁在家里当米虫?”
“我的资产足够你再花三辈子。”沈总霸气发言,顺带结束了这次通话,“我去开个会,你好好休息。
“下次见面,要再是这副模样,我就抽空找莫槐谈谈。”
沈念眸子终于浮现出些微笑意。
她眯着眼:“知道了,你别吓她。”
沈醉眷恋又看了她一眼,很快俯身挂断视频。
房间内重归寂静,沈念放松身体躺倒进床褥间。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感觉手臂压到几张纸,愣了愣,随手拿起——
是她要对沈家提起诉讼的备份文件。
“……还是没说出口。”沈念喃喃。
事情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按照目前进度,大概就是这一两周,法院的传票就会被寄到沈家。
沈念既然做了就没想过隐瞒,只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这就是她最近与沈醉视频却经常分神的原因。
跟身体无关。
心理的疲累才是重症。
大概是想要逃避,她越发投入到工作中。周围人受到影响,也跟着一起拼命。
这无意中带来一些好处——
剧组杀青日期比预计中提早许多。
项目组资本实力并不算雄厚,早一日杀青便省一天的费用。蔡康和周楠非常高兴,眼看拍摄结束在即,开始变着花样给众人谋福利,于是,剧组伙食一天比一天丰盛,某天中午,沈念甚至在饭盒里吃到了昂贵的海鲜。
“念姐。”新助理小严走进休息间,“蔡导说下午拍摄内容要改一下,你的戏份被挪到明天早上了。”
这种事不算罕见,沈念随口“嗯”了声。
小严又问:“我安排车送你回酒店休息?”
沈念想起不久前和沈醉的对话,出口的话改成:“行。”
“嗯!”小严很开心——沈念下班,她也就可以跟着休息。
“我马上联系司机。”
沈念喊住她:“这两盒饺子你带回去吃。”
“啊?”小严瞪大眼睛,“这是海胆饺子吧?你一个都没动么?”
“没什么胃口。”沈念朝她笑笑,“你要是吃不完,跟其他人一起分分,不要浪费了。”
小严脸都垮了:“念姐……你最近吃得也太少了。
“莫姐知道,我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沈念笑:“不会的,她知道你们强迫不了我。”
“你不喜欢海鲜?”小严皱眉,“我去买点水果好不好?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里的特产柚子还不错?”
“不用。”沈念摆手婉拒,“这些酒店都有。”
说着,她拿起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司机来了么?我回去睡个午觉。”
“嗯嗯。”小严看了一眼手机,“在外面。”
住宿的地方离拍摄地不算远,半小时后,两人被送回酒店。
沈念早晨拍戏出了一身汗,回到房间后先是洗了一个澡。
穿衣服时,她低头,无意间发现腹部线条已经没有原先紧实。
这段时间,她人着实瘦了一些。
手机上,曹律师发来一些消息跟她确认,她没急着上床休息,坐在沙发上一一进行回复。
就在这时,沈念听到房门被敲响。
她走到门边问:“谁?”
无人回应,但敲门声仍在继续,不疾不徐。
沈念此时注意力并不集中,没什么防备开了门。
拍摄地酒店条件有限,沈念在这里住了两个月,每天一开门就能看到单调的走廊布景。她不太喜欢深棕色的墙纸,周楠说这颜色低调又高级,她却感觉沉闷。
此时,这个沉闷又单调的背景板却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造访者,骤然明亮起来。
沈醉身上没有风尘仆仆的疲倦,相反,她妆发精致,眼眸含光,是专门为了见心上人做了细致的打扮。
沈念目光在她那张姣好的脸庞上停留两秒,又顺着细腻的肌肤,望向她雪白天鹅颈。
血液汩汩,脉搏在肌肤下跳得热烈又用力。
某个瞬间,沈念以为自己听到了对方心跳,回神时才发现那“砰砰”声其实源于自己胸膛。
除了演戏时配合剧情喜怒哀乐,她的心脏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主动欢欣躁动过。
“客房服务。”沈醉歪头看她。
“需要么?”
沈念一愣,没抓稳手机,金属小疙瘩“砰”一下砸到地面。
沈醉笑她,又俯身把东西捡起。
屏幕上的画面还停留在沈念和曹律师的对话。
“怎么了?”沈醉终于发现她出神时间太久,伸手戳了戳她胸口。
沈念攥住人手腕,一用力,将人拉入自己房间。
沈醉被抵到门上,她还没反应过来,沈念滚烫的唇舌已经不管不顾压了上来。她身体一软,力气和意志力随着口中被卷走的津液不断流失,很快,那台可怜的手机又“啪”一声落了地。
沈念边吻边带着人往里走,半途中,沈醉一只手撑在桌上,最近那一刻,她指尖距离沈念这几日反复翻看的诉讼备份文件不到一厘米。
她没注意到,但沈念看在眼里。
她干脆将沈醉压到桌上,看沈醉满头青丝铺到桌面,丝丝缕缕盖住那几张薄纸。
沈醉有了喘息的时间,一边汲取氧气,一边定定看着她——
分别太久,此时再见,她贪恋爱人,甚至舍不得眨眼。
沈念俯身亲吻她唇瓣,纯情着浅尝辄止,没有深入。
沈醉分开双腿,手指也顺势插入她发丝。
沈念勾起她脖颈上细长的项链。
她声音低哑:“客房服务?有什么种类?”
沈醉乖巧任由她打量。
她歪过头:“……现在才问,不觉得有点晚么?”
沈念找到她裙摆的位置。
她埋首在沈醉脖颈轻蹭:“还没开始呢。”
沈醉敏感瑟缩着,躲避她肆意妄为的手。
她脸色越发涨红,全身都羞成漂亮的淡粉色。
“你好像,并不准备听,唔,听我介绍啊?”
沈念勾唇,笑得狡黠。
“嗯。”她点头承认,托举起沈醉,将人送到床褥间。
看着沈醉被自己气息包围,沈念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满足感。
她将刚穿好不久的衣服重新解开。
“我发现了……”
沈醉用手肘撑起身体:“嗯?”
“还是自取比较方便。”沈念朝她逼近,衣服落地的同时,她的吻也如约印到沈醉嘴角。
“唔。”沈醉在涌动的雪松信息素中,主动分开唇瓣。
小别胜新婚。
相爱的人在这个静谧的午后燃成不分彼此的烈焰。
……
小严担心沈念身体,在询问上一位助理后,到附近最好的超市买来一大袋子水果和零食。
她拖到下午5点左右才去敲门,料想沈念这时候绝对已经苏醒。
果然,门敲了两下便从里面被打开。
沈念穿着一身白色睡袍。
雪绸不曾喧宾夺主,反而衬得她愈加容光焕发。
奇怪的是,屋内没开灯,小严余光瞥见她领口处似乎有个深色印记……
不等她看清楚,沈念拢紧领口,一直捂到下巴。
“有事?”她问。
“啊!”小严回过神,提起零食袋,“念姐,我给你买了零食!你中午吃得少,晚上可以填填肚子。”
沈念扯了扯唇角:“辛苦你了。”
“不会不会。”小严摇头,“你看看喜不喜欢,还想吃别的告诉我,我马上去买!”
沈念接过袋子看了一眼,瞥见几样沈醉爱吃的东西。
她跟小严道了谢,关门回到房间。
沈醉已经疲乏睡去,没藏进被褥的肌肤上落着点点红梅。
沈念驻足看了片刻,开始张罗今天晚餐。
到了7点左右,怕人再睡下去今晚作息要受影响,沈念这才强制将人唤醒。
“醒了?”沈念凑过去亲吻,“饿不饿?
“吃点东西再睡。”
沈醉不想醒,但身体眷恋往她怀里钻。
沈念继续闹她,沈总有些不高兴。
“不饿……”她靠在沈念肩头,拥着人给自己当靠垫。
“一定要吃么?”
沈念挠挠她下巴:“我饿。”
“……”沈醉娇憨瞪了她一眼。
沈念莞尔,下一秒就见她挪动双腿准备下地。
“拖鞋呢?”沈总开始挑毛病。
“是啊,拖鞋呢?”沈念也露出疑惑表情,“沈总千里迢迢来做客,我怎么连双拖鞋都没给沈总准备?”
沈醉:“……”
沈念笑:“好奇怪,之前你是光脚进来的?”
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浮现在脑海,沈醉想起自己几乎是挂在沈念身上被人抱进来的。
“呵。”她轻笑,并不背锅,“但凡某人能忍到客厅再动手呢?”
沈念闻言,做作叹了口气:“沈总这么香……这可真是为难我了。”
沈醉瞪她一眼,唇角分明是上扬的。
两人这么一打岔,她瞌睡虫散去不少。
沈醉于是又有力气折腾人。
“去拿一双。”她用脚踹了踹沈念腰腹。
“拖鞋倒是有。”沈念侧头看她,“你确定你能走?”
沈醉皱起鼻子:“那怎么办?”
沈念朝人张开双臂:“我有一个更好的出行建议……”
“批了。”沈总毫无异议投入人怀抱,搂着她的脖颈主动投怀送抱。
旁边淡淡的饭菜香提醒沈念现在不是作孽的好时候,她咬着牙将人抱到餐桌边。
沈醉睡着时她做了准备,此时一桌都是沈醉爱吃的食物。
两人分别数月,重逢后沈念投喂的技能毫不生疏。
沈醉也是真的饿了,赶飞机回来又在床上“运动”一下午,这一下比平时还要多吃半碗饭。
填饱肚子后,沈念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又去给她洗水果。
沈醉看到桌子上铺着几张白纸。
她问沈念:“这纸不收掉么?”
沈念在盥洗室,没关门,听到声音淡淡回道:“不能扔,是重要的文件。”
“……”沈醉闻言,愣怔好几秒。
回神后,她不满皱眉:“为什么把重要的文件用来铺桌子?”
纸张背面落了几滴菜油,沈醉撑着酸软的腰肢将它们一一收起,期间不可避免瞥见其上些许内容。
随后,她便僵硬呆坐在椅子上。
沈念故意拖了点时间,估摸着沈醉应该捋清了大概,便端着水果回到客厅。
沈醉手里捏着文件,听到响动回头朝她看来。
沈念在她身边坐下。
“……看到了?”
沈醉闭了一下眼睛,复又睁开。
她问:“你之前说要调查自己身世?”
沈念垂眸。
她喉咙有些干涩,里头像堵着一团棉花,深吸一口气后才低低“嗯”了一声。
沈醉攥紧手指,指尖割破文件,留下一道扭曲的半圆裂隙。
沈念把水果放到桌上,挑了她喜欢的蜜橘,动手掰起来。
她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沉稳,沈念想是因为自己早在这段日子收拾好了多余的心绪。
“父母确实都不想养我,但我遇到了待我很好的爷爷和奶奶。
“五岁之前,在姜树白还没找过来的时候,我是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
沈醉呢喃着这两个陌生称呼:“爷爷奶奶?”
“嗯。”沈念抬眸看她,“沈醉,我不是没人要的孤儿。
“我是在长辈膝下长大,不是在什么福利院!”
