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咚！咚！咚！
就好像是五大三粗的壮汉用力挥动鼓槌，重重地砸在鼓面之上。
边溪云的眼眸中浮起汹涌的战意。
刹那间，狼藉的仓库光影淡去，化为了黑红的战场。
四周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和她的对手分立两岸，遥遥对望。
咚咚咚！
稍快一些的心跳声，是怪物的。
咚！咚！咚！
稍慢一些的心跳声，是自己的。
两重心跳此起彼伏，交相辉映，奏响狂热的战鼓。
边溪云大步冲刺，调整武器参数。
机甲头盔内部的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字符如瀑布一般滚落，几乎看不清任何细节。
安装在左肩上的电浆发射器亦隐隐颤动，积蓄着可怕的力量。
大概是察觉到了危险即将来临，蹲坐在纸箱上的怪物怒吼一声，朝着边溪云处如泰山压顶般扑来。
腥风袭面，就连空气都为之战栗。
边溪云毫无反应。
她脚尖一转，化为墨绿色的流光，从怪物的视野中顺利出逃。
短短三秒过去，肩膀上的电浆发射器预热完毕，进入使用状态。
边溪云停下脚步，抬手按下开关。
刺啦！
粗大的电弧凌空飞起，照亮了斑驳的天空。
像小山一样的怪物应声倒地，一边哀嚎，一边于地面滚动。
再次站起时，它的毛发根根竖起，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
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仓库怪物的防御力要比白色沙漠中的皱皮羚羊更高。
“难道这里也是高污染区？”
边溪云无意识地嘀咕了一句，随即甩开杂念。
足以击垮皱皮羚羊的电弧没能击垮怪物，而是让它的怒意更深。
刹那间，边溪云仿佛重回过去，身侧虚影林立，和她并肩作战。
一道虚影神容焦急，向她喊道：“边溪云！它朝着我们冲过来了！”
“我们就这点人，完全不是污染物的对手！”
就这点人？
边溪云目光幽冷，嘴角笑意狰狞。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漠然响起：“就这点人？有我一个，便已足矣！”
……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梦境一般虚幻。
边溪云无比娴熟地解锁了武器的蓄能上限，将功率调到最高。
那么高的功率会让左肩上的电浆发射器变成一次性用品，但有谁会提出异议？
她悄无声息地潜入阴影，绕到怪物身后。
电浆发射器的尖端直指脑壳，发出了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刺啦！
白光炸响天空，近乎摧毁日月。
边溪云周身发麻，一起被电光笼罩。
激烈的电流贯。穿肌肉，勉强唤回神志，驱散了无穷的战意。
边溪云不甘心地闭上双眼。
再睁开时，眼中一片茫然。
啪嗒。
烤焦的电浆发射器砸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黑红的战场光影褪去，化为狼藉的仓库。
如小山一般的怪物平静地躺在血肉之中，仿佛失去意识。
边溪云条件反射般踢了它一脚。
怪物向右翻滚，露出死不瞑目的双眼。
“……”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怪物死了。
边溪云打开【团队积分排行】，发现己方的积分不断增长，变成了断层第一。
她的呼吸瞬间停止。
一直把长长的积分反复清点三次，边溪云方才环顾四周，有种“中了头彩”的感觉。
“这玩意儿该不会就是最终BOSS吧？”她半是欣喜，半是怀疑，“确实要比其他老鼠强上一些，但总感觉还是有点儿弱。”
在末世世界里，这种级别的污染物充其量只能算是个精英排头兵。
别说是小BOSS了，就连小BOSS身边的精英怪都排不上号。
“星际世界就是安全，连它都能当老大。
“……嗯，也有可能是这次的模拟实战比较初级，所以大家都相对稚嫩。”
边溪云顺手检查了一下怪物的尸体，毫不意外地发现：
一部巴掌大小的个人终端深陷肉中，几乎与周围的组织融为一体。
从结构上来看，这些猩红色的肉块就是这只怪物的消化囊。
边溪云切开肉块，取出个人终端：“被怪物吞掉的个人终端……怎么还要密码？”
一看见密码，她就想起来了钟明。
似乎遗漏了一些什么……
“糟糕！钟明！”
