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姜雪衣】
禅院直哉不是傻子。
就这种级别的能力差距,他显然没有资格问出那句【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有什么目的】这种话。
禅院直哉身为禅院宗家的嫡系,见过很多所谓的强者;别说几年前揍遍整个禅院家的禅院甚尔,就连他亲爹禅院直毗人都是整个咒术界数一数二的存在。
但是保本麻衣这种,过于抽象。
听到那个小屁孩叫她“老祖”时,禅院直哉多多少少能够意识到一些不对劲。
【老祖】二字很陌生,但是拆开来看很好就能理解——年老的,祖宗级别。
保本麻衣卸下伪装后的表现也非常符合上述描写。
在那里坐着喝茶、笑呵呵的模样、打趣自己冲动的模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退休老太太在家里面闲出毛病的气质。
这个场景和表现配上刚刚自己被切断舌头、掰断四肢、像死狗一般躺在地上之后格外显得诡异。
禅院直哉不确定保本麻衣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但是就冲她敢在禅院家的地盘直接冲他动手这一点来看————要么保本麻衣就是一个智商为负数的疯子,要么保本麻衣就是根本没把这里的所有人放在眼里,包括他爹和甚尔。
“喝茶,压压惊。”:保本麻衣示意道。
禅院直哉:“……”
其实这个茶他真的不是特别想喝,但是冥冥之中禅院直哉感觉,如果他再不喝,保本麻衣怕是会发癫,认为他给脸不要脸。
于是禅院直哉按照自己肌肉记忆,礼节优秀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伸手托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是正常的茶水,甚至有些凉了,喝起来苦苦涩涩。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下这口茶之后,禅院直哉感觉自己额头上淋漓的冷汗、不适感、毛骨悚然似乎减轻了不少。
保本麻衣打趣的看着他,开口戏谑:“年轻就是好……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想想你刚刚都说了什么来着?——没用的星浆体?不过是个女人?”
禅院直哉:“……”
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禅院直哉感觉自己的三观和世界观在此刻有些崩塌。
在此之前,他是真没把什么女人放在自己眼里;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包括他从小到大生长的环境内,女人天然就是应该弱小而温顺的。
即便流着禅院家的血脉,咒力这种东西似乎没有在她们那娇柔纤细的身体中产生太大的作用————禅院直哉很长时间都认为,这是人类世界的自然定律,女人天生就是弱小者,男人的附庸。
但是保本麻衣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认知。
眼前这个女人和所谓的弱小者毫无联系。
看着保本麻衣,禅院直哉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
强者就是强者,无关性别,不分男女。
因为小看女人差点死掉这种事情,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
禅院直哉没说话,因为他知道这种搭话很有可能是个送命题。
保本麻衣越是云淡风轻,他的心里就越是虚。
只能说他现在没能当场鱼死不一定网破的直接原因就是因为刚刚保本麻衣说了一句————他现在还不能死。
保本麻衣笑着喝茶:“年轻人嘛,心气儿高,成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懂事。”
少女一边笑,一边勾了勾手指。
观棋:“……”
男孩低着头,顺从的将怀中的禅院惠递给保本麻衣。
“!!!”
禅院惠看到保本麻衣的脸,双眼瞪的大大,胖乎乎的身体直颤抖,双手死死的抓着观棋的衣服,说什么都不过来。
观棋哄着禅院惠:“不怕——让老祖看看小惠。”
禅院惠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被观棋送到了姜雪衣的怀里。
禅院直哉:“……”
这小子是甚尔的儿子,长着一双禅院家标准的绿眼睛,刚刚他被对方拖进来打的时候这小子全程在旁边围观,禅院直哉都能记起刚刚禅院惠的哭嚎声。
姜雪衣一手搂着禅院惠,一手拿着茶杯喝茶,语气轻描淡写:“小惠啊,看没看到,你长大了以后可不能和你叔学。”
“仗着自己长了个把儿,整天得罪这个得罪那个,指不定哪天就死在阴沟里了哈哈。”
禅院直哉:“……”
姜雪衣抬头和蔼的看着他:“直哉,读过几年书啊?”
禅院直哉:“……五岁上的私塾。”
姜雪衣闻言,摇了摇头,语气遗憾:“可惜了,没读到骨子里。”
姜雪衣越是这种聊天一样的表现,禅院直哉越是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kuku直冒。
刚开始他还希望禅院甚尔能够快点回来,这样就能撞破场面,要么打死这疑似老怪物受肉的妖人,要么把他救出去。
现在禅院直哉只感觉禅院甚尔来了也没用,也就是再送一个人头。
姜雪衣逗弄着怀中的禅院惠,看着小孩逐渐眼泪汪汪,皱了皱眉:“观棋,这到底是记事还是不记事儿啊?”
观棋:“老祖,大多是不记事的。”
姜雪衣捏起小惠的脸,黑眸子来回审视,表情似笑非笑:“那小惠是这个【大多】还是【少数】啊?”
观棋不在说话,低头乖顺的站在一边。
禅院直哉就这样冒着冷汗,看着姜雪衣抱着禅院惠,脸上笑嘻嘻:“小惠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娃娃,可惜就是运气不好,遇上了我。”
禅院直哉一个激灵,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从来都不记得我5岁之前的事情。”
他说完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等等,关我屁事,是堂哥的孩子,又不是堂哥本人,我管他是死是活?