沈醉眼神颤动:“所以……”
沈念重重闭了一下眼睛,又重新睁开。
“我四五岁的时候,沈家找上姜树白。姜树白之前已经被吓过一次,说什么也不肯配合。沈家在纠缠途中得知他有个女儿,提出高价钱购买。
“姜树白同意了。”
她太用力,指甲无意间扎破橘子皮,破口处渗出点点汁水。
干甜的气息弥漫在房间内,沈念抬手,含掉指尖酸涩。
“那一天,他回到一年都回不了两次的家中,谎称要带女儿出去玩培养感情,实则把人带到镇上,交给了沈家。
“沈家迅速伪造孩子的年龄出身,又放到兰花福利院,最后顺理成章将人领养到名下。”
沈醉抖了一下,抬头看向她。
“念念……”
“呵。”沈念迎上她的目光,“你知道当时沈璧和沈鹊为什么要冒险采用这种方式么?”
沈醉:“……”
“因为我和爷爷奶奶感情很好,尽管当时不富裕,他们不可能同意我一个小姑娘抽血检查献血救人。”沈念冷笑,笑声比哭还难听。
“但我猜还有一个原因。”
她继续说:“那就是,沈家从姜树白身上吸取到足够教训,知道等人长大不好控制,于是干脆用了收养的办法。
“这样我就必然要任凭摆布了。”
沈醉听完,脸色有些发白。
沈念心脏蓦然一痛,她咬着舌尖,将口中那句“你说呢”咽了下去。
没办法。
她恨沈家。
她恨沈璧沈鹊,以及一切对她施加过苦痛的人。
但是沈醉是例外……
上辈子,这辈子,沈醉对她始终如一。
两人纠缠太深,她根本不舍得伤害沈醉,哪怕一分一毫。
“对不起……”
沈念回身,朝对面看去。
“对不起。”沈醉覆上她手背。
那颗剥了一半的橘子落了地,“咕噜噜”滚了几圈,无人在意。
沈醉颤颤巍巍拥上来。
“念念,抱歉。”
沈念手搭上她后背。
她很难过:“这不关你的事……”
沈醉用力摇头:“20年前的事情我不清楚,现在……我也疏忽没能察觉到你这段时间得知真相的痛苦……”
沈念:“……”
她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神奇放松下来。
好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得到回应,沈醉的情绪和表达恰到好处弥补了她内心缺失的某些部分。
她深刻意识到,自己是被爱护和珍惜的对象。
两人静静相拥。
沈醉在她怀中,问:“爷爷奶奶,找回来了么?”
沈念声音压抑:“爷爷去世了,奶奶……双目失明,被我安置在疗养院里。”
沈醉:“……”
沈念忍不住,继续道:“当初他们以为我失踪,报案后找了很久。但姜树白瞒着他们,偷偷以我亲生父亲的名义去撤了案。
“这些年里,奶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她住院的时候心中想的还是不能浪费钱,要把我找回去!”
沈醉僵硬扯了扯唇角。
“他们很爱你。”
沈念:“我一开始到福利院,哭闹着要回去。后来偷跑翻墙的时候摔下来撞到脑袋,到沈家之后,似乎模糊了以往的记忆,也不记挂着要回去了。”
后来的事情沈醉便全都知道,她在沈家受沈篆欺负,一度恐惧害怕到不敢见人。
是沈醉的到来,才将她从柜子里救了出来。
沈醉从她怀中退开,目光不受控制又看向那几张诉讼书。
沈念没想逃避。
她问:“你觉得我做错了么?”
沈醉蓦地抬头。
她眼中有挣扎,积蓄着层层叠叠的暗涌。
好一会儿,沈醉垂眸摇头:“你是当年事件的受害者,你有权利去调查真相,讨回自己的公道。”
这段话如同晨曦,骤然照亮沈念数十天的阴霾。
她欣喜近狂,用力抓住沈醉肩膀:“你真这么想?”
问出这话的时候,她眼眶已经渗出泪珠,反反复复开始确认。
“沈醉,你真这么想?!”
“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沈醉,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沈醉抹去她脸颊泪痕。
“你受委屈了。”
沈念倾身,用力将她抱住。
她泣不成声:“我不委屈,沈醉,我一点都不委屈。
“我已经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得小姑娘,我要公道,我,我要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她埋在沈醉脖颈,于是也错过了沈醉脸上近乎痛苦的神情——往常矜贵高冷的沈家千金此时紧咬唇瓣才能保持平静,她浑身已经没什么力气,全靠一口气撑着自己和沈念。
她心疼沈念,可当听到“代价”这个词,心口又浮现另一阵惶惶然。
在这样的煎熬中,她索性闭上眼睛,将头暂时靠在沈念肩膀。
沈念发泄了一会儿,情绪终于重新稳定。
她红着眼,哑声问:“你能不能……不要插手这件事?”
沈醉也已经整理好思绪。
她没说“好”或者“不好”,只道:“我要回家一趟。”
沈念抓住她手腕:“你……”
“你信我吗?”沈醉用脸颊轻蹭她掌心,“当年的事情如果完全和你所说相符,沈家确实该补偿你和你奶奶。”
她道:“有我在,我会为你争取更多。”
沈念愣愣看着她。
她想说自己要的不是补偿,这件事也远远不是“补偿”可以弥补,她甚至可以不要任何补偿。
但看着沈醉流露出哀求的眉眼,她顿了顿,后面的话便再难以出口。
“相信我。”沈醉拉着她,“等我消息,好不好?”
沈念点点头。
她反握住沈醉柔荑,与对方十指相扣。
“我不想这件事……影响我们……”话中隐隐带着哽咽。
沈醉的回应比她坚定:“不会的。”
她说:“我不会让这件事影响我们。”
“……”沈念抬眸看她。
她深呼吸驱散哭意,努力朝沈醉露出一个笑脸。
这一次,沈念没有确认,而是勾起唇角,一字一顿道:“嗯,我信你。”
“沈醉,我当然相信你。”
沈醉投入她怀抱,虚脱般闭上眼睛。
这之后,她没有停留,立刻让助理订机票要返回A市。
直达的机票买不到,沈念留她住一晚,沈醉宁愿转机也要用最快的速度返回。
沈念送她到机场,碍于她目前的关注度,送别的行为相当克制。
沈醉踮脚,隔着口罩亲吻她。
“不要急,等我消息。”
“嗯。”沈念朝她笑,可是口罩遮住了她嘴角,她眼睛没什么情绪变化。
“我等你。”
沈醉最后眷恋看了她一眼,很快在助理护送下进入登机口。
离开机场已经是凌晨,沈念开着借来的车,独自一人返回酒店。
车里很闷,她开了窗,夜风洪水一般灌进来,呛进她肺腑。
第82章:念念看望。
深秋某天下午,在拍摄完最后一个室内镜头后,蔡康首部电影正式杀青。
周围人欢呼雀跃,身为主演的沈念却没什么表情。她呆呆坐在道具沙发上,低垂着头,好像还沉浸在剧情里,失去爱人的沉重悲切中。
仿夕晖的灯光搭在她侧脸,她眼下阴影如同一片散不去的乌云,随时有坍塌的风险。
嘈杂声渐渐小了,众人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惊叹她即使破碎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周楠注意到异常,上前想要喊她回神。
但在他手碰上沈念肩膀前一刻,沈念自己醒过来。
她避开对方的手,不解看着周楠:“怎么了?”
“你怎么了?”周楠反问。
他弯腰观察:“还没出戏么?杀青了大家都挺开心的,就你还苦闷。”
“抱歉。”沈念扯了扯唇角。
她站起身活动僵硬的四肢,目光不经意间对上场边另一位女主演的目光。
对方在剧中扮演她的恋人,但与沈念对视不到一秒,她飞快别开脸。
蔡康看到这一幕,笑着调侃:“怎么回事?你刚刚看着最后那个镜头可哭得稀里哗啦的。
“这会儿不去安慰安慰沈念?”
女主演出道已久,是个不温不火的演技派,非常珍惜这次机会。
听到蔡康的话,她撅了一下嘴:“不行不行。”
蔡康:“怎么说?”
“她现在那双眼睛,看狗都深情。”女主演捂着发烫的脸,“跟她对视久了真要命,容易产生不必要的错觉。”
蔡康恍然:“沈念是这样的。”
他吩咐助理收好设备,又道:“她演技好,我经常分不清她到底是演的还是真情流露。”
“不不。”女主演摇头。
蔡康:“嗯?”
“我跟她搭戏的时候,总是很明显感觉她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女主演干脆和蔡康闲聊起来。
她又说:“但她身上情感又是真实的,像,呃……像海啸一样。”
“这是什么比喻?”蔡康以为她在开玩笑。
“我的意思是……”女主演委屈瞥她一眼,“都压得人喘不过气。”
蔡康“哈哈”笑了两声。
“我听说她有爱人,还在热恋期?”女主演突然问。
蔡康:“嗯。”
“啧啧。”对方惋惜咋舌。
趁着沈念低头和周楠说话,她忍不住偷偷看了两眼:“……要是单着,我真就去试一试了。”
蔡康难得毒舌一次:“要是单着,估计也轮不到你。”
女主演佯怒瞪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夜里,沈念提前回到房间。
她状态不好,众人都理解,在杀青宴待了一会儿,蔡康和周楠便主动劝她回去休息。
沈念确实有些累,但她头脑很清醒,没什么睡意。
和奶奶通完视频,承诺过两天去疗养院看望,她便卸了力气,躺到床上闭目养神。
屋内很安静,安静到她能听到自己清浅的呼吸。
在这样的环境中,她几乎真的陷入梦乡。
但突然,手机铃声响起,驱散那点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睡意。
沈念拿起瞄了一眼,屏幕上显示此时时间刚到夜里9点。
她接起电话,主动喊了声:“段导。”
另一头,段文茵熟稔应道:“沈念。”
她问:晚上好,没打扰你吧?”
“没。”
“听说你杀青了,恭喜!”
沈念打起精神应付:“谢谢。”
寒暄几句后,段文茵话风突转:“我在L城,就在你隔壁的清风酒店。”
沈念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过来,嗯,办点事。”段文茵这才说出来意,“你什么时候过去K城,刚好,我们一起走吧。”
按照原先行程,沈念后期会在蔡康和段文茵剧组来回。但现在蔡康电影提前杀青,她甚至给自己攒出来两天富裕。
“过两天。”沈念解释,“我想先回去,看望一下奶奶。”
段文茵:“这样啊……回A市?”
“A市隔壁。”沈念揉了揉鼻梁,“离得不远。”
段文茵那边安静了会儿,突然道:“我这几天也没事,可以跟你一起去么?”
沈念:“……”
她从床上坐起,确定自己意识清醒,没有听错。
“剧组那边,不忙吗?”
“重要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现在是副导演在处理。”段文茵语调轻松。
听沈念没有接话,她笑道:“不方便就算了。”
“也没有。”沈念躺了回去。
想了想,她又道:“我晚点把行程发给你吧,你要是觉得不麻烦,可以一起。”
段文茵“嗯”了声,矜持又道:“好。”
于是,隔天清晨,两人上了同一班飞机,坐头等舱隔壁座。
沈念入座后摘了墨镜,朝旁边段文茵礼貌笑了笑。
对方表情一顿,转而关心道:“怎么了?没睡好?”
沈念愣怔。
她苦笑,调整了一下姿势:“有这么明显么?”