习惯单干的自己一不小心又忘记了队友！
边溪云紧张望向货梯，随后便十分欣慰地发现：
钟明还在，没有弄丢。
而且，不止是“钟明还在”。
只是一场战斗的功夫，他的身侧就又多出来了两具从未见过的机甲。
第一具机甲造型古怪，活像是一把浮空的椅子。
泛着蓝光的金属椅子离地三尺，周围则被一大堆屏幕所环绕。
这些屏幕顺着圆弧轨道飞来飞去，好似一连串的卫星。
坐在“卫星”中央的人，则佩戴着一副神秘的护目镜，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庞。
从头发的长度来看，想必她就是任红。
另一具机甲则更加符合大众对机甲的想象。
它通体漆黑，线条优雅，手上还端着一把激光武器……
一看就是具能打的好机甲。
边溪云使用排除法：
不是任红，那就是萧华章了。
大致猜到了来者的身份，边溪云上前一步，试探问道：“任红？萧华章？”
两具机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艰难发声：“是我们。”
任红的声音从护目镜下麻木传来：“我和萧华章刚刚赶到现场，就看见你一个人站在血肉堆上大战山形肉块
“钟明还给我们科普了一下你的丰功伟绩，提醒我们千万不要靠近，以免被锁进货箱。”
她迟缓扭头，扫视了一圈四周的货箱：“这些箱子的体积挺大，但我还是不想进去。
“因为我机甲的占地面积也很大，非要进去的话，容易刮花屏幕。”
任红的声音带着少量的失魂落魄。
她开始胡言乱语：“我还考虑过要不要把屏幕轨道拆下来，毕竟……''保护机甲''也是评价标准的一环。”
边溪云嘴角抽搐：“我才不会这样做。”
任红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没有说话。
钟明轻咳一声：“边溪云只是有些紧张，她一紧张就容易激动。”
就在众人闲聊的时候，萧华章来到怪物尸体的后方。
他蹲下身子，用一把小刀划开皮毛：“电击伤害……像是电浆发射器造成的，但要比常见的电浆发射器厉害许多。”
任红幽幽开口：“或许是我们的大英雄改造了她的机甲，调高了武器的功率。”
她滑到边溪云左侧，仔细看了看缺口。
“哎呀！整个武器都飞出去了啊！你的机甲都二级伤残了！”
任红惊讶低呼。
边溪云不好意思道：“安装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它的外壳，要不然的话，还是有可能撑过去的。”
萧华章随口插话：“为什么不让钟明帮忙改改？”
钟明老实回答：“因为她爱好特殊。”
早些时候的敷衍之辞像回旋镖一样归来。
边溪云摸摸下巴，不好意思道：“钟明，你能修好它吗？”
钟明呆愣一秒：“你打算修它了？”
边溪云道：“我的爱好风云瞬变。”
钟明想了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为边溪云做出解释：“你的轴轮都被扯断了，我得返回运输者三号处找些工具，才能把它修好。
“一来一回，差不多得花上一刻钟左右。”
“再加上修机甲的时间，最少也要准备两小时吧！”
钟明瞥了一眼【团队积分排行】，难以掩住笑意：“不过，现在，我们的积分已经变成了断层第一。”
“距离''模拟实战''结束，还剩下六个多小时，我们完全有时间为你修理机甲。”
“距离''模拟实战''结束，只剩下六个多小时了？”边溪云倍感惊讶。
在她的判断之中，和山形怪物对战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十分钟。
没想到，这一打，就打了半个多小时。
钟明诚恳点头：“我们也没想到，你只花了半个多小时就打败了山形肉块……”
任红倒是有些可惜：“本来还想看看武器箱里的闪光弹会有怎样的效果，如今看来，估计是没什么机会了。”
说话时，她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
发丝撩动，洁白的纱布若隐若现，预示着伤口的位置。
她和萧华章为这只没能派上用场的武器箱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边溪云瞅了萧华章一眼。
萧华章正蹲在尸体旁边皱眉凝思，看上去有些消沉。
难道说……
他也想和山形怪物打一架？品尝一下大餐的滋味？
只给别人尝小点心，却不提供真正的主菜。
这事儿确实办得不太地道。
