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1
148。
丢斯给我的两个口袋里,除了衣服似乎还有其他东西。
我有些好奇,放下选好的礼服,扒开袋子口,探头正准备看里面是什么,却听丢斯说。
“你先找个地方穿上试试。不合身的话,我趁早拿去换。”
“这东西还能换吗?”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种昂贵的东西,都是一旦售出,概不退换的。
“为什么不能?”丢斯挑眉反问,“再说了,他不敢不换。”
很好,这话说的非常符合咱们不法分子的身份。
我也没多想,拿起东西就往邦西的房间走——那里有全船唯一的全身镜。
刚迈出没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却发现丢斯已经不见了。
我有些奇怪:“这么急的吗?”
149。
向邦西借用房间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口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看着小小的一个口袋,里面装的东西还真不少,有礼服配套的折扇、绑带高跟鞋、与我发色大致相同的假发……
说不出是生气,还是什么的,只是有点想笑。难怪丢斯刚刚消失得那么快,原来是心虚。
不过,对我来说,其实也无所谓。衣服而已,能穿就行,将就一下还是可以的。
而且,这件礼服大概比我以前所有的衣服加起来都贵,四舍五入,我分文不出,白嫖一件可以当传家宝的衣服,赚了。
这样想着,我双手捏住两边袖子,将那件奢华的镶钻礼服提起来,转来转去研究该怎么穿。
毕竟是第一次穿女装,没有经验很正常。
多亏阿帽指点。
——你为什么那么熟练!?
几分钟后,我穿戴完毕,站在全身镜前,唰地展开手中的折扇。
墨蓝色的扇面遮住镜中人下半张脸,独留一双清透的紫眸,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感觉。
丢斯的审美是在线的,选的这件礼服就连散兵都挑不出错,阿帽倒是嫌弃它的颜色,说紫色不如青蓝好看。
我想了下,表示赞同,但也不能说镜中的那人不好看。
镜中“少女”身穿暗紫色的一字肩大裙摆礼服,扇面遮脸,只露出那藏着一点蓝意的紫色双眸,眼尾的红色随她挑剔打量的眼神上扬,莫名娇媚。
那一头紫色的长发简简单单披在身后,鬓边垂下一缕打着卷的发丝,缠在黑色蕾丝手套包裹的食指上,发尾在线条流畅的锁骨处轻点。
我转了个圈,那前短后长的裙摆便像海浪似的随着动作起伏,细碎的钻石如星星闪烁微光,高跟鞋与木地板撞击的清脆声响,在不大的室内回荡。
时隐时现的笔直双腿上,不对称地一圈又一圈缠绕着叉型绑带,左高右低,勒出一条条轻微的凹陷,深色与白皙相互映衬。
……感觉好像真的不错。
不过,这里不是冬岛吗?
穿成这样真的像个正常人吗?
150。
换了身昂贵典雅的衣装后,总感觉不能再用之前那种豪爽的走姿,于是,我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船舱。
散兵嗤笑一声,骂我装模作样,我说你懂什么,这叫提前入戏,专业!
来到甲板上,丢斯正召集众人讲解他制定的潜入计划。
他刚说完我会扮成游玩的大小姐去打探消息,艾斯就说他不同意让我一个人去。
丢斯瞪了他一眼,“我还没说完,你先别打岔!不只是安德,我也会去。总不能让大小姐一个人到处乱跑,还没有人付账拎包。”
“哈?就你和安德?不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除非带上我!”
“你一个有通缉令的家伙,去什么去?捣乱吗?”
“我不管,只有你们两个不安全,反正我不同意!”
艾斯双手一抱,扭头抿唇,突出一个固执。丢斯头疼的扶额。
“我说,你可是船长,能不能稳重一点!”
“你也说我是船长,稍微任性一点怎么了?再说,我也是不想你们出事啊!”
“我和安德也不一定会出事,你不要一副已经看到结局的模样看着我!”
“万一呢?之前在那什么木岛不就是。”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艾斯居然还没有忘记在双木岛发生的事,心里暖乎乎的。
不过讲真的,要是艾斯铁了心干什么事,我们还真拦不住他。
正当两人陷入僵持,米哈尔突然来了一句:“我也去吧。千娇万宠的贵族大小姐身边有多个护卫,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瞪大眼睛看向他,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那个宅居的米哈尔居然主动说要下船!?我们一定是起猛了,要不回去再睡会儿吧!
我敢打赌,他们一定是这样想的。
赛巴、巴利、基梅尔和费纳莫雷已经闭上眼准备躺下了。
“老师你、你真的要去?”
丢斯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话说,他什么时候跟我学的叫米哈尔老师?我都没注意。
米哈尔坚定地点点头,“我也不希望再因错过而导致自己后悔。”
“好,那就我、安德和你,还有柯达兹,四个负责上岸搜集信息。其他人在船上等我们信号。”
说完,丢斯看向艾斯,似乎在问这样总行了吧?
艾斯按了按帽子,遮住自己的眼睛,没有说什么。丢斯就当他默认,说了句解散吧。
我看差不多了,直接走过去,“喂!我换好了,你们看着感觉怎么样?”
原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瞬间消失,几个抬脚要走的人顿在原地,像是被按了暂停一样,呆呆地望着我。
“……我说,大小姐还缺护卫吗?”康内利亚突然来了一句,成功打破暂停。
基梅尔挺了挺胸膛,“我觉得我也可以一起!”
赛巴和巴利异口同声:“老师,其实你不必勉强自己的,我们也不是不行。”
剩下几人还没来得及说,丢斯啧了一声,没好气道:“行了,你们别捣乱!没事就去把船收拾一下,伪装起来,赶快!”
“嘁——!”
“没意思,走了走了。”
“我去船舱,甲板你们负责吧!”
“你这家伙……太狡猾了!船舱根本不需要伪装好吧!”
他们吵吵闹闹散开,只剩下丢斯、艾斯、米哈尔和邦西还在我身边。
丢斯的视线在我身上转了一圈,笑着夸道:“不愧是我,眼光真不错。”
邦西走过来替我整理一下背面的衣服,粗糙的手指划过裸露的背部时带起一阵怪异的战栗。
我没忍住向前躲了下,却见她眉头紧皱,一直盯着我的胸口。
我垂头,这才发现,虽然正面看着不太明显,但以这个角度看的话,胸口真的特别空荡,一眼就能看穿我的真实性别。
这下麻烦了……
丢斯也注意到这件事,耸了耸肩,“没办法,这已经是最小的尺寸了。”
邦西抬眸,无奈道:“厨房还有土豆,要不找两个差不多大的、圆润点的塞里面?”
……不是,那玩意儿又硬又重,你是认真的吗?