即便堂哥在这里,他不敌保本麻衣,那只能说明保本麻衣比他强大,生物链正常的淘汰一环而已。
但是…
但是那是堂哥甚尔的孩子啊…
禅院直哉感觉自己纠结死了。
他现在既纠结又害怕,生怕面前这位喜怒无常的强者突然翻脸把他给鲨了。
但是出乎意料,保本麻衣闻言非但没有动怒,还笑了笑,顺势就松开了禅院惠。
“……”
禅院惠离开控制,一点声音都没敢发出来,揣着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挪动着脚步,默不作声的又回到了观棋身边,从对方脚下一点点爬上去;观棋顺势重新抱住禅院惠。
姜雪衣好声好气:“谁没年少轻狂的时候?我也不和你这个孩子计较。”
“主要我这人……生性多疑。”
少女的表情平静而诚恳:“直哉,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
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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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把他整的差点没绷住。
姜雪衣:“我不为难你,今天就这件事情,我给你两种解决方法。”
“第一种,我有个小辈,他会一种控制之法,在你的体内种下一颗种子,从此往后一但你有泄密或者对我不利的举动,就会立马在你体内生根发芽。”
“轻则压制你的言行举止,重则立刻爆体身亡。”
禅院直哉:“……”
他脸色有点发青,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所谓的“种子”绝对不止压制他“泄密”这么简单——恐怕还能控制他的思维,将他变成保本麻衣的傀儡。
姜雪衣又道:“第二种——”
“我抹去你的意识,将你的身体炼制成断魂傀。”
“当然,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没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这么做,你要理解。”
少女放下茶杯,神色认真:“直哉,我这个人是很通情达理,能给你选择的情况下,我绝对不会强迫你。”
姜雪衣语重心长的看着少年:“孩子,你要好自为之…………识时务者为俊杰。”
“……”
禅院直哉双眼死死的盯着姜雪衣,观察她的神态。
好半晌,他声音颤抖的开口:“我…我不会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可以立下咒缚…”
姜雪衣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是没明白——”
禅院直哉立马闭嘴。
姜雪衣:“我给你选择,是让你从我这里两个选一个,你怎么还能自己提要求呢?”
说到最后,姜雪衣神色满是不解,还敲了敲桌子,声音大了些:“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这么简单的问题不会选吗?!”
禅院直哉心理防线有些崩塌,死死捏着自己的拳头,瞳孔缩成针眼般大小。
不能在拖了,她开始不耐烦了!
“我选第一种!”
说完这句话,禅院直哉感觉自己脑袋一片空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挺直的腰板瞬间瘫软,后背已经湿透了。
“好。”:姜雪衣站起身,突然抓住禅院直哉的肩膀。
禅院直哉一惊——
他两眼发黑,立马陷入婴儿般的睡眠。
第23章【姜雪衣】+【陈采莲】
自从那天陈采莲将自己从那条鲤鱼精身上得到的珠子给了中原中也之后,整个人的头发逐渐变成了银白色。
虽然容貌没有改变,但是这头发逐渐变白的模样属实吓坏了羊的众人,省吾甚至面色难看的偷偷问他是不是患上了癌症。
对比陈采莲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明异能力导致的,对身体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中原中也在得到那个神奇的珠子之后,开始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
冬天来临之时,他似乎没有以往那么怕寒,每天都像一个行走的人体恒温空调,精气神也比以往好了很多。
除此之外,中原中也开始做很多奇怪的梦。
【阿蓬】
这个名字一直在他的梦中环绕。
中原中也看见自己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床榻上,抬头就能看到那薄如蝉翼的雪白纱帘,还有床头上雕工精美的并蒂莲。
空气中弥漫着香薰的味道,耳边有燃香在高温中轻微【噼啪】的响声。
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窗边的枝桠被那艳阳照射的翠绿绿的,时不时还有清脆的鸟鸣。
莲就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袍,翘着二郎腿神色悠哉的躺在靠窗边床上,拿着一本用麻线编织起来的书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看着。
现在的莲看起来年龄很小,差不多12、13岁的模样,身子骨很纤细,苍白的皮肤和乌黑的长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脚腕上还带着孩子们才会带的朱砂脚链。
不。
中原中也愣了愣。
在他的认知里,孩子们不存在这样的习俗和习惯。
这并不是他的记忆,是【他】的记忆。
莲小小年纪长得已经非常漂亮,整个人穿着丝质的白色里衣,腰间还佩戴着一条坠着和田玉的腰带,脸上的表情非常鲜活,看书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便会扬起眉梢,哈哈大笑。
“阿兄。”:中原中也听见自己开口。
“明天就要出初试了,你不紧张吗?居然还在这里看话本。”
初试、话本。
这些都是在中原中也认知中不存在的东西,但是他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
莲闻言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有些不满的扔下了手中的书。
中原中也看到莲从床上坐了起来,两条雪白的小腿晃晃悠悠的垂在床边,全然没有莲往日中的端正与知性,反而充满了孩子般的童趣。
莲看不理会他,下床穿鞋,手掌捋了一下自己那一头泼墨般的长发,翻了个白眼晃悠悠的就走了。
“阿兄,阿兄,你怎么不理我?”:中原中也听到自己有些焦急的呼唤。
莲的声音远远传来:“你玩儿你自己的,我去温书。”
“真是的,看我躺下了一会儿就要说我,你怎么和爹娘一样?”