边溪云捎带愧疚：“虽然武器箱没能用上，但也给我们增加了不少积分。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等到大家集合完毕，再准备动手。”
任红连忙摆手：“不不不，不必了！提前打掉BOSS挺好的！我乐意坐享其成。
“再说了，第一个取得高额积分的团队很有优势。
“我们所有人的个人评价分都将大幅度上涨……”
她拍拍边溪云的肩膀，忽然压低声音：“当然，作为打败了最终BOSS的英雄，你的个人评价分肯定是增长最快的那个。”
这句话只有边溪云能够听见。
边溪云又瞅了萧华章一眼，知道任红不想影响他的心情，遂点点头，低调道谢。
聊了那么久，萧华章还没有起身。
钟明摸摸鼻子，自觉上前。
他拍了拍萧华章的肩膀：“在研究伤口吗？”
萧华章语气严肃：“落在怪物身上的伤口只有两道，一道浅，一道深。”
“钟明，你觉得我能做到这一点吗？”
钟明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你擅长近身攻击，肯定没办法只打两下。”
没想到，他还挺诚实的。
边溪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萧华章站起身来，面色凝重：“我和任红走进地下室的时候，看见了一堆被蛮力砸弯的激光发射口——这也是她做的吧？”
钟明点了点头：“对。”
萧华章看向钟明：“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钟明思考片刻，又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能做到，她砸激光发射口的时候还蛮轻松的，应该不会太难。”
萧华章痛心疾首：“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我真的去尝试了一次。”
他抬起头来，望向边溪云：“难怪你不愿意应下我的战帖。
“原来是因为我们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你自认胜之不武！
“又不好意思直白告知，所以只能支支吾吾，想要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萧华章哈哈一笑。
他自来熟地走到边溪云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怕什么！有话直说就好。
“我还是很期待与你单独对战，想必那将会是一次酣畅淋漓的盛宴！
“不过，我目前的实力确实太弱，还得继续加强……”
萧华章喋喋不休地说起了自己的进修计划。
不得不说，他的心态确实很好。
……甚至有点儿好过头了。
边溪云听了一会儿，不得不打断萧华章的畅想：“我没答应和你打架，我真没有这爱好！”
萧华章“害”了一声，直言不讳道：“我们都看见你打架时两眼放光的模样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你放心！
“进入机甲学院后，每周都有对抗训练。
“到时候，你一定会主动选择我作为你的对手。”
边溪云不想搭理，却又难掩好奇：“为什么？”
萧华章拍拍胸口，发出“咚咚”的声响：“因为其他人都没办法在你手底下走过三个回合。”
“这事儿，我早在''模拟实战''开始之前，就已经替你验证过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
边溪云无话可说。
被打击过后的萧华章依旧热情如火，令人难以招架。
不过，在末世世界中，边溪云也碰见过类似的存在。
这群人有一个统一的名号，叫做“武痴”。
只要能尽情打架，不管输赢都很高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非常容易相处的性格了。
不想和萧华章继续畅聊他的训练计划，边溪云改变话题：“我从山形肉块的身上切下来了一部个人终端。
“你们两个谁上？”
钟明瞅了一眼任红的机甲，主动退出竞争：“她的机甲是信息处理员A型，比我更加合适。”
又听到了没有听说过的机甲型号。
边溪云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中。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困惑，任红主动开口：“信息处理员A型是专门为''需要在短时间内处理大量数据''的情况研发而成的。