“不如我自己蒸馒头。”
然后,我就去厨房揉面团了。
151。
我原地跳了两下,确保馒头不会从胸口蹦出来后,朝着周围的人比了个ok的手势。
米哈尔拿着一件毛绒披风给我穿上。我扯起兜帽戴上,浅色的绒毛蹭在脸颊上,有点麻痒。
雪花簌簌而落,调整呼吸,白雾在眼前缓缓消散。
都准备得差不多后,艾斯拿着暂时取下来的海贼旗躲进船舱。
他其实不太乐意这样做,但还是被我们硬塞进去,没有再冒出来。
剩下的我们站在船头,等待船停靠。
眼看距离港口越来越近,丢斯却迟迟没有出来,缩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正当我们想要派出一人去敲门问问时,就听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回首一看,竟然是个陌生人。
我们纳闷地问:“你谁呀?”
那人翻了个白眼,“你们智勇双全的船医,玛斯库德·丢斯。”
“骗人的吧!”
我们的船医哪有你这么正经!?
真不怪我们认不出来,而是放弃了他最喜爱的那件袒胸露乳的毛皮大衣的丢斯,实在是太不丢斯了。
他穿着一身干净帅气的白西装,取下怪异的面具后,露出的脸庞干净清爽,有种斯斯文文的感觉,将蓝色的较长头发一丝不苟梳起,抹了油似的,狂风都吹不乱他的大背头。
不知道他是丢斯时,觉得还挺正经的,有点帅。知道他是丢斯后,只觉得怪,很怪。
原本的剧本因人数的增多而改变。
现在的剧本是,丢斯是我的追求者,米哈尔是我的执事,柯达兹是我饲养的奇珍异兽,而我这个娇蛮的贵族小姐,正是因为喜欢这些奇珍异兽,才会不远千里来这里看表演。
我走近一点,伸出手问:“你不是不摘面具的吗?”
丢斯接住我的手,顺势做了个吻手礼,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因环境而冰凉的皮肤上,有种被烫到的错觉。
“身为大小姐的追求者,如果一直藏头露尾的话,又怎么能取得你的信任呢?”他起身,牵着我的手挽住他的胳膊,“况且,即使是现在的我,也戴着面具。”
为了舍弃真实姓名和样貌而戴上面具的他,只不过选择了另一张无形的面具而已,依然不是真实的。
风雪渐渐遮不住冬岛的模样,港口近在眼前。
丢斯深呼吸,神态变化自然,一副高高在上的贵族男人模样。
“准备好了吗?我亲爱的赛琳娜小姐。”
我试着甜甜一笑,矫揉造作的声音听得我自己都犯恶心,更别说身体里的另外两个人了。
“当然啦,我亲爱的哈维先生。”
第22章22
152。
自从挂上海贼旗后,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大光明在港口停靠。
岛外飞舞的是鹅毛大雪,岛上则是一捧散落的蒲公英,稍不注意就会被人忽略,无法阻挡我的视线。
我感觉有些新奇,趁他们放置舷梯时,站在船边俯瞰下方人来人往的码头。
前来游玩的旅客刚踏上码头,便会有本地人迎上去,笑着交谈三两句,就被引向远处繁华的城镇。
偶尔会有人被那转着圈飘落的雪花吸引,好奇地抬头张望,对上我的视线,怔愣片刻后,送上或是腼腆或是热情的笑容,即使被我无视也不改神色。
怎么看都是一幅友好和谐的景象,可散兵却在耳边嘲讽:“人类,不愧是一群丑恶的东西,真是让我难以形容。”
我好奇地问他:“怎么说?”
他却哼了一声,“你是没有眼睛?这都看不出来,不如捐了吧。”
捐、捐了?我啊啊啊啊地在心里怪叫,“你又偷看我的记忆!没事不要在别人的回忆里上网冲浪啊!很不礼貌的!”
散兵:“是你自己非要凑过来,还赖我?”
我竟然无法反驳。
他们就住在我的灵魂里,被我整个包裹。
与我填充身体、没有留有一丝空隙的人形灵魂相比,他们那小球一样的灵魂,就像是不完整的、破碎的。
只要我稍不注意,就会不小心突破他们竖起的屏障,连接起双方的记忆与情感。
因此,也可以说是我主动贴过去的。
可恶,这样一想,不就更无法反驳了?
好气!
153。
在我跟散兵说话期间,那群伪装成我的仆人的伙伴们,已经把舷梯放置好,悄悄招呼我过去。
我刚抬脚,却见康内利亚从船舱里跑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卷红毯。
不是……这哪来的?
他冲到舷梯边上,一个急刹车,扭着腰一甩手,红毯便飞出去,落下后正好从头铺到尾。
随后,他俯身,右手抚胸,左手背后,“全都准备好了。大小姐,请。”
你也太熟练了吧!?
收起惊讶,我微微颔首,挽着丢斯的手缓缓走下去,速度慢如蜗牛。
这除了要表现出贵族小姐的柔弱,还有高跟鞋崴脚的原因。说实话,这玩意儿真不是人穿的,女装我都忍了,但为什么不能是平底鞋!?
走到一半,我实在受不了了,借着扇子的遮挡,我小声跟丢斯说:“我等会儿一定先去买双平底鞋!”
丢斯借着转头微笑的动作,略微点头,就当做回答。
我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说话,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周围,才发现似乎有不少目光落在我们身上,不只是明面上的,还有暗地里的。
我试图分辨他们目光里藏着的意图,可实在是没有那种阅历与经验,只能模糊感受到一种诡异的热切,像是瘾君子看见新的货,赌徒在家中找到藏起来的钱财。
我忽然就有点理解散兵的话了。
他一定是已经看出了那些目光的含义。
154。
高跟鞋刚在码头的木板上敲响第一声,便有一人闪现到我们身前。
他冲过来的速度太快,带起一阵不弱的风,风中除了冰雪的凛冽,还有一丝甜腻的香气。
他不知怎么的,一眼看出我扮演的大小姐是地位最高的,跟我保持着一段不至于让人反感的距离。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瞧您是生面孔,一定是初次来咱们海利托克斯吧?”
他笑得谄媚,皱纹都挤做一团。
“要不要我带你转转?只要两千贝利就行!不是我吹,这里没有一个人比老约克我,更熟悉每个绝对不能错过的地方了!”
我摇着扇子,装作犹豫的模样,打量他。他穿得虽然老旧却很严实,全身上下露出的皮肤就只有那张老脸,背部隆起一坨,看上去老态龙钟。
老约克大概是怕我拒绝,咬咬牙道:“一千五贝利,真的不能再低了。家里还有小孩等着老约克回去呢!”
“好啊,那就去前方带路吧。”我收拢折扇,露出整张脸,清楚地看见他那浑浊的双眼突然变亮,“如果能让我满意的话,我不介意多给你一些。”
“好嘞!您请!”