出门前她还在镜子前检查了一下,见眼下有青黑于是拿素颜霜遮了遮。她本以为自己收拾得很好,没想到刚打了个照面就被段文茵看出端倪。
“你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沈念:“是么?”她想了想:“最后那几场戏主角情绪很低落,我努力找感觉,可能还没缓过来。”
段文茵明显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
沈念找到睡眠眼罩:“我眯一会儿。”
“嗯。”段文茵应声,又道,“你是该多休息,不能仗着年轻硬撑。”
沈念莞尔。
她说:“沈……我女友说过相同的话。”
段文茵笑:“那看来我们观点一致,你确实需要休息。”
沈念看她神情自如,听她提起沈醉也没有半点违和,便打消心底那点顾虑。
她又想起来,上辈子段文茵也对她极好,但后来段文茵在家里安排下去相亲,还和一个男Alpha交往起来。
只是她坠楼之后,段文茵伤心出国,和那个男人好似不了了之……
如果段文茵真喜欢对方,有机会她也许可以提前让两人见面?
“我是得快点调整过来。”沈念继续和她闲聊,“不然进了你的剧组,怕进入不了角色。”
段文茵摇头:“别谦虚了。”
她看着沈念:“我可不信你会犯这种错误。”
沈念附和着勾唇,又说:“谢谢段导信任。”
说着,她戴上眼罩,靠上头等舱柔软的座椅靠背。
还在调整姿势的时候,她感觉段文茵伸手过来,帮她扯了一下眼罩。
沈念一顿,段文茵手指无意间在她眼角轻蹭了一下。
“睡吧。”段文茵的声音成熟又温柔,跟她这个人一样。
“你可得好好注意身体,你后面的路,长着呢……”
沈念蓦然一愣,好在眼罩遮掩住她外露的情绪,没人注意到。
段文茵这句话像是意有所指,这辈子两人还没有熟到这种程度,但如果是上辈子……
沈念强迫自己不去多想,放任思绪沉入黑暗中。
这一路,有段文茵在旁边照看,空乘没来打扰,沈念睡得居然比昨夜还要好。
两人在机场告别,约定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沈念便坐上沈醉派来的车子。
来接她的人是刘司机,对方跟随沈醉许久,知晓两人感情。
开上高速后,他状似无意问起:“刚才那位小姐是谁?以前好像没见您和她来往过。”
沈念在看手机,头也没抬:“是我下部电影的导演。”
“哦哦。”刘司机从后视镜瞥她一眼,“原来是导演。
“我还以为是您的朋友。”
沈念这才回神。
她点头:“也算是朋友。”
实际上,在她心目中,段文茵是亦师亦友的存在。虽然这辈子段文茵没有帮过她,但她仍然心存感激,把对方当作将自己拉出迷惘的恩人。
当然,这种事就不需要对其他人说明。
刘司机若有所思点点头,专心开车不再说话。
他按照沈醉吩咐将沈念送回A大旁边的公寓。
“沈醉呢?”沈念下车前询问,“她在哪?”
刘司机斟酌着回答:“这个,我也不清楚沈总的行踪。”
沈念垂眸,又问:“她今晚回来?”
“呃……”
“……”沈念从他表情里琢磨出很多信息,“所以,她这段时间都住在沈宅?”
刘司机苦着一张脸:“念小姐,我,我是真不知道。”
沈念一哂,没有继续为难他一个打工人,一个跨步离开车子。
她回到两人同居的公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地方和她离开前很不一样——明明有人定期打扫依然窗明几净,但就是缺了几分人气。
沈念没有收拾行李,将箱子往角落一放,机械性开始洗漱做饭。
夜里大概7、8点钟,沈醉从外面回来。
沈念无所事事,此时正窝在沙发温习剧本。
她看着沈醉朝自己走来,放下手里东西,自然伸出双臂接住爱人。
从对视到相拥,两人没说过一句话,但其间温情流露胜过这世间任何言语。
在外杀伐果决的沈大总裁神情慵懒靠在她肩膀,原本晚归的疲乏在投入沈念怀抱那一刻仿佛都烟消云散。
她把玩小爱人柔顺的发丝,贪婪在她脖颈间深嗅。
“又加班?”沈念轻抚她后背。
沈醉“嗯”一声,声音软得出奇。
“等很久么?”
“……”沈念无法回答。
她好像不太能感觉到时间流逝,记忆中上一个动作是自己捧着剧本在沙发坐下,下一个画面就是沈醉朝自己走来。
“还劝我不要仗着年轻硬撑。”她转移话题,指腹陷进沈醉柔软的肌肤中,“你自己呢?忙得过来?”
“嗯?”沈醉稍稍退开,对上她眼睛。
她睫毛纤长,轻颤时像振翅的蝴蝶:“嫌我年纪大?”
沈念被气笑。
她问:“如果我说‘是’呢?”
沈醉手指抵住她唇瓣。
眼波流转间,她身上成熟女人的韵味化作实质气息将沈念层层包围。沈念说不清那种感觉,但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那你得学学‘尊老爱幼’了。”
沈念抓起她的手,眷恋亲吻她手腕内侧:“比如?”
“比如……”沈醉凑近她耳畔,“比如对姑姑的身体少点探索欲望。”
“唔。”沈念呼吸蓦然加重。
她眯着眼,压抑体内翻涌的火焰:“不是我在提醒你注意休息么?怎么到头来损害的是我的利益?”
“嗯?”沈醉故意贴近,感受她逐渐上升的体温,“你不愿意?”
沈念想了想,把问题又拋回去。
“这就要问小姑姑了。”
沈醉眸色迷离。
沈念捏住她下巴:“小姑姑是更爱工作,还是更爱……侄女?”
沈醉闻言,在她怀中笑得一颤一颤。
“很难回答么?”沈念硬将人托起。
沈醉轻轻摇头:“有得选么?”
沈念:“嗯?”
沈醉凑近,勾着人脖颈将人揽入怀中。
“有念念,就是单选题。”
沈念眸色转深。
两人拉扯这么久,她终于满意,仰头亲吻,唇瓣却只能碰到沈醉下巴。
但很快,沈醉低下头,顺从将自己奉上。
空旷的客厅中,粘腻温存的水声响了许久,逐渐变得稠密。
沈醉外套被扔在茶几上,只穿着贴身的长裙,被沈念抱入主卧。
世俗的琐事被屏蔽,两人都默契没有提起。在这个夜晚,她们彼此相拥,好像回到了以前——
所有忧虑都不足为惧,只怕不能全情投入极致的纠缠。
……
但夜晚终究会过去,被掩埋的真相需要拉到日光下晾晒。
窗帘只开了道细缝,阳光挤进房间时,时针已经走到“10”这个刻度。
房间里残余着激情燃烧后的气息,雪松混杂着冷梅香,被床上两具温热的身体捂暖煨热,尾调竟生出一点甜。
大概拍戏真的太累,沈念苏醒时,发现怀中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在定定看着自己。
她有种时空错乱感,一时竟不知身处何处,但第一反应仍是低下头,亲昵与爱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
唇分后,沈醉摸着唇瓣,表情似在回味。
沈念心尖像被挠了一下:“在想什么?”
沈醉揶揄看她一眼,坦诚道:“在想,如果你夜里也能这么温柔就好了。”
沈念脑海里闪现出好几个不能播的画面,沈醉白皙的肌肤和夜里深色的背景相衬,形成一幅几句冲击力的画面。
她咳了几声。
沈醉准备起身,但刚撑起手就被沈念抓回去。
她将人锁在床褥间,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全喷洒在人肌肤。
“夜里也这么慢吞吞,小姑姑忍得住?”
沈醉呼吸一顿。
沈念便笑,边笑边故意去蹭她脖颈间敏感的软肉。
“是谁催得我湿了一手?”
沈醉轻喘一声,脸颊已经红得快要冒烟。
落在脖颈的啄吻逐渐变质,沈醉都怕她要在上面留下印子:“别……”
“嗯?”
她深吸一口气,攥着沈醉发丝:“那里不行……”
沈念模糊“嗯”一声,顺从缩进被中。
沈醉的气息于是越发粘腻。
起床不是一件易事,两人穿戴整齐坐到餐厅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的事。
沈念给沈念盛粥,皮蛋独特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她刚坐下,突然听沈醉问:“下午跟我回……去沈宅一趟么?”
沈念原本放松的神经一紧。
她拿起勺子在瓷碗中搅了搅:“下午?没空。”
沈醉疑惑:“要去哪儿?”
“跟奶奶约好了。”沈念吃起早餐,动作很优雅,“之前说好了,今天要去疗养院看她。”
她口中的奶奶自然不会是沈璧。
沈醉微微蹙眉:“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打开手机,应该是在确认行程:“我跟你一起……”
“下次吧。”沈念打断她。
她面色如常:“我还没跟她提起过沈家的事。”
沈醉愣怔,但很快垂眸。
她点了点头:“也行。”
顿了顿,她问:“姜树白也在?”
沈念摇摇头。
“他回家了,就是爷爷奶奶曾经住的老房子。
“当年的事已经立案,我让人暗中看着他,不让他离开。”
“念念。”沈醉抿唇,“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沈念却问:“皮蛋粥不合胃口么?”
“嗯?”沈醉晃了一下神,“不是……”
“那先吃吧。”沈念温柔劝道,“先吃,吃点东西。”
她喃喃:“待会商量完反胃,就没吃饭的兴致了……”
后面一句声音太轻,沈醉只听到几个模糊的音节。
她抿唇,回神后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没尝出任何滋味。
简单填饱肚子,两人转移到客厅。
“关于那个案子,沈家前不久已经收到法院的消息。”
沈念:“嗯。”
她有些烦躁,低头扫了扫沙发,好像上面真的有什么灰尘。
如果是别人来跟她谈这件事,她不会有任何耐心,但对面是沈醉,她再不愿意也得听她把话说完。
“事情我了解得差不多,大概就是你当晚讲述的那样。”
沈念木木的,又“嗯”一声。
“念念。”沈醉尝试靠近她。
沈念并不抗拒她,只是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我想……”话说到一半,沈醉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沈念于是接过话,淡淡道:“我想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沈醉苦笑:“你觉得可能么?”
她低垂着头,牵起沈念的手捧在胸前:“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母亲会强制收养你,说到底也是为了给我治病。”
沈念心弦被轻轻撩动。
“我不是要为他们开脱……”沈醉抬眸望向她,“这件事,你愿意撤诉,与沈家私了么?”
屋内开着暖气,沈念感觉有些冷。
沈醉则逐渐进入状态,多年商场谈判的专业素养支撑着她将谈话继续进行下去:“常规意义下的道歉、补偿之外,你还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沈家都会尽力满足。”
沈念花了点时间才取回身体控制权。
她张了张嘴:“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他们要求?”
“是我的想法。”沈醉看着她,眸光坚定,“也是沈家的意志。”
沈念突然有些想笑。
她站起身,被沈醉攥住的手也自然挣脱出来。
“他们拆散了我和家人,完全扭曲了我的童年。你现在要我心平气和和沈家私了,用那些微不足道的补偿来抵消我这些年的苦难?!”
沈醉起身,扶着她手臂:“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会让他们跟你道歉……”
“我不需要道歉!”沈念打断她,“我要那些人受到惩罚。
“沈家,姜树白,他们都必须受到惩罚!”
刚喝进的热粥沉甸甸坠在胃里,随着痉挛翻涌。
沈念看着沈醉,又问:“……沈醉,我的要求很过分么?
