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他的事,他都接得住。
接到魏川电话时,卫听澜刚洗完澡。
他套了个羽绒服跑下楼,出楼门前看到衣冠镜上的自己,下颌上的伤还能看到。
将衣服拉链拉到了顶。
下颌再一收。
挺好,这下遮的很严实。
灯色昏黄,但卫听澜还是一眼就认出魏川的车。
熟门熟路上了后座。
一只手搭上魏川的轮椅扶手,就高兴的笑起来:“哥,你有事路过啊?”
车内沉甸甸的气氛就散了,驾驶座,万云松了口气,
清爽的水汽扑了魏川一脸,他闭了下眼。
车里开着灯,比外头亮。
就着灯光看过去,小孩儿湿漉漉的头发支棱巴翘,脸极白,眼睛弯着。
往下,
羽绒服下摆到小腿肚。
单薄的睡裤微晃,再往下是似乎还带着水光的,秀气白净的脚。
卫听澜顺着魏川的视线看,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脚趾。
好像是不太好。
看魏川,衣冠整齐眉目沉静,他这一身,真叫个七零八落。
下一秒,脚腕被握住。
魏川微微低头,笔直挺拔的鼻梁映出一段冷白的光。
他想,这么凉。
卫听澜下意识的惊叹,好热!
他叫他:“哥!”
魏川收回手,不赞同的道:“下次不要急,我等得起。”
再多的怒气和担忧,这一刻都停滞了。
他拿起盖在腿上的毯子,让卫听澜抬脚,毯子将赤.裸的还带着湿意的脚和小腿都包裹住。
又吩咐万云:“调高温度,开车。”
毯子是温的,很柔软,卫听澜拔凉的脚舒服的伸展开。
本能是这样。
但这太不合适了。
没来得及就此表示什么意见,车子都开起来了。
他赶紧问:“去哪儿?”
魏川说:“陪我去个地方。”
车子驶入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叫亭园。
卫听澜知道这儿。
启言不缺钱,又在市中心,附近的小区也都极好,亭园是个中翘楚,他听同学说过,这里的房子大都是九位数。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
卫听澜估摸着要上楼,现在暖气都开通了,楼上肯定热,羽绒服八成得脱。
他有些心虚。
神思不属,下车时不稳当,拖鞋甩飞一只,还差点摔倒。
卫听澜尴尬的脑袋冒烟。
要单脚跳过去拿鞋,万云已经抢先一步将鞋捡了回来,还提醒道:“这鞋沾了水就特别滑,您小心点。”
卫听澜点点头,没敢看魏川。
魏川倏然绷着的肩颈,慢慢的放松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腿。
刚才是想站起来的,但他早就失去了对小腿的掌控权。
这种感觉,很不好。
房子是一梯一户的格局,大平层。
卫听澜推着魏川从电梯出来,看到入户门上贴着的喜滋滋的福字,有些新奇。
这不是魏川的风格。
进了房子,这种感觉更明显。
但卫听澜反而不意外了。
居所能体现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魏川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房子风格大气明媚也很正常。
魏川问卫听澜:“这房子,可以吗?”
其实他已经知道答案,从小孩儿探究的,又十分欣赏的目光。
果然。
卫听澜点点头:“喜欢!”
房子里温度适宜,但卫听澜坚持说还冷,没脱掉羽绒服。
魏川也不催他。
直到十来分钟后,夏大夫和另外一个西医一起过来。
魏川说:“让医生看看你的伤。”
卫听澜:“”
羽绒服脱掉,底下是白色的睡衣睡裤,睡衣是圆领儿,下颌的伤再也藏不住。
卫听澜瞄魏川。
看到魏川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又谨慎的收回视线。
夏大夫给卫听澜号了脉,说卫听澜的身体状态比之前要好,看来有按时喝药。
中药难喝,众所周知。
不要说一天三顿,就是一天一顿,多的是人偷摸倒掉。
像卫听澜这样的患者,最讨大夫喜欢。
西医说让卫听澜脱衣服,他得看到伤。
卫听澜不想脱,这么多人呢。
魏川说:“我看?”
这个卫听澜能接受,推着魏川进了一间卧室。
卫听澜拉上窗帘。
睡衣宽松,两秒就拽走,他转了一圈三百六十度的展示,皮肤白净,健康极了。
之前的打架,持续时间很短。
卫听澜身上是有些磕碰,但身体的肉比脸上的要厚,又挨的不重,早褪了。
猝不及防,快要成年的少年柳条一样柔韧漂亮的身体就亮在眼前。
魏川看了几秒,移开视线:“衣服穿好!”
他声音冷硬。
这孩子,太
到底年纪小,傻乎乎的。
魏川原本的意思是让他把衣服撩一撩,总之不是这种。
他自问光明正大,但性向在那儿。
魏川不确定卫听澜在外面是不是也这样,暗道得找个机会谈一谈。
纵然是男孩子,太好看了也不安全。
尤其现在同性恋婚姻法已经普及,总之很不妥。
魏川强调:“裤子不用脱,撩起来我看看。”
宽松的睡裤,能提溜到膝盖往上一截。
卫听澜:“哦”了声,乖乖照做。
确认卫听澜身体健康,医生就都走了。
客厅里有准备好的衣服鞋袜,还有睡衣,都是新的,全是卫听澜的尺码。
卫听澜习惯了万云的神通广大。
他换了新睡衣和新拖鞋。
拖鞋是带毛毛的,暖融融,比他之前的塑料板板舒服不知多少。
卫听澜原本要穿外出的衣服。
魏川说:“换睡衣,太晚了,今晚住这里。”
卫听澜想想也是。
正好明天是周末,学校去不去的无所谓。
万云不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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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川给卫听澜上药,刚才夏大夫留下了一小盒药膏。
卫听澜上半身趴在宽大的沙发扶手上,仰着的脑袋递到魏川面前。
他看到魏川微微压低的眉。
这是不高兴的意思。
但是下颌上的手指温和而缓慢的重复移动,一点点把药膏带出明显能感觉到的热度。
卫听澜有些愧疚,为魏川这么晚还要折腾他的事。
他道歉:“哥,我不该瞒着你。”
说话会牵动下颌,魏川没有沾药膏的拇指按了下他不老实的嘴巴。
他说:“别动。”
卫听澜就不说了,上药结束,他勤快的扯了纸巾递给魏川:“擦擦手。”
魏川接过纸巾:“不该瞒着我,然后呢?”
卫听澜:“下次不了。”
魏川看他蔫蔫的垂着眼,只道:“记住你说的话。”
后来魏川再没就这件事说什么,但卫听澜却总想问点什么。
他可是打架了啊!
打架!
没忍住,到底说了:“我和同学打架了。”
这个魏川知道。
他还知道打完就和好了,这也是魏川没有追究卫听澜的伤的缘故。
小孩子的事,有些不需要插手。
魏川说:“维护朋友,很勇敢,不过任何事都要先保障自己的安全,保障不了的,来找我。”
卫听澜这下真惊讶了。
还有些放松。
他艰难的形容:“你不觉得我很粗鲁吗,像是有暴力倾向”
魏川当然知道卫听澜打过多少架。
刚才就看了几秒。
但他曾经是玩枪的好手,目力过人,记忆力也是,那许多旧伤,不明显,但就在那里。
所以,卫建国受的惩罚还不够。
魏川抚平卫听澜卷起的睡衣袖口:“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受到过一些不公平的对待,任何维护自身的行为都值得赞许。欺负又贬低你的人,只是生活中不值一提的小丑,不用在意他们说什么。”
他手指碰了碰卫听澜漾出水气的眼角:“小花猫。”
这种形容刚才就一直在心头绕着。
支棱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急匆匆汲拉着拖鞋蹿上他车的小孩儿,真的很像一只小野猫。
这天晚上,卫听澜在极舒服的大床上打滚。
原来他一直没做错。
即使上辈子已经活到二十四岁,即使又重生了,不在乎很多东西,很多言论,但执念原来还在那。
可魏川的话,像风吹散那些迷障。
因为魏川这样强大理智聪明的人的肯定,实在是太能让人心里踏实了。
他不在乎别人,但在乎魏川。
真好,他在乎的人说他很好,很勇敢。
只是魏川说他年少时受过不公平的对待,是什么,很严重吗,和他的腿有关?
卫听澜想不出,抱着被子叹气。
卫听澜不知道自己睡的这间是主卧。
他起床,发现魏川不在。
桌子上留着便签。
魏川留的:“早起有事,中午一起午餐,早餐在餐厅,记得吃。”
其实魏川昨晚就走了。
即使他对外再强大,再体面,但他确实是个残疾人。
他更喜欢独居。
常住的房子有各种辅助设施,但这里没有。
午餐后,魏川告诉卫听澜,陶家要举办宴会,名义是给两个孩子举办成人礼。
他收到了请柬。
当然,陶家给魏川发请柬完全是表示恭敬的行为。
知道这位压根不会来。
对陶家来说,如果万云能去,已经是蓬荜生辉。
魏川:“你和陶家那个,一天的生日?”
他保险柜有一份卫听澜的调查记录。
魏川过目不忘,知道卫听澜的生日是十二月五日,不是十二月一日。
卫听澜摇头:“不是。”
魏川:“日子可以改,你想在哪天都可以,我让人去办。”
卫听澜知道魏川做的到。
陶怀谦看到魏川大气都不敢出,就算是陶家的宴会,日子改了就改了。
但是没必要。
他不想魏川浪费精力在陶家的事上。
而且,卫听澜也有别的计划。
上辈子也有成人礼的宴会,在陶辰生日那天。
陶辰拉了小提琴,说了诚恳又大气的感谢词,出尽风头,而他则被冷落和贬低式的比较。
卫听澜甚至没有勇气跟来宾说,这天不是他的生日。
他尽量体面,尽量全着陶家的体面。
但是宴会结束后,陶父却责怪他丢他的脸。
明明是陶辰非要他表演个节目,他什么都不会,宴会因此出现短暂的尴尬期。
可是能在卫家活下来,能念书,他已经用尽了力气。
只是陶家没有人在意这一点。
卫听澜对魏川说:“这么说,我也是主角,如果我不出席,陶家会不会很丢脸?”
如果他是假少爷,不出席的话,陶家有的是说辞。
但偏偏他才是陶家正儿八经的血脉。
到时候真的不来假的显摆?
陶家除非脑震荡,否则绝对干不出这种被宾客嘀咕好几年的,丢脸的事。
魏川看着少年骄傲又狡黠的神情,了然道:“想要出场费?”
不薅白不薅。
卫听澜伸出五个手指头:‘这个数怎么样?’
魏川:“可以。”
两人相视一笑。
旁边候着的万云看着这一对江洋大盗,也禁不住笑起来。
后来万云问:“老板,小少爷不想改日期,那之前的计划”
原本魏川会直接告诉陶怀谦,宴会改日子。
但主角的意见最重要。
魏川说:“他高兴就好。”
一道题有无数种解法,不管小孩儿选择什么,他都接得住。
只是
他可能要对他食言了。
弱肉强食,亘古不变。
学生在操场上打架的照片魏川看过,贺青临和景家小子还算有分寸。
但围殴就是围殴。
如果知道他在身后。
不要说没错。
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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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五百万,概不赊欠。
就像卫听澜预料的那样,陶家果然通知了他要办宴会的事。
陶母自矜的只发信息告知。
短信中着重强调,这是家里特地给他和陶辰办的十八岁成人礼,邀请全市名流富豪,非常盛大。
她等着卫听澜惊喜的联系她,或者直接回电话。
卫听澜只相信“非常盛大”四个字。
陶家很有钱。
前世的宴会在陶家位于半山腰的度假别墅,那种繁荣,宛如一个小型王国。
但是他对陶家的爱和钱都毫无欲望。
无欲则刚。
卫听澜没回信息。
陶母等了一整天,没等到卫听澜的回信,信心满满变成游移不定。
时间不等人。
请柬都发出去了。
她直接来了学校,给卫听澜打电话:“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咖啡馆,听澜,我们聊聊。”
陶母本来想说卫听澜越来越不像话,但又怕这话刺激了他,让他不出来。
她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但等衣着得体眉目如画的少年真站在面前,陶母完全看呆了,不确定的问:“听澜?”