155。
负责修建这座城镇的设计师,应该是个迷宫爱好者,大大小小的街道错综复杂。如果没有人带路,真的会让一般人也体会到路痴的感受。
就算买了地图,也没办法找到正确的位置,像在重庆开高德。
我挽着丢斯,牵着套了根绳的柯达兹,侧后方跟着米哈尔,随老约克在城镇里绕来绕去。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跟我们介绍一下,这是什么店铺景点设施,有哪些有趣的传闻,像一个尽职的导游。
高跟鞋在半路就换掉了,我踩着一双雪地靴走得特别舒适,心情一愉悦,观察周围都感觉更加细致。
因为是冬岛,常年下雪,雪花堆积起来会影响交通,所以路上经常会遇见拿着工具四处扫雪的人。
他们像是每个人都被分配了负责的区域,绕了这么久也没见到有人出现在另一个地方,我还看见有人在交班轮换。
我和丢斯对视一眼,无声确认对方应该和自己想的一样。
他们比起扫雪人,更像是巡逻的守卫,负责暗中监察来来往往的人群。
156。
眼看天色渐晚,老约克还没有要带我们去欢笑杂耍场的意思,我就装作厌烦的模样,催促他赶紧带路。
老约克连忙赔笑道:“哎呀,误会了误会了!我们下一个要去的就是那里!”
他很明显地改了道。
我们跟着他,越走路越宽敞。我早就放弃了记录路线,把这项重任交给了身边的两人一兽。
简易木质栅栏围起来的欢笑杂耍场,看起来就像个马戏团,也是个游乐园,大大小小的帐篷星罗棋布,路上有一些小型的游乐设施。
老约克指着入口处的石拱门,像个为自家孩子考满分而骄傲的人,“这就是咱们海利托克斯最负盛名的欢笑杂耍场了!老约克我的工作呢,就到这里了,进去之后,会有工作人员带领你们游玩——所以,那咱们说好的……”
我理都不理,牵着柯达兹直接往里面走,反正付账的是丢斯,我只需要扮演好骄纵大小姐的角色就行。
穿过石门,在入口处亭子坐着的售票员走过来,拿着一捧红色的纸片,问我们:“欢迎来到欢笑杂耍场,请问一共有几人?”
丢斯回答后,她笑容淡了一点,不太明显,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她,也不会发现这点。
她撕下红色的纸片,分别递给我们一张,说了一些关于游玩的注意事项,便坐回了亭子里。
她转身回去时,我瞥见她侧边的衣服口袋里,有一三角形的蓝色支出来,看材质与手中的红色纸片类似。
再往里走几步,便有人凑上来,以一种既不失礼又特别热情的态度,问我们是否需要导游。
我想了想,说需要,他便像老约克那样在前方带路,边走边介绍各种项目。
在我们凭票进入帐篷观看珍兽表演时,他会特别有耐心的再帐篷外等候,无论等多久,我们出来后,都能看见他脸上那不变的笑容,仿佛镶了一副笑脸面具。
157。
看了几场珍兽的表演后,我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就开始了我的表演。
先是抱怨这里的人太多,吵吵闹闹,害得我耳朵疼,问导游能不能找个没有其他人打扰的地方看表演。
再是看表演时各种嫌弃。
我都不需要自己绞尽脑汁的编词,就站在那里,散兵和阿帽就会对那些劣质的表演做点评,用词之犀利,我听了都为那些工作人员感到生气。
我只需要挑挑拣拣,选些不会破坏我人设的复述一遍,就能饰演出一个令人生厌的骄纵大小姐。
只不过有一点为难的就是,这次到底选散兵的点评还是选阿帽的呢?
选散兵的,阿帽会说我没品位。选阿帽的,散兵会说我没品位。两个人吵着吵着,问我到底觉得哪个好,站那边?我只好开始自己动脑,说我站中间。
或许是我演得太好,他们两个人的台词给力,丢斯都忍不住找个机会,悄悄对我说。
“我们原来之前都误会你了。这才是你的本性吧?完全是本色出演。你该不会真的是哪个加盟国离家出走的贵族小姐?”
我暗戳戳翻了个白眼,“如果你还没有老到掉牙,就应该记得,我是个男的!”
导游的笑脸在我一次次的嫌弃下,越来越淡,最终完全消失。
我感觉他可能是咬着牙保持恭敬的语气:“请客人不要着急,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会在中心帐篷上演压轴节目。如果您观看之后仍觉不满……”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有说下去,只是领着我们走向中间最大的帐篷。
158。
说实话,这场压轴演出在我看来是合格的,令人震撼的。散兵他们也说难得有一个能够入眼的,勉勉强强。
但为了导游那句没有说下去的话,我还是咬牙嘲讽一句:“你说的压轴节目就这?还不如我家柯达兹厉害,是吧?”
柯达兹非常给面子,跳起来伸出前爪与我击掌。
导游终于不笑了,带着我们去了一间暗房,验证了身份与携带的资产后,给了我们一张蓝色的纸片。
乘着向下的电梯去往地下杂耍场时,我戳了戳丢斯,眼神询问:你哪里来的身份证明?
丢斯没有回答。
我想到那份证明上的医院标志,再结合丢斯说自己是医学生的那句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追问。
这就是他想要舍弃的过去之一吧。
159。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停下来。
我们跟着导游走出去,还没看清前面的场景,就见他回身,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欢迎来到地下杂耍场,祝您玩得愉快,尊敬的‘客人’。”
第23章23
160。
不算宽敞反也不逼仄的空间内,柔和的灯光,精致的摆件,柔软的沙发,厚实的地毯,杯中摇晃的红酒……
坐在舒适的包厢里等候久了,一直提在心口的警惕心也不免落回去几分。
我们在导游的带领下,来到一个拍卖会场的贵客包厢里,透过单面玻璃,注视着下方的昏暗景色。
一排排座位逐渐被带着各种各样面具的人填满,寂静被压低的细碎交谈声取代,中央的台上却依旧空无一物。
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
不知第几次想到这个问题,我都等得快睡着了。
利用扇子遮掩,有些放飞地打了个哈欠,带着一丝甜味的空气涌入肺部,我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正准备抿一口提提神。
“赛琳娜小姐?”