“它配备了多个显示屏幕，可以自由滑动，不受外界干扰；也可以和多个单体同时交互，进而节省时间。”
为了更加清晰地说明“信息处理员A型”的特性，她伸手指了一下座位下方的黑匣子。
“座位下方的黑匣子里装有可以进行高速运算的尖端芯片，和可以记忆大量情报的存储模件。
“这可是帝星财团引以为豪的数据处理系统。”
边溪云听说过“帝星财团”。
或者，也可以说，星际世界里的任何一名居民都听说过“帝星财团”。
它是隐藏在帝星联盟背后的超级金主，产业遍布星系。
比如，全星际世界都在收看的火爆节目《帝星天气预报》，就是由“帝星财团”牵头制作而成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听见这个名字。
更没想到，看上去和“制造业”、“高科技”毫无关联的“帝星财团”，竟然也造机甲。
边溪云惊叹不已：“我还以为，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财团。”
任红得意一笑：“都能当上星系最强财团了，怎么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呢？
“能在帝星联盟中享有一席之位的五大组织，每一个都造机甲，每一个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杀手锏专长。”
嘴巴活动时，双手也没有闲着。
任红接过个人终端，将它与其中的一个屏幕相连。
不一会儿后，一串数字滚过屏幕，开机密码消失不见。
摆弄了几下个人终端，任红抬头问边溪云和钟明：“登陆系统要求五级权限，你们有五级权限吗？”
她排出一排ID卡：“我们的权限最高只有四级，无法看见机主的资料。”
在五张ID里，拥有五级权限的职员有且仅有一位。
那就是：已经被公司革职的实验室负责人“编号0046”。
边溪云掏出白卡，递给任红。
她大致解说了一下发生在实验室负责人身上的故事。
任红啧啧称奇：“都被押往帝星了，他的个人终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是一串数字滚过屏幕，个人终端成功解锁。
一位中年男子的大头忽得跳出，弹到屏幕之上。
任红被吓了一跳：“呀！什么东西？”
边溪云凑近观看：“似乎是一段视频……看起来像是实验室负责人的个人vlog。”
她招呼钟明和萧华章：“都来看看吧，这肯定能涨不少积分。”
无需多言，钟明和萧华章便聚拢过来，各自霸占了一个方向。
任红将vlog拷成四份，分别投影到不同的显示屏幕上。
显示屏幕们沿着轨道丝滑移动，最后于每个人的面前停下。
任红双手一拍，高兴说道：“打完BOSS后爆的奖励肯定是好东西，说不定就能解开我们的疑惑。”
伴随着她说话声止，一个仓促的男声从扬声器里沙哑响起：“喂？喂？能听见吗？”
“我是实验室的前负责人，编号0046。”
“目前正在执行惩罚任务。”
“我有预感，我回不去了。”
“希望后来者能将这部个人终端交到我家人的手中，给他们留个念想。”
“作为回报，我将把我本次的调查结果全盘托出。”
泛着血丝的双眼瞥向屏幕的右上角，又迅速缩回。
中年男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保持冷静。
“首先，告诉大家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
“污染实验室里的污染因子已经大面积泄漏，养出了一只''鼠王''。”
“之所以称它为''鼠王''，是因为：它原本是生活在城市下水道里的普通老鼠。”
“在繁荣街的私人实验室被封锁之后，本该由负压系统控制在实验区内围的污染因子意外发生泄漏，一路传到了实验室之外。”
“而这只''鼠王''，正是野生老鼠被污染因子污染之后，自然变异而成的。”
“目前，它的长相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我马上就会带着我的个人终端前往它的老巢——这也是我本次任务的目标之一。”
“假如能够见到它，并有幸幸存的话，我将会为你们拍摄一段视频，以供参考。”
中年男子又瞥了一眼屏幕的右上角。
半张纸片被风吹起，那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台词本。
“再来说说实验室的污染泄漏问题吧。”
说了半天背景，终于点到正题。
边溪云一行人纷纷挺直腰背，专心聆听。