两个月不见,陶母还是老样子。
但卫听澜变化极大。
他本就再世为人,心性大改,又喝了两个月中药调理身体,还有魏川在物质和精神方面的影响,早已经脱胎换骨。
卫听澜颔首,没叫人,直接落座:“我只有二十分钟。”
陶母很不喜欢卫听澜的态度,但卫听澜变化太大,还很冷淡,让她下意识不敢发作。
她问:“是不是学习太忙了,没看到妈妈的信息?”
妈妈两个字是陶母特意强调的。
她已经忘记之前有一次陶辰哭的很可怜时,对卫听澜说过一句:“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
卫听澜却记得陶母说过的话,但是那不重要,因为是不重要的人说的。
他向服务生要了杯温水。
一会儿要去和景晟打球,程风柏也在,正好提前补充水分。
卫听澜说:“宴会,我不去。”
陶母直起腰,这是个战斗的姿势:“我和你爸辛辛苦苦筹备”
她诉苦很多句。
但卫听澜面色淡淡,让人气闷。
陶母气道:“你这孩子,没有心!”
卫听澜波澜不惊的放下杯子:“我的生日是十二月五日,十二月一日是陶辰的生日。”
陶母宛如被不知名的力量掐住脖子。
是了,生日不是一天。
但是
她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没想起来,去年就是这样过的。
两个孩子互换,又是同龄人,模糊了界限,让人下意识以为他们也是同一天的生日。
这种下意识,收到请柬的宾客大有人在。
卫听澜能理解。
但陶家夫妻知道,并且还让年纪更大的陶辰当小儿子,来被所有人宠爱。
就真的是,很不要脸。
所以,是谁没有心?
陶母短暂的懊悔后,很快恢复理智,极力说服卫听澜出席宴会。
请柬都发出去了,家里丢不起这个人。
她许诺会补偿卫听澜:“你想要什么妈妈都买给你,明年家里给你一个人过生日,单独的生日”
明年啊,卫听澜不由向往。
明年是个好年份。
他成年了,还会考上大学,可以单独买房买车甚至周游世界,万事再不受限。
他能离陶家远远的。
卫听澜心情很好,和气的说:“出席活动五百万,概不赊欠。”
陶母离开的时候,脸都绿了。
她不敢不给钱。
因为卫听澜站起来要走不是做戏,他烦她,烦陶家,恨不能离他们远远的。
他说不去,是真的不去。
钱其实不是大数目,重点是卫听澜的态度。
先是愤怒,后来是失落和伤感,再后来生出惶恐,陶母回去后躲在花房哭了一场。
不止这次。
她忽然感觉卫听澜之前住校,竟不是欲擒故纵。
因为卫听澜变的越来越好,在离开家,离开亲人后。
花房的花被照料的很好,但不如卫听澜在时。
陶母茫然的看着花房的一切。
这个儿子,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虽然话少,但看她的眼神很温暖,很亲近,也很讨好。
怎么就这样了呢?
卫听澜如果知道陶母的疑惑,大概会跟她说,那个卫听澜已经死了。
真的死了。
他是二十四岁的灵魂,十七岁的那个,发烧死掉,不知去了哪里。
这不是伤感的事。
他明白自己,如果十七岁到二十四岁注定要经历那么多痛苦,要选择,当然是早死早安宁。
昨晚下了雪,但天气很好。
卫听澜把银行卡水灵灵进账五百万的短信截图给魏川:[哥,请叫我有钱人~]
这钱他拿的不亏心。
宴会他真不想去。
然后,上辈子出席活动差不多这个价。
工作么,哪有舒服的。
几秒后,魏川回复:[嗯,有钱人]。
卫听澜给魏川转账六六六六六:[见面分一半,我想和你分享这份喜悦]。
数字代表祝福。
而且,他收过魏川太多红包了。
礼尚往来么。
身体健康这一项让人扼腕,希望他哥其他的一切都顺顺利利。
其实卫听澜很想发更多,但给长辈的红包,最好不要比对方的大。
开个头再说。
他也怕一次太多,他哥直接给拒了。
以后,细水长流。
魏川看着聊天框内的转账图标,心里五味杂陈。
第一次有人给他发红包。
这种感觉很奇妙。
不是钱的事。
他的财富过于庞大驳杂,他自己都理不清,但来自他人真心实意的祝福和惦念,却十分贫瘠。
而且小孩儿兴冲冲,说话都带波浪线。
魏川点击收款:[谢谢]。
卫听澜松了口气:[不谢],又叮嘱:[劳逸结合,注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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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川:[嗯]。
卫听澜买了两大包零食拎去体育馆。
景晟和程风柏远远看到,都跑过来接,他也不客气,东西撂地上等俩人过来。
打架的事过去,景晟邀请程风柏过来玩。
如今两人勾肩搭背,相处的十分好。
卫听澜准许程风柏每周能打篮球一次,作为成绩进步的嘉奖。
这次期中考,程风柏的进步震惊全校。
程风柏的学校,高三有一千两百人,按照以往的数据,前六百名能稳稳上本科。
他原来排名一千左右,期中考,五百二十八名。
要不是确定考题没泄露,考场还有监控,程风柏都要说不清。
程爸爸和程妈妈都高兴疯了。
在卫听澜过去后,疯狂投喂到他后来都坐不住,挺着肚子躺床上歇了好久。
当然,这件事卫听澜没告诉魏川。
在自己,期中考后,卫听澜放慢了学习脚步。
之前刻苦是因为重生后忘记了知识点,样样不赶趟,但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高三学生的知识储备。
再往后,按部就班查漏补缺就行了。
卫听澜没有当学霸的心,也没有要和陶辰比较,在成绩上踩人一脚的竞争心。
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才能活的自在。
重生后,他再不把陶辰当做对手。
有些人总往上凑,卫听澜索性废物利用,当他们是纠正自己心态,往更好生活走的试验品,仅此而已。
陶辰却不这么想,期中考试成绩的事让他如鲠在喉。
但下一次考试还有的等。
他曲线救国,亲自将家里宴会的请柬送去给贺青临的母亲。
贺母很喜欢陶辰,经常邀请他来家里,温和贴心的陶辰是她理想中的儿子。
她很容易就发现陶辰的低沉。
陶辰被再三追问,含混说了陶母去学校看卫听澜,回来躲起来哭的事:“三哥性格比较冷,我也不敢劝,他不太喜欢我”
贺母对卫听澜的印象就很不好了。
她出身京市魏家,是上一代家主的第一个孩子,父母恩爱时的所生,并不看重门第和血脉。
反正谁都没有她出身好。
也因此,贺母并不在意陶辰的血脉问题。
她暗暗记住,回头将准备给卫听澜的礼物,比陶辰的降了两个档。
陶辰不着痕迹的让贺母讨厌卫听澜,是以防万一。
他可以失去很多人,但贺青临不行,只要贺母支持他,贺青临就会对他不同,陶家也会因此高看他。
现在父亲母亲和哥哥,注意力越来越放在卫听澜身上。
这种局面,陶辰很不安。
陶辰离开时碰到回家的贺青临。
他乖巧道:“阿姨累了,已经睡着了,她今天心情不错,晚饭吃的也不少。”
贺青临点点头:“谢谢,让司机送你回去。”
陶辰站着不动,仰头笑着问:“青临哥,我的生日可要到了,十八岁的生日,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贺青临:“你想要什么?”
陶辰:“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让贺青临送他回家。
贺青临已经成年,有驾照,答应了。
看在母亲能安然入睡的份上,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要求,他都会满足陶辰。
至于生日礼物,
贺青临知道陶辰喜欢什么,只要是音乐方面的就可以,反正他不缺钱,让人置办就行。
车上,
陶辰问:“我准备在宴会上表演小提琴,你觉得怎么样?”
贺青临:“可以。”
陶辰有些兴奋,暗道卫听澜就什么都不会,不会在宴会上丢人吧。
话没敢说,人却一个激灵。
如果什么都不会的卫听澜,在众目睽睽下被要求表演节目,会怎么样?
成人礼,成年了。
不论暴躁还是推脱
就这一次,卫听澜不学无术的名头传出去,印象在圈子里就彻底固定了。
贺青临没有看到陶辰脸上闪过的恶意。
他在想别的事。
陶家还有一个人要过生日,那个人,会喜欢什么礼物?
贺青临和卫听澜没什么接触。
他知道的卫听澜,九成九是陶辰提过的,如今对陶辰生出警惕和审视,就发现陶辰的话真没几句好的。
再别的画面。
卫听澜会和别人打球、玩笑、讨论题目,他总是懒懒的,眼波很静,脾气很好,很吸引人,人缘好到总被簇拥。
可他从来都会避着他,总对他很冷淡。
两人唯一可以称为特殊交集的,只有仁济医院手术室外的那次。
贺青临想,偷偷做公益的卫听澜,有些自不量力的笨拙,但是很善良,也很特别。
是不是只有他知道卫听澜做公益的事?
想到这里,他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很快就到陶家宴会的日子,正好是周六。
卫听澜很不满宴会占据了周六,耽误他和魏川吃饭,他换上陶家准备的西装,在镜子前自拍。
照片发给魏川,问他:[怎么样?]
魏川面前,整个服装团队带着数套出席重要场合的西装,安静待命,
这种隆重,几年不见一次。
到他这种地位,即便穿着便装,也只有被称赞的份。
魏川回复卫听澜:[很好看。]
他把照片给服装师看:“找一件能和这件搭配的。”
服装师大着胆子问:“这位小少爷是”
情侣、兄弟、亲戚,搭配起来的侧重点可都不一样。
服装师就见一线不苟言笑,靠近了就让人不自觉立定站好屏气敛息的男人,眉眼竟柔和许多:“他是我弟弟。”
今天之后,这将不是秘密。
第43章如果他愿意,还可以叫我爹。
卫听澜穿的西服是成衣。
他之前压根不和陶家联系,陶家等着他上门,两下里没来往,陶家以为卫听澜在赌气,没少施下马威。
之前电话通知宴会的事是一桩。
衣服本该定制,没等来卫听澜低头,时间来不及,要了成衣,是另一桩。
卫听澜不在乎衣服的事,穿的出去就可以。
而且前世做艺人做到顶级那一撮,他穿过数不尽的品牌,那些大牌衣服可不是为他量身定做,
=请.收.藏<ahref="http://m.00wxc.com"target="_blank">[零零文学城]</a><ahref="http://www.00wxc.com"target="_blank">00文学城</a>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但他就能穿的好看。
这辈子,哪怕他披麻袋,也能披的很特色,很时尚。
他发照片给魏川,是在秀衣服,更是在秀状态。
卫听澜是在告诉魏川,他心态很好,不用担心。
楼下大厅,
穿着定制款白色小西装的陶辰,得到家里人的一致夸赞,说他像个小王子。
陶旭和请假回家的陶月,也都打扮的很好看。
他们习惯性的簇拥着年纪最小的陶辰,但注意力又都忍不住看向楼上。
陶旭心绪尤其复杂
昨晚是他特地开车去学校接的卫听澜,这样今天一家人就能从家出发,整整齐齐,多好看。
他是自告奋勇去接的人。
原本想和卫听澜聊聊。
但是卫听澜上车后坐的后座,上车就闭目养神。
什么意思,拿他当司机,当佣人?
陶旭心里气闷之余,竟有些恐惧。
他恐惧卫听澜。
不仅仅因为卫听澜越来越出众却对他不假辞色,说白了就是不再因为他是哥哥而尊重甚至是惯着他。
更因为卫听澜身上,竟隐隐有种沉静冷冽的威势。
这种威势,年轻一辈中,陶旭只在景晟和贺青临身上见过。
他们有,不奇怪。
居移气,养移体。
景、贺两家都是繁盛的大家族,家族中长辈人才辈出,养出景晟和贺青临的气场不奇怪。
但卫听澜只是个学生
像陶旭乃至陶怀谦,都有个毛病,很喜欢虚张声势。
这可能也和陶家正在走下坡路有关。
社会发展太快了。
一个家族十来二十年兴盛起来,换了领头人,若是不成器,三五年就会露出颓势。
其他家族的聪明人看得见,态度上就带出来。
陶怀谦受刺激,便愈发讲排场。
他越发在意别人的看法。
外面还按的住的脾气,在家就一点就炸,陶旭资质还在陶怀谦之下,不点都炸。
昨晚陶旭一时被镇住,没炸了,憋了一晚上。
他现在调整好了心态。
去别墅那儿开车,陶旭打定主意邀请卫听澜上车,好好同他说道说道宴会的规矩。
既是教育,居高临下斥上几句,很正常。
陶旭神思恍惚,忽然听到陶月一声吸气声。
他顺着陶月的目光看过去。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卫听澜,眉目隽秀身姿挺拔,他有着少年特有的清瘦,但气质却已经相当沉静。
像一块玉,又似乎是一片平和的湖水。
陶旭也不由惊艳,这真是他们家能养出的孩子吗?