丢斯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叫谁,便没有理会。
直到他伸手夺走我手里的酒杯,我才想起自己扮演的大小姐角色叫赛琳娜。
偏头一看,丢斯挂着无奈的表情,将酒杯放于桌面上,往更远处推了推,见我还盯着那个看,蹙起眉头抱怨似的说。
“原来我的魅力连这杯酒都比不过,真令人伤心啊。”
我一个激灵,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并不是因为丢斯,而是那杯酒。
在看到导游的那个诡异笑容后,我们就觉得这里不太对劲,决定要加强警惕,注意不要踏入任何一个陷阱。
红酒是导游拿来的,说是赠品。在我们拒绝后,他也没有收回,一直放在这里。
我们觉得蹊跷,自始自终都不打算碰这杯酒,却没想到现在我会主动拿起来,并打算喝一口。
更可怕的是,我连什么时候将酒杯拿到手中的都不记得。甚至在意识到奇怪后的此刻,我的心里仍然残留着一丝喝一口也无所谓的感觉。
是精神控制?还是其他什么把戏?
源头和手法是什么?
暂时找不到答案,但它既然想让我喝酒,就代表这酒一定有问题。
我抿了抿,一种不属于我的渴望在心底滋生。我怕真的控制不住,便把酒杯和剩下的那一整瓶全部拿起来。
“怎么会?在我心里,你当然要比这杯酒重要。”
丢斯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配合地说道:“真的吗?”
他耷拉着脑袋,恰到好处演出了委屈和不信任的感觉,像是只求抱抱的大狗。
而我这个主人毫无疑问是被迷惑了。用力一挥手,玻璃砸在地上,一声闷响后,酒液汩汩流出来,在浅色的地毯上洇开一片红。手掌贴在他的脸上,怜惜似的将他的头抬起。
“你看,这样足够证明我的心意吗?”
我还没等到丢斯的回答,就感觉右手脱离自己的控制,放开丢斯的脸,甚至还嫌弃似的在自己腰侧的衣服上蹭了蹭。
我有些意外,眉头一挑,在心里问:“阿帽?”
“呵……”阿帽可疑的沉默片刻,“差不多就够了,你还真把自己当他亲爱的赛琳娜小姐了?”
“哪有,我记得的,只是演戏而已。”
这样说着,我装作不经意瞥了眼挂在墙上,不太起眼的暗红色蜗牛。
161。
这个暗红色的蜗牛是一种名为电话虫的神奇生物。
外形通常是蜗牛,有大有小,壳上的花纹装饰各不相同,但一般顶端都会有对讲机和按键。
电话虫的种类有很多,最常见的是通讯用的。为了这次的事,我们还特地去搞了几个回来。
这种普通的电话虫在不接通时会睡觉,接通时会惊醒,并发出“波噜波噜”的声音。
通话时,它还会像人一样张动嘴巴,甚至还会模仿说话的那个人的神态和语气,就连长相也会与其主人类似,真的特别神奇。
而这只一直盯着我们不睡觉的显然不是普通的通讯用电话虫。
米哈尔曾拿一本生物图鉴给我看,里面也有每个类型的电话虫最常见的模样。
像是体积较小的窃听用黑色电话虫,体积略微小于普通电话虫的干扰用白色电话虫……
多亏了那本书,看到墙上这只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它是哪一种电话虫。
通过它的瞳孔监视,在另一边用其他电话虫投影成像的,类似于监控的监视电话虫。
那么,在另一边的人到底是在监视什么呢?
是为了维护安全,还是……
162。
又过了一段时间,下方的景象终于有了变化。
戴着面具、穿着性感的女拍卖师,走上那一方高台,一句话让全场安静下来,在她抑扬顿挫、富有激情的声音下,拍卖会开始了。
直到现在也没有出什么大的意外,我开始怀疑那个导游的诡异笑容并没有其他奇怪的含义,或许他只是想要坑走我们所有的钱财而已。
然而,这个天真的想法只得到了倾奇者的赞同,散兵和阿帽都说我太天真。
我暗自腹诽道:比起你们这样五百岁左右的老怪物,我还是个几十岁的孩子,天真一点才比较符合我的年龄。
163。
拍卖会前面的几样商品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比较有价值的珠宝首饰或者昂贵稀有的装饰品。
我对此毫无兴趣,昏昏欲睡时,那名导游曾进来一次,问我们是否要观看另一场特殊的表演。
虽然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但秉持打探消息就一定要全面彻底的态度,我还是顽强地演出特别感兴趣的模样,告诉他我要看,我超级想看。
导游说,这场表演还在准备之中,开始时,他会来通知我们。
说完就走,特别无情,没给我们打探其他消息的机会。
我就像一头偷懒的驴,忽然有一个特殊表演的胡萝卜在前面挂着,顿时精神百倍,哼哧哼哧就想往前跑,只可惜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我只好把恢复的精力放在拍卖会上。
视线刚投到下方的高台上,原本普普通通的拍卖商品就变了。
两名戴头套的壮汉推上高台的笼子里,装着一个非人类。
他歪歪扭扭靠在笼子竖杆上,虽然无力,一双眼却充血地瞪着那些推笼子的人,像饿狼,只要给一个机会,就会毫不犹豫扑上去。
鱼头人身,手肘、脑后还有脸侧都有锯齿状的鱼鳍。破破烂烂的白布条似的衣服遮不住他藏蓝色的肌肤,身上的刀口没有包扎处理,还在渗血。
他是一个鲉鱼鱼人。
164。
这类外表是一半人一半鱼的非人类,实际上也是人类的一种,被称为鱼人族。
鱼人族与人鱼族一同生活在海底一万米的鱼人岛,位于圣地玛丽乔亚的下方,是海贼去新世界的必经之地。
他们曾经被人类分为鱼类,备受歧视。直到一百多年前,龙宫王国成为世界政府的加盟国后,才开始与人类缔结友好关系。
但那之后,人类依然厌恶他们,歧视的问题并没有解决,还更加恶化。
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陆地上少有人鱼族和鱼人族出现。如果出现的话,要么是海贼,要么就像这名鲉鱼鱼人一样,被绑被卖,成为贵族的奴隶。
165。
我无法忍受这种事,但又不能在这个时候掀桌子,只能装作想要的样子,出价将他拍下。
只可惜,陆地上的鱼人真的很少,就算台上的这名鲉鱼鱼人长相欠佳,也依然备受争夺。
报价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逐渐变成我承担不起的样子。
而在进入地下杂耍场时做的验证,成了束缚我的镣铐,让我不能报出比我携带的资产还要多的价格。
我只能遗憾地看着他被一名胖得像球的男人拍下。被推下高台时,那双眼里的微弱的那一缕光熄灭了。
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或许我们还能够救他……
正盘算着,门口传来敲门声。被米哈尔放进来的是导游,他告诉我们,特殊表演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前往另外一个会场观看。
我点点头,起身跟在他身后。
离开包厢前,我回头看了眼,鲉鱼鱼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商品,盖着一块红布。
包厢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红布被掀开,一个半人高的漂亮花瓶放在推车上。
白釉青花,红色的长发如彼岸花垂下的花瓣,无力地搭在上面,那双藏在发丝中的无光碧绿眼眸似乎正对我,下方被涂得艳红的唇正在缓慢翕动。
她在说:“杀了我。”
我不由得瞪大眼,下一秒,门彻底合上,将花瓶中的她和拍卖师激情的介绍声都关在后面,一点都没有泄露。
第24章24
166。
在导游的带领下,我们走在狭长的甬道内,几乎完全重叠的脚步声有节奏的回荡,打破仅有呼吸声的安静,拂过裙摆的微风摇曳壁上的灯火,光影颤动。
从见到鲉鱼鱼人起,一股憋闷感就堵在我的心口,直到现在也没有离去。
就像是上次大闹发泄出去的愤怒,又招兵买马加倍报复回来似的,在胸腔内横冲直撞,心脏和脑神经都忍受不了,不断催促我解决它们,那股想要动手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可我们连这个地下杂耍场到底有多大,罪魁祸首在哪里之类的问题,都还没弄清楚……总之,现在动手就是功亏一篑。
为了丢斯耗费许久制定的完美的、合理的、必胜的计划,我忍!