中原中也没由来感觉自己心头一阵委屈。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想让他回来陪自己直接说不就好了?
中原中也有点想翻白眼,但是却感觉自己眼眶中逐渐盛满的热泪。
然后他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中原中也:“……”
紧接着,中原中也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莲的长发在午后的阳光中染着金韵,秀丽明艳的面孔挂着一副不满的表情出现在他面前,鼻尖的莲香味愈发愈浓郁。
他看着莲面色漆黑,红唇紧抿,双手叉着腰,低声呵斥:“不许哭了!”
“你倒是好!不用跟着爹娘交际奔波、也不用读书,整天像个富家小爷一样想干嘛就干嘛,有事儿没事儿还要哭两声——你一哭,娘就要骂我,爹就要打我。”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哭的好像更凶了。
莲的神色逐渐染上焦急,最后有些心虚。
他将中原中也从床上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颠,声音逐渐无奈:“好了——你不是我弟弟,你简直就是我的活祖宗,你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在莲的怀中带着哭腔开口:“我要去看花花。”
“阿兄,花开了,我要去看花花。”
屋外大概是海棠在盛开。
清风绕去,带起一片阵阵弥香。
【阿兄,带我去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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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发少年看着眼前熟悉的天花板,朦胧的蓝瞳眨了眨,手指轻轻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现在是早上7点多,外面有点冷。
中原中也理了一下心情,舒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下床穿衣服。
中原中也转了一圈,发现莲不在。
他随手抓过在旁边kuku干饭团的芥川龙之介询问:“龙之介,你看到莲了么?”
芥川龙之介顶着被莲用推子推成清爽小平头的发型,银色死鱼眼非常不满的盯着中原中也,皱眉:“他有外面来的朋友来找他,就在平时给孩子们上课的那间房间里。”
中原中也:“?”
朋友?
橙发男孩想起对方那扑朔迷离的身世,还有梦中光怪陆离的场景,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妙。
“慢点吃别噎着。”:他拍了拍芥川龙之介的肩膀,想要离开——
“中也。”:赶来的白濑诚一郎打断了他。
中原中也:“?”
他看着白濑诚一郎面色似乎有些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向他开口:“中也…他们正在谈一些事情…有些不方便,你等一会再去吧。”
中原中也:“……”
橙发男孩表情困惑的看着白濑诚一郎。
他不知道是不是莲让白濑诚一郎和他说这些话,但是他感觉现在心里有点不爽。
不过不舒服归不舒服,中原中也遵循着自己尊重对方的原则,朝着白濑诚一郎冷静的点头:“好,我等一下在过去。”
……
时隔快一年,【陈采莲】和【姜雪衣】两个马甲再度汇合。
禅院直哉此时已经醒了,他看着周遭快赶上印度贫民窟的场景几乎两眼发黑,想要疯狂掐自己的人中。
观棋抱着禅院惠站在自己身边,他的正前方则站着一个白短袖白色长发的少年。
那白发少年长得极美,看到姜雪衣立马露出恭敬的神色,双手作辑:“晚辈见过血衣老祖,老祖大驾,不胜荣幸。”
禅院直哉:“……”
血衣,老祖。
尼玛的这个名字听起来更加不妙了。
他惊恐的发现保本麻衣会的好像挺多,多人场景转移这种能力都被她给弄出来了,这个恐怖妖女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他之前怀疑过保本麻衣是不是什么妖魔咒灵或者咒物的受肉。
但是看着对方一直没有中断的时代认知,还有人际关系,禅院直哉产生了一个更恐怖的想法———
她,不会是从很早之前,一直活到现在吧?
这个想法让少年毛骨悚然。
……
姜雪衣笑眯眯:“这是直哉,禅院家的小辈。”
【姜雪衣基础算法】非常有意思。
姜雪衣早年过的很不好,因为她那个叛逆的性子;罪人坊、妓院、下层窑子,甚至是军营,几乎轮了个遍。
这导致她刚入魔道之时极端恨男,跟她起冲突的男修士,甭管对方是对是错基本上都是死。
姜雪衣每天不是在跟男修打仗、就是在杀男修的路上;两眼一睁就是挑衅男修、或者被男修挑衅,最迷茫的时候就是男修非但不惹她、甚至还跪地求饶。
这种癫狂的行事风格在持续了两百年之后逐渐收敛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随着境界修为的提升心境也跟着上去了,还是心中的怨气都杀的差不多了,反正她整个人越来越随和,笑容都变得开朗不少。
突破金丹之后,姜雪衣开始非常注重个人的心灵满足感。
她爱显摆,爱让别人捧场,很爱装逼,你把捧的越高兴、越能让她感觉身为高阶修士的虚荣心,她就越和颜悦色,待你如自家小辈。
姜雪衣在禅院家憋了差不多十几年,不能装逼让她非常痛苦,没有那些人的众星捧月、拍马屁,更是让她感觉世间无知己。
禅院直哉最幸运的有两点。
第一点,他惹的是元婴时期的姜雪衣。
元婴时期的姜雪衣心境相对稳重,比较通人性,加上灵宠观棋的控场,不至于时时刻刻都在发大癫。
如果他碰到的是金丹期之下的姜雪衣——把他先卖到鸭子店轮个一圈再放柴火堆里烧死那是基本操作。
第二点,相较于陈采莲离得太远不现实,禅院直哉的出现很好的满足了姜雪衣喜欢装逼的虚荣心,留下他就相当于留下一个有趣的玩意,也算是目前无聊生活中的一点调剂品。
姜雪衣享受的就是他人惧怕敬畏恨不得跪地求饶,丧失一切尊严的模样。
她现在看着禅院直哉的眼神非常和善,给陈采莲介绍禅院直哉之余,顺便介绍禅院惠和观棋——
“这是惠,也是禅院家的小辈”
“这是观棋,我早年间有幸得到的一条灵宠,是条玄金蟒。”
陈采莲对观棋抬手作辑。
“……”
禅院直哉看观棋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这不是人啊?