“我没有多余的要求,我只希望他们认罪伏法。”
“……不过分。”沈醉唇瓣有些颤抖。
她心跳有些快,靠近沈念怀中,听到同样“砰砰”失去节奏的嘈杂。
“念念,可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他们再怎么付出代价,也无法弥补当年的错误。”
沈念困惑看着她。
沈醉仰头:“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在现在和未来不是么?”
说着,她再次去牵沈念的手:“选择和沈家私了,我能为你争取到比在法院更加丰厚的赔偿。
“你会有更平坦顺利的未来。”
沈念似乎还未回神:“……”
沈醉忍着心痛,一字一顿又道:“即使完全抽身,将自己当成局外人,从理智的角度,我也建议你直接和沈家谈条件。”
沈念退后一步,抽回手藏到身后。
她背着光,眉眼藏在阴影中,表情晦暗难明。
“可是沈醉……”
这声线冷冽,像小区水潭里浸了一冬冰水的石头。
“我现在理智不了。”
——
段文茵不仅给沈念奶奶准备了礼物,还给沈念带了她喜欢的烘培。
“这家店是我上次来A市发现的,买了好几回,一直念念不忘。”她把牛皮纸袋放进沈念手中,“一回来我就去回购了,也给你带了点尝尝。”
沈念低声说了句“谢谢”。
司机一言不发启动车子,气氛有些压抑,段文茵能感觉出来。
她观察沈念脸色,脑海灵光一闪。
“临时抽查!”
“我考考你,周洋第一次带礼物去见温子晨时说了什么?”
周洋和温子晨,是她即将拍摄的那部电影里头的女主角。
早晨与沈醉的对话称不上不欢而散,沈念提不起什么精神。
但段文茵实在太会选话题,涉及到自己的工作内容,沈念脑筋卡了两秒,开始“咔滋咔滋”运转起来。
她完全是生理反应地勾起唇角,眼睛也跟着亮起来。
“听说有人昨晚哭了一夜,在哪儿呢?怎么我只看到一只红眼睛兔子?”
段文茵和她搭戏,努力模仿温子晨的状态嗔道:“你又上哪儿听别人胡说八道?”
“原来是假的。”沈念扬眉,美艳的五官透出一股周洋这个人物身上特有的邪性,“还好我这个人不信谣,我是专程来喂兔子的。”
剧本里,这时候周洋就该从背后抽出一束花,但沈念显然没有道具。
她一个顺手,把段文茵刚递过来的面包捧过去。
“温子晨”被逗笑:“兔子吃山茶花么?”
“吃呀~”周洋语调上扬,身上仿佛有挥洒不尽的阳光开朗。
她从袋子里随意取出一个面包,没看清那是一个皮薄馅大的泡芙,一口咬下去的时候奶油喷射而出。
沈念瞪大眼睛,这场对戏也随之结束。
“哈哈哈——”段文茵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
沈念无奈垮下肩膀,受她笑声感染,没坚持两秒也“噗嗤”一笑。
段文茵掏出纸巾递过去,沈念擦了擦脸,又将落到裙上的奶油收拾干净。
“怎么样?”段文茵趁机问,“这家面包不错吧?”
“嗯。”沈念很给面子点点头,转头把剩下的泡芙皮塞到嘴里,囫囵吞干净。
“啧啧。”段文茵盯着她看,“现在这样才是我记忆中的沈念嘛。”
沈念知晓她用心良苦,笑着说了声“谢谢”。
段文茵试探:“……怎么?上个角色刻画得那么深刻?你还出不了戏?”沈念没说话,她又不着痕迹转移开话题:“看来我该跟那位导演取取经。
“叫什么来着?蔡,蔡……”
“蔡康。”沈念笑着补充完整。
经过这一通疏解,她心情果然好了很多,随后一路跟段文茵讨论起电影,算得上有说有笑。
到了疗养院,沈念长舒一口气,努力将心底最后那点郁闷都挤了出去。
她原本以为自己得演出一副高兴模样来见奶奶,真到门口才发现不需要修饰太多。
桑丽在疗养院住了两三个月,状态比一开始两人相见时好了许多。老太太面色红润,精神头非常好,和她聊天时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带喘。
段文茵家族中有许多长辈,深谙和老人家相处窍门。
她在旁边陪她们聊天,两句话不离沈念,夸得老太太心花怒放,直让沈念一定要好好配合导演的项目。
“我都听到了。”段文茵非常配合,笑着调侃道,“到时候沈念要是演不好,我就来找奶奶你告状。”
奶奶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又道:“啧啧,但沈念肯定不会给我这种机会,奶奶你不知道,她可是冲着影后奖杯去的好演员,那些成名许久的大导演都挑不出她毛病呢。”
“小段,劳烦你多照顾照顾我们念念呀。”老太太眼神没有焦距望着虚空,伸着手握住段文茵。
沈念能看出她非常喜欢对方:“念念,给小段拿个苹果,要篮子里最大那一个!”
“好。”沈念很听话,选了苹果递过去。
“我胃口小,一个人可吃不完。”段文茵拿起小刀,“奶奶陪我吃?”
老太太连连点头:“好呀。”
两人在疗养院呆了一下午,老太太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傍晚时候,她们陪老人家吃了晚饭,才终于找到机会道别离开。
车上,沈念感激看着段文茵。
她想了想:“疗养院就是这样,吃得清淡。
“我看你没吃多少,回A市我请你吃夜宵?”
“行啊!”段文茵摆出一副客随主便的模样,“还赚到和大明星的一顿夜宵,太值了。”
沈念脸都红了:“你别调侃我了。”
司机很安静,从后视镜瞟了两人几眼,又低下头专心开车。
这样一折腾,沈念回到公寓已经11点过半。
客厅很昏暗,她开了灯,坐到沙发上休息。
刚喝了点酒,她迟钝地想着不能直接去主卧见沈醉,最好去客房的卫生间洗完澡再回去。
不等沈念行动,主卧的门被打开,穿着睡袍的沈醉出现在她面前。
她打量沈念:“去哪了?”
沈念揉了揉耳朵。
她误会沈醉因为早上的事情在生气,态度才这样不好。
“不是说过了么?”沈念有些难过,“去看奶奶。”
“去看望奶奶看到深更半夜才回来?”
“沈醉,我不想吵架。”沈念踉跄站起身。
她看向对方:“我们不要因为这种事吵架,好不好?”
Ng??imua:☆Ngoan~Nhan☆,2109202413:43
第83章:念念满意。
沈醉唇瓣有些颤抖。
她蓦然一笑:“这种事?这种事是什么事?”
明明是深秋,沈念却感觉燥热难耐。
她起身走向沈醉,却是径直越过对方:“我先去洗澡……”
交错那刹那,沈醉拽住她手臂。
“沈醉?”沈念微微瞪大眼睛。
沈醉侧目看她。
“不让我跟你去看望奶奶,却带着段文茵一起去疗养院。”
她语气还算平静,但其中隐藏着细微颤抖:“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
沈念回神。
她揉了揉鼻梁:“……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沈醉很少在她面前露出这样失态的神情,“误会你们从上车就嘻嘻哈哈笑了一路?是我肚量小了?”
她双手一并抓住沈念手臂:“你,你是不是……”
“沈醉。”沈念转身,犹豫一秒,还是顶着酒气将人半拥入怀。
“我和她没什么。”
她顿了顿,继续解释:“段文茵说她最近空闲,知道我要去看奶奶,提出要一起过去。我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就答应了。
“在车上……”
她头有些隐痛,回忆白天在车里的画面都有些困难。
“可能她发现我精神状态不对劲,所以在安慰我。”
沈醉一只手揪着她领口,沈念那件驼色外套几乎被她揉出一个漩涡。
沈念闭了一下眼:“我承认,我心里藏着事,后面我自己也在配合她聊天。谈论工作,或者想些其他事情,都能让我暂时从烦恼中脱身。
“到后来,我甚至有些感激她出现,如果是我自己,我不保证会不会被奶奶听出端倪。”
她说完,客厅静默下来,只剩下两道清浅的呼吸声。
一片死寂中,沈醉声音响起。
“……我说的那个提议,真的让你那么为难么?”
沈念回避:“我说了,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嗯,我也说了会给你时间。”沈醉从她怀中抬起头,“但我不想你一直被这种情绪困扰。”
沈念思绪杂乱,半晌轻笑一声。
她目光越过沈醉,看向客厅另一头的落地窗。
已经是深夜,城市的天幕看不到星辰。
她突然问:“这就是你找人监视我的理由?”
两人紧紧相贴,沈醉骤然僵住的肢体反应没有逃脱她的感知。
“我害怕……念念……”沈醉勾着她脖颈的手一路攀上她脸颊。
下一刻,一滴泪水从她发红的眼角滑落。
沈念原本还有许多话想质问,看到她落泪,那些言语碎成玻璃渣,散落在身体各处,扎的她四肢百骸一起作痛。
她低头,吻去沈醉泪珠,没有问爱人害怕什么,却也说不出安慰的话。
这一刻,沈念清晰感知到,自己也和沈醉陷在相同的恐惧中。
她同样害怕,害怕……
“不会的。”最后,她也只是挤出一两句干巴巴的呢喃,“不会的……”
沈醉将她头按下,踮起脚,追逐起她的唇瓣。
这个吻有些苦涩,混着沈醉的泪水,麻住两人唇舌。
除却生疏的初次,沈念还是头一回不知道该如何感知对方身体。
两人唇对唇吻了许久,交换的津液似乎还没有沈念额上冒出的汗水多。
她抓着沈醉肩膀将人扶开,轻声道:“好了……”
沈醉没说话,她又继续:“我去洗漱,你……累的话早点睡觉。”
“……嗯。”沈醉没有发表异议。
两人一同回到主卧,沈念泡完澡回到穿上,沈醉已经睡去。
她侧过身,像往常一般从背后将人拥住,呼出的凉气喷薄在爱人脆弱的脖颈。
——
隔天,沈念和段文茵搭上前往剧组的航班。
新电影开拍,她又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只是闲暇时,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和剧中开朗上进的周洋完全不同。
那具精致到极点的身体中,好像居住着两个灵魂。
她们互不干扰,彼此独立,谁也无法感染谁。
诉讼有条不紊进行,专业律所办事效率无需沈念怀疑,她偶尔收到曹正芬汇报进度的消息,干净利落没有一字多余。
确定第一次开庭的那天,沈醉约她到沈宅面谈。
沈念去跟段文茵请假,没有提及细节,只敷衍说:“家里有点事。”
段文茵非常担心她,面对沈念冷硬的态度仍然执着追问。
沈念也觉出不对劲。
“段导?”她蹙眉,想起去看望奶奶那夜沈醉的失态,也察觉出异常。
这一次,她直白表明态度:“我们只是工作伙伴,你关心的范围有些超过了。”
段文茵脸色苍白:“……抱歉。”
“我可以当天回去,当天夜里再赶回来,只需要一天假期。”沈念起身,已经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欲望,“麻烦你了。”
她起身,正要开门离开时,听到段文茵在身后呼唤自己。
“别那么赶,我给你三天假,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下。”
沈念没回头:“谢谢。”
“不管你信不信,遇到你之后,我一直在做噩梦。”段文茵的声音很轻,像羽毛飘在空中,“你要小心身边的人……”
听到这话,沈念蓦然愣怔。
她猛然回身,看向桌边的段文茵:“噩梦?”