“我重返实验室的主要任务，就是''寻找污染因子泄漏的原因''。”
“从理论上来说，负压系统完好无损，污染因子不该向外扩散。”
“但是，经过测试表明，只要一片区域中存在大量污染因子，这些污染因子就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向外不断扩散。”
“它不是分子或是原子，而是一些更加玄妙的东西。”
“这个发现，证明了宇宙中的''污染之风''确实存在。”
“哪怕是在真空之中，污染因子也可以向外扩散，进行新一轮的传播。”
“我们还不知道''污染之风''来源于何处，它恐怕会变成星际时代最大的未解之谜……”
至此，实验室前负责人的vlog彻底播放完毕。
任红又在他的个人终端里找了找，没找到所谓的“一段视频”。
“怕是刚到老巢，就宣告凉凉。”她无奈摊手，“现在怎么办？
“BOSS打完了，谜题解开了，我们还要做些什么？
“距离考试时间抵达第一个''三小时''，还有一刻钟呢！
“哪怕我们想提前交卷，也做不太到。”
说着说着，任红扫了周围一眼，嫌弃撇嘴：“我可不想在血肉堆里傻坐一刻钟。”
边溪云打开【当前任务进度】：“我们当前的任务进度是92%，还差最后8%。
“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完成全部任务，以免交卷之后，又被其他团队反超。”
钟明伸手抢答：“还有一个办公区域没去。”
边溪云踌躇不定。
办公区域给她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但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再加上只剩下最后8%，就可以拿到满分……
她咬咬牙：“去吧！我们全员到齐，还多出了一枚特制的闪光弹，哪怕碰到恐怖的对手，也可以应付得了。”
说干就干。
边溪云四人重返三岔路口，朝着办公区域走去。
办公区域的灯光要比实验区域稍暗。
大片大片的阴影四处游走，躲藏在纸箱、桌椅与杂物之中。
边溪云小心前进，目光来回扫射：“渴望我们前往办公区域的恐怖存在好像消失了。”
“这一回，我并没有察觉到它的踪迹。”
余下三人齐齐放松了下来。
任红格外高兴：“太好了！我真的不想再战斗了。”
她的脸颊上浮起病态的红晕，疑似正在发烧。
早些时候打的强心针虽然生效，却没有让她痊愈。
她正拖着病躯，参加边溪云三人的冒险。
踏。踏。踏。踏。
四道脚步声错落有致，停在玻璃门前。
玻璃门上布满灰尘，隐约透出内部的陈设。
这是一间巨大的公用办公室。
在无数办公桌的尽头，还有一条走廊和两扇单独的木门。
边溪云用白卡解锁玻璃门：“从这里进去之后，全都是办公区域。”
“我们分头寻找，有事直接喊人。”
“好。”
没人有异议。
四人分散开来。
半个小时后，众人于玻璃门前汇合。
任红一边整合资料，一边失望低语：“没什么新线索，只拿到了2%的进度。”
办公区域的最大作用，就是指明了最终BOSS的方位。
然而，边溪云一行人刚刚从BOSS老巢返回，直接跳过了“寻找资料”的步骤。
边溪云翻找地图：“还有哪里没去过？”
她想要补上最后的6%，打出完美结局。
萧华章打出一个响指：“还有工业区域。”
他得意开口：“其他团队有五个人，而我们只有四个。”
“因此，我们最开始经历的出生点，天然就要比别人少掉一个。”
“按照''每个出生点都能拿到线索''的规律来看，我们没去的那个出生点，肯定也有积分可拿。”
说不定就是最后的6%。
边溪云欣然点头：“我看见办公区域的尽头建有一个十分隐蔽的电梯。”
“从位置上来看，它估计通向我们还没有去过的''工业区域''。”
找到了新的目标，四个人朝着电梯走去。
钟明探头探脑：“这附近好像没有什么污染物，也没有什么激光发射口……”
话说到一半，他幡然醒悟：“合着这里才是真正安全的入口啊！”
因为没有人被分配到工业区中，所以边溪云一行人压根就没想过要往那儿跑。
岂料真正的出入口就在眼前。
边溪云很是困惑：“这个出入口的设计太不合理了，谁会没事往这儿跑？”
任红轻咳一声：“其实……治安所里确实有线索指向工业区。
“电脑资料里有写：在工业区的尽头，新建了一栋归属于实验室所有的独栋办公楼。”
萧华章接上话茬：“我们一致认为，既然你们都找到安全的路径了，自然没必要再去未知的地方冒险。”
“这主要是因为我受伤严重，不适合剧烈运动。”任红补充说明，“刚刚走下楼梯，看见激光发射口的时候，我和萧华章都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你们那么勇，居然会选择如此吓人的道路。”