刚才他说过,陶辰像王子。
但陶辰样貌身高其实遗传的卫家人。
他只是清秀,陶家有钱,养出一些娇骄气,嘴又甜,打扮再跟上,还学了很多乐器,气质也还行,勉强和小王子沾点边。
但卫听澜,却完全当的起“像王子”之类的称赞。
陶父矜持又满意的说:“看着还像个样子。”
陶母绕过陶辰走上前,温柔亲昵的说:“真好看,不愧是我的儿子。”
陶旭板着脸,违心的贬低说不出,称赞吧,又拉不下脸,他暗道但凡卫听澜看过来,再夸不迟,但卫听澜没看他。
陶月说:“不比景晟和贺青临差。”
陶辰暗自咬牙,笑的很可爱:“三哥,你这身衣服真好看,果然人靠衣装,回头咱们还是回家住吧。”
陶家人以前没这么多话,变异了?
卫听澜:“开饭吧。”
他语气淡淡,像在吩咐一群啰里吧嗦的仆人。
其他人:“”
陶父下意识要发作,又忍住了。
领教过卫听澜的脾气,陶父深刻认识到,如果此刻卫听澜不高兴,绝对干的出扬长而去的事。
他重复道:“开饭吧。”
大家长的憋屈,人人都感觉的到。
陶母接受良好。
陶旭和陶月都惊呆了。
陶辰脸色有一刹那的僵硬。
陶母最知道卫听澜的委屈,明明不是他的生日。
她甚至有种预感,今天这样卫听澜出现在家的时候,是为数不多的能弥补母子关系的时间。
陶母完全忘记了陶辰,专心的讨卫听澜的关注。
她慈爱的说:“今天做了许多你爱吃的”
卫听澜不委屈,五百万的生意,纵然心情一般也很能接受,上班么,哪有不烦的。
而且谁会嫌钱多,他甚至可以每天接一单。
就是陶家这群人吧,事忒多。
他问陶母:“所以,我爱吃什么?”
陶母愣住,这位一向以温柔体贴闻名的贵夫人,尴尬的再没有开口。
之后的早餐,是卫听澜喜欢的安静祥和。
至于之后的流程。
这次宴会中午正式开始。
最开始的主题是围绕着卫听澜和陶辰,毕竟是成人礼,之后会变成觥筹交错的商业聚会,能促进很多合作。
总之来的宾客时间和精力,肯定不会浪费。
出发时,陶旭说和卫听澜一辆车。
卫听澜无所谓,照例坐了后座,他看到陶旭脸都绿了,但那怎么了。
陶辰也说要一起坐。
陶旭拒绝了,理由不好说,就硬邦邦道:“你去下一辆。”
陶辰眼圈红了一下,走开了。
卫听澜降低窗户看热闹。
他肯定陶辰在心里会把他大卸八块,但是无所谓。
讨厌的人,要么远离,要么不在乎。
看开了之后,都不重要。
陶辰不甘心。
上了陶父陶母的车后,他和陶母诉苦:“大哥不让我上车,他和三哥好,不要我了”
这样可怜,照例会得到安抚。
但是今天日子特殊,陶母对卫听澜母爱勃发,不喜欢陶辰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说:“你想多了,这么大的人了,别总这么敏感。”
陶辰低下头,乖巧的说:“知道了妈妈。”
从陶家开车到城外半山腰的别墅,要差不多两小时。
时间很充裕。
陶旭看了眼后视镜,看到卫听澜饶有兴致的欣赏外面的风景,很堵心。
他严肃道:“听澜,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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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听澜注意到陶旭叫他“听澜”,陶家人想和他语重心长时,总会叫他听澜。
这两个字背后,是无数的挑剔和要求。
他说:“说。”
陶旭:“我们是一家人,你总是这种态度,很不好,会让外人看笑话。”
卫听澜:“你们家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陶旭:“”
他咬牙:“我们是一家人。”
卫听澜:“我姓卫,一年前你们已经做出选择,不是吗?”
陶旭憋的脸通红,但这件事,真没法辩解。
当时他就觉得不太对,可是陶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陶辰,而且十几年下来,也有感情了。
而且卫听澜也不讨喜。
后来渐渐的,没改姓,最好的卧室是陶辰的,其他的也是
直到今天。
陶旭气弱道:“你不要这么小气,陶辰叫你三哥”
卫听澜:“如果他愿意,还可以叫我爹,我没意见。”
陶旭:“”
他想说,如果卫听澜这么不喜欢他们,有本事别来宴会啊。
卫听澜不想和陶旭打嘴仗,告诉他陶母用五百万请他来的事:“这样吧,你给我两百万,我允许陶辰叫我爹。”
陶旭脑袋嗡嗡的。
五百万,父亲知道吗,这太荒唐了。
下一瞬,他又听卫听澜说:“对了,我的生日在四天后,成人礼却在今天,所以,对我能给你们体面,感恩戴德点。”
后半程路上,陶旭彻底闭嘴了。
卫听澜欣赏风景,打单机游戏,忍住了给魏川发消息嘚瑟将陶旭说了个灰头土脸的事。
回头见面说吧。
要不然,就他哥那操心的样子,又得不放心。
虽然魏川为人十分冷肃清淡,但卫听澜却知道他的好。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非亲非故,却盯着他喝药,关心他衣食住行,还怕他被人欺负。
几天没见,他有些想他了。
尤其是和陶家人对比后,特别想!
陶旭经历了山呼海啸般的情感风暴,下车后连直视卫听澜的勇气都没有。
他从陶母那确认了卫听澜的确比陶辰小的事,满脑袋官司:“妈,你怎么能这么做?听澜原来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当初家里孩子排序,他在学校,只知道有这么回事。
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陶辰本来就小。
后来陶辰和卫听澜的生日又是一起过的,谁会多想。
陶母也很后悔:“辰辰那段时间吃不下睡不着,他本来是受尽宠爱的老小”
陶旭暴躁道:“他不是!”
忙碌的佣人们看过来。
陶旭压低声音继续暴躁:“这件事,太荒唐了!”
要是让外人知道,他们把亲生的,年龄小的孩子放在假少爷前面,让他退让和照顾假少爷,说不准会以为他们脑子进水了。
卫听澜远远看着那母子俩的争执,純当看戏。
他们在后悔吗?
在争执当初对他不好的事?
卫听澜可不觉得他们是良心发现,爱意重生。
不过是当初不计较的人计较起来,而这计较一旦发作,他们面子里子都受牵扯,所以互相开始推卸责任罢了。
卫听澜点名要了别墅最好的房间休息,等着宴会开始。
当然,这个最好不包括陶父、陶母的房间,大人的房间和孩子们的不在一层。
佣人说:“小少爷一直住这间。”
他理直气壮且理所当然。
比起离开前不受宠,离开后不回来的卫听澜,佣人们都习惯了给陶辰最好的。
卫听澜:“长幼有序,他住这么好不怕折福?还有,我觉得吧,真少爷得比假少爷尊贵点,他不服,让他来找我,或者,直接让他滚。”
上辈子这里他也来过。
这一层特别好的房间正好四个,卫听澜有的住就行。
但陶辰腻腻歪歪的说什么他的行李放不下,又占据了一个房间,卫听澜住的房间就和佣人住的一个水平了。
记忆让人很不痛快,卫听澜这次就努力让自己痛快点。
结局非常正常。
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找他的不痛快。
不知谁插手了。
反正陶辰没来,几个勤快的佣人飞快的打包走陶辰的东西,将房间整理的跟新的一样。
宴会开始后,看在五百万的份上,卫听澜跟着陶怀谦迎接客人。
陶怀谦的另一边站着陶辰。
宾客们都夸赞陶怀谦会养孩子,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忍不住飘到两个少年中个儿高的那个身上。
这颜值,这气质,是陶怀谦能生出来的?
不是说爱打架,粗鲁,还被那户人家养的上不了台面吗?
流言害死人!
陶怀谦原本担心卫听澜是个绣花枕头,颜值上来了,待人接物差的很。
没想到,卫听澜举止比陶辰还落落大方。
甚至比过了陶旭和陶月。
四个孩子里,如今和他关系最冷淡的卫听澜,居然是最出众的那个,锥在囊中,怎么都藏不住的出众。
更让陶怀谦惊愕的是卫听澜的人缘。
周末,学校不上课。
许多宾客都带着家里的孩子过来,尤其是和陶辰同龄的孩子,很多还都是一个班的。
这些孩子都围着两个寿星转。
但质量么
围在陶辰身边的,肖有林算是最有分量的了。
但在卫听澜身边的,景晟、贺青临,都是实打实下一代继承人,还有柳家的小姐,还有几个少爷小姐,都出类拔萃。
而且,态度上也不同。
陶辰要哄着肖有林和几个朋友,本来一贯和煦的样子,今天又和卫听澜别苗头,难免低就。
看着跟上赶着一样。
但卫听澜站那儿和好友们说话,姿态平淡温和,毫无讨好的意思。
其实卫听澜不明白,贺青临怎么凑他这儿了,只是也不好赶人。
反正来者是客,应付着呗。
但在其他人看来,就是陶家找回来的真少爷,人缘正经不错,能和景晟和贺青临都交好,了不得。
其实贺青临靠近卫听澜是自己的意愿所在,也是故意让陶辰清醒清醒。
出发前他点礼物,发现母亲给卫听澜和陶辰准备的礼物,差别很大,再加上陶辰之前来过家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陶辰很会用语言诱导人,说好听是伶牙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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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好听,贺青临头一次刻薄的评价:内里藏奸,得了便宜还卖乖。
贺青临也因此意识到,他对陶辰的偏向明明是为着母亲,但却给了陶辰欺负人的资本。
陶辰在借着和贺家,和他的关系,给卫听澜难堪。
这是第一次?
这不可能是第一次!