“嗯。”段文茵见她回头,脸上浮现些许血色。
她捂着胸口,轻声道:“你听了可能觉得我说话晦气,但是,我梦见,梦见你成名之后……”
她有些说不下去,揉揉鼻梁停住声音暂歇。
沈念心跳剧烈,震得她手脚发麻。
段文茵缓过来,继续道:“你成名后被人陷害,最后精神崩溃,你,你……”
“精神崩溃?”沈念有些好笑。
她帮对方补充下去:“你是说,我会跳楼自杀么?”
这一下,震惊的人换成段文茵。
“跳楼自杀”,正是她梦境中沈念的结局。
如果沈念只是说出“自杀”这个字眼,她不会太过惊讶,毕竟她给出的“精神崩溃”提示已经足够明显。
但为什么,对方偏偏精准押中了“跳楼”这种方式呢?
沈念很快想明白。
她是重生者,上辈子除了沈醉,在其他人眼中,她可不就是被奚幼指控犯罪之后,受不了舆论压力才上了顶楼么?
这就是上辈子段文茵的视角。
所以她做的噩梦里,才会出现沈念“跳楼自杀”的情节。
沈念快步朝她走近。
她怕自己太急切,尽量放柔了声音。
“……你还梦见其他什么么?”
段文茵无法直视她目光,别开头:“梦里,我很难过,后面出国了……再后来……”
她闭眼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沈念有些激动抓起她的手,攥在掌心才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妥,快速放开。
这一瞬,她是欣喜的。
这就仿佛你独自行于荒野,却因为保守巨大秘密,和周围天然存在一层隔阂。
她独自生活在隔阂许久。
但这一天,沈念突然意识到,她并非独自一人。
尽管段文茵不是重生,但她有那一世零散的记忆——她记得她曾如何在泥潭努力挣扎,也记得她被人诬陷差点走投无路。
“我反复做那个梦,反复尝试在梦里救你……”段文茵攥着拳头,身体颤抖着,“但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说着,她主动握上沈念手臂:“沈念……我希望你好好的。
“你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你该有更好的星途,而不是因为那些污言秽语葬送自己一辈子。”
沈念弯起嘴角。
片刻后,她很轻说了声:“谢谢。”
所以,当段文茵再次询问她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难过事情时,沈念没有保留。
两人重新找了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她将自己和沈家领养纠纷全盘托出。
“……沈家?”段文茵惊骇,“沈家家大业大,没想到暗地里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她蹙眉看向沈念:“单凭你,恐怕很难撼动他们!”
沈念摇头。
“关于这个案件,我这边已经收集到完整的证据链,现在委托业内名声极好的曹正芬律师接手。
“沈家再厉害,不可能只手遮天。”
段文茵有些激动:“我支持你!”
她按住沈念手背:“你被蒙骗了这么久,该是时候讨回自己的公道!”
沈念神态自然喝了口水,将手从对方掌心中抽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我也希望一切能顺利。”
“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能帮你!”段文茵直接亮出底牌,“我大伯是检察院的,家里也有关系。
“别的不敢说,但能保证沈家不会有机会在这个案件中动什么手脚!”
沈念想了想:“谢谢,但是不……”
她话没说完,段文茵自顾自道:“不行,我该现在就联系家里,让他们帮忙盯着!”她问沈念:“你们案件编号是多少?”
沈念连忙制止她。
她说:“我这次请假是要回去和沈家谈……不一定会继续诉讼。”
“为什么?”段文茵很诧异。
她很聪明,转念就想到:“你想撤诉,接受私了?”
沈念往椅背一靠,望着虚空没有说话。
“接受私了,那些人就能把当年的事情遮掩过去,没人知晓他们对你做过什么,他们还能继续风风光光在上流圈子里混!”段文茵语气有些激烈,“他们答应要赔偿你?赔偿什么?一点钱财对沈家而言可算不了什么!”
沈念愣怔:“……”
“抱歉,我失态了,不该干涉你的决定。”段文茵意识到什么,重新坐回椅子里。
她挽了一下头发:“我只是……为你打抱不平。”
“没事,不用道歉。”沈念朝她笑笑。
她给段文茵倒了杯茶:“实际上,你说的那些话,也正是我在考虑的……”
段文茵抬眸打量她:“你会这么纠结,是因为和沈家有感情?”
她会这样猜测并不奇怪,沈念毕竟是在沈家长大的。
闻言,沈念扯了扯僵硬的唇角。
她有感情的对象并不是沈家,而是单单沈醉这一个人。可是……
沈醉就是沈家的一份子!
这就是她这段时间痛苦的来源。
她口口声声说着“希望你不要插手”,但她也比谁都清楚,沈醉怎么可能不插手?
陷在沈家和她之间,这段时间沈醉肯定也不好受。
所以沈念快乐不起来——明明自己的复仇计划有条不紊正在推进,可一想到沈醉也在遭受煎熬,她同样备受痛苦。
可是,这僵局不是说打破就能打破……
段文茵还在等她回答,沈念点了一下头。
“是吧。”
“其实……”受到家中影响,段文茵对法律案件这些事情的了解比普通人多得多。
“你如果不想私了,又忍不下心……
“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沈念眸光一亮:“什么办法?”
段文茵勾唇,迎上她目光。
“你知道谅解书么?”
——
沈念还是登上返回A市的航班,这一次来接她的人换成沈醉。
她原本打算进入后座,看到驾驶室上下来的人,身体一转,打开副驾驶的门。
“你怎么自己开车来了?”
“想你了。”沈醉说得云谈风轻,连眷恋都很克制。
她问:“饿不饿?想吃什么?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沈念:“都可以。”
“好。”沈醉设置好导航,“我来安排。”
两人进入一家会员制餐厅,这处地方就连走廊上的灯光也是昏昏暗暗,感觉每个角落都藏着难以言说的秘密。
预订的包厢内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服务员看到沈念也不惊讶,全程素养极好完成了服务。
沈念尝了几样新菜,尽管心情不算爽朗,依然给出客观评价。
“很不错。”她问,“粤菜?”
“具体来说是潮汕菜系。”服务员介绍,“结合粤菜特点做了创新和改良,说是粤菜也对。”
“很鲜美。”沈念夸赞。
服务员脸上笑意越发真诚。
终于上完菜,她带着其他人离开,将空间留给两位客人。
两人很默契没有提起案件,而是聊起各自近况。
她们仍旧亲昵,仿佛依然是那对无忧无虑的恋人。沈念给沈醉夹菜,说起剧组里趣事,聊到兴头上两人相视微笑,气氛有些旖旎。
沈醉突然问:“段文茵呢?”
沈念不解:“她怎么了?”
沈醉用手撑着下巴,语气淡淡,像在谈论最平常不过的天气:“你们关系那么好,她难道没有特别关照你?
“怎么没听你聊起她?”
“……”沈念听出她话里酸意,无奈苦笑,“都说酒是越陈越香,我怎么不知道醋坛子也是搁得越久味越大啊?”
沈醉吃了口熟醉虾,皱着鼻子:“是东西太酸了。”
“别冤枉它了。”沈念都替那块虾肉喊冤。
“我和段文茵就是普通朋友。”她有些疑惑,“是因为我带她去见过奶奶?以前无良媒体故意炒作我和同组女演员的绯闻,都没见你这么记挂。”
沈醉抿唇,没有说话。
沈念突然道:“你抬头我看看。”
“什么?”沈醉不解。
沈念干脆自顾自扳起她下巴,左右打量起来。
“……”沈醉眯起眼,有些羞赧,“沈念!”
“啾~”沈念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退开后舔了舔唇,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沈醉红了脸。
“沈总怎么可以这么妄自菲薄?”沈念没有放过她,“客观上讲,沈总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呵。”沈醉故作矜持别开眼,“主观呢?”
沈念莞尔:“主观上讲,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比沈总更好的人。”
沈醉挑眉:“好看是被你喜爱的标准?”
“……”沈念咋舌,愣怔好一会儿。
沈醉也不是要故意为难她,见状勾唇一笑,化解了她的尴尬。
“好了。”沈念将人揽入怀。
她认真道:“别污蔑我,你知道的,只有你……”
她在沈醉耳畔呢喃:“一直都是你,也一直只有你。”
沈醉反常只是受最近心情起伏影响,她作一下想试试沈念反应,对方交出了满分答卷。
沈总很满意,靠在她肩膀轻轻“嗯”了一声,像被安抚的名贵猫咪。
在两人精心维护下,这顿饭吃得很愉快。
但该来的总是要来。
回到公寓,沈醉递给她一份文件。
跟上次只是和沈念商量私了不一样,今天,她带来了切实的赔偿方案,是沈家给出的诚意。
沈念简单浏览,很快意识到这份赔偿里的重头戏其实都是沈醉的资产,比方说她名下新公司60%的股份。
跟这个相比,沈家的付出显得有些可笑,大多跟道歉相关。
当面道歉,书面道歉,负责奶奶的后续疗养费用……
“60%?”沈念挑眉看她,“你这是想把公司直接送给我?”
沈醉投入她怀中:“这是最无关紧要的。”
沈念扶上她腰肢,咬牙:“明明是这里面份量最重的。”
“可是……”沈醉捧着她的脸,说得极为认真,“即使没有这件事,我的东西,本来也就是你的。”
沈念:“……”
沈醉笑:“干脆趁着这次,直接转到你名下,也省得母亲还心存妄想。”
“她一定气死了。”沈念难得恶意满满,“自己娇养了几十年的女儿,到头来转身投入了野Alpha的怀抱。”
沈醉抿唇:“……我给她们留了很多东西。”
“那你自己呢?!”沈念很生气,“你给自己留了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
“我有你啊。”沈醉低头,脸颊轻蹭沈念。
“我有你就够了。”
沈念将她拉下,恶狠狠在她唇瓣咬了一口,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印子。
舍不得。
她永远舍不得对沈醉下手。
“我不要。”沈念呼吸有些粗重,“这里面,所有你的资产,我都不需要。”
沈醉抚着被她咬过的地方:“我想补偿……”
“我都说了,不关你的事,不用你补偿。”沈念生硬说着。
“念念……不要拒绝我……”沈醉几乎是在恳求。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病情,我不可能置身事外。”她声音颤抖,“母亲是做错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不。”沈念也红了眼。
她问:“她为你做的事情,我可以谅解。可其他的呢?这些年我在沈家受到的精神虐待难道是假的么?”
没有沈璧默许甚至暗中支持,难道沈鹊一家敢对她做那些事情?
都住在主楼,楼上楼下里里外外,谁都不清白!
姜树白当年差点强上了奚芜,事出有因,沈璧表面表现得大度,实则这些年一直将对姜树白的恨意投射在沈念身上。
沈家人就是这样,一边需要沈念的信息素,一边又憎恶看不上她。
沈念至今不愿意调解私了,不过想为当年失去孙女的爷爷奶奶,和那个怕得躲进衣柜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讨一口气!
凭什么她沈璧又当又立?
凭什么她自己吃斋念佛装成菩萨,却不眨眼把人推入地狱?!