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
我疯狂催眠自己,悄悄深呼吸,越发甜腻的空气涌入肺部,撞开憋闷形成的封堵,氧气的输送恢复正常,迅速有效地缓解了头部的胀痛感。
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愉悦。
这说明,甜食或者甜味的东西,真的是治疗坏心情的良药。偶尔吃一点也不会……
想到这里,散兵突然提醒我:“我记得,那个人类似乎曾夸过你记性好?如果这都算好的话,金鱼也能从教令院毕业了吧?”
教令院是散兵之前所在的世界提瓦特的高端学府,类似于现代的清华北大。
他在嘲讽我记忆力不好,我听出来了!
但我没听出后面阿帽的这句话,到底是在说我还是说他,“玩笑话就到此为止吧。教令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
“哦?连开玩笑都不让,原来你这么喜欢那个地方。”散兵大概是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张口回怼道,“我还以为,花了十几年都没能成功毕业的你,恨不得开正机之神把它炸掉呢。”
一句话戳了阿帽三个痛点,这不打起来简直天理难容。
只不过他们都以小球灵魂形态住在我的身体里,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也就只能互相骂几句,聊以慰藉。
我听着他们有来有往的争执声,差点憋不住崩了现在的大小姐人设。
阿帽在教令院读过书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他那时都快五百岁了,还被算是上司的小草神纳西妲,送去教令院读书。不仅要好好上课,还要写作业和论文。
笑死。
但他没毕业这件事,是我不知道的事。所以说,这两人到底背着我悄悄互通了多少记忆?我很好奇,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正机之神,这我也知道,是阿帽之前为了成神,接受改造后,拥有的类似于机甲、高达一样的巨型机器躯体。
虽然被打坏了,但不知为什么没有被扔掉,就那么一直放在隐秘的地方,像是收藏了一个不太能见人的手办一样。
等等……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正机之神与高达类似,开正机之神不就是开高达?
这一瞬间的羞愤盖过一切,我努力保持着表面的人设,在心里破口大骂,强势插入两人的争吵中。
“可恶!你这家伙,又在我的记忆里上网冲浪!屡教不改,你是什么网瘾少年吗?趁着长辈不在就偷偷开电脑?也不看看你今年几岁了,做这种事说出不去不怕别人笑话吗?”
散兵没有被我激怒,甚至像是看了一场好戏般,声音都变得有些轻飘,透着满满的愉悦感。
“是你自己将那些记忆双手奉上,我都没嫌弃,你还能怪我?况且,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么激动,难道是因为做了那些事?”
好家伙,原来真的被他发现了吗?
终究是没能避免……
可恶,我一定要尽早找到他们的身体,把他们分出去!
刚下定决心,我还没说什么,阿帽突然问:“不如说来听听,他都做了什么?”
我震惊了。
你为什么要对这种事感兴趣啊!?
像是刚才那段争吵完全不存在一样,散兵好脾气地回答:“这种事,当然是由本人来讲最清楚。不过,以他的记性……呵,要我代劳也不是不行。”
“啊!?你不,别呃我、我没……就、其实只是一些普通的意外的事而已,真的……不值一提!”
不就是不小心把泡泡糖咽了,哭着找孤儿院院长交代后事,还写了封遗书;第一次掉牙齿,信了他们说的埋土里可以种出新的,所以悉心照料了一个月,没看到发芽,以为牙齿再也不会长了,哭得撕心裂肺;听了鬼故事不敢在黑暗里走动,夜晚去上厕所,一定要沿路打开所有灯,回来时一边狂奔一边关灯,最后一个跳跃闪上床,扯过被子蒙头,结果有次发现被子扯不动,以为是被鬼抓住了,吓得大喊大叫,原地跳了段踢踏舞,把所有人都吵醒了,才被指出是跳错床……诸如此类的事而已。
没事,完全不带慌的,都已经过去了,我还挺得住。
人生在世,谁能没有一点黑历史呢?
我!不!哭!
……
哇——!
167。
在我原地蹲下,抱头埋进膝盖后不久,导游的声音就从上方传来。
我抬头,他正俯身看着我,眼神带着点疑惑,像是在关心我,可配上嘴角不变的弧度,怎么看怎么诡异。
我默默起身,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拍了拍滚烫的脸颊,告诉他,我只是走累了,休息一下。
“还要走多久才能到那个场地?”
导游直起身,笑着说:“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听他这么说,我左右看了看,还是在那条狭窄的甬道里,两侧甚至连一扇门都没有。
“可是……”
我还没问出来,就见导游脸上的皮肤像是融化般向下流淌,肉色凝成一颗一颗的水珠滚落,像是蜡烛燃烧。
甜腻的气味越发明显,仿佛整个人都浸泡在糖水罐子里,呼吸都有些困难,还好我不需要呼吸,只是装装样子。
我回头想要问丢斯接下来该怎么办,却发现他、米哈尔和柯达兹也像导游一样在融化。
我心里一咯噔。
他们什么时候被替换的?
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不消片刻,他们都化成了一滩水,四周的墙也在那一瞬间破裂,宛如吹出的彩色泡泡被手指戳破,有几颗炸开的水珠飞溅到我的身上。
我皱着眉头,提起点缀着钻石的裙摆,擦干净手上的水迹。
谁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作用。虽然不知道擦拭有没有用,但心里总觉得擦了要比没擦好。
确定全都擦干净后,我才抬头看向周围。
这是一个类似于古罗马斗兽场的圆形空间,中央凹陷下来的空地就是我所站立的地方,透明的玻璃或是其他什么材质的围墙将这片空地环绕。
它既是困住我的牢笼,也是保护高高在上的观众们的屏障,也是他们看好戏的屏幕。
其实,在场景变化的一瞬间,通过同时响起的那回荡在这片空间里的情绪高昂的男声,我就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再次欢迎各位来到我们地下杂耍场。接下来要表演的就是大家最期待的节目——斗兽场大乱斗!”