贺青临并不因为疏远陶辰而抱歉,他已经给了陶辰很多便利,乃至给陶家一些方便。
出类拔萃的继承人,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他的情感偏向,一定程度会影响两家的商业往来,陶家在这其中得利不少。
所以,既然早已经还清甚至超支,他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到底十来年的交情,贺青临也心下黯然,想着回头和陶辰说一说。
身世问题确实太能冲击人。
希望陶辰放平心态,不要误入歧途。
毕竟陶家已经对他够宽容的,若一味贪婪攥取,怕是会后悔莫及。
陶辰一直瞥向贺青临那里,委屈和不解让他在受了一上午憋屈后,硬扛着没过去。
这难免忽视了肖有林。
肖有林心里有气,又想到父亲嘱咐他要和卫听澜交好,索性跟陶辰说:“你在等人吧,你先等,我去和卫听澜打声招呼。”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肖有林这一带头,其他围着陶辰的人,呼啦走了一多半。
本来么,他们也想接近卫听澜。
毕竟学习好、脾气好,打球好,人好,不过分的要求都会帮一把,还长的越来越好看的人,谁不想靠近。
刚才也是忌惮肖有林,怕他不高兴。
陶辰心里很慌。
陶月看到了,叹口气,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算是充架子。
她也想和卫听澜处好关系。
但是卫听澜从来没回过她信息,没接过她电话。
以前被卫听澜追着捧着的记忆太深刻。
陶月很有些放不下面子,也生出怨怼,加上和陶辰相处的好,所以还偏着陶辰。
肖有林客气祝贺。
卫听澜也礼貌道谢,笑意淡淡,礼貌且官方。
也就这样了。
本来气场就不和。
这次宴会,大人们之间礼尚往来,卫听澜管不着。
反正他收到很多礼物。
卫听澜努力记住谁给了他什么礼品,想着回头还回去,好的心意要还好的心意,这样关系才能长久。
让卫听澜意外的是,景晟和贺青临送的礼物居然一样。
是一款手表。
只是一个颜色是纯白,一个是淡绿,一眼可以看出是同系列。
景晟送的纯白色的表,他手里有一块黑的,店里老板说兄弟俩一白一黑很搭配,就买了。
其他东西可以丢,手表能天天看。
没想到贺青临
景晟心里很不痛快,支棱着眉头看卫听澜。
卫听澜知道景晟老毛病又犯了,他也看着他,眉头同样支棱。
景晟心里咯噔一下,笑道:“看看喜不喜欢。”
贺青临则只道:“生日快乐。”
卫听澜没说今天不是他生日的话,大家心意在这儿,强调这个只会破坏气氛,没必要。
倒是有些诧异。
以他和景晟的交情,景晟送的礼物肯定很好。
贺青临送的居然一样,也就是说,贺青临送他的礼物也很用心。
卫听澜不知道贺青临是不是爱屋及乌,当然,屋是陶辰,毕竟外人看,他和陶辰是一家的。
但真金白银的,也没大仇,心意他领了。
他仔细欣赏两块表,出身在那儿,没有鉴赏能力,也对牌子不感兴趣,但东西是真有格调,真看着不错。
卫听澜笑眯眯:“谢谢你们的礼物,不愧是兄弟,审美都一样。”
那厢贺夫人和陶辰聊着天。
看着被簇拥着的宝石蓝西装的少年,再看陶辰车马稀疏的境遇,问道:“那个就是你三哥?”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牵着陶辰的手要过去。
陶辰想阻止。
在他看,贺夫人实在是十分愚蠢,还偏偏不自知,今天要是说出什么牵连他,怕不是让贺青临察觉什么。
贺夫人因此更可怜陶辰,多好的孩子,以前活泼可爱,现在惊弓之鸟。
她母爱爆发,非要过去。
陶辰迫不得已,一时心里七上八下,一时又有种隐秘的舒畅。
没准卫听澜会难堪,但不会牵连他。
贺青临心头一跳,上前迎接,郑重的和贺夫人介绍:“母亲,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卫听澜,我的好朋友。”
十八岁的少年,普通人家心智大概还未齐全。
但贺青临已经是能和贺父玩心机的城府,他说的话,家里的大人们从不会小瞧。
贺母也从没有见过贺青临这么郑重介绍一个人。
她打量卫听澜,十分惊艳。
但是陶辰受了委屈,卫听澜肯定不是个好的。
到底顾忌贺青临,在卫听澜礼貌的问候贺母后,贺母敷衍的点点头。
她还牵着陶辰,对卫听澜说:“兄弟之间最要紧的是和睦,是互相帮助,明白吗?”
陶辰点点头。
卫听澜心头无语,看在贺青临刚才的维护上,简洁道:“好。”
贺母自以为说的话婉约而体面,满意的离开了。
她不爱出门,不爱和同辈交往,心智早就退化不知多少,哪里明白卫听澜身边这一圈富家子弟有多聪慧。
这一下,大家都看向陶辰,眼神要么狐疑,要么嫌恶。
用头发丝都想的到,贺母警告的话是因为陶辰,毕竟她看着是第一次见卫听澜。
再一想,陶辰和贺母关系密切。
所以,陶辰私下肯定又干了什么巧言令色的事吧!
陶辰很后悔之前对贺母吹风,猪队友害他!
他不得不对卫听澜表现的很亲热和恭敬,以此表明自己和贺母的发癫一点关系都没有。
卫听澜看着贺青临愈发冷淡的脸色,暗道陶辰原来这么蠢的么。
吹风就吹风了,跟喜爱自己的长辈说不喜欢的人的坏话,人之常情,要是陶辰一条路走到黑,他还敬他是条汉子。
但看局势不对,马上就将黑锅扣给长辈,人家儿子还在呢!
贺青临对卫听澜说:“对不住。”
他实在不好说母亲的坏话,尤其这件事模棱连可只能意会,一时间向来冷清矜贵的少年,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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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听澜对他笑笑:“没事,我理解。”
要他说,贺青临也是倒霉。
摊上贺母这么个整天无病呻吟矫揉造作的母亲,确实要命。
前世,贺母很不喜欢贺青临冷清刻板的性子,总是称赞陶辰知道她的心意,是个好孩子。
她也不想想,要是陶辰,能在风流无情的贺父手下走几个回合。
贺父之所以还算尊重贺母,除了魏川的缘故,大概率是因为贺青临实在出色。
父子不和不是小事。
但和大家族有个出类拔萃的继承人,眼看还能再兴盛百年比,即使再不喜欢,贺父也捏着鼻子认了。
要陶辰是贺母的儿子。
在面对贺父那些如狼似虎的私生子和小三四五之类,他要靠红眼圈扮可怜压制人家吗?
贺青临已经很努力的给贺母一个安宁平静的生活。
可惜啊,人就是不能闲,不能太安逸。
要不是贺青临的真的争气,就算有魏川镇着,将来贺氏也不可能更上一层楼。
贺青临看着卫听澜柔和平静的眼神,心头一怔。
他看明白了。
不是敷衍,卫听澜真的懂他。
这一瞬间心里的情绪翻江倒海,软弱、难过、心神交集的喜悦,复杂到无以言表。
景晟忍了好一会儿,等贺青临心绪平静,这才揽过卫听澜的脖子:“你家这地儿看着不错,陪我逛逛去。”
卫听澜拍他手:“别弄乱我造型!”
景晟松开胳膊,低声称赞道:“放心,好看的很,比那个谁谁谁好看多了。”
他厌恶陶辰,没有准备礼物,连名字都懒得说。
卫听澜陪着景晟溜达,无意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不由怔住。
景晟看过去,介绍道:“那是魏先生的总特助,姓万,和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差不多,嗯魏先生是青临的舅舅,魏家家主,很厉害,人根基在京市。”
他又道:“奇怪,他居然会来这里,陶家面子这么大的吗?”
卫听澜想,这可能跟他有关,是魏川不放心他,所以让万云过来?
他心里暖融融的。
正好万云看过来,卫听澜遥遥对他点了点头。
万云被很多人围着,不好接近卫听澜,就只不着痕迹的把身体正面对着卫听澜的方向。
他的领带夹有微型摄像头。
这样看过去,他家老板就能看到小少爷的状态了。
万云本来不明白,为什么老板换了那么好看的行头,现在却要在车里等。
他问过。
老板那一句:“他先玩”,实在模棱连可。
如今看卫听澜在宴会上众星拱月的样儿,五百万的生意,确实值得好好玩一玩,老板要出现,可就玩不了了。
陶家估计心里极憋屈,想想都替小少爷开心。
很快宴会达到高.潮,陶辰在台上说了很多感谢的话,然后表演了小提琴。
卫听澜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还是那个话,五百万都收了,如非必要,他不会给陶家难堪。
只是上辈子,陶辰可很不安分。
陶辰看着台下众人欣赏的目光,自信心爆棚,得体又礼貌的说:“今天不仅是我的生日,也是我哥哥卫听澜的。”
卫听澜心里叹口气,等着陶辰作死的下文。
他旁边,陶父、陶母和陶旭、陶月都很满意陶辰的表现,不止是表演和感谢词,还有陶辰提起卫听澜,真是个友爱的孩子。
下一秒,陶辰看向卫听澜:“那么现在,请我三哥也给大家表演个节目,算是对大家今天拨冗前来的感谢。”
他笑的可爱又依恋,仿佛卫听澜是无所不能的天仙。
第44章他来撑腰。
陶辰的话说出口,陶家四口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了。
他们很清楚,卫听澜什么都不会。
当初将人接回来就问清楚了,除了学习还可以,卫听澜没有半点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人又木讷,让人很是不喜。
不像陶旭、陶月和陶辰,娱乐的陶冶情操的,会的东西五花八门。
陶父很想将陶辰拽下来训斥一顿。
但心里又升起微妙的希望,卫听澜变化很大,没准偷摸学什么了。
陶旭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陶辰。
这个弟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他不认为陶辰是无意的。
陶月和陶母也不认为陶辰是无意的,紧张又震惊。
陶辰压根不敢往陶家人那里看,头皮发麻,却仍笑盈盈看着卫听澜。
不是什么大事,他想。
回头就说自己太紧张了,而且他也是好意。
现在卫听澜看着人模人样,拉到台上秀一秀,他是想给家里争光的。
谁能想到,卫听澜竟然这么不争气。
景晟看向卫听澜,拳头攥起。
但凡卫听澜露出一点为难的神情,他就会挺身而出,又想,陶辰真是该死!
这些日子,他和程风柏称兄道弟,没少打听卫听澜的事。
被卫家虐待,书都差点读不起的卫听澜,能学什么才艺。
他不信这些陶辰不知道!
和景晟有同样打算的是万云。
过去十七年卫听澜过的什么样的生活,他比景晟更清楚,知道了,心疼愤怒又敬佩。
万云随大流看向卫听澜。
他是一道保险,是魏川给卫听澜这次宴会上的保险。
卫听澜玩的好则罢。
任何事,但凡危及卫听澜,万云必然会挺身而出。
这一切只发生在须臾间。
众人目光下的卫听澜,很平静,甚至神态还十分和煦。
景晟稍稍放松。
万云也是。
其他宾客不明就里,则十分期待,毕竟这样神清骨秀的少年,实在是赏心悦目。
不知道他会带来什么惊喜。
卫听澜不紧不慢走到台上,对因为不可置信而瞳孔微缩的陶辰弯了下唇。
两个人年纪相当,相对而立。
差距很明显。
陶辰以乖巧懂事以及和贺青临关系密切,在这圈子里为人所知,
卫听澜则是倒霉、粗鲁之类的代名词。
但那是以前。
眼下,不论是个头、体态、长相还是气质,卫听澜直接把陶辰比成了少爷身边的跟班。
卫听澜问一动不动的陶辰:“你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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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辰想象过很多次卫听澜羞耻推拒上台,被他再三邀请之后恼羞成怒之类的丑态。
此刻事情的发展没按剧本来,他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只能讷讷摇头,走去了旁边。
卫听澜站在话筒前,他环顾台下所有人,礼貌一颔首。
顶尖的艺人,举手投足都是魅力。
重生后卫听澜一直致力于恢复精气神,没抛洒过魅力,这一刻骤然孔雀开屏,感觉十分良好。
自然而然的,他成为了焦点。
台下的人下意识鼓掌,比刚才陶辰表演完节目后的还热烈。
卫听澜看着台下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
除陶辰外,陶家四口精神抖擞,仿佛与有荣焉。
景晟安静而关切。
万云一如既往的温和,像在魏川身边时。
卫听澜有一刹那好像回到了上辈子那个局促的,恐慌又羞耻的时候。
按照正常时间进程,他的确什么都不会。
但成为过影帝的卫听澜,流量和实力派两脚跨的卫听澜,不说十八般武艺都会,但压住一个陶辰,稳稳的。
表演节目,小意思中的小意思。
但卫听澜不打算这么做。
卫听澜不想被迫表演,哪怕是借此打陶辰的脸。
他自问给过陶家脸了。
陶家没接住,没有提前警告陶辰不要出幺蛾子的陶家,过去无数次纵容陶辰的陶家,活该倒霉。
透过时光,卫听澜正视自己的过去。
他就是胡同里长大的小混混,他打架斗殴,走街串巷的做小买卖,他艰难的养活了自己。
这其实很值得骄傲。
卫听澜真正意识到,他上辈子的痛苦,来源于总是想做别人眼里的自己。
他不爱自己,别人自然也慢待他。
这辈子,不会了。
不想表演就不表演,看不惯陶家,那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反正那些为着别人高兴舒服的面具,他一个都不会再戴,不装了,怎地?
卫听澜笑起来:“谢谢大家的鼓励,我站出来,主要是想当面给来宾们道谢,谢谢你们今天的礼物和祝福,只是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我什么都不会。”
众人都不由吃惊的。
但见他眉目安然坦荡,一点都不羞赧,竟很耐的住性子,也不觉冒犯,甚至生出几分兴致谙然来。
卫听澜道:“我的身世,大家应该都清楚,过去的十七年,我活着已经很难,我要供自己读书,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和金钱去做别的。”
他说的很平静,半点都不煽情。
但是景晟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贺青临注视着台上平静的摊开过去的少年,他似乎光芒万丈,让他心跳剧烈。
万云在擦眼泪。
陶家人身体都是麻的,说不出是难过还是什么。
陶辰有些不安,卫听澜他这是在干什么?