“念念……”沈醉在她怀中抖得厉害,“我知道,我知道的……”
沈念努力憋着眼泪,低头看她。
“我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沈醉冰冷的手抚上她脸颊,声音支离破碎,“这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这一次之后,我们离开这里,你再也不会与沈家有瓜葛。”
沈念握上她的手,用体温温暖对方。
她听到自己声音:“我自己跟沈璧谈。”
“……什么?”沈醉茫然无措。
“明天……”沈念低下头,亲吻她额角,“我自己去沈宅。”
沈醉一顿,随即埋首缩进她怀中。
好一会儿,她微弱的声音响起。
“好。”
隔天,沈念单人赴会。
沈醉将她送到沈宅隔壁,车子停在一间咖啡店门口。
“我就在这里,你有事随时联系我。”说着,她停顿一瞬,“如果谈完了……我们马上回去。”
“好。”沈念点头,低头解开安全带。
沈醉倾身过来:“沈念……”
沈念抬眸,自然亲吻她凑上来的脸颊。
感受到爱人不安,她安抚:“没事的。”她开了个玩笑:“别担心,我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沈醉摇了摇头。
她唇瓣翕张,但最后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道:“去吧。
“我等你回来。”
“嗯。”沈念又把人亲了一口,随即弯腰离开车子。
她慢悠悠踱步10来分钟,看到熟悉的沈宅大门。
到这种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直接走了过去。
俞秉南将她迎进大厅。
沈篆出国留学后一直待在国外发展,没了女儿,沈鹊和齐韵撕破脸,这两年干脆分居两地。
此时沈宅大厅内,除却那些佣人,就只能看到沈璧和沈鹊两个人。
“你真是出息了!”沈鹊先发制人。
“沈家这些年养了个什么白眼狼,好吃好喝供你长大,到头来得到的居然是一纸诉讼!”说着,她将桌上的文件拂到地上。
沈念上前,把纸张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灰尘。
没人邀请,她自顾自选了个椅子坐下。
“怎么?沈醉还没喂饱你?”沈鹊眯着眼看她,“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沈念:“你要听实话吗?”
沈鹊拍了一下扶手。
“我要的很简单,你们受到应有的制裁。”
听到这话,沈鹊呼吸都粗重了。
她瞪着沈念:“没有沈家收养,你这辈子也就配待在那个破村子。
“你真的一点良心都没有?!”
沈念按照她的逻辑反问:“我可以把这些年沈家养育我的钱连本带息偿还,你们能老老实实伏法去坐牢么?”
沈鹊几乎要暴起伤人。
关键时刻,沈璧轻咳一声,制止她动作。
她看向沈念,声音有些嘶哑:“……你已经得到这里最宝贵的那个人,现在是回来耀武扬威的么?”
“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沈念看着她,笑得很讽刺,“沈醉是我的爱人,我从来不觉得她会成为我向你们耀武扬威的资本。”
话不投机半句多。
进入这个大厅还不到三分钟,沈念却觉得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但顾及外面沈醉,她仍然忍着恶心,陪对面两人虚以委蛇半个多小时。
说得越多,沈念越是能清楚感觉到——
没有悔意。
无论是沈璧还是沈鹊,这两个始作俑者面对她,面对铮铮铁证,没有任何一点后悔的迹象。
沈念觉得自己有些傻,她居然会想给她们一点机会。
到头来,打的果然还是自己的脸。
眼看时间差不多,走了许久神的沈念突然站起身。
沈鹊还在喋喋不休,见状勒住舌头:“你……”
“有点忙,不坐了。”沈念淡淡道。
她开手机开了一眼时间:“法庭上见吧。”
沈鹊瞪着眼睛,主座上沈璧倒是低低“嗯”一声。
她嘱咐外面俞秉南:“送沈念小姐出去。”
很快,沈念在咖啡馆中找到发呆的沈醉。
两人回到家中,她找到机会询问:“怎么样?”
“谈妥了。”沈念看着她笑。
沈醉还要再问,她却不愿意多谈,只亲吻爱人唇瓣,将她满腔疑问全都堵回去。
隔天,她便登上飞机,回到剧组继续拍摄。
过了一段时间,强制领养案开庭,一审宣判沈璧、沈鹊和姜树白三人有罪。
姜树白没有任何依仗,认罪被扣押,但沈家不服,当场提起上诉。
段文茵陪着沈念离开法院:“他们果然想动手脚,被发现后,上面紧急更换掉被收买的法官。”
沈念跟她道谢。
“说这些做什么?”段文茵摆摆手。
她观察沈念神态:“你还好么?”
“嗯。”沈念脸色有些苍白,拢了拢身上外套。
段文茵:“可是……”
“有些不舒服,可能这段时间太累了。”沈念打开莫槐派来接送自己的车子,“我想先回去休息。”
“嗯。”段文茵停下脚步。
她对沈念摆手:“去吧。”顿了顿,她又追着喊道:“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沈念勉强扯了扯唇角,没说话。
车门一关上,她往椅背一靠,闭上眼睛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她回到与沈醉同居的公寓。
几个月没回来,这个地方变得更加陌生。沈念似有所感踱步到衣帽间,发现沈醉的衣物空了大半。
她便知道,沈醉也很久没有回来。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联系。
曾经最亲密的恋人,连刚过去的春节也未能团聚,一个在剧组拍戏,一个在国外工作,简单一条【新年快乐】的短信便表达所有关切。
想到这里,沈念突然觉得很累。
她甚至撑不到去找张椅子,靠着衣帽间的柜门直接坐到地上。
很安静,周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声控灯在一片寂静中自动熄灭。
早春难得的晴天,就在沈念身侧两三米的位置,午后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而入,暖融融铺在地板上。
她抱着自己膝盖,冷得牙关打颤。
也不知过了多久,兜里手机“叮铃铃”震动起来。
沈念双手冻得麻木,她花了点时间把手机掏出来,也没看来电人究竟是谁,直接按下【接听】——
她需要一点外界的声音。
“你好,沈念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
沈念:“嗯。”
“抱歉打扰您,这里是安纳贝尔私人珠宝定制。您年前定制的对戒已经制作完成。”服务员停顿了一下,确认她消化完消息,又询问:“请问您是到店内来取,还是我们派专员给您送过去呢?”
沈念像是被按下开机键的玩偶,猛然站起身。
她离开衣帽间:“我过去。”
“好的,我们的地址是……”服务员还未说完,沈念已经挂断电话。
她重新围上围巾,也顾不得做什么遮掩,拿了车钥匙直奔地下车库。
那家珠宝线下门店在A市一个非常有明的高端商场中,沈念到时恰逢下班时间,正是人多的时候。
她忘了自己没戴口罩,只脖子上围巾堪堪遮住一点下巴。
有些人浓妆艳抹也不上镜,沈念偏偏属于那种不施粉黛仍然好看得夺目的类型。今天去法庭,她只简单涂了素颜霜和口红,连头发都没弄,拿发带在脑后简单扎了个高马尾。
在衣帽间待了一会,此时她唇上口脂褪色,马尾也有些松散,配合她眉眼间的郁色,整个人平添三分慵懒倦怠。
商场里行人晃眼望过去,会发现人群中有个高个子女生和周围普通人分隔开,像是单独开了氛围感滤镜一样。偏偏那人眉眼精致得过分,翘鼻薄唇完全是女娲呕心沥血的佳作,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很快,有人认出沈念。
沈念意识到周围人都在看着自己时已经有些晚了——她已经深入到商场内部,前后左右全是行人,根本没有逃避的退路。
在粉丝们越来越热烈的呼喊声中,她竭力跑到珠宝店中。
服务员反应很快,直接锁住大门。沈念隔着玻璃劝人离开,没什么成效,干脆放弃,和接待自己的工作人员一同到店内看戒指。
“这是按照您之前设计做出来的,独一无二的款式。”对方向她展示对戒,同时提醒,“您可以试戴一下,看看尺寸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另外,如果还有其他方面的修改要求,也可以提出。”
沈念根本听不进她说的话。
那对戒指静静躺在黑丝绒戒盒内,优雅如同两只交颈的白天鹅。这是她花了很多心思,提出想法找人设计然后委托专业珠宝店设计出来的戒指。
是她要向沈醉求婚的订婚对戒。
沈念拿起其中一只,翻到内侧,看到“N&Z”的标记。
她蓦地收紧五指。
戒指深陷于她掌心,坚硬棱角搁得她肉疼,可沈念久久不愿放开。
电话响起,她仿佛听不见,听到对面拨来第二通,经工作人员提醒,沈念才呆呆拿起手机。
来电人:莫槐。
沈念接起,放到耳边,刚“喂”出一声,就听莫槐问:“你去银烁商场做什么?”
沈念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怎么了?”
“别乱跑,安心呆着,我们现在过去接应你。”莫槐知道她最近魂不守舍,也不舍得多说她,“你的粉丝把商场堵了,都上实时热搜了!”
澄月公司一直在监控网络上关于沈念的舆论,一看到消息立刻报告给莫槐。
沈念闻言,后知后觉往外看一眼:“这么严重?”
她并不是什么流量明星,没想到自己能造成这么大的骚乱,原以为自己离开那些人视线,粉丝们就会自己散去。
“你没事就好。”莫槐松了口气,“别担心,我刚好在附近吃饭,我过去解决。”
“嗯。”沈念相信她的办事能力,只是有些自责,“给你添麻烦了。”
莫槐愤愤拍了一下方向盘:“别说这些!”
挂了电话大约半个小时后,堵在店外的疯狂粉丝被莫槐带着商场安保人员疏散,珠宝店终于撤掉门上电子锁。
令沈念没想到的是,莫槐身边还跟着她下午刚见过的段文茵。
她有些惊讶:“你……”
段文茵主动解释:“收到消息的时候,我和莫姐正在吃饭。
“我反正也没事,跟着一起过来接你。”
沈念于是点点头。
段文茵走到她身边:“还好吗?有没有受到惊吓?”
外面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两人倒在珠宝店里闲聊起来。
沈念摇头:“我没事。”
说着,她拉起围巾遮住口鼻:“出来得太急,忘记带上口罩和帽子了。”
“你啊!”段文茵笑她,“真该多点做大明星的自觉。”
这时,跟商场管理交涉完的莫槐终于赶到。
看到沈念,她松了口气,招手道:“别说了,先离开这里。”
沈念和段文茵点点头。
离开时,仍有粉丝在旁边拍照,段文茵紧紧跟在沈念身后,怕被汹涌人群冲散,小心揪住沈念衣角。
沈念察觉,回头看了她一眼。
“抱歉……”段文茵低下头,莫名其妙冒出两个字。
沈念脸上没什么表情,抬起手臂:“你抓着我吧。外面人多,小心点。”
段文茵没跟她客气。
走着走着,她发现沈念另一只手藏在口袋里,似乎抓着什么东西。
“你过来取东西么?”她轻声询问。
沈念“嗯”一声。
段文茵调侃:“什么重要东西,让你连伪装都忘记了。”
沈念抿了一下唇。
她不想回答,刚好前面有两级台阶,便侧身挡在段文茵外侧,礼貌提醒:“有台阶,小心脚下。”
段文茵勾着唇,擦过沈念时看了一眼她身体另一侧的口袋,隐约看到一个精致小巧的绒布盒子。
众多巧合组成谣言,当天晚上,这张照片登上各大媒体头条。
明明只是女Alpha一个下意识让着Beta的礼貌动作,被众人解读成“沈念与段文茵因戏生情”。
沈念把辟谣工作交给莫槐,自己并不管,在家中昏沉睡了好几天。
最后没等回来沈醉,等来莫槐忍无可忍给她安排的一系列新工作。
她也不抗拒,有通告就出门,需要配合电影宣传就定航班世界各地飞,像是把仅有的一点生命全都燃烧在工作中。
第二次开庭前,段文茵告诉她:“沈家那边换了路数,我听一个我叔叔讲,他们变得比之前难缠多了。”
沈念点头:“曹律也这么说。”
段文茵:“……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没有用。”沈念摇头。
她低头喃喃:“沈醉插手了,担心也没有作用。”
段文茵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事。”沈念抬眸。
她问:“下一次线下宣传在哪个城市?”