蟒。
这是条蛇啊…
陈采莲将桌子旁边的几把椅子摆好,请大家上座。
轮到禅院直哉时,姜雪衣开口:“他不上桌——直哉,你去拿那个小板凳坐旁边。”
禅院直哉:“……”
第24章【姜雪衣】+【陈采莲】
禅院直哉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料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落得“不能上桌”的下场。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内心是非常震怒且羞耻的,咬紧的牙关都在剧烈颤抖。
但是下一刻,禅院直哉想起姜雪衣带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之后,强烈的求生欲立马战胜了自尊心。
不能硬碰,会死的。
禅院直哉忍着屈辱,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弯腰捡过一旁看起来是小孩子用的板凳,坐在了姜雪衣的脚边,还不忘再次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姜雪衣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微笑着看着陈采莲:“青莲上人,你去将种了蛊的那小子叫来,我看看。”
陈采莲应声。
随后这个白色长发的少年看向门外,没过一会儿,门外的白濑诚一郎推门而入,如临大敌的看着门内的几人。
“……”
禅院惠抓着观棋的衣服,双眼好奇的看着周围的场景,又亮晶晶的看着全身完好无损的禅院直哉。
在孩子的认知当中,大概就是姜雪衣把这个哥哥打了个半死,然后观棋小手一回又治好了他,可能两个人之间只是单纯的在玩,不然那个哥哥怎会转眼之间又生龙活虎的走来走去?
“金…金…”:禅院惠抓着观棋的衣袖:“我…饿…”
估计是从观棋身上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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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棋闻言,在旁边的油漆桶上坐了下来,随后将禅院惠抱在自己的腿上。
男孩手中灵光一闪,出现了一枚玉白色的小丸子,那小丸子自带一股似兰花般的清香,丸子表面还有银色的纹路闪烁。
“……”
禅院直哉眼睁睁的看着叫观棋的人形大蛇把丸子递到禅院惠的嘴边,然后幼童用鼻尖闻了闻,直接张嘴给吃了。
禅院直哉:“……”
好歹是禅院家的血脉,就这样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吗?!你和那条大蛇才见过几面就敢吃人家递过来的东西?
不…
禅院直哉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觉得就凭这条大蛇神出鬼没的行踪,估计早就在禅院家潜伏很久了。
结界都没有查出这个人——等等,结界。
“……”
禅院直哉一瞬间冷汗直冒。
他想起早前失踪的诅咒师出现在保本麻衣的院子里,同样也是没能被结界阻拦住。
咒力低微的星浆体保本麻衣当然不会和这件事情有任何联系。
那手段莫测的血衣老祖呢?
她有本事在禅院家无声无息的对他下手,还能把他带到一个堪比第三世界国家海地的贫民窟之中…让一个失踪许久的诅咒师出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思维再通畅一些——有没有可能,那些失踪的诅咒师,都是她本人干的。
禅院直哉:“……”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他知道诅咒师都是一帮什么吊人,用手段控制是肯定控制不了的,唯一能够像狗一样去使唤他们的方法只能是保本麻衣早前说过的“断魂傀”。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保本麻衣手上到底沾了多少人的血?
他们禅院家——到底隐藏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这放在古代都是能集结整个平安京去讨伐的魔头、两面宿傩之流。
禅院直哉现在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
他能活着,是奇迹中的奇迹。
那个身上被剥了一半皮的禅院,本该是他的下场。
“………”
禅院直哉没忍住去看了姜雪衣一眼。
他刚一抬头,就碰上姜雪衣笑眯眯的眼神,禅院直哉立马像被烫了一下似的,马上低下了头。
他真的——他宁可保本麻衣是个表里如一的狠辣货色,都不想看到对方那副笑面虎的模样。
…
白濑诚一郎看着眼前的姜雪衣,脸色难看的低头。
姜雪衣体态端庄,和他年纪相仿,一头乌黑的长发又黑又亮,红色的和服上刺绣精美,丝绸顺滑,一看就是一个常年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姜雪衣面色带笑,看白濑诚一郎的眼神同陈采莲一样,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反而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白濑诚一郎能够感觉到。
这个女人,和莲一样。
姜雪衣表现的非常惊喜:“真不错,居然还保留着自我意识,从外表上来看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陈采莲:“多谢老祖夸奖。”
白濑诚一郎:“……”
少年的指尖泛白,额头几乎青筋暴起。
什么叫做看起来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就是人啊。
禅院直哉被眼前的场景的毛骨悚然,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和白濑诚一郎起了同病相怜的感情。
但也就是那么短暂的一瞬,随后禅院直哉就反应过来了——尼玛他可怜我更可怜,我马上也要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这个【青莲上人】起码看起来比保本麻衣温和一些,待在这个少年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他以后可是要和这魔头锁死,没准魔头事成之后不仅要杀他灭口,还要杀他全家。
“直哉——”:姜雪衣轻轻呼唤。
禅院直哉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抬头看向少女。
他脸上的表情一阵扭曲,随后缓慢开口:“……老祖。”
这应该是禅院直哉人生中最想死的一天。
姜雪衣点了点头。
她神色悠然自得,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理所当然:“直哉啊,我事成之前就要委屈一下你啦。”
“我知道你心里面都在担心什么。”
“你且放心,我对你和禅院家都没有恶意,所做之事也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姜雪衣起身,走到禅院直哉身边——
禅院直哉坐在板凳上,头刚好到姜雪衣腰部的位置,姜雪衣顺势拍了拍少年僵硬的肩膀。
两下。
禅院直哉紧紧抿着干涩的唇,感觉这两下震的他胸腔发疼,如雷贯耳。
姜雪衣语重心长:“养条狗养了十几年还有感情呢,何况是个人?”