卫听澜看向陶辰:“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也许是高兴糊涂了,竟然忘记了我表演不出节目这回事。”
陶辰:“我”
卫听澜抬手打断他,只道:“有件事,到这时候,也得说一句,我的生日是四天后,很高兴大家能提前为我庆祝。”
这一句后,各种不可思议的目光落在陶家一行人身上。
也有看陶辰的。
待看到这几个人不自然的神色,便知道卫听澜说的都是真的。
陶怀谦竟干出这么离谱的事?
亲生孩子要配合抱错的少爷的生日,还被假少爷故意催促上台表演节目。
台上都这样,台面下怕不是更过分。
鸠占鹊巢还占出优越感了?
这一家子有病吧,还病的不轻!
卫听澜表述完重点,平静的走下台。
景晟冲过去,嗫嚅道:“对不起。”
景晟很自责,他下意识以为陶辰和卫听澜是一天的生日,都没有查证过。
这样盛大的宴会,卫听澜深处其中,得多难堪,多难受。
可是如果不是陶辰再三逼迫,卫听澜怕不是都压根不会提一句。
这个傻子!
卫听澜笑道:“没事,我现在都不知道你生日是哪天,而且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心意到了就好。”
他原本不准备多事。
但是事情找上来,他也不怕。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心里爽的很。
只是可能今天之后,他的名声在这圈子怕是不大好。
譬如得理不饶人,粗暴简单之类。
有钱人的圈子,做事总是很婉约,会留有余地。
不像他
不过现在的卫听澜,压根不在乎,如果心里总是很憋屈,那还活个什么劲。
他就是这样的人。
这辈子,他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陶辰哭着给卫听澜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完全是忘记了。
卫听澜说:“你的记性总是这么不好。”
陶辰就哑巴了。
陶旭实在不能再看陶辰丢人现眼,将人带走了。
景晟的父亲对景晟说:“你这个朋友,很不错。”
景晟意外。
卫听澜当然不错,但父亲向来很少这么直白的夸人。
景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他真的觉得卫听澜不错。
历尽坎坷还能有这样的心胸和自信,还是个少年,这样的人,不论什么境遇什么出身,都不是池中物。
而陶怀谦,真是配不上这样好的儿子。
景父看着眼前挺拔英俊的儿子,这是他的骄傲,但他心里也有深刻的担忧。
太顺了,景晟的一切都太顺了。
他还这样年轻,又聪慧又有城府,简直得天独厚。
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挫折,再强大再优秀,上限再高,下限却让人担忧。
只希望能一辈子这么顺利吧。
而卫听澜那孩子的经历,能让景晟学到一二坚韧不拔的品质,就再好不过。
其他人像景父这样看法的不少。
肖有林的父亲甚至明令禁止肖有林和陶辰再接触:“以前是我小看了卫听澜,以后你和人家打好关系。”
肖有林不可置信,他爸不是一直记恨卫听澜打他的事?
之前催促他和卫听澜交好,也是借着卫听澜和景、贺两家交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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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子莫若父,肖父道:“你不如卫听澜,见贤思齐,不要再争风吃醋,就算要争,眼睛也擦亮了!”
以前他觉得陶辰还行,乖巧上进,纵然血脉有差,但陶家人的偏爱在那里。
现在看,绣花枕头一个。
今天陶辰给卫听澜难堪,确实不地道。
但更让肖父不能容忍的是,陶辰这件事做的这么粗糙。
坏就算了,谁人没有坏心眼的时候,但还蠢,实在让他看的伤眼睛。
和肖父一样嘱咐家里孩子远离陶辰的不少。
四面八方的目光
再隐晦,重重叠叠的,那意思带出来的就明晃晃。
陶辰感觉自己像暴露在阳光下的老鼠。
陶旭也觉得很丢脸。
他第一次严厉的道:“收起你的小心思,卫听澜是陶家的一份子,是我的亲弟弟,你明白吗?”
陶辰这下真慌了:“大哥,你不是说再怎么样,也都向着我吗。”
陶旭想起的,却是无数次警告卫听澜不准欺负陶辰的过去。
他看着陶辰惊慌失措的样子。
一句话而已,陶辰就这样伤心慌乱,那时候被他训斥的卫听澜,才来亲人身边不久的卫听澜,又该多难受,多惶恐。
陶旭冷下脸:“是我以前太惯着你了。”
不止。
他在心里说,是他以前眼瞎,竟然欺负自己的亲弟弟。
要自己赚钱生活,要自己赚钱读书,卫听澜以前,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宾客们的鄙夷和惊诧并不摆在明面上,但事情都发生了,宴会的气氛就怪怪的。
陶父尤为敏感。
他先训斥了陶辰,威胁道陶辰再不安分,就滚回卫家。
这次没人为陶辰说话。
之后,陶父让卫听澜跟他去偏僻地方单独说话。
陶父十分慈爱的将卫听澜带走,他到窗户边,周围的人距离都不近,听不到他们说话。
他背对着宾客们,脸顿时拉下来。
比起陶辰的小手段,卫听澜的无法无天不受控制,更让人无法忍受。
陶父觉得今天的丢脸,陶辰占三分,卫听澜得有七分。
不会表演就不表演,诉苦就诉苦,做什么非要提自己的生日在四天后?
陶父说:“如果没有我,你能到这样的宴会吗”
他又说:“陶家几百亿的资产,你一辈子躺平了吃都花不完,我认你是儿子,你才是陶家的少爷,我不认,你什么都不是。”
图穷匕见,卫听澜听的有趣,示意他:“继续。”
陶父梗住,更清晰明白的说:“不要太天真,如果不是看在陶家的份上,贺青临、景晟这些人,会多看你一眼?”
卫听澜挑眉:“有道理,我去问问他们,如果我不是陶家人了”
要真问了,真是没有最丢人,还有更丢人。
陶父冷汗直冒,粗暴的拉住他:“你敢!你再这样无法无天,我就把你赶出陶家!”
他不是凭空说说。
最近几个月,卫听澜财迷上身,干什么都要钱。
陶家有的是钱,陶父不认为他肯放弃。
那头不远处,万云一边应付合作伙伴,一边看着卫听澜的方向。
对方看他感兴趣,吐槽道:“陶总生意上的事不提了,怎么家里头那个假少爷,听说是家里的小儿子,真是”
之前卫听澜说他生日比陶辰还晚四天,陶家可没人反驳。
这事做的真是出格。
万云说:“错吧珍珠当鱼目,陶怀谦现在,是在训斥那位小少爷吗,真是可怜”
他这话是说给胸前的监控听。
时间差不多了,戏也唱过了,儿子对上老子,难免吃亏。
所以,开始下一幕吧。
几分钟后,宴会大厅门口传来骚动。
万云接了电话,对围着他的几个老总说:“魏先生来了,我去迎接。”
其他人都是一惊,连忙跟了过去。
宴会厅的人犹如一湖水找到出口,全都往门口涌去。
万云自然在前头。
隐隐绰绰听到魏川来了的消息,卫听澜也随着众人过去,但他没有走到前面去。
他不知道魏川来干什么。
但是他和他哥说好的,彼此在外面不相认。
卫听澜混在人群中,有些吃惊宾客们对魏川的敬畏程度。
明明魏川是坐着的,视线比周围人都低。
但他似乎另有一种庞大的,让人不敢直视的东西盘旋在上空,所有人都有种被他俯视的感觉。
万云站在魏川轮椅旁边。
推着轮椅的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面目普通,气质内敛,卫听澜见过一次,知道他叫阿六。
贺母和贺青临站在最前面。
贺青临想和魏川说话,被贺母矜持的拉住了,她等着魏川主动来打招呼。
很快贺母的脸色难看起来。
因为魏川压根没看她,只对从人群里挤出来,兴奋的满面红光的陶怀谦道:“我来接人。”
原本以为魏川来参加宴会的陶怀谦:“”
魏川看向站在那里的宝石蓝西装的少年,这样正式的衣着,人比照片里的还精神。
他伸出手掌:“澜澜,该吃晚饭了。”
卫听澜脑袋嗡的一下。
说不清什么感觉,但他本能的走过去:“哥,你找我啊?”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住了。
什么就哥?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贺家小少爷能叫魏川一声小舅舅,其他的,魏川只论公事,从不和人扯别的。
他就像一座巍峨但草木不生的山,所有人都只能仰望。
魏川微微仰头,对卫听澜说:“嗯,我来接你。”
他来撑腰。
在家里的小孩儿玩够之后。
周围便是一静。
陶怀谦脸刷就白了,他刚刚才威胁过卫听澜一些有的没的。
结果
他很想扇自己两巴掌。
要知道卫听澜竟然和魏川搭上,他肯定把他供起来。
陶怀谦很快想到两个月前卫听澜生病,万云带了中医大拿来家诊治的事。
一定是那时候就搭上了。
可恨卫听澜居然什么都不提!
他挤出热情慈爱的笑:“原来魏先生和犬子认识,这孩子从没有说过,要早知道,我说什么也要让他亲自请您过来热闹热闹。”
魏川对陶怀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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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怀谦忙颔首道:“原来是这样。”
魏川看向万云。
他来接人,这并不意味着要给陶家脸。
万云躬身总结道:“您也知道,今天不是小少爷的生日,但他家里威逼利诱的,还有那个假少爷,作威作福。刚才小少爷没表演节目,陶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正避开人训斥小少爷。除了这些,一切还算顺利。”
第45章魏先生哄孩子的技术,真的很烂。
万云的话语调平平宛如机器人,但内里信息量巨大。
现场的无数个脑子飞速运转。
所以,魏先生早就知道今天不是卫听澜的生日?
威逼利诱?
假少爷,作威作福。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训斥?
哪一条都不可思议,但哪一条细想想,竟都是真的。
陶怀谦感觉被放在强力审讯灯下,又似赤.裸游街,简直无所遁形。
想解释。
可一时也无从解释.
唯一能拿出来说的五百万
毕竟花了钱的,却合了“威逼利诱”这一条,也不好提。
他这样的心虚和沉默,在宾客们看,倒更佐证万云的说辞。
陶母的尴尬和羞惭不在陶怀谦之下,视线落在地上,只当自己不存在。
陶旭愣愣望着自然而然站在魏川面前的卫听澜。
卫听澜刚刚叫魏川什么
是叫哥吗?
他明明是他的弟弟,亲弟弟!
可是那一声濡慕的,亲昵又自然的“哥”,现在是别人的了。
以前卫听澜这样叫过他吗?
陶旭没印象了。
他恨自己当初的漠视。
但是那时候的卫听澜好像十分依赖他,很想得到他的关注。
不知什么时候他,再没有这种待遇了。
又想,原来之前卫听澜说的都是真的。
陶旭原本以为景晟是那个“哥”,朋友之间胡乱叫,没什么,他压根不很在意。
现在,心里空荡荡。
魏川才是卫听澜说的,不缺哥哥的那个哥。
不单不缺,还优秀的万里挑一,他这个亲哥连人家的裤脚都不配摸。
其他人十分惊愕,更十分羡慕卫听澜。
没有人可以这样对魏川说话,原来魏川还有这样温和接地气的一面。
乱七八糟的想法,什么都有。
最为好奇的是,卫听澜怎么和魏川认识的?
也有人注意到魏川的穿着。
这一位的样貌气度万里挑一自不必说,但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他今天一身深海蓝的西装,胸前口袋的帕子却是宝石蓝。
这装扮,在卫听澜站旁边时,真叫个相得益彰。
看着就似乎,他们俩才是一家的。
魏川环视众人,视线最后又落在陶怀谦身上:“我腿脚不便,那次若不是碰到听澜,怕是要闹出许多尴尬,他是个好孩子。”
陶怀谦恍然:“原来是这样。”
其他人也恍然,纷纷说:“卫小少爷看着就不错”,“原来是这样”。
卫听澜最知道魏川瞎掰。
两人认识和熟悉是自然而然的,好像天然和睦,没什么特别突兀的事,要说帮助,还是魏川扶了差点昏倒的他。
但魏川把这件事掉了个个儿,将他定位成了施恩的一方。
有头有尾,事实清晰。
他亲手把卫听澜捧起来给大家看,捧的稳稳当当正大光明。
魏川又道:“今天这场合,我本来不想让他来,孩子心软,不懂事,但大人却不能仗着这个一而再的欺负他。陶总,你说是吗?”