段文茵眼睛一亮:“你一起去么?”
“只要不跟开庭的时间冲突。”
段文茵笑得眯起眼睛:“行。”
到了二审那日。
被告方重新提交了证据和文件。
在沈念律师团确凿的证据和猛烈攻势下,他们转换了思路,开始弃车保帅——
重大的罪责被推在沈鹊身上,而真正的幕后主使沈璧被摘了出来。
一番推拉下来,沈鹊被判监禁五年,而沈璧成功脱身。
曹正芬和沈念沟通,说:“之前没防备,我们这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继续上诉,我保证沈璧不可能全身而退。”
沈念仿佛疲累到极点,靠着坚硬的木椅闭目养神,脖颈到脊背绷成一条硬朗的直线。
她没有睁眼,也没有回答,曹正芬一度以为她真的睡去:“沈小姐……”
“不用。”突然,沈念开口。
她放松身体坐回椅中,转头看到被告席上白发苍苍的沈璧——
女人付出了大女儿五年自由,根本谈不上胜利,那双混浊的眸子除了怨恨,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与挫败。
沈念收回目光。
看向曹正芬,她再次摇头:“不用,就这样。”
曹正芬攥紧手上文件:“……”
沈念低声轻喃,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在尝试说服自己。
“我很满意这个判决结果。”
曹正芬扯了扯唇角:“我明白了。”
她躬下身:“没有异议的话,我带您去签字确认。”
“好。”沈念站起身。
她一如从前,身姿亭亭玉立挺拔如竹,只是较以往清瘦些许。庭审并不对外开放,现场但凡有她一个粉丝,此时都该心疼哭喊出声。
这一晚,她和曹正芬等人吃了饭。
沈念借酒浇愁,喝得有些多,上车的时候隐约想起自己忘了一桩很重要的事情,却实在记不清具体。
等半路上,她无意摸到口袋里的信封,已经错过当面交代的机会。
时间有些晚,她还不至于丧心病狂把律师团队喊回来加班,干脆安心把事情暂时抛到脑后。
司机将她送回公寓,她摇摇晃晃走进电梯,楼层却记得很准,没有按错一个键。
开门的一瞬间,沈念便察觉有些不对劲。
她已经一个人在公寓内住了很久,不用开门都能想象出自己居住的区域有多冷清。
但今晚,不对劲。
客厅没开灯,却有白光从主卧紧闭的门缝透出。沈念踉跄着走近,手搭上开关,有些不敢置信按下。
门被打开那一瞬,浓烈的冷梅香扑面而来,逼得她差点倒退。
但下一刻。
沈念正面迎上,恨不得溺死在这片梅林之中。
第84章:念念春谢。
短短一段路,只是从门口走到床边,沈念已经冒了一身薄汗。
她自己没有察觉,俯身掀开床上裹成丝茧一般的被褥。
一滴汗珠从她下巴滑落,恰好砸到沈醉裸露的香肩。
她已然敏感到极致,经不起任何一丝刺激,感知到热源靠近,她蜷缩的身体一抖,半阖的眼睫颤动如风中蝶翅。
沈念愣愣看着她。
刚过去的半个冬天和一整个春季,两人未曾碰面,偶尔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对方消息,当做聊胜于无的抚慰。
此时正见面,沈念几乎怀疑是醉酒产生的错觉。
她伸手,小心抹去对方肩膀水痕,才察觉沈醉同样香汗涔涔。
“你,怎么了?”
沈醉睁开眼,某个瞬间,两人目光似乎凝视栓在一处,但很快,沈醉眼神便失了焦距。
她张口喘息,体内仿佛藏了座沸腾的水塔,热气一度灼烫到沈念肌肤。
沈念又喊:“沈醉?”
这一次回应她的,是沈醉汗湿的手臂。
她将人勾到自己脖颈,用脸颊不断轻蹭,明显渴望爱人难以自制,却偏偏不得章法,急得口中发出零碎呢喃。
“念念……难受,唔,好难受……”
泪水从她泛红的眼眶滑落,涓流般汇入发间。
沈念于是也焦急起来。
如果在平时,她大概会表现得镇定些,可这时候她半醉着。
久别的爱人脆弱如琉璃盏,她怕自己稍微一用力就会碰坏这无价珍宝。
“医生呢?”她仅剩的理智占据主导,指引她行动,“我,我去叫医生……”
话没说完,气急的沈醉直接张口,胡乱间咬住她下巴。
“嘶——”
这一下没收力,伤口的疼痛将沈念俘虏,也让她神思清明三分。
再次看向沈醉时,她眸光澄澈许多,也找回了基本的判断力。
“你发烧了。”她伸手感知怀中人体温,但手指很快滑落到对方颈间,触摸到发烫的腺体。
沈念皱眉,推翻自己原有的猜测。
“发情期?”她愕然,“怎么会?你没有注射抑制剂?”
沈醉张口喘息,整个人俨然像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虚弱中透着妩媚。
沈念转身要下床。
沈醉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人拽住,声音中带着哭腔。
“别走……”
“我不走。”沈念回身,安抚亲吻她额角。
她跟耍脾气的爱人轻声解释:“你现在情况很严重,我去拿备用的抑制剂,等我回来。”
“不要!”
“嗯?”沈念不解,用手拨开她颊畔湿发。
沈醉咬着唇瓣,目光恶狠狠瞪着她。
她一只手已经顺着沈念领口往内肆意探索:“不要抑制剂!”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沈念能听到自己呼吸也变得粗重。
她凑近沈醉,两人鼻尖相抵。
“不要抑制剂?”
她搁着春末单薄的衣料攥住沈醉在底下作乱的手:“……那要什么?”
沈醉抬起长tui将人夹住,牢牢将自己捆绑在沈念身上。
她目光迷离,但非常清楚面前人是谁,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要念念。”
话音刚落,忍耐许久的沈念便将人唇瓣含住。
“唔!”
情潮无声,唇舌拨弄纠缠却发出粘腻细密的水声。水声荡漾宛如浪拍岸砂,一声高过一声。
终于品尝够爱人口中津液,沈念仁慈给予对方呼吸空间,兀自辗转向下,一路留下暧昧的水痕。
甜。
满鼻满口都是甜。
沈醉软舌是甜的,唇角溢出的银丝是甜的,就连身上渗出的汗水,也甜得勾人发狂。
沈念并不嗜甜,身为演员在大部分时候需要保持身材,她无需监督劝导,向来自律得让莫槐都直呼捡到宝藏。
但这一刻,她却恨不得将眼前甘美一口一口,吞吃入腹。
沈醉颈侧腺体比沈念唇瓣还烫,梅林开得正艳,冷梅香的信息素几乎化为实质将两人包围。
沈念凑近舔舐。
“呜……”这一下刺激实在太大,沈醉发出一声仿若哭泣的呻吟,身体抻直,又在一瞬后下意识想将自己蜷缩。
沈念不会给她这种机会。
她强硬挤进沈醉怀间,逼迫她为自己绽放。
“乖,放松。”她引导爱人,“放松点,我不会伤害你……”
沈醉睁着朦胧泪眼看她。
她手脚轻颤,昏暗的房间内,唯一能感知到的存在就是身边沈念。无法抱住自己,她只能选择将身心都交托给对方。
“做得很好。”沈念适时给予夸赞,手指顺着沈醉背后发丝。
她感觉此刻的沈醉乖得不可思议,就连那些发丝都主动往她手上缠绕,争相亲吻她指腹。
沈念抽离那一刻,它们极力挽留,却只能不甘心看着那点温热转移到沈醉脸颊。
“你今天在现场?”沈念问。
沈醉红着眼眶看她。
沈念:“为什么那时候不出来见我?”
“……”沈醉垂下头,昏沉的脑神经似乎处理不了这样复杂的信息。
她摆烂凑近沈念,露出自己雪一样的天鹅颈,向对方示好。
沈念抚上她脖颈,感知到肌肤底下蓬勃跳动的生命韵律。
她为之迷恋,心跳都漏掉几拍。
“结局你满意吗?”她又问,“满意到一结束就躲回家,藏在被子里发情?”
说着,她勾唇一哂:“好像不太符合沈总一贯的作风。”
沈醉发现紧闭双眼也阻止不了那些字眼钻进耳朵。
她覆身而上,胡乱去黏沈念唇瓣。
沈念口中酒气都被她勾走大半。
她蓦然叹息,看着沈醉眼睛:“布这样的局,你想要什么?”
沈醉口中溢出破碎嘤咛。
“沈醉,告诉我……”沈念舔着她唇瓣诱导,“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醉努力将目光聚焦。
“念念……”
沈念一愣。
她心底仍有怀疑,但不得不说,这个答案令她万分满意。
她奖励地凑过去亲吻。
“念念。”
沈醉手指紧紧攥着她衣领,口中呢喃不断。
“标记……”
“嗯。”沈念应声,语气里带着愤愤,“四个月加二十三天。
“饿坏了吧?”
“饿,好饿!”刚止住的泪水又从她眼眶滑落,沈醉努力贴近她。
“喂饱我。”
“你……”沈念将人环住,又无奈一笑,“说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沈醉主动献上唇舌。
分别并未使两人生疏,她们早已熟悉彼此身体,每一步探索与深入都能引动愉悦共鸣。
情最浓时,沈念咬住爱人腺体,注入信息素安抚。
她相当克制,很快松开,安抚用舌轻轻舔舐。
可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只汗湿的手坚定按在她脑后。
沈醉说:“不够。”
她的肌肤已经被疼爱成艳丽的淡粉色,身上每一处都有爱人情难自禁留下的印记。
即便如此,她仍然索求。
“不够。”
“多一点。”
“给我,给我更多……”
沈念愣怔间,身体已经诚实重新咬住那处鲜嫩。
失控了。
一切都失去控制……
回过神时,沈念颤抖起来,可很快,她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你自找的!”