“直哉,人的一生中遇到的是贵人还是恶人,这要看你去怎么选择。”
“你若助我,别说是你,整个禅院今后家腾达富贵不在话下。”
禅院直哉:“……”
保本麻衣说的每一个字都狠狠的敲击在他的心上。
他看见保本麻衣脸上出现了不屑的表情。
她哼了一声:“什么加茂、五条?”
“六眼?呵呵。”
“再折腾顶多活不到一百年,都是一群凡夫俗子,终为寿命所限。”
保本麻衣轻声道:“你若好好跟了我,本座收你做记名弟子,保你活到三百岁无忧。”
“……”
禅院直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逐渐放轻。
他听到保本麻衣像开玩笑一样说道——
“你打不过六眼,你还熬不死他吗?”
“等个六七十年过去,五条小儿已经垂垂老矣,而你还正值壮年。”
“那种滋味,只有你试过,才知道有多么的酣畅淋漓。”
“哈哈哈——”:陈采莲轻声笑了起来,美丽的面孔配上那清朗的笑容格外引人注目。
他起身拍了拍手掌:“直哉,还不快谢过老祖,能得老祖承诺,这是天大的福分呢。”
陈采莲走到浑身僵硬的白濑诚一郎身边,双手搭住对方的肩膀:“我们也都这把年纪了,有生之年能提携一个小辈就提携一个。”
“你们要趁着年轻,莫要辜负时光。”
白濑诚一郎:“……”
白濑诚一郎一听这话嘴都要气歪成中风的模样。
提携?
你提携个鸡毛?
人家好歹都能开个空头支票,许对方300年寿命,你也就刚开始告诉我保我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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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濑诚一郎感觉那【老祖】比自己身边这个人皮兽心的混账强多了。
虽然这俩都不是什么好鸟,但是【老祖】好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全程一个脏话都没有,既不骂杂种,也不骂贱种。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惹到莲这个间歇性精神狂躁症的精神病?
姜雪衣收回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好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
“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到底该怎么做,还是要你自己去选——”
禅院直哉感到自己头脑一片眩晕。
他看到那个【青莲上人】和善的朝自己笑,苍白的指尖上携着一枚翠绿色的种子。
陈采莲朝他招了招手:“好孩子,还愣着做什么?”
事到如今,他还有的选吗?
不选就是死。
选了,起码现在死不了。
保本麻衣的一句话如同烙铁一般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中。
【是贵人,是恶人,由你自己来选。】
“……”
禅院直哉面色苍白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晃晃悠悠的走到陈采莲面前,将自己手腕上的袖子撸起。
陈采莲笑着,将那枚绿艳艳的种子放到了禅院直哉的手腕上。
“……”
禅院直哉眼睁睁的看着种子突然长了八条腿——将他手腕上的肉撕裂开,随后钻了进去。
“呕——”
呕吐感涌上胸腔,禅院直哉再也忍不住,腿一软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哈哈哈——”
“呵呵。”
【青莲上人】和【血衣老祖】似乎是被他的滑稽模样给逗到了,不约而同的轻笑起来。
第25章【姜雪衣】
禅院直哉回到禅院家之后,神态肉眼可见的萎靡不振。
他面色苍白。
明明拥有一张非常能言善辩的嘴,却开始变得沉默,眼神也时不时的直勾勾,大概是陷入了某种低迷的状态。
禅院惠好奇的看着自己这位堂叔,小心翼翼的用一双肉嘟嘟的手抓了抓堂叔的袖子,似乎不能理解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堂叔为什么变得这么沉默寡言。
…
禅院甚尔进来接小惠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禅院直哉面色略白的坐在姜雪衣的对面喝茶。
“……?”:禅院甚尔眉毛不可察觉的微微皱起,面色不善的看向自己这位逼事超多的堂弟。
这讨人厌的禅院直哉刚刚还当着他和他自己爹的面慷慨激昂怒斥保本麻衣罪行,顺便当场口述撰写女德范文,怎么短时间不见还坐在保本麻衣对面喝起了茶水?