和拍卖师差不多,主持人简单介绍了这里后,便是宣布出场的选手。
“这次的演员有一半都是大家非常熟悉的。包括继承了亚基之名的第68号改造人——亚基68!”
亚基?
灯光汇聚成一束,打在我的正前方的尽头,一个壮硕的人影映入我的眼底。
他又高又壮,穿着简单的白背心黑短裤,背心的正面左下角写有大大的数字“68”,斜挎着一串弹药,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面,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
他的右手手掌是畸形的一团,没有五指,左手从手肘处接了一架三枪管机炮。
这就是改造人亚基68?
年龄对不上,他和亚基是什么关系?说是继承了亚基之名的第68个改造人,难道是……
在我思索期间,主持人似乎又说了许多名字,灯光随着他的话语转变位置,将那些人一一照亮。
他们都是自己从斗兽场四周的甬道内走出来的,像是自愿以选手的身份站在这里,进行一场有来无回的游戏。
他们大多都是接受过改造的,身上有一部分被机械替代,可也有少部分是像一开始给我们带路的老约克那样的本地人。
那些本地人的双眸甚至比改造人还要浑浊,双颊凹陷,神情麻木,只有在听到主持人说起最终奖励时,才会露出一种类似于狂信徒的可怖神色。
“另外,本次表演的最终奖励依旧是由我们敬爱的副场主阿蒙亲自颁发!”
光束扫向观众席,我的目光连忙追上去,却被围墙的反光遮挡,没能看清那个阿蒙到底是誰,长什么样。
但我默默记下那个位置,说不定等会儿就能用上。
之后,还有工作人员放出一看就是饿了几顿的,比一层楼还要高大的凶猛珍兽。
凶兽被粗壮结实的铁链束缚,只能原地不甘嘶吼,用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盯着我们这些食物。
“最后,让我们隆重介绍一下今天的挑战者,来自医学会的哈维先生及他的未婚妻赛琳娜小姐!他们可是……”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那一束灯光才将我和我失散的伙伴们照亮。
我这才发现,他们其实就在不远处,但只有丢斯和米哈尔的身影,柯达兹不见了。
我和丢斯隔着一段距离,无声的以眼神交流。
可能是我们的默契不够,我看不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没关系,我一向善解人意。
我猜,他应该是想让我把这里毁掉。
不得不说,我一直看这里不爽,早就忍不下去了。他的意思正好契合我的想法。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回了他一个ok的眼神。
丢斯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想必是对我的实力非常放心,觉得我一定没有问题。
对此,我深受感动。
为了不辜负他的信任,我决定直接开场“炸”翻他们!
第25章25
168。
可能是我想象力不够,也可能是科学教育的影响过深,我在研究技能时,总是受到某种限制,导致进展始终不如意。
到目前为止,能够熟练运用的,可以称之为“技能”的,只有三个。
用玩家的话来说,这三个技能可以分为:普通攻击,E技能和大招。
普通攻击是压缩子弹,用来装填米哈尔送我的枪。子弹会在制造出来时,被我赋予单一的特性,击中敌人后,可以造成爆炸束缚等效果。
E技能是我唯一一个不太科学的技能。
受某些玄幻小说的影响,我总觉得木和水都擅长治疗,于是,这个技能造成的效果就是治疗,但不包括疾病,也无法突破寿命的限制。
由于该技能在使用时,会有绿色的光芒宛如新芽,从下方生长出来,将目标层层包裹,像一片片花瓣组成的花苞,而被丢斯赠送了一个文艺的名字——含苞待放。
虽然有些嫌弃,但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先这样叫着吧。
最后的一个,也就是大招,是我几乎没怎么用过的技能。
它是催生一大片树木,将周围全部覆盖。树枝、藤蔓会缠住其中除有我标记以外的所有生物,并汲取他们的能量当做营养回馈于我。
这种能量可以是某种能力体系下的特殊能量,也可以是生命力、体力之类的。优先级是特殊能量>体力>生命力。
总之,就是一个大范围群体控制,外加增伤、回能和削弱。
这技能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研发出来的那一刻,我都佩服我自己。要是我是游戏里的一个角色,绝对是人权卡,是比枫原万叶、夜兰还要值得抽取的存在。
不过,真正试验过一次后,我才发现,这个技能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厉害。它的冷却太长,蓝耗太高。
简单来说,用一次得歇好几天,而且会消耗掉我大部分体力,导致我失去持续作战的能力。
丢斯对此的评价是,没事少用。
我也这么觉得。
可现在,他在示意我毁掉这里,还那么相信我的能力。
我又怎么好意思为了那点小问题,而放弃使用这个技能去回报他的信任呢?
169。
主持人宣布开始的那一瞬间,灯光尽灭,场地外围燃起热烈的红色,火星飞舞在每个人的眼中。
我手掌间酝酿的草元素团都差点被这个变化给惊散了。惊喜的惊。
艾斯不在这里,我正当为了后续杀伤力不足发愁,他们就及时送上解决方法,真是太赞了!
锁链的一端被解开,震耳欲聋的兽吼伴随着拖拽的声音传开,饥饿的凶兽依然跑得飞快,眨眼间就冲到附近的人身边,唾液成滴从尖利的牙齿上滑落。
而正对这张血盆大口的人只是呆呆地仰望眼前的庞大身影,不知道是有解决办法的镇静从容,还是害怕到极限的呆滞。
尚未得出答案,他们的身影就一同消失在我的视野范围内。
像是开了倍速的纪录片,树木从发芽到长成的全过程浓缩成短短几秒,在我的眼前飞速播放结束。
不过眨了下眼,再看四周,入眼皆是生机勃勃的绿意。
所有的声音都被镇压,此时此刻,在这片属于我的森林中,只有我一人的呼吸声。
就像大脑连接着每一处神经,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在这范围内的每一个人的生命状态,掏走一大半的能量也在逐渐填充。
这种掌控感和满足感……真是太爽啦!
还没快乐几秒,就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身一看,是被我标记过的米哈尔和丢斯。
半透明的新绿树木散发着柔和的绿光,映在他们身上,衬得走在前面的丢斯脸色有些难看。
“我说你——”
丢斯的声音在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的那一刻突然消失。
我稍微收敛求夸奖的得意笑容,歪头以眼神询问:怎么了?