她拍拍胸口：“事实证明，不入虎山，焉得虎子。
“你们的决定，让我们变成了进度最快的团队。”
按照正常流程来操作的话，他们怕不是还在工业区的实验楼里找电梯。
边溪云尬笑几声，跳过话题。
当初的她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
只不过是懒得多想，顺路而为。
乘坐电梯返回地面，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出现在众人眼前。
从墙壁上的标牌来看，这里就是“坐落于工业区中的独栋办公楼”了。
任红拉着钟明冲向控制终端：“情报收集就交给我们吧！”
“保证完成任务！”
萧华章则看向门外的黑影，满脸跃跃欲试。
他兴奋提议：“边溪云，这枚闪光弹放着也是浪费，不如用来清理工业区中的怪物？”
“我站在这儿就能看见许多，想必出门之后，还能碰见更多。”
边溪云摆摆手，放他独自享乐：“你自己去玩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早些时候的幻觉仍旧在脑海中回荡。
边溪云努力想了一路，终于把虚影手臂上的标志回忆起来了。
记忆说丢就丢，不能浪费时间。
她急着重画标志，没空和萧华章胡闹。
萧华章“哦”了一声，很快又恢复兴奋。
他一把扛起武器箱，冲出了办公楼的大门。
边溪云转身走到前台处，寻找能用的纸笔：“一个圈，再加一个简易的挖掘机……”
“总觉得有点儿眼熟啊？”
她皱起眉头：“是在哪里见过吗？”
绝不是在末世世界见过——
她早就弄丢了这部分记忆。
更像是在星际世界见过——
却不记得具体的出处。“不如去问问队友们，他们肯定知道的比我更多。”
边溪云拿起纸张，朝着任红和钟明的方向走去。
砰！
刚走到一半，一声巨响忽然传来。
边溪云诧异回头，却只看见了一片刺目的白光。
在白光中，萧华章大笑着冲进大厅，满脸血污。
须臾间，时空陷入凝固。
一道女声严肃响起：“【当前任务进度】为：100%。”
“''模拟实战''环节圆满结束。”
“恭喜边溪云同学，您与您的队友们成功找齐了全部情报，消灭了全部污染物，提前完成考试。”
“检测到考试时间已超过三小时二十一分钟。”
“正在为您选择''提前交卷''——”
“''提前交卷''成功。”
“请考生原地坐下，准备返回考场。”
“系统关闭中——”
交卷提醒说来就来，令人猝不及防。
边溪云只好捏着纸张原地坐下，等待系统关闭。
一分钟后，周围的环境陷入黑暗。
边溪云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然回归考场。
严肃的女声继续播报考试流程：“请提前交卷的考生保持安静，轻轻摘下模拟头盔，在监考老师的指引下有序离场。”
她迟疑一秒，伸手取下头盔。
身侧，任红同样取下了头盔，眼中神采奕奕。
她仿佛是想和边溪云小聊几句，分享一下结束时的快乐，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耐心等待监考老师的到来。
没几秒后，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便从身后响起。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带着一名神容严肃的中年女子，朝着边溪云和任红走来。
老奶奶笑容慈祥：“边溪云？任红？”
“恭喜你们完成考试，请随我们来吧。”
边溪云深吸一口气，朝着钟明和萧华章的方向偷偷望了一眼。
同样有两名男性监考老师站在他们的身前，指引他们离开考场。
是正常情况没错。
边溪云放下心来，跟随着年迈老师的指引，穿过寂静的人群。
迈步踏出考场，悦耳的鸟鸣声钻入耳膜，带来清新的空气。
边溪云大口呼吸数回，眼瞅着严肃的中年女子带着任红快步离开，把她留给更加年迈的老师。
年迈的监考老师朝着另一条小路走去。
她示意边溪云跟上。
边溪云紧紧跟上：“老师，我们要去哪里？”
年迈的监考老师含笑回答：“先随便走走，随便聊聊。
“过一会儿就送你前往医疗中心，进行''体质检测''，不会耽搁太久的。”
左拐右拐，两人走过的小路曲径通幽。
没一会儿，硕大的模拟考场便从边溪云的视野中彻底消失。
年迈的老师停下脚步，道明来意：“边溪云，你在''模拟实战''环节中的表现非常惊艳，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你面对战斗时的情绪似乎不是特别稳定——