“甚尔堂哥…”
禅院直哉看见男人那张英俊冷漠的面孔,终于从窒息的冰冷中回过神来,结束了待机状态。
禅院甚尔的出现让他感觉回到了现实之中,激动之下他的双眼险些发酸飚泪。
一切的发生宛如一场无力同的噩梦。
明明只是日常中的挑衅,明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星浆体……为何转眼之间突然变成了物种陌生的大魔头?
自己前一刻还是京都咒术世家的尊贵嫡子,后一秒怎么就变成了身不由己的怪物走狗,谈话都不能上桌的那种。
这种就好像是小说或者电视中的情节,过于惊悚和不现实,让禅院直哉好几次都精神恍惚,怀疑自己还处在梦中。
禅院直哉看到甚尔堂哥的眉毛慢慢皱起来,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语气冰冷而质疑:“你在这里干什么?”
是啊,他在这里干什么?
禅院直哉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臂,用坚硬的指甲扣着手腕上柔软细腻的肌肤,疼痛加深,他的神志却越来越恍惚。
恍然间,禅院直哉听到了非常不想听到的声音。
少女轻笑一声,开口说道:“我和直哉一见如故,好些年没有出去了;从直哉的口中我听到了不少京都最近的新事物。”
“……”
禅院直哉眼球慢慢转动,视线凝聚到了姜雪衣那张仿佛常年都含着笑意的和善面孔上。
有那么一瞬间,这个尚处于青春期的少年第一次体验了什么叫做“人生过不去的坎”。
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梦。
他禅院直哉真的变成别人某种意义上的家奴了。
“……”
禅院直哉眼眶四周有些发红,他努力的控制神态表情、不让自己在敬佩的堂哥面前丢脸,胸口却险些一口气儿没上来,整个人僵硬的好像提前进入了“尸僵”。
黑发少年理了理情绪,强颜欢笑,做出一个和往常相似的夸张笑容:“堂哥,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和保本小姐可是聊的不错呢。”
说罢,禅院直哉咧着嘴,转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小惠,后脑勺对着禅院甚尔,语调轻佻:“倒是你,父亲把我赶出去之后你们都聊了什么?”
禅院惠愣愣的看着禅院直哉眼角的泪水流了出来,脸上却还保持着笑容,衬的面孔都多了几分狰狞。
“……”
禅院甚尔皱眉不语,他又不是瞎子,他能看出禅院直哉的神态很古怪。
好像那个歌舞伎町里被强迫卖.银的娼.妇一样,不情不愿的卖笑。
这也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禅院甚尔用有些膈应的表情看了一会禅院直哉,随后眼神幽幽的看向姜雪衣。
他现在在某种程度上并不轻视面前这位年轻的星浆体。
在跟保本麻衣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中,禅院甚尔慢慢发现这丫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年纪虽小但不妨碍间接性缺德,比他十五岁那会难伺候多了。
姜雪衣见禅院直哉逐渐要绷不住,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消失。
她转头看向禅院甚尔:“甚尔先生,你带小惠先离开吧,直哉很有趣,我再和他聊聊。”
说罢,姜雪衣脸上重新扬起笑容,眼睛笑成了一道弯,露出了森白的牙齿,看向禅院惠:“看看是谁来了?是小惠爸爸回来了呢。”
禅院惠:“……”
幼年海胆看到了姜雪衣脸上的笑容,默不作声的松开了禅院直哉的衣袖,迈着小短腿走到了自己亲爹身边,伸手要抱抱。
禅院甚尔翻了一个白眼,伸出像常年撸铁+把蛋白粉当水喝似的手臂,单手夹起自己肉乎乎的儿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禅院直哉:“……”
等对方离开,禅院直哉转头,对着姜雪衣露出一张泪流满面的面孔。
姜雪衣脸色不是特别好看,黑眸之中闪着冷光,嘴角似笑非笑。
禅院直哉看着对方那张脸,终于认清了现实————他用手指迅速的抹掉了面颊上丢人又羞耻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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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哉终究是比白濑诚一郎智商相对高一些,面对强敌,无法反抗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当面硬碰硬。
姜雪衣:“原来的状态?”
少女扬起眉头,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禅院直哉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看见姜雪衣面前空了的茶杯才理解对方的意思。
“……”
做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相当不习惯,他甚至都没给他亲爹添过茶。
禅院直哉动作僵硬的微微起身,双手拎起茶壶,给姜雪衣倒茶。
做完这一切,姜雪衣才重新开口。
她摇了摇头:“直哉,你需要改变你的态度。”
姜雪衣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说实话,我见过不少世家子弟,但你这种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在我们那里——王公贵族、世家勋贵,要是生出了像你这样的儿子,那当家主的要么重新生一个、要么就去过继一个。”
禅院直哉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是单纯的先侮辱他一下吗?
姜雪衣:“…【战术性停顿】…树大怕招风,越是…木秀于林,越应该谦卑谨慎。”
“你这种孩子放在我生的那个时代,迟早是要给家里面…招惹是非,生出祸端;我自打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是能干出仗着自己家世去…强抢民女、烧杀掳掠之人。”
禅院直哉:“……”
此言一出,直接给禅院直哉干懵了。
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性格也差,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干出去街上当着群众的面抢女人,和土匪一般杀人放火的事情。
这老古董到底是哪里来的?现在是法制社会你知道吗?
他是咒术师,又不是黑.手党!