丢斯扭头扶额,看上去很是无奈,叹了一口气道:“算了,都已经这样,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我摆正脑袋,眉头蹙起,默默对身体里的那三个人抱怨道:“你们知道吗?像丢斯这样说话只有半句的人,是很容易被打的。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学他。”
倾奇者乖巧地应了一声好,而其他两个人……
“呵,那你打他啊。”
“那你怎么不动手?是要我帮忙?行吧,勉为其难。”
我心里一惊,连忙抬起左手按住差点挥出去的右手。
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干嘛动真格的啊!?
丢斯疑惑地看了一眼我缠在一起的双手,我装傻似的笑了下,他就没问。
“走吧,去找那什么阿蒙。”丢斯这样提议到。
170。
刚走没两步,神经末梢就通知大脑有新的敌人进入内部。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身旁两人后,我们立刻收起悠闲的姿态,做好了战斗准备。
只能控制住生长时仍身处在范围内的敌人,这也是我的大招的缺陷之一。
171。
敌人从四面八方袭来,身上或多或少有着烧灼的痕迹。想来是经过那些与火炬产生燃烧反应的地方留下的。
此时,遮天蔽日的树木既是他们的阻碍,也是我们的。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闪避都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
我向后退开却撞上树干,还好反应及时往下一蹲,才避开那反射绿光的锋利刀刃。
丢斯一个大跨步冲过来,一脚踢开我身前的人,把我拉起来护在身后。
“我已经联系过艾斯,也让柯达兹找机会溜出去给他们带路。算算时间,只需要再撑一小会儿应该就可以了。”
我一脸懵,就像个上数学课弯腰捡了下笔的人,“……啊?”
什么时候联系的?我怎么不知道。柯达兹又是什么时候走的?完全没注意!
172。
我们一边打,一边向着那个副场主阿蒙所在的地方前进。幸好我特意记下了那个位置,不然现在真的找不到。
地下的守卫似乎都被这里的动静吸引,即使一直在打,也没打退几个,反而感觉越来越多。
丢斯的武器是匕首,米哈尔的枪是单发,我的也是,且体力还没恢复多少。都说蚁多咬死象,好像我们也快了。
为什么我只开发了这一个大范围群攻技能?
正想着,一阵哒哒哒的声音在耳侧炸响,裹挟子弹的强风几乎是贴耳过去,脑子都被震了一下。
回过神来,身前那一排人已经躺下,鲜血从炸成空洞的伤口中流出,汇聚成河。其他人被机关枪的威力震慑,给了我们短暂的时间歇口气。
我转身一看,原来是亚基68。
他是怎么摆脱我的控制的?
仔细想想,可能是一开始就没有被控住。我的标记很模糊,有可能他的名字和长相在我脑海里闪过,就成了被标记的友方。
这也是我大招最大的缺陷。
亚基68平举左手,三管枪口冒着淡淡的白烟,眼神还是那么空、那么呆,说话也是断断续续,没有起伏,有种刚学会讲话的机器人的感觉。
“你们……要,找副……场主?”
我们面面相觑,这人不知是敌是友,是回答还是趁机动手呢?
没有犹豫多久,看在他帮了忙的份上,我保持着警惕回答:“我们是有事要找他,你也有事?”
亚基68诡异的沉默片刻,走到我们身前,顿了顿,越过去直面那群前仆后继的敌人。
“你们……走,这里……我来。”
丢斯欲言又止,最后转身就走,米哈尔随后跟上,我也抬脚,却想起什么回头问:“你知道安莉吗?她说她要来接亚基回家,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这是他说得最连贯顺畅,也最具有感情的一句话。
“知道,安莉是妈妈,但我不是亚基,他会回家的。”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眼,眼神不再呆滞我却看不懂里面的蕴含的情绪,“你……快走吧。”
我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想了想,放弃追问,现在还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转身追上丢斯。
“诶!这边!你不知道方向就别冲那么快啊,走偏了!”
173。
来到阿蒙所在的地方,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我不知道他的长相,不然真跑了怎么办?
阿蒙是一个穿着基佬紫的地中海油腻大胖子,满脸横肉在看见我们的那一瞬间被恐惧挤来挤去,夹杂着一点盛着绿光的汗水……
说实话,他丑到我了。
我们还没说什么,他就已经跪地求饶,哭着喊着说不是他的错,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场主指使的。冤有头,债有主,让我们去找场长。
丢斯说,要是我们知道他是谁,在哪里,还用问你?
阿蒙连忙求饶道:“你们要是能放过我,我就带你们去找他!”
忽视散兵的人类丑恶论,我学着他的语气,微微仰头,努力俯视比我高的阿蒙。
“你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我们之间并不对等,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被我这么一说,阿蒙愣了下,心如死灰般不再言语,任由我们安排,带着我们去找场主。
期间的所有问题也是老老实实回答,没有半点拖延,生怕慢一拍就被我们就地处理了似的。
174。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来到一处隐藏得很深的办公室,推门进去,豪华座椅上瘫着一个眼神凶悍的肌肉壮汉。
见我们走进去,瞪着眼坐起身,张口问:“你们是什么人?”
然后就被米哈尔塞了一枪管堵住嘴。他唔唔两声,抬手就要反抗,却又被丢斯两刀挑断手筋。
沉闷的惨叫声堵在他的喉咙口。米哈尔往后撤了点,给他留出说话的机会。
他立刻一边抽气一边叫嚣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知道我是joker的人吗?”
我们这群才来到伟大航路没多久的新人面面相觑。
joker是什么?
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我应该知道吗?
是人吗?
可能是吧。
算了不管了!
眼神交流完毕,米哈尔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
我心领神会,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上前,单手捞起裙摆往身后一甩,抬脚踩在那人的双腿之间,手臂撑着膝盖俯身逼近。
“听好了,不要想着求救,也不要继续挣扎,你没机会了。简单解释一下,你已经被包围,外面都是我们的人。”
“这一脚没有让你断子绝孙,是因为我还有问题要问。接下来,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如果不能让我满意……呵。”
场主额角划过冷汗,颤颤巍巍点了下头。我努力按下上扬的嘴角,保持着凶残的神态,扭头看向同伴。
我做得好不好?演得棒不棒?超像的是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丢斯低头捂着脸,米哈尔双眼放空,模样都很奇怪。
我委屈地收回目光,瞪着场主想:为什么不夸夸我呢?难道我演的不像大恶人吗?