“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吗？”
边溪云的心脏咯噔一下。
她快速调整表情：“老师的意思是……？”
年迈的老师谆谆诱导：“从考试录像来看，你似乎很想全力出手，却一直有所顾忌。
“等到不想顾忌的时候，又会完全不考虑后果，疯狂进行打击。
“你看上去特别紧张，是不是遭遇过什么事情？”
边溪云松了口气。
还好，她还以为是“自己偶尔会看见幻觉”的秘密暴露在了考官们的眼中。
她为自己寻找借口：“大概是因为……我来自星球0042号，那里……”
“那里有一个高污染区，还有很多中污染区。”年迈的老师点点头，表示理解，“你是在星球0042号上长大的吗？”
没想到星球0042号那么有名……
谁都听说过它。
边溪云乖巧点头：“对，我是一名孤儿。
“幸运的是，有一对生活在钢管镇里的老夫妇收养了我，让我拥有了家的温暖。”
年迈的老师若有所思：“开垃圾回收场的那对？”
边溪云大吃一惊：“老师听说过他们？”
年迈的老师笑了：“南四星的垃圾也会往那里丢，所以我们都知道在钢管镇上，有一对开垃圾回收场的老夫妇。”
她拍拍边溪云的肩膀，领着她拐进另一条小路。
没过多久，“医疗中心”四个大字就出现在了边溪云的眼前。
年迈的老师停下脚步，指向“医疗中心”：“看见了吗？那里就是进行''体质检测''环节的地方。
“别害怕，南四星机甲学院欢迎一切有志之士。
“你只是习惯性紧张，不会扣太多分数的。
“更何况……”
她的笑意爬上眼角，低声开口：“我们的某位校董目睹了你们团队的表现。
“他很欣赏有潜力的孩子，主动提出要给我们学院多提供一笔资助。”
边溪云瞪圆了双眼。
还没来得及品味出年迈老师口中的深意，她的肩膀处便传来了一阵小小的推力。
年迈的老师面露鼓励之色：“快去吧！我会在开学典礼上，与你再次相见。”
“……”
真没想到，终有一日，天上的馅饼也会砸中自己。
边溪云又不是真正的孩子，当然能想明白：
她已经被某位神秘的校董“慧眼识英雄”，送上了“保送”之路。
“到底是谁看中了我？”边溪云心痒难耐，“好想给他寄一面锦旗，谢谢他的援助之手。”
从年迈老师的口吻中可以听出，有一些监考官不是特别喜欢自己的“紧张”问题。
假如没有这位校董，说不定会在后续环节里惨遭淘汰。
“倒也不是特别奇怪。”边溪云拿着体质检测单，走向登记窗口，“换做是我，我也不想和一颗定。时。炸。弹一起行动。”
此时的医疗中心空空荡荡，完全不需要排队。
她直接把薄薄的纸片推进窗口，礼貌说道：“老师好，我是来参加''体质检测''的考生。”
“别叫我老师，叫我学姐。”
坐在登记窗口后的年轻女性盖下一枚红章，将体质检测单还给边溪云。
“左转第三间房间。”她的眼眸中流露出少许诧异之色，忍不住开口搭话，“那么快就''提前交卷''了吗？”
“你们团队的任务完成了没有？还差百分之几？”
第16章
边溪云坦诚相告：“100%，所以系统判定我们应该''提前交卷''。”
她也不想那么早交卷的。
她还想“和队友们探讨一下虚影手臂上的标志，试着找出来源”。
“100%？”年轻女性瞪大双眼，身体前倾，嘴巴张成了O型。
片刻后，她长叹一声，仰面躺倒在椅背之上：“真好啊！”
年轻女性喃喃自语：“又年轻，又厉害，说不定真能赢下''军校比拼''，获得''星际联赛''的资格。”
又是两个没有听说过的名词。
边溪云好奇发问：“''军校比拼''是和谁比？我们会和那些老牌强校同台竞技吗？”
年轻女性颓废回答：“哪轮得到和他们比？只要能在本区域内进入前十名，就算得上是大获成功。”
她伸出一根手指，于空气中轻轻摇晃：“上一届的最强团队勉强奋起了一回。
“但也只是以最末的名次进入了''星际联赛''，体验了一把''一轮游''的快。感。
“就这，他们五个人的照片还上了光荣榜，足以载入校史。”
边溪云张了张嘴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终，她十分礼貌地回应了这场悲剧：“能一轮游也很厉害了。”
“是啊，能一轮游也很厉害了。”年轻女性认真点头，表情不似有假，“假如你们也能''一轮游''的话，那你们也能载入校史，成为学院里的传说。”
这种传说的获取方式未免太过离谱。
边溪云忍住吐槽的欲。望，追问更多细节：“对了，学姐，''本区域''是指？”
年轻女性娴熟回答：“是指''帝星联盟的南区星系''。”