禅院直哉没忍住:“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我也是这个社会的一份子,对这个社会的宪法持有着尊重的态度。”
姜雪衣笑嘻嘻,语气坚定:“你会做的。”
禅院直哉:“……”
姜雪衣:“你现在不做,只不过是因为你口中的宪法,但是你本性上就是这么一个人,没有宪法的约束、你一天至少杀三个人。”
这语气,仿佛比他亲爹都要了解他。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憋屈的原地暴毙。
他现在算是发现了,保本麻衣不管对自己真实看法如何,她就是纯粹的想先给他扣个帽子,好好杀他的锐气。
俗称,下马威。
这要是前一天的禅院直哉,早就掀桌子开始破口大骂。
但今天的禅院直哉非常乖巧,他强颜欢笑,谦卑的低下了头:“…您…教训的是…请问我之后该如何做?”
姜雪衣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从现在开始,改变你的态度,学习谦卑与礼节。”
“既然是大家子就要有大家子的模样,别整天…喜怒形于色,想什么脸上都看得出来。”
“你觉得别人会因为你这副模样对你产生畏惧?”
“有畏惧也只是表面的,私下里他们只会觉得你掉价,是个易被挑拨情绪的蠢货——发生混乱第一个杀你祭旗。”
禅院直哉表面谦虚听讲,眼神中却露出了几分不服气。
“你问我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
姜雪衣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她笑着说道:“要知道——如果你不是禅院直毗人的儿子,你今天是要被我杀了的。”
“你这种人啊——功不一定有你,但过绝对跑不了你。”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终于想起今天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好像确实是因为自己嘴贱。
想明白这个道理,禅院直哉后背唰唰的冒冷汗。
姜雪衣脸上重新无缝衔接到了慈爱:“放心,既然我已经收你为记名弟子,为师能教的都会教。”
“过一段时间为师会去东京高专那边上学,你也收拾收拾,准备找个理由跟着为师一同去。”
“……?”
少年当场懵逼,狐狸眼瞪得大大的。
不是…这…
星浆体怎么还要上高专?
要知道执行护送她的任务极有可能轮到东京高专或者京都高专的头上,总监会那帮老东西难不成是小脑萎缩?把她送去东京高专是要提前跟那边培养感情么?
而且禅院直哉心里明白,虽然他爹目前还没有安排,但是自己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京都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要是自己冷不丁提出要去东京,那他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去应付他亲爹?
禅院直哉想着想着浑身发冷。
护送星浆体。
护送什么护送?
护送星浆体是为了防止星浆体遇到危险,现在保本麻衣就是最大的危险。
他都怀疑保本麻衣其实不是星浆体。
至于总监会为什么这么做…
脑子聪明的禅院直哉呆滞的看着面带微笑的姜雪衣,突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把一个星浆体放在明面上…那么是不是说,还有另外一个星浆体。
他们把保本麻衣当靶子。
而现在,保本麻衣要他跟着她,一起去当这个吸引火力的靶子。
禅院直哉:“……”
姜雪衣:“想明白了就行。”
少女重新指了指空荡荡的茶杯:“我既然收了你做记名弟子,礼仪不可作废,你重新给我倒上一杯茶,跪在地上磕个头,我们也算坐实了师徒名分。”
跪下,磕头。
禅院直哉看着姜雪衣。
姜雪衣面色雪白,笑容常在,一双眼睛像两个在墙上用钻头打出来的漆黑孔洞,直勾勾的盯着他。
禅院直哉:“……”
他面色苍白,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慢慢伸手去拿茶壶。
第26章【姜雪衣】
“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去东京,难不成是为了星浆体?”
禅院直毗人坐在昏暗的主室内,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下位的儿子。
禅院直哉闻言愣了愣,面带迟疑:“…所以,…保本小姐要去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保本小姐?”:禅院直毗人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遍,随后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嗤笑。
禅院直毗人:“你是提前知道她要去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禅院直哉:“我不知道,我是为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去的。”
禅院直毗人将膝盖上的漫画丢到了榻榻米,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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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把你老子我当成蠢货,撒谎先看看逻辑对不对得上——你最好能给我一个想去东京的合理解释。”
“……”
禅院直哉出奇的冷静。
他冷静到甚至自己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在经历过来自爆保本麻衣的身体虐待、精神威胁、恐吓、威逼利诱之后,禅院直哉感觉自己好像流尽了毕生的冷汗,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精神麻木和恍惚之中。
麻木之后就是贤者模式。
如今再次面对亲生父亲那会让自己感到压力的审视目光,禅院直哉感觉自己好像就在第三视角围观这场谎言和欲盖弥彰,异常平静。
禅院直哉:“…这是个机会。”
禅院直毗人不语,冷冷的看着儿子。
禅院直哉逻辑清晰的仿佛提前打了草稿:“一个无下限、一个咒灵操使、还有一个反转术士。”
“如果说悟君代表着御三家势力领头羊,那么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将会是总监会未来年轻一代的中坚力量。”
禅院直哉整理语言,重新看向禅院直毗人:“我若去了东京,与悟君站在一起,一来可以平衡总监会势力,二来可以稳固五条御三家的立场。”
“而未来禅院家若是想在总监会站稳脚跟,与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交好则是必不可少。”
说到这里,禅院直哉抬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父亲的神色:“…如果你说的保本小姐要去东京那边是真的,这也是一次机会。”
“变动意味着混乱,混乱就是阶梯。”
禅院直毗人直接皱眉打断禅院直哉:“行了,别以为我没看过冰与火之歌。”
这个眼神犀利的老头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你真的没有提前知道保本麻衣被总监会安排去东京高专?”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我真不知道。”
禅院直毗人又问:“那天保本麻衣把你留下来之后,你们两个都聊了什么?”