他很平淡的陈述事实。
但久居上位血腥掌权的人,这样就已经极可怖。
陶怀谦面色灰败,完全说不出辩解的话。
现在他彻底明白了。
他总挑剔的孩子,在魏川这儿是块宝。
魏川在明晃晃的告诉他,告诉所有人,他不许任何人慢待卫听澜。
不少人幸灾乐祸。
好好的亲生孩子,长的好,心善,还结交了贵人,结果陶怀谦楞是抓不住,扶不起来就是扶不起来。
魏川看向卫听澜,小孩儿眨巴眼看他,看着没有生他不守承诺的气。
他稍稍放下心。
和他打商量:“现在跟哥回,还是再玩会儿?”
宾客们脸都是木的,魏先生从来说一不二,这种商量的话,合适吗?
卫听澜没觉得怎么,周六一起吃饭桌上摆什么菜,他们经常商量。
他说:“现在回,累了,还有点饿。”
干惯了的事,他自然而然接过阿六的位置,推着魏川的轮椅离开。
后面许多人想送。
万云和阿六拦住了,说了魏川不想被打扰的话。
卫听澜走出很远,还能察觉到后面许多道目光。
魏川忽然说:“我是不是有白头发了?”
卫听澜停下脚步,低头寻摸,魏川的头发浓密,发质还很硬,他又不得不伸手拨弄了两下。
他仔细找过后说:“没有。”
魏川说:“没有就算了,走吧。”
候在宴会厅外的宾客们,遥遥看到那少年拨弄魏川的头发,都倒吸一口气。
这什么?
老虎嘴里拔牙,狮子头上编辫子?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好动的年纪,但能好动到扒拉魏川的头发还好生生的,真是了不得。
魏川最厌恶别人靠近,更不要说触碰。
所以,卫听澜的特殊是实打实的。
这天之后,目睹拨头发事件的人,对卫听澜的定位不再是陶家不受宠的,半路找回来的真少爷,而是魏川的弟弟。
很受看重的,哄着捧着的弟弟。
人群前列,完全被最崇拜的长辈无视的贺青临,挺习惯,但也失落。
原来小舅舅还有这样一面。
他能理解。
要他是小舅舅,有他妈这样难缠又糊涂的姐姐,他也会懒得搭理。
而卫听澜,真挺讨人喜欢的。
景晟松了口气,为卫听澜有一个强大的长辈庇护。
要不然,就今天陶家丢的人,陶怀谦小肚鸡肠无能狂怒,卫听澜怕是要吃亏。
但是他心里又隐约有些不舒服。
那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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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也很搭,好像一家人,是兄弟,或者
他没有再想下去,本能抗拒某种荒唐的想法。
宴会的主角走了一个,另一个看着温文尔雅实则是个黑心肠的假货。
宾客们便陆续告辞了。
先走的是景晟一家,陶家得罪不起,还得笑脸先送。
之后是贺母和贺青临。
贺母思绪还在魏川的态度上,脸色很不好,贺青临的冷淡纯粹是为陶辰的坏心眼。
陶辰追出来,眼眶红红的,就要往贺青临怀里扑:“青临哥”
贺青临只是性子冷,不是傻。
他追求者无数,什么招数没见过,顿时反应过来陶辰这是想混淆视听,借着他给自己上保险。
贺青临后退一步:“陶辰,人要有自知之明。”
陶辰愣住。
贺青临看他茫然,只道:“无伤大雅的小聪明没什么,但是心坏了,真的很明显,也很招人讨厌。”
景晟就怕陶辰又勾搭贺青临,一直等着。
这下挺高兴。
他这个兄弟看着冷冰冰,其实心地柔软,很多时候都会给人留余地,反而让有些人得寸进尺。
景晟笑眯眯对陶辰说:“还不滚,要我送你?”
陶辰转身跑了。
原本繁华的宴会厅,半小时内空荡又冷清。
陶家本族的,原本准备宴会后留宿,好好叙一叙亲情的人,也都走了。
好些陶家长辈们,临走时对陶怀谦直叹气。
陶怀谦羞的话都说不出来。
陶母只能车轱辘话的安慰丈夫,说孩子到底是亲生的,血缘是割不断的。
陶月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
她不认识魏川,听了别人一鳞半爪的议论,模模糊糊知道卫听澜傍上了一棵大树。
本能让她没多说话。
这种时候,不管说的有没有道理,反正她肯定会挨骂。
只是难免失落。
整个宴会,卫听澜耀眼夺目,但对她一直淡淡的,仿佛她只是个陌生人。
陶辰低着头回来,他无处可去。
回卫家,那还不如死了。
他说可以给卫听澜道歉,就是下跪都可以,流着泪说的:“爸爸,妈妈,我真的是好意,我以为他”
回答陶辰的是一记耳光。
陶怀谦一巴掌将陶辰打倒在地。
他眼睛通红:“你以为!你以为!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陶怀谦和同龄人比确实不聪明。
但陶辰的心思,他如今还是看的明白的,再说都被卫听澜正大光明的点出来了。
再看不出,那是傻子。
他心头扼腕至极,明明今天能和和美美的过去。
之前卫听澜配合的多好。
如果没有陶辰自作聪明,卫听澜怎么会被逼急了什么话都说。
若非如此,魏川过来,看到的就是他们一家人热热闹闹捧着卫听澜。
爱屋及乌,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被魏川那般对待。
卫听澜万万想不到,陶辰居然会有被陶怀谦打的时候。
这事是陶旭发短信跟他说的。
就在他和魏川离开宴会,车子还没进市区的时候。
前世陶辰是陶家手心里的宝,陶怀谦尤其宠着他,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简直是模范父子。
还有陶旭,告诉他这个干什么?
讨好他吗?
卫听澜有些嫌恶这种变脸速度,没回复信息。
魏川看卫听澜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卫听澜说了陶辰被打的事:“他以前很喜欢陶辰,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其实他不知道,这一点都不突然。
两个月的时间,陶辰嘀咕过卫听澜无数次,每次陶怀谦都兴冲冲找卫听澜麻烦,结果就碰壁。
这次直接来了个大的,陶怀谦就彻底爆发了。
魏川捏了捏卫听澜的脖颈:“那不是喜欢,是有利用价值。”
他深谙人心,陶怀谦这样的,很容易看透。
陶辰用乖巧良善的伪装获得好名声,给陶家人提供情绪价值,还和贺青临交好,陶怀谦里子面子都有,当然和蔼。
可是今天,陶辰算是间接把陶家的面子撕下来了。
也许还发生了些别的,譬如贺青临的态度。
那孩子为人正派,见识过陶辰的两面三刀,不可能再因为贺兰(贺青临的母亲)而迁就对方。
利用价值没有,还一堆麻烦。
这么着,陶怀谦态度的变化,很说得通。
卫听澜是极聪明的人,这一点拨,立即就明白了。
但这不是重点。
很突然的灵光一闪,或者回过神来。
他扒拉魏川西装上的袖扣:“哥,你早来了是不是?”
卫听澜没看魏川,心里有些难过。
今天的宴会,陶家办的很不错,佣人们各司其职,有专门在停车场迎接宾客的,若是魏川到了,不可能不报告。
但是魏川后来直接就到门口了,在他正被陶怀谦训斥时。
怎么就那么巧?
卫听澜想,只有一种可能,魏川和万云一辆车来的,但他没下车。
迎宾的人看到车上下来人,便再没过问。
宴会厅有多宽敞舒适,车里面就有多逼仄。
他哥腿脚还不方便
从宴会开始到魏川出现,中间两个多小时,他都在车上?
越想越难过,难过之外还升腾起怒气,他生自己的气,为什么没有早察觉到。
还是来了,小孩儿这是兴师问罪?
这事魏川理亏。
他知道的卫听澜,懒洋洋的,不喜欢暴露在很多人的视线下,有点自己躲起来过日子的劲儿。
但是陶家已经定型,躲不掉的。
魏川不可能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被陶家人为难和利用。
魏川看他,放低声音:“这事是我不对,没有下次。”
再别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且他生来不知道柔软是个什么东西,天然冷质的声音,习惯性冷着的脸,都有种发号施令的劲儿。
驾驶座的万云听的直叹气。
哄人不是这么哄的,这时候应该说自己怎么怎么好心,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干巴巴的说这次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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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的城府和手段呢?
当初抢夺集团主宰权,三十六计玩的那叫一个溜,用起来啊!
副驾驶座,阿六木着脸,心里将卫听澜的地位又往上提了提。
他在国外认识的魏川。
当时比人还大几岁,结果在地下拳场被完虐,就此认了大哥。
但是大哥这哄孩子的技术吧,比他打架、玩儿枪,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卫听澜在心里忿忿的想,肯定没有下次,大冬天的,多冷!
腿脚受伤的人,压根不能受寒。
怕自己丢人,他捂起脸努力将眼底的湿意憋回去,闷闷问:“你的毯子呢?”
之前不是都盖毯子。
现在西裤好看是好看,腿长是腿长,但他肯定不保暖!
魏川没听清,但卫听澜连看都不看他,生大气了这是。
他握他手腕,想看清他的神情:“什么?”
卫听澜挣扎的更厉害,努力往窗户那边靠:“没什么!”
现在车里温度可以,所以没什么。
打从第一面开始,魏川接收到的都是卫听澜笑眯眯的样子。
柔和的,亲近的,毫无保留的。
当然,打架瞒着他不算,那是怕他担心。
翻来覆去看,怎么着都是个特别乖一小孩儿,简直好到没边儿。
但这会儿,好小孩真恨不得离他八米远。
今天,他来错了吗?
魏川只能凭借本能问:“到底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你看着我,我们好好谈一谈,澜澜”
别这样,只给他个后脑勺。
这种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
第46章他后悔了。
卫听澜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两辈子都没有过像今天这样,得到来自年长者的,强势又周密的维护,心情一时激荡。
听到魏川道歉,这才回过神。
魏川还握着他的手,攥的很紧。
卫听澜没有挣扎,眼睑垂着:“不用原谅,哥,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
魏川说:“现在,为什么不高兴?”
卫听澜问他:“你在车里等了多久?”
原来是因为这个,魏川松开卫听澜的手腕,转而攥了攥他的后脖颈。
这是个欣慰又亲近的动作。
他说:“没多久。”
这时候,魏川没再让卫听澜抬头让他看看。
魏川听出卫听澜声音有些不对。
真是个孩子。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会像身边这个,不怕他,看到他,会关心他冷不冷,难受不难受。
甚至难过到快要哭了。
卫听澜没有就魏川含混的“没多久”再问什么的。
人要往前看。
他缓好了,仰了仰头,用脖颈将魏听澜的掌心压了一下,示意他,自己有重要的话要说。
魏川摊开手掌不动:“嗯?”
卫听澜严肃的说:“任何时候,只要你找我,电话、短信,随叫随到,不要等。”
魏川说:“好。”
车里的气氛平和下来。
万云和阿六竖着的耳朵谨慎收回,彼此隐晦的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松了口气的,又似乎意犹未尽的神情。
车子进了亭园,卫听澜推着魏川电梯,在魏川示意下开了门。
上次来,电子锁他加了指纹。
魏川让加的,说以后要常来,让他学会自己开门。
饭桌上,魏川问卫听澜,四天后的生日想怎么过。
卫听澜还真想过。
他说:‘“想吃火锅,就在这儿行不行?就咱俩。”
今天光明正大的认哥了,这是意外之喜。
但在这之前,卫听澜早就悄悄把魏川划入自己家人的范畴。
过生日,当然要和家里人一起。
吃热腾腾的火锅和蛋糕,再许个愿,简直完美。
至于为什么说悄悄划入。
这个社会终究三六九等,财富地位将人放在不同的位置。
卫听澜不知道他和魏川能好多久。
但肉眼可见,如果魏川不再欢迎他进入自己的世界,他怎么都够不着他的。
想这些这让人难过。
不过卫听澜经历过太多漠视和误解,早就百炼成钢。
他可以接受命运的任何展示。
在一起时,他确信,他会是个很好的弟弟。
这就足够了。
从宴会结束到现在,卫听澜手机里多了无数条信息,还有无数条加好友的提醒。
信息基本都和魏川有关。
关心、打探、示好,不一而足。
他一夕之间变成了香饽饽。
对此,卫听澜适应良好,前世他因为一部仙侠剧大爆特爆,接受过类似的轰.炸。
卫听澜没加好友,挑着回了几条熟人的信息。
景晟告诉卫听澜有关魏川的一些禁忌,卫听澜道谢,回复说让他放心。
就是,原来他哥洁癖吗?