175。
在我凶恶的逼迫下,场主把一切都交代了。
欢笑杂耍场只是一个为了搜刮金钱的罪恶场所。
他们最主要的生意一共有五项,分别是转卖奴隶、各类节目表演、拍卖会、毒。品交易。剩下的一些小生意类型众多,只要能干,他们都会去做。
狩猎团伙是他们自己组织的,分布范围较广,是珍兽与奴隶的主要来源。
改造人是他们为了达成某想目的而进行的人体实验的产物,也是废弃的实验品,将他们投入到斗兽场也算是再利用。
他们交易的毒。品是某个恶魔果实能力者制造的,特点是甜腻的味道与极强的成瘾性,据说吃下会看到最美好的事物,是他们控制这座岛上的人的主要手段。
我越听心情越差,连散兵都不再念叨他的人类丑恶论,开始拐弯抹角说人类就这样,以残害同类为乐,有多少手段都不稀奇,让我没必要为此难过。
我没有回他话。
实在是没有心情回。
干脆让艾斯放把火,全烧了算了。
这座岛上,除被称作商品的以外,没有一个无辜的存在。
正想着,身边突然有了变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彩色泡泡逐渐取代空气,分布于四周。
“遭了!”丢斯这样说着。
我回头一看,阿蒙不在后面,而进来的那扇门也消失不见。这里就像一个封闭的牢笼,将我们和场主一同困住。
我心里一咯噔。
这是……陷阱?
可他的上司还跟我们一起呢!
忽然意识到什么,我的目光立刻再次落在场主身上,却惊讶地发现,他正在融化,就像之前在甬道内的导游和丢斯他们一样。
第26章26
176。
当场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时,那些彩色的泡泡已经填满了我们周围的空隙。
那股甜腻到令人窒息的香气又来了,我下意识屏气,停止伪装的呼吸,四处张望,试图找到气味的来源,却无果。
像是隔着浮在一盆水表面的泡沫,我完全看不见丢斯他们的情况。只能听到哐哐两声闷响,似乎是他们倒在地上发出的。
也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我心里一急,伸手想要拨开泡沫,抬脚往他们那边走,却感觉踩在冰面,呲溜一下也滑倒在地上。
不是很痛,只是有点懵。
我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却没什么力气,触碰到的所有东西都滑溜溜的,完全抓不住。
看着变得比之前还要光滑而有光泽的皮肤,我一脸懵。
这是什么?
来不及细想,丢斯和米哈尔痛苦的声音从两个方向传来,我使劲扒拉两下地面,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四脚兽,在原地滑稽的摔了几次,也没能够成功迈出一步。
我生气了,真的!
“阿帽!”
话音未落,一阵风随我的心意拔地而起。
我抬起手,控制着风元素在周身旋转,龙卷宛如暴风的屏障,将彩色的泡沫吹散,仅剩的也被挤压在角落,畏畏缩缩。
丢斯和米哈尔狼狈的身影落入我的眼里,我连忙滑过去,拽着他们查看情况。
他们双目涣散,表情痛苦中带着点惊恐,像是陷入一场无法逃脱的噩梦,呼吸急促,身体轻微抽搐。
我试着唤了两声,没有什么效果,便狠心一巴掌呼上去。
原本我想的是这巴掌会在他们的脸上滑过去,可能没有多大的冲击力,不会受伤,却没想到,那股异常的滑溜感在我出手的一瞬间消失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我的手结结实实贴在了丢斯的脸上。
他的五官都扭曲了。
趁丢斯没缓过来,仍然沉浸在噩梦与突如其来的疼痛中,我悄悄挪到米哈尔身边,捏住他的肩膀,装作焦急的模样使劲摇晃。
“老师!老师!米哈尔!你振作一点啊!”
米哈尔还没被我叫醒,丢斯先捂着脸,吸着冷气,转过来看我。他的脸上是非常真的迷茫,看来是对刚才发生的事完全没有印象。
我松了一口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有人突然出现袭击我们,我回头一看你们都倒地上了,怎么也唤不醒,差点吓死。”
丢斯眨了眨眼,像是无法理解我的话一样,“哦,那人呢?”
“像那个场主一样融化了。”
阿帽嘲讽似的说了一句:“你在那个世界的大学专业是说谎的艺术?看来学得不错,期末考试至少满分吧。”
我只是迫不……算了,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丢斯终于回过神,心有余悸似的拍拍胸口,对我说:“干得不错。”
我努力保持着面部表情正常:“那是,我说好了要保护你的嘛!”
177。
忽略被我……好吧,是被阿帽借我的风压制住的泡沫,我们凑在应当是门的那一面墙壁前,研究该怎么出去。
丢斯对着墙壁上下其手,摸了半天,抱着双手深沉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蜡。”
米哈尔摸了摸,“确实是蜡。”
“所以——”我提着随手拆下来的凳子腿,使劲往上敲,当的一声巨响后,我继续说道,“我们该怎么打破这铁一样的蜡呢?”
说完,我看向米哈尔,米哈尔扭头看丢斯,丢斯转身,旁边没人了,他只好又转了一次,盯着我沉默不语。
空气突然僵住了。
这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变大变清晰。
“你们听,这是什么动静?”我侧耳问道。
他们皱起眉头,面露疑惑,我指了指蜡墙,“好像是从外面出来的。”
听了我的话,他们趴在墙壁上,凝神静气片刻后,突然意识到什么,表情突变,丢斯往旁边一扑,米哈尔也跳过来一把拽住我趴地上。
视野都还在天旋地转,一束滚烫炽热的烈焰便已突破蜡墙的封堵,横冲直撞出现在我的眼前,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
我心中一喜,是艾斯!
178。
顺着烈焰烧穿的通道,我们回到了那片还没消失的草元素森林中。
只不过此时的森林已经大变模样,每棵树上都开满了橙红的花朵,绿叶成了花的养料,越来越少。
那个副场主阿蒙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但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半身都裹着泡泡的男人。
他的前方是元素化的艾斯,身上也有一些残留的泡沫,正在被烈焰蒸发,看上去并无大碍,没像我们刚刚那样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其他船员各自拿着武器与守卫们战斗,那些在地上巡逻的扫雪人也在其中。
泡泡男见到我们赶来,面露惊愕,恐怕是想不通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没有兴趣跟他解释,揉着手腕,就跟同伴们一起冲上去围殴他。
179。
解决完泡泡男,这件事才算结束,我们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跟之前听到的那些也差不多,只不过阿蒙就是场主,且真实姓名为默里·皮克,是玛斯海贼团船长,悬赏金八千八百万贝利,超人系·蜡蜡果实能力者。
泡泡男是皮克的副船长,超人系·泡泡果实能力者,悬赏金七千三百万贝利。他也是利用这座岛上的某种致幻植物,结合自身能力制造出毒品的人。
我们问完话后,就由空海割下他的头,收起来准备去换悬赏金。这个提议是他说的,他曾经是个赏金猎人。
丢斯听完他的话,眼睛都亮了,显然是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方法。
180。
在柯达兹的带领下,我们走在离开地下的路上,路过拍卖会的场地时,米哈尔消失了一段时间,再次跟上来,他的身边多了一个有点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