沈醉将人紧紧抱住,在沈念看不到的角度,她勾唇,露出一抹得偿所愿的笑意。
……
……
……
彻底标记持续整整一周。
两人除了必要的进食洗漱,根本没离开过床。
医疗团队24小时无休为她们提供营养餐点,沈念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后面逐渐回过味。
第七天,标记的尾声,两人体温逐渐恢复。
最后一次后,沈念抱着沈醉沉沉入眠。
不知道为什么,晚餐喝了那杯蔬果汁后,她就感觉有些昏沉。此时距离两人以往入眠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她却已经完全睁不开眼。
确认沈醉乖巧待在自己怀中后,她便顺从身体的欲望,沉入香甜梦乡。
半小时后,枕在她臂弯的沈醉突然睁开眼睛。
她第一时间抬手轻抚沈念脸颊,确认小爱人已经完全入睡。
计划进行得顺利,她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贪恋地用目光描摹沈念眉眼。
一直到外头传来“笃笃”敲门声,她才撑起酸软的身体,脱离沈念怀抱。
沉睡中的沈念似有所感,发出不安嘤咛,沈醉凑过去,在她唇瓣落下一吻。
“念念,睡吧。”
得到安抚,沈念重又安静下来。
踩上地板那一刻,沈醉差点直接软倒——即使有专业团队每日供养检测,长达七天的彻底标记期也不是Omega能够承受的。
她实在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睡梦中仍然一脸餍足的沈念,扶着床柱缓了好几分钟才勉强站起。
披上旁边睡袍,沈醉开门走到外面。
她这几年最信任的手下秦莉,以及一整个医疗团队已经等在客厅中。
看到沈醉出现,秦莉第一时间上前:“沈总!”
沈醉摇头示意她不要靠近。
她开口,声音是纵欲过度后的喑哑:“……都安排好了么?”
“嗯。”秦莉重重点头,“老夫人已经被送到篆小姐那边,她接受了检查,这几天状态还不错,就是……”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就是一直在问您的行踪。”
沈醉淡淡“嗯”一声。
秦莉担忧看着她:“您现在……能走吗?”
“航班不是在三小时后么?”沈醉反问。
她看了一眼时间,顶着疲累至极的身体依然有条不紊安排:“我休息一下,你让司机准备好,一小时之后出门。”
秦莉低头:“明白!”
又跟他们交代了一些事情,沈醉转身返回主卧。
在药物作用下,沈念依然睡得很熟。
但她姿势有些不安,因为不适应怀中缺失的爱人,双手紧紧搂着棉被。
沈醉呆呆看了许久,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开始换衣服收拾必要行李。
约莫五十分钟后,秦莉用手机通知她。
【沈总,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待。】
沈醉:【我马上到。】
她最后俯身亲吻沈念脸颊,爱人身上清冽的雪松香让她飘飘然。
如果可以……
沈醉站起身,将不合时宜的念头甩出脑海。
她决然转身向外,走到一半,余光瞥见沈念落在地上的外套。
于是她转向,将外套拾起,轻轻拍打掉并不存在的灰尘。
动作间,她无意发现外套一侧口袋鼓起,明显装着什么东西。
沈醉向来尊重爱人隐私,但她马上就要走了,没忍住,将物品取了出来。
东西很简单,一封信和一个精致的黑绒首饰盒。
沈醉先打开了那封信,第一眼就看到标题上“谅解书”三个字。
这一刻,她感觉脑袋像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连展信的动作都卡顿两秒。
反应过来后,她才继续往下看去。
“……鉴于乙方悔过表现,甲方对乙方行为表示谅解。在乙方按照商定支付相关赔偿后,甲方同意不再追究乙方刑事责任……”
信件最后,是沈念漂亮的商务体签名。
这些龙飞凤舞的笔画此刻却像利刃一般扎进沈醉眼眸。
她突然想起两人一开始商定时,沈念说她想要讨回公道。
立案审判是她对爷爷奶奶和自己的交代,而这封谅解书,是她对沈醉的爱护与妥协。
同意不再追究刑事责任……
沈醉很难想象她在读到这一句是什么心情,又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在文件最后签下自己姓名。
可此时,沈念在床上安睡,她已经失去询问她的时机。
这封谅解书像是一把钥匙,骤然打开沈醉心底尘封的枷锁。她陡然意识到什么,颤抖着手打开那个黑丝绒盒子。
两枚漂亮的戒指静静躺在盒中。
灯光下,戒指光华流转,像把整体银河都镶嵌进戒环上。
沈醉将手指在名贵衣角上蹭了蹭,凑近时手指抖得厉害,又收回,用力又蹭数下才抬起。
她拿起较小那枚,隔着泪雾,看清戒指内侧清晰的“N&Z”标记。
“N&Z”。
沈念和沈醉。
沈醉闭上眼,泪珠从眼眶滑落。
她想起几个月前,第一次庭审结束后,新闻报道上铺天盖地都是沈念陪段文茵去珠宝店挑首饰。
路人po出的照片里,沈念挡在段文茵身侧,紧张护着她下台阶。
底下评论说:【戏外的沈念并不温柔,她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底下评论还说:【沈念很小心,很少有人能偶遇她。不是真的爱,怎么愿意冒风险陪段文茵逛街?】
底下评论最后说:【这两人不是互有好感我这么多年CP就算白磕。沈段99!】
……
那时候,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
那时候,两人连线上交流都极少,新年的时候互发【新年快乐】,连着标点符号一共五个字符。
五个字符,沈醉反复咀嚼品味了一个正月。
如今想来,沈念侧身的动作哪里是专程护着段文茵?她口袋里藏着刚从珠宝店拿回的求婚戒指,怕人窥见重重心事,小心隐藏自己欲念。
沈醉原地踉跄,心口发闷,闭上眼几乎忘记呼吸。
还是秦莉久等她没到,过来敲了敲门,及时撑住了自己差点要晕过去的上司。
“沈总……”她压低声音,“还走么?”
沈醉看着床上沈念,花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她点点头:“嗯。”
秦莉:“您的身体……要不我们改签?”
沈醉没理会她。
她将两样东西重新放了回去,只取走那枚刚刚好能戴进她左手无名指的婚戒。
十分钟后,一辆低调的豪车从公寓地下车库开出,汇入街上繁华车流,很快混杂在形形色色的霓虹中,难以分辨。
公寓内,沈念睡得极好。
彻底标记消耗体力,在药物温和作用下,她抱着梦中沈醉,睡了这几个月来最好的一觉。
醒时外头天光大亮,已经是隔天早晨,她转头看到身边空荡,没有其他人影。
沈念下了床。
房间很干净,连她那件随意撇在地上的外套都被精心收拾好挂在衣架上。
沈念找回手机,可怜的金属疙瘩已经因为没电关机许久。
她将手机充上电,进浴室洗漱,裹着浴袍出来时,看到自动开机的金属疙瘩上跳出无数提示。
莫槐,曹律师,段文茵,还有些零碎的,来自软件和其他助理的消息。
沈念先给莫槐打电话报平安,对方并不意外。
“我之前吓到找去你公寓,碰上沈总的助理……总之,你没事就行。曹律师和其他人那边我都帮你暂时拖住了,你后面有空记得赶紧回复他们。”
沈念慵懒“嗯”了一声,又道:“谢谢。”
“啧啧。”莫槐揉揉酥麻的耳朵,“这就是Alpha彻底吃饱的状态么?行了,别对着我释放魅力,赶紧去伺候你家沈总吧。”
沈念勾唇,余光瞥见空荡荡的床铺,又有些哀伤。
“她不知道去哪了。”
“刚彻底标记完,记得好好哄人家。”莫槐想了想,又提醒,“你什么时候要求婚记得提前通知我啊,公司要提前做舆论引导的。”
沈念想起什么,心情很好走到外套边。
她应了声“好”,干脆利落挂了电话,转头将信封和黑绒盒从口袋中拿出。
谅解书被随意放到桌上,她满怀欣喜打开首饰盒,却只看到孤零零一枚戒指——
没了与它共同淬火而生的另一半,戒指上流转的光华似乎都黯淡许多。
沈念笑容僵在脸上。
戒指是一对,要是丢了不可能刚好剩她手上这一枚,只可能是被人故意拿走……
想到什么,沈念脸上血色缓缓褪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体一震,终于回神,却手脚麻木难以动作,只能愣愣转过头,看向旁边窗户……
天空一片澄净,看不到云和鸟,只余满目寂寥深蓝。
满目寂寥深蓝,一直延伸到地平线。
春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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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念念时光。
岁月荏苒。
如果说三年前的沈念还只是初出茅庐的“最佳新人”,经过一轮作品爆发后,如今的她俨然已经是国内最耀眼,拿遍各个影后宝座的真正大腕。
要说有遗憾……
大概是去年她的作品提名国际电影奖项,却最终败给F国肤色正确的老牌女演员希拉瑞莉。
不喜欢她的媒体暗搓搓发了好几个月营销文,暗指这个挫折必将击垮沈念心智,跟许多和奖项失之交臂的人一般,往后,沈念必将落入碌碌无为行列。
但现实很快将一记重击呼到那些人脸上——
短短一年内,沈念便携她和段文茵合作的第二部电影,直接杀入另一个更重量级的国际电影奖项。
提名刚出来,媒体便疯狂报道。这日,某位行业顶尖八卦记者更是拍到她和段文茵并肩出现在京市国际机场。
照片中,段文茵举着手机,正向沈念展示着什么。沈念原本带着遮挡住半张脸的墨镜,见状俯下身,亲昵凑过去。
两人靠得极近,额头与额头大概只差两三指的距离。更耐人寻味的是,段文茵表情温柔,而在外向来不苟言笑的沈念唇角竟微微勾起,心情显然相当愉悦。
从两人合作以来,关于她们的绯闻满天飞,尽管次次澄清,仍旧有不少人是坚定的“沈段”党。
记者的报道成为这个邪门团体最新的精神食粮,他们恨不得在各个地方表达欣喜——
【磕到了磕到了!】
【嗷嗷老夫老妻既视感!】
【沈念怎么还是那么好看?段文茵站她身边好娇小!】
当然,正常人的视角则更多集中在——
【这两人在看什么啊?】
【啊啊啊段文茵手机屏幕里究竟有什么啊我抓心挠肝!】
【沈念的温柔明显是冲着屏幕内容去的,不是冲着段文茵去的好吧!】
【……】
此时此刻已经抵达国外的桑念和段文茵自然不会知道国内舆论。
是的,约莫两年前,沈念改名桑念,将“沈”姓换成了与奶奶一致的“桑”。
这事并未大肆宣扬,和莫槐商量过后,她对外艺名仍维持“沈念”不变,不是亲近或者故意打听过的人,基本不会知晓这个消息。
“嗯,奶奶,我刚下飞机。”坐进车里,桑念第一时间和奶奶报平安。
两地有时差,她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聊了几句便劝道:“快10点了,你赶紧睡觉吧,小袁护士也赶着回去休息呢。”
小袁护士在镜头角落红着脸反驳:“我才没有呢。”
老太太很听劝,闻言又嘱咐她在外一定小心,便把手机还给了护工。
“奶奶还是老样子。”坐在前排的段文茵转头笑她。
她问:“感觉怎么样?困不困?”
桑念转头看了一眼车窗外午后正好的阳光。
“毫无睡意……”
“是这样的。”段文茵挑着眉笑。
她邀请:“你现在回酒店呆着也无聊,我送你去放行李,晚上去和菲利普他们聚餐。”
桑念闻言揶揄一笑:“我去?”
她问:“合适么?”
“是普通朋友聚会!”段文茵伸手作势要打她,“还有几个人要来,都是你认识的。”
“嗯。”桑念想到什么,唇畔笑意越发柔和。
她点点头:“去吧。”
段文茵邀请成功,非常满意:“成。”
车子先是停在一家老牌五星酒店门前,桑念订的是最顶层的总统套房,工作人员帮忙将行李送了上去。
桑念也懒得折腾,电梯都没上,拿上房卡便转身跟段文茵又坐上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