还不喜欢人碰,不喜人多话,不喜
很多的不喜欢。
但是卫听澜回忆过去两个月,他哥除了自己话少,别的好像都不怎么符合。
不过人家是好心提醒,倒没必要辩论。
贺青临只发了一句:[谢谢你帮小舅舅的忙。]
卫听澜斟酌着回了两个字:[不客气]。
他把贺青临道谢的事跟魏川说了。
毕竟是他哥亲外甥,再有,压根不存在他帮过魏川的事,这种郑重的道谢挺让人心虚。
说这话时,卫听澜歪在沙发上rua抱枕,魏川在落地窗前处理文件。
魏川随口道:“不用理他。”
卫听澜:“”
这话没法接,也不好问,他挠头。
魏川飞快的在文件上签了字,抬眼,不由有些好笑。
他对卫听澜说:“我回魏家时,魏兰已经出嫁,我和她不熟,和贺家也不熟。”
之前不熟,后来也没兴趣熟。
魏兰在魏家时养成的,所有人都该捧着她哄着她的傲气,在魏川看来十分可笑。
魏川当初来安市疗养,是经过处理公事和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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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主动靠上来,他本不想理会。
但那时贺随山拜访,带来魏兰不说,还带了和他面容有两分相似的贺青临。
那是两年前。
但是比两年前更早,魏川见过贺青临一次,在魏家。
魏兰不惜和家人决裂也要跟着贺随山,魏家因此放弃她,但在贺青临长到十岁,魏兰的母亲心血来潮,特地派人接贺青临去京市见了见。
当时的贺青临,长相可爱举止规整,人极聪慧。
他恭敬的向所有长辈问好,态度无差。
包括当时被几个兄长极力打压,宛如隐形人的魏川。
魏川看在这一点缘分上,准许了贺青临的靠近,对魏兰借他名义压制贺随山,也视而不见。
再多,舅甥之间再没别的。
他无法对这世上的人生出多余的感情。
所有人都聒噪又愚蠢,
也许就像那个自称他母亲的人说的,他天生冷血无情,不过是运气好才脱胎成人。
预言挺准。
整个魏家都被他这个冷血动物给吞了。
卫听澜看魏川面无表情的说“不熟”,配合的“哦”了声。
他才不信。
前世贺青临最大的靠山就是魏川。
魏川看着小孩儿那不走心的神情,冷着眉眼命令道:“过来!”
卫听澜起身走过去。
魏川:“弯腰。”
卫听澜蹲在他脚边:“咋啦?”
魏川伸手,捏了捏少年软乎乎的面颊:“行了,忙去吧。”
魏川收回手,继续看文件。
他暗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愚昧又聒噪,他捡到的这个,很活泼,很可爱。
卫听澜捂着脸。
他悟了,他哥这是恼羞成怒。
晚上卫听澜留宿在这里,还是上次那间房。
依旧是万云准备好一切。
卫听澜并不知道这栋房子生活用品齐全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他卧室的柜子里,早已塞的满满当当。
第二天卫听澜就回了学校,他周末作业都在宿舍。
感受大不同。
之前虽然人缘好了,也没人敢当面挑他刺,但陶辰擅长经营人脉,不少人因此总不善的打量他。
这一次,刺刺的视线全没了。
看来昨天宴会上发生的事,传播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快。
在楼道,有个男生停下来跟卫听澜问好,叫他“卫少。”
卫听澜纠正道:“叫我名字就行。”
对方答应的好好的,但之后不少人还是叫他“卫少”,就像称呼景晟和贺青临,大多也不会直呼名字。
一夜之间冒出的新称呼,好像世界新加的程序。
启言是私立学校,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最不济也是中产。
能在这被称为少爷的都是富贵人家顶尖儿那一撮,陶家只能算第二到第三梯队,家里的孩子还够不到被这样叫。
卫听澜和魏川八卦这件事。
魏川回复:[习惯就好]。
卫听澜不知道要怎么习惯,他还跟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但周围人倒习惯的很快。
到最后他也懒得纠正了。
至于陶辰,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要陶辰不总是无风三尺浪的搅合,卫听澜眼里压根没他。
景晟约卫听澜在生日那天一起吃饭,说给他庆祝。
卫听澜拒绝了。
他计划周末自己请客,宴会那天送他礼物的几个亲近的朋友,一次性都请了。
只是要不要叫贺青临,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当初可对贺青临许诺绝不会再纠缠他,那是打定主意绕道走的不纠缠。
只是世上的事,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卫听澜纠结了一天,还是决定请贺青临。
这毕竟是他哥的外甥,四舍五入他也是长辈,要大度,而且贺青临那天送他手表,还特地祝他生日快乐来着。
人家做到位了,不礼尚往来就过分了。
正琢磨,桌子旁忽然站了个人,是贺青临。
卫听澜仰头看他:“怎么了?”
贺青临:“听说周末你要请客,会通知我去吗?”
卫听澜都让他问懵了,好在脑海里才下过决定,下意识道:“当然。”
贺青临僵硬的后背松弛了几分。
他点点头,平静的说:“我会去。”
景晟听到这段神奇的对话,发信息给贺青临:[毛遂自荐?不要你的陶少爷了?]
贺青临:[他是小舅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另外,陶辰不是我的]。
景晟:[他是你舅的弟弟,是你的长辈]。
贺青临:[我们是兄弟,这么论的话,他也是你的长辈]。
景晟简直气乐了,手机丢桌子上,转头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贺青临神色淡淡,其实心里乱的很。
刚才,他好像很无理取闹。
但卫听澜还是给了他台阶下,是看在小舅舅的面子上吧。
贺青临后悔了,当初他不应该听信陶辰一面之词,就那样驳人面子。
含混的表示好感而已。
他非要戳破了警告人家,未免自视甚高。
还好,卫听澜并不计较。
想到刚才他问时,卫听澜眼睛倏然睁圆的样子,贺青临不禁笑了下。
虽然心乱,但贺青临知道之后该做什么。
卫听澜很不错。
这是他的判断,也是相信小舅舅的眼光。
贺青临想和卫听澜做朋友。
不是陶辰被母亲喜欢,他不得不因此照看几分的交换,是真觉得卫听澜很不错,值得来往。
陶辰很快知道了贺青临毛遂自荐的事。
肖有林告诉他的。
宴会那天肖有林虽然生气陶辰注意力全在贺青临身上,给了陶辰小小的难堪,但他几乎立即就后悔了。
他还是喜欢陶辰。
当天晚上陶辰联系了他,他们就和好了。
这次肖有林的本意是告诉陶辰,贺青临已经倒戈,让陶辰死心。
但陶辰心里反而燃起希望。
他转头将卫听澜周末请客的事告诉家里。
陶辰没有承认宴会上对卫听澜的恶意,他又不傻,这种事,不承认压根就确认不了。
但他在陶家人面前深刻反省了自己过去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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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表示,想带礼物参加卫听澜提起的聚会,会郑重的道歉。
陶辰说的有多诚恳,心里就有多恨卫听澜,他现在也恨陶家人。
可惜形势不如人。
他只能暂时低头,先道歉获得原谅,将卫听澜哄回来再说。
这样子也顺带能讨好陶家人。
日子还长。
陶辰很确定,就算陶家人一时对卫听澜心软和歉疚,但就卫听澜的脾气,他们根本相处不好。
闹翻是迟早的事。
而他自己,只要能留在陶家就行。
留下来,最不济也可以嫁给肖有林,要是被赶走,就会和肖家门不当户不对
陶辰一直被陶父灌输和贺青临结婚的好处,他在婚姻上的成熟很早就开始。
现在,他快要成年。
即使不是陶家亲生,即使才被责怪过,但是他的学业、样貌、举止都很拿的出手,是已经被培养成了的富家小少爷。
陶辰审视自己的硬性条件,逐渐安心。
而肖有林之上,选择就更多了。
他想到贺青临,还想到宴会中途出现,一个眼神就让那么多人噤若寒蝉的男人。
男人那么俊美,那么高贵,即使是个残废也没人敢小觑。
残废不好成家吧,是不是他会有机会?
陶辰心跳剧烈起来。
只要和卫听澜和好,肯定有接近那个男人的机会,总不会亏的。
陶辰的建议给了陶父启发,最后发展成陶家每一个人都说要精心准备礼物。
陶旭跃跃欲试:“他请客的钱我出。”
他迫切想为卫听澜做点什么。
陶月说:“我可以带朋友去,正好活跃气氛。”
她好多朋友都问卫听澜的联系方式,但卫听澜全都不通过好友,这让她很没面子。
陶母说:“要不然一家人都去?”
陶辰听的简直想吐。
他说:“不好吧,同学聚会,横生枝节他会不高兴,反而造成尴尬的局面。而且,他还没有邀请我,我想请贺青临带我去。”
陶辰不想被陶家人干扰。
要是都去,他肯定被挤在一边,道歉就一点都不正式,也难以聚焦大家的目光。
他要的是大家都看到他的诚心。
这样才能重新被接纳。
至于卫听澜接不接受,那不是他考虑的事。
而且陶家人是真的很愚蠢,居然还没有接受卫听澜十分厌恶排斥他们的事。
万一到时候再吵起来
陶辰态度这样诚恳,说的又很有道理,陶家人也确实怕了卫听澜说一不二的样子。
他们退了一步,说不跟着去,但礼物得带去。
而且陶父也有自己的盘算。
先让陶辰去试试水,免得里子面子再丢一次。
如果这次陶辰搞砸,他正好借着陶辰向卫听澜表明,两个孩子他最爱的还是卫听澜。
卫听澜不就一直闹这个别扭么,他成全他。
陶辰拿着列好的礼物单子去找贺青临。
虽然宴会那天贺青临很无情,但陶辰了解他,贺青临很认可家庭和睦这件事。
如果卫听澜有被陶家热情接纳的机会,相信贺青临会帮忙。
至于卫听澜会不会听贺青临的,答案是肯定的。
陶辰不小心偷听到过卫听澜缠着贺青临说话,卫听澜说什么他才是真正的陶家小少爷,是贺青临的订亲对象。
那时候他就知道,卫听澜喜欢贺青临。
他因此很防备卫听澜。
虽然最近卫听澜和景晟走的近,却不搭理贺青临,但是不搭理才真的有鬼。
谁会拒绝喜欢的人的请求,更不要说,讨厌的人是来低头。
陶辰在周四下课后拦住的贺青临。
他说了想在聚会道歉的事。
又道:“不止我,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都在家等着,希望我能把卫听澜带回去,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姐姐学校那边还一直请着假,也耽误不起。”
第47章魏先生说,你是我弟弟,以后一直是。
贺青临一直都知道陶辰很会说话,他妈经常让陶辰哄的很高兴。
但他还是低估了陶辰的心机。
按着陶辰的意思,先在聚会时道歉给卫听澜个台阶下,这样一家人团圆,如果卫听澜不配合,陶月请假等着,其他人盼着
听着好像又都成了卫听澜的错,明明卫听澜什么都没做。
这是道德绑架。
而且之前卫听澜做错了什么,要让人递台阶下?
贺青临看着眼前清秀,面颊圆圆甚至带着点婴儿肥,似乎毫无杀伤力的少年。
他想,人不可貌相,这话果然不错。
陶辰被盯的头皮发麻:“青临哥,你怎么这么看我?”
贺青临说:“我不会答应你,卫听澜想请谁就请谁,不被请的人,就是他不想请。”
一家子团圆,和睦,当然好,但也要看对象是谁,看本人愿不愿意。
再者,陶家人对卫听澜的种种完全不是对家人,而且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很久,不可能忽然改变,除非有利可图。
如今卫听澜背后站着小舅舅,陶家倒真是急功近利。
种种考量,哪一种贺青临都不可能帮忙,而且小舅舅是在那样的场合亲自接走卫听澜。
转头卫听澜又和陶家人亲亲热热?
