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儿身上的热度渐渐退去,呼吸也趋于平稳。
王予暗暗松了口气,加大了输送真元的力度。
他五指翻飞,在念儿身上或点或按,将那些郁结错乱的脉象,一一疏通梳理。
不多时,念儿的脸色就红润了许多。
她咿咿呀呀地哼唧两声,竟是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
王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正欲起身去煎些安神的药茶,却听得念儿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王道长……”
小女孩揉揉惺忪的睡眼,怯生生地唤道。
王予连忙来到她身边,温言软语地问:“念儿,感觉好些了吗?可还哪里不舒服?”
念儿摇摇头,眨巴着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笑了:“我感觉好多了。”
王予摸了摸念儿的小脑袋就要起身,去熬煮药汤。
念儿却死死拽住他的衣角,嘟着小嘴撒娇:“我不喝苦苦的药,我要吃糖葫芦!”
王予扑哧一笑,心说这丫头果真还是个孩子心性。
他哄道:“乖,先把药喝了,改日我带你去集市,买最大最甜的冰糖葫芦。”
“说定了哦,不许骗我!”
念儿得了王予的允诺,这才心满意足地躺回榻上。
王予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去了药炉前。
他一边熬药,一边沉吟不语。
念儿无疑是个命途多舛的可怜孩子。
父母亡故,家破人亡,如今又身染顽疾,若非遇到自已,只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不远处的药炉上,药汤渐渐沸腾起来,冒出袅袅白烟。
王予回过神,长叹一口气,端起药碗,向榻边走去。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一地斑驳。
王予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唤醒了甜甜酣睡的念儿。
小姑娘揉揉惺忪的睡眼,乖乖地坐起身,任由王予将苦涩的汤药,一点点喂入口中。
“真苦啊……”
念儿皱着小脸,嘟嘟囔囔地抱怨。
王予失笑,安慰道:“乖,忍一忍就过去了,来,再喝一口,把病喝跑,我们就去吃冰糖葫芦。”
“说话算话哦!”
念儿眨巴着大眼睛,满是期待地望向王予。
“放心,吾说到做到。”
在王予的悉心照料下,念儿的身体渐渐康复。
他也愈发感到一个问题的棘手——男女有别,总不能让一个小女孩长久地与自已同吃同住。
更何况,他现在时刻面临着生死攸关的危险。
念儿若是被牵连其中,受到伤害,那可如何是好?
思前想后,王予还是下定决心,要为念儿寻一个合适的人家收留。
他知道这个决定,小姑娘恐怕难以接受,但为了她的安全,自已也只能狠下心肠了。
“念儿,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王道长有什么事就直说嘛,念儿最听你的话了。”
小姑娘天真烂漫地笑着。
王予柔声道:“念儿,这段时日你与吾相处,可还习惯?”
“当然啦!念儿最喜欢王道长了,以后都要跟着你学武功,做天下第一大侠!”
念儿兴奋地挥舞着小拳头,一脸向往。
王予苦笑一声,蹲下身,与念儿平视:“傻丫头,若真让你学武,王道长岂不成了害你的罪人?你年纪还小,应该过些寻常人家的生活才是。”
“可是,念儿不想离开王道长啊……”
小姑娘的眼眶顿时红了,泪水在眼中打转,楚楚可怜。
王予叹了口气,轻抚她的发丝:“傻孩子,你一个小姑娘,跟着吾东躲西藏,实在委屈了你。”
“我不委屈!我就要跟着王道长!哪怕吃再多的苦,我也不怕!”
念儿哭得梨花带雨,紧紧攥住王予的衣角,撕心裂肺。
王予缓缓说道:“我知你天性单纯,心地善良,断不该受这番颠沛流离之苦,如今吾计划已定,要将你送到一户好人家寄养,日后你衣食无忧,得享天伦,吾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可是念儿舍不得王道长啊!”
王予柔声安慰:“你我虽是分别,却并非永诀。”
“王道长,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还用问?一诺千金,说到做到。”
王予伸手刮了刮念儿哭花的小脸:“乖,不哭了,吾这就带你去集市,给你买最大最甜的冰糖葫芦,权当赔罪,好不好?”
“嗯……好。”
念儿破涕为笑,终于点了点头。
当日,王予果然带着念儿,混入集市人流。
他挑选了最可口的冰糖葫芦,买了个巨大的,塞到念儿手里。
小姑娘禁不住诱惑,埋头苦吃,腮帮子鼓鼓囊囊,甜得眯起了眼。
王予望着她天真无邪的笑颜,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儿时的自已。
他突然福至心灵,在人群中搜寻起来。
果不其然,他很快发现一对面善的夫妇。
二人衣着朴素,面带和煦,正是寻常百姓的打扮。
他们似乎刚刚丧失爱女,正在摊位前挑选女儿的遗物,神情悲戚。
王予会意,牵着念儿走了过去。
“这位夫人,请恕晚辈冒昧,念儿的父母不幸故去,如今无依无靠,正要寻一户好人家寄养,不知二位可愿收留?从此念儿就是你们的女儿,父母恩情,没齿难忘。”
那对夫妇欣喜若狂。
他们连连点头,感恩戴德地接过了念儿的小手。
“这孩子也真是苦命,这么小就没了父母,我们夫妻刚刚失去了女儿,如今老天垂怜,赐了这么个小棉袄给我们,真是三生有幸啊!”
妇人掩面而泣,丈夫也红了眼眶。
王予淡淡一笑,冲念儿使了个眼色。
小姑娘乖巧地点点头,怯生生地唤了声“爹”“娘”,惹得那对夫妇喜不自胜,连连夸赞她懂事乖巧。
在一番简单的寒暄过后,王予将念儿托付给了这对善良淳朴的夫妇。
临行前,他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悄悄塞进念儿的小荷包。
“念儿,保重。”
念儿暗暗点头,一串泪珠无声滚落。
身后,传来那对夫妇劝慰念儿的声音,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