禅院直哉冷静回答:“保本小姐出事之前家境也相当不错,关于家族继承人该有什么样面貌的一个问题我们两个聊了很久——保本小姐很多观点让我感觉非常新奇和深刻。”
禅院直毗人困惑的皱起眉:“……我怎么就不信呢?你这个臭毛病鬼性格十几年我都没给你扳过来,和一个陌生的小丫头聊了两句就让你像被做了前额叶手术一样性情大变。”
禅院直哉怒了,直接红温:“你什么意思?!连你也觉得我无药可救了是吧?!”
禅院直毗人:“……”
……
……
禅院直哉来到姜雪衣的房间门口,先是敲了敲门。
“进。”:门后传来姜雪衣的声音。
禅院直哉拉开门之后一愣。
房间内不止姜雪衣,还有禅院兰什么,名字不知道,反正是禅院兰太那个小屁孩的姐姐。
准确来说姜雪衣悠闲的坐在一旁的靠椅上,兰太的姐姐坐在姜雪衣平时喝茶的位置——桌子上叠着厚厚的书籍,她自己拿着一支中性笔在写笔记,腰板挺得笔直。
“……”
兰太姐姐见了禅院直哉,愣了一下,随后恭敬道:“午安,直哉少爷。”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没有从主座上起来,也没有平时在长廊上见面那般畏畏缩缩,不敢直视他。
禅院直哉:“……”
他摸不清这俩人在唱什么戏,只能用困惑的目光看着姜雪衣。
姜雪衣黑眸困惑:“别人向你打招呼你平时不回复的吗?”
禅院直哉一愣。
他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滑动,看着明显也有些没反应过来状况的兰太姐姐,低声的说了一句:“……午安,兰…【想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想起来】…”
姜雪衣:“兰慧。”
禅院直哉:“——兰慧。”
禅院兰慧:“……”
姜雪衣朝着禅院兰慧温和道:“兰慧,你先回房间去复习吧,我这边和直哉聊一聊。”
禅院兰慧立马动作麻利的收拾自己的书籍笔记、还有中性笔,抱着一打厚厚的书从禅院直哉的身侧走过。
路过禅院直哉的时候,禅院兰慧看了一眼对方,就是那简单的一眼,让禅院直哉愣住了。
禅院直哉:“……”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貌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抗拒…和不易察觉的愤怒?
禅院兰慧的确是该愤怒的。
她读完日本宪法之后,姜雪衣就让她去读世界各地的宪法,几大国的宪法都了解差不多之后,姜雪衣又让她去读世界通史。
禅院兰慧的改变是一个细小的量变积累到一个具有跨度性的质变。
她开始学会反思,学会举一反三,更学会了思考。
她思考为什么在现代21世纪——在这种大国殖民地都独立的情况下,她依然还像个家仆一般生活在这狭小的四方天地,每天给一些她根本都不喜欢的人端洗脚水,伺候他们生活,看着她亲爹怎么想方设法的把她自己塞给甚一少爷当侧室。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为什么有些女性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去各国游学、去乘着邮轮环游大西洋、站在巴黎时装周上热情宣布自己的作品、甚至是站在政治舞台上大显身手,而她——
“……”
禅院兰慧心中不可压抑的感觉到愤怒。
她就像个下贱的奴仆,终日看人眼色、吃饭都得捡着最次的那一档去吃。
但凡惹到什么老爷少爷,他们的手可以随时抽到自己的脸上,滚烫的热水浇到自己手臂上。
要问为什么——
1,你是个女人。
2,就凭你那咒力、没术式的身体,能给你口饭吃,你就感恩戴德吧。
禅院兰慧的愤怒终于突破了麻木。
她人生中第一次有这么一个认知——凭什么?
她的学习素养和接受能力连麻衣小姐都大为赞叹,本科生三年才能啃下来的书她一个月就能倒背如流。
那些拥有术式的人,他们只不过是得到了父母的恩惠;如若都是普通人,他们的学习能力会有她强吗?
麻衣小姐说她是大才。
麻衣小姐说咒术师和普通人是一样的,既然你出生在这个社会上,你有资格选择你想成为的人、或者职业。
是啊。
禅院兰慧不止一次的想。
就因为被冠上了禅院之名,所以除了咒术师就只能去做咒术师的奴仆么?
凭什么?就因为你们生了我?我有让你们生下我吗?
权利和义务应该是对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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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享受你们身为禅院的荣光,我却像一个贱奴一样终日不见天,我有什么义务献上我的忠诚?
麻衣小姐好奇的看着她:“你没有想过离开吗?世界之大,何处不能是家?凭你的本事,怎么活都是活,你未必一定要活在禅院。”
“……”
禅院兰慧抱着厚重的书走出保本麻衣的房间,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看着往日里禅院家熟悉的一草一木————她只感觉格外刺眼。
…
禅院甚尔刚杀了一个一级咒灵回来,刚往这边走就碰上了抱着书的禅院兰慧。
他一眼就看见了禅院兰慧双眼通红,满脸仇恨的狰狞模样。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
这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像精神正常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