不止卫听澜会被人诟病,小舅舅也脸上无光。
陶辰还要再恳求。
贺青临冷冷道:“小辰,收起你的自以为是。”
陶辰眼眶就红了。
贺青临说:“你不是真的伤心,你的眼泪是武器,一直都是。”
毫不留情的揭穿让陶辰心底发寒。
他慌忙说了句“你误会我了”,佯装伤心的离开了。
贺青临没有去追,反而想起很多过去的事。
从卫听澜被接回来,陶辰总哭。
贺青临还记得陶辰哭着说在家待的很难受,说卫听澜欺负他。
什么上下楼梯故意撞他一下,抢走佣人给他准备的夜宵之类,都是些小事,但小事其实最磨人。
那时他信了。
现在看,卫听澜做事大开大合,很磊落。
如果真看不惯陶辰,卫听澜要么不理会,要是逼急了,多半会揍陶辰一顿,压根不会扣扣搜索给人难堪。
可陶辰说的那些细节
倒推的话,陶辰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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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青临几乎不寒而栗,从去年到现在,卫听澜怎么过来的?
他好像无意中,也成为了加害者。
贺青临迫切的想做点什么弥补。
他吩咐亲信周六看好陶辰,他绝不会让陶辰有靠近和破坏卫听澜聚会的机会。
陶辰计划的第一步就折戟沉沙,远离贺青临后还心惊胆战。
他一直知道贺青临很聪明。
长相家世再加上这样的智商,实在让人喜欢。
但是这种聪明如果被施加在自己身上,就太可怕了。
陶辰几乎有种被看穿的狼狈,他确信,贺青临不信任他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因为他在宴会上邀请卫听澜表演个节目,还是说
他想到卫听澜那张长的越来越过分的脸,别的他不比卫听澜差,只有这一项!
再不甘,陶辰也不得不知会已经准备好礼物的家里人,他被贺青临拒绝了。
至于理由。
陶辰说:“青临哥说他小舅舅不喜欢我们,所以他不敢帮忙,但是他承诺说,来日方长。”
以前陶辰这么说,陶父看在贺青临的份上,多半还要安慰陶辰两句。
但是今非昔比。
陶辰的份量差贺青临太远,差卫听澜就更远。
至少目前是这样。
陶辰因此没有逃过被训斥的命运。
陶父生气的说陶辰没用。
陶母叹气,对他狼狈的样子视而不见。
陶旭冷哼一声。
陶月也很失望,但还是拉着孤独的站在客厅的陶辰上了楼。
陶辰恍惚自己变成了卫听澜,过去的卫听澜,面对的就是这样的陶家人。
是了,陶家人一直都是这样。
所有人总会撕咬那个看上去最弱的。
陶辰十分难堪,也十分后悔,也许当初不该把卫听澜逼的太急。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还有,陶月真的很自以为是。
拉他上楼干什么?
他只要多站一会儿,妈妈说不定就会心软
陶辰可怜巴巴的拒绝了陶月的陪伴,说想单独呆一会儿。
他反锁上门,无声的咒骂:“一群蠢货!”
陶月迟疑的站在门口,刚才偶尔间一眼,陶辰的眼神好像很冷,很嫌弃她似的。
错觉吧。
毕竟陶辰对她这个姐姐一直很亲热,很照顾。
都怪卫听澜,自从他住校,家里就没消停过。
同样的时间,每个人面对的环境,因为每一个过去的选择而不同。
卫听澜选择在这天和魏川吃火锅。
鸳鸯锅,但两人筷子都往辣锅夹。
卫听澜看到魏川额上被辣出的薄汗,给他倒了杯豆浆。
在吃辣这方面,他哥差他太远了。
万云曾告诉卫听澜,魏川在饮食上很淡,如果不是维持生命,压根连饭都懒得吃,吃的话也偏清淡。
卫听澜从万云的表情读出,清淡不是指口味。
是对整个世界的一种漠视。
没有爱好,没有寄托,机械的重复每一天,这就是魏川的生活。
卫听澜看魏川端起豆浆喝了一口,好看的眉眼似乎展拓很多,不由满足的想,现在真好。
食物很好,落地窗外的夜景很好,空气里都是火锅的香气,浓浓的沾在衣服上,天上的神仙都要被拉到人间。
当然,他也暗暗掌握了火锅的辣度,毕竟他哥腿不好。
夏大夫告诉卫听澜,要适当开拓魏川的口味。
人的胃口要好了,健康就大差不差。
等肠胃适应了各种食物,会生出渴求,自然而然就和世界也链接起来。
至于吃辣。
适量的辣度促进血液循环,提高代谢,对人体有益。
夏大夫在卫听澜仔细询问时,想的其实不止饮食。
电话中少年的声音关切至极,听着都让人羡慕,人是社会性动物,也是贪婪的动物,饮食上是,情感上也是。
习惯了被关心,习惯了有陪伴,又怎么会甘心退回黑暗。
他听很多人说卫听澜被魏先生看重是烧了高香,但反过来又何尝不是。
一顿火锅吃了两个多小时,卫听澜都有点撑着了。
魏川还好,适量而已。
他有些年没吃过火锅了。
不喜欢很多个筷子在一个锅里搅,也不喜欢乱七八糟的食材起起伏伏毫不规整。
答应卫听澜吃火锅,也只是尊重寿星的意愿而已。
没想到,竟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吃过饭后,卫听澜把魏川推到窗户边,他自己则从客厅这头走到那头,消消食。
魏川:“很难受?”
卫听澜:“还行,一会儿还要吃蛋糕。”
魏川将人拉过来,抬手按了按,隔着薄裳都能感觉到肚皮确实绷的有点紧。
他好气又好笑:“下次不准吃这么多。”
卫听澜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今天高兴,没刹住。”
卫听澜有暴饮暴食的习惯。
很高兴时吃东西刹不住,特别难受时,吃东西也刹不住。
他改不了。
小时候挨过太多饿。
对他来说,吃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高兴了算助兴,不高兴了用来积蓄活下去的勇气。
魏川认为卫听澜最好吃点药。
他告诉卫听澜药箱的位置,又说:“我房间抽屉里有份文件,还有笔,一并拿来。”
他说的房间是客卧。
这里魏川从未留宿过,但每一个地方放着什么,他心里都十分清楚。
卫听澜先去取了文件和签字笔,没乱看,这才找了健胃消食的药吃。
然后接着溜达。
直到魏川让他过去看文件。
魏川把文件递给卫听澜,这是一份房产转赠协议。
他说:“今天你就满十八岁,成年了,该有个完全属于自己的,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澜澜,生日快乐。”
被转让的房产就是他们所在的这一个。
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他原本想等卫听澜生日后,找个机会给他。
没想到能在生日的正日子赠送,挺好。
亭园的房子很贵,这一套尤其好,价格轻松上九位数,打头还不是一的那种。
只要签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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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卫听澜不可能签。
他坐在地上,仰头说:“谢谢哥,心意我领了,不过东西就算了,太贵重了。”
而且,他何德何能。
如果不是魏川的确神志清明,不是轻易被人坑蒙拐骗的那种,卫听澜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两个人格。
嗯,另一个人格是个顶级诈骗犯那种。
魏川说:“只是份礼物而已,这对我不算什么,十八岁,不一样。”
卫听澜还是摇头。
魏川:“去看看你的卧室,鞋柜、衣柜、衣帽间,先去看看。”
卫听澜只得去了,几分钟后麻着脸出来。
所有的空间都是满的。
衣服,鞋子,衣帽间单独开辟的饰品空间,袖扣、胸针、手表,反正只有想不到,没有缺的。
准备这些东西,不是朝夕之间的事。
他很感动,也很震撼,但是真不能收。
卫听澜脑袋抵魏川膝盖上,因为这些厚重的赠与而气虚:“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魏川:“不知道,但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虽然很年轻,可面对过的风霜与生死比很多即将入土的人都多。
机会来了就抓住。
人也是。
虽然才两个月,但也足够他确认卫听澜值不值得。
卫听澜喜欢听这种话,赖唧唧的问:“还有呢?”
魏川摸摸他头发。
他的声音很和缓:“我从陶家的宴会接走你,我告诉所有人你是我弟弟,这不是一时,是以后一直是。”
卫听澜还没长大,但魏川是个成年人,还是个心智城府远超同龄人的人。
他是为着给卫听澜撑腰,但不是撑那一刹那。
去的时候就明白这个。
否则当着那么多人落人家亲生父母的脸面,直接把人带走,转头却撩开手,让人小孩儿将来如何自处?
严重的话,这种行为会逼死人。
魏川是冲着全面接手卫听澜的人生去的。
他攥住眼前人细白的脖颈:“以后不要再这么傻,除了我,别谁都信。”
闷头闷脑就跟他走。
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没了后路。
魏川哪里知道,卫听澜的心理年龄是成年人。
虽然上辈子也没他哥现在大,但是成年过,独自闯荡过,面对这个世界就不会慌到哪里去。
而且,手里有不少钱呢。
这么着,压根没把和陶家决裂看做很重要的事。
可是他没重视的,有人替他重视,替他担忧,想将他庇护在羽翼下。
魏川说不是一时,是以后都是,这句话的分量可太重了。
卫听澜只觉心里沉甸甸满当当,
他忽然就有些口拙,低声纠正:“我不傻,你又不是别人。”
魏川笑了声:“嗯,不傻。签字,让自己有个家,宿舍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陶怀谦总说回家好,这话倒没错。”
他补充:“签了,我当你真认我是你哥,以后就不变了。”
卫听澜不吭声。
魏川说:“景晟和贺青临成年时长辈也会送上厚礼,公司、股份或者房产,不比你的少。”
贺青临成年时也举办了宴会,比陶家更隆重。
魏川没兴趣凑热闹。
但是为着贺青临八年前那一声“小舅舅”,万云去了,带了厚礼。
卫听澜最后慎重的签了字,感觉无形中上了个户主是魏川的户口本。
他说:“谢谢哥。”
再别的,说什么都配不上这一份关爱。
但他心里有很多念头。
卫听澜想,他会把魏川当亲哥,照顾、养老送终等等,但凡他有,要什么给什么。
魏川让卫听澜把文件收好,跟他说:“回头多来这里,多转转,熟悉熟悉。”
不要再像之前,一步都不多走。
他让卫听澜站在自己身边:“澜澜,十八岁生日快乐。”
这时候是九点整。
窗外升起无数个光点,很快光点汇聚成各种漂亮喜庆的图案,是无人机表演。
卫听澜这里的落地窗是最佳观景点。
这不是巧合。
卫听澜安静的看着外面的璀璨灯火,许久后,他俯身抱住魏川。
实打实的拥抱。
下颌搁他哥肩膀上,他说:“谢谢哥,这是我过的最好的生日,我会记一辈子。”
卫听澜情绪激动,便没有注意到在被拥抱时,魏川的僵硬。
但这僵硬只是刹那。
魏川生疏而小心的伸出手,他环着少年单薄的脊背,轻轻拍了拍:“以后会更好。”
第二天是周五,卫听澜去学校上课。
很多人议论昨晚盛大的无人机表演,柳佳佳问卫听澜看到没有,一脸他没看到就亏了五百万的样子。
卫听澜笑着说:“看了,很漂亮。”
景晟从兜里拿出温热的中药袋递过去:“傻样!药都忘记了!”
昨晚无人机的方位是亭园。
魏先生的车出入那里不是秘密,昨天是卫听澜生日,他没回宿舍,更不可能回陶家,答案显而易见。
这很好,短时间内卫听澜的生活会很安稳。
至于将来。
景晟知道,他上大学后时间宽裕,会逐渐接手家里的生意,他的能力和精力到哪儿,接手的范围就到哪儿,不会被年龄束缚。
而掌握的财富和权势的多少,决定了他做事的自由度和力度。
景晟想让自己成长的再快一些。
很奇怪的紧迫感。
也许是快高中毕业了。
他陡然想,快速强大的话,是不是下次卫听澜再遇到什么事,他也能像魏先生一样,波澜不惊便能镇压一切不遂。
景晟一直知道卫听澜在陶家境遇不好,但是没想到会那么不好,连生日都成了别人的附属,更不要说再前些年的艰难。
这么个人,竟还长成的柔软又宽容。
可恨卫建国欠赌债失踪,要不然他非给那垃圾一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