“南区星系里只有一所老牌强校，除非运气特别差，要不然总能多混几轮，拿个参与奖回家。”
“当然，''军校比拼''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参加的。”
“每所学校只有三个名额——全年级的团队一起竞争，不分新生老生。”
她把往年的报名链接展示给边溪云看：“等你们入学之后，再过半年，就是学院内部比赛的开赛时间。”
“如果对自己团队的实力有充分的自信，就可以去报名试试。”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通过入学选拔，成为机甲系的新生。”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你快点去''体质检测''吧。”年轻女性摆摆手，示意边溪云离开，“其余的事情，等到入学之后，自然会逐步了解。”
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已经足够满足好奇。
边溪云真心道谢，随后便朝着左侧走廊走去。
“左转第三间房间……”
她停下脚步，敲响木门。
柔和的声音从门内响起：“请进。”
边溪云推门而入。
一名头发盘起，身穿白大褂的女性坐在办公桌后，扬起温柔的微笑。
她十分亲切地指指沙发，示意边溪云坐下：“别紧张，我是负责本次体检的校医，你可以叫我''梁医生''。”
“假如你能顺利入学的话，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边溪云小心坐下：“为什么，梁医生？是因为我们会经常受伤吗？”
梁医生微笑摇头：“是因为，我们必须解决掉你的''紧张''问题，才能让你更好地发挥实力。”
她接过边溪云的体质检测单，填下一串数字：“从你在''模拟实战''中的表现来看，你的精神活跃度和身体素质肯定很好，最差也能拿个85分。”
“所以，我们今天主要的问题，就出在''心理健康''这一环节中了。”
梁医生突然凑近：“你看上去不太紧张，是对自己非常自信，认为一定能过？”
是因为神秘的校董已经把我送上了“保送之路”。
哪怕是看在资助的份上，这所学院的校长都不会选择淘汰，将我拱手相让。
但这个问题肯定不能这么回答。
边溪云斟酌用词：“因为校长说，他们对我在''模拟实战''中的表现感到满意。
“而且，梁医生你也说了，你们能帮我解决''过度紧张''的心理问题。”
梁医生满意点头：“很好，我们确实会帮你解决''过度紧张''的心理问题。
“事实上，这也算是新人机甲师的常见问题之一。”
她在一连串的选项后打钩。
随后站起身来，走到一台多功能体检舱旁，调整了一些参数。
“来吧，虽然你的精神活跃度和身体素质肯定很棒，但我们也得瞧瞧它们到底有多棒。”
梁医生打开舱门，示意边溪云躺下。
“不会疼的，闭上双眼，等几分钟就好。”
边溪云依言躺入其中。
黑暗渐渐降临，消毒水的气味从鼻尖泛起，带来若有似无的紧张。
没过多久，多功能体检舱的舱门便再次打开，映入了暖黄色的灯光。
边溪云睁开双眼，第一眼就看见了梁医生的笑脸。
她笑吟吟道：“要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她把一张纸条递给边溪云：“精神活跃度92分，身体素质95分，要不是你的心理健康得分太低，我都要奇怪你为什么不去报名那些老牌强校了。”
边溪云站起身来，老实回答：“因为那些老牌强校要求考生''参加过行星以上级别的青少年机甲大赛，并取得两次以上的冠军''。”
“我没参加过，所以连简历关都过不了。”
梁医生哑然失笑：“你是在说''环帝星小行星带综合机甲学院''的报名资格吗？”
“哪怕是在老牌强校里，它也是要求最严苛的那一档。”
“其他学校的要求没有那么严苛，只需要三项分数全都位于90分以上即可。”
她的笔尖在体质检测单上来回滑动：“你说，我应该给你的''心理健康''也打个90分，让简历更漂亮一些呢……
“还是实事求是，只给你一个勉强合格的分数？”
边溪云不假思索：“实事求是吧。”
反正，“成功入学”已经板上钉钉，给多少分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梁医生点点头，伸手写下“90”。
她把体质检测单递给边溪云：“简历漂亮也很重要，它可以帮你在比赛前，吓跑那些心理素质不够强大的对手。
“恭喜你，你已经完成了入学选拔的最后一个环节。
“现在，回家去吧。
“正式的录取通知将于一周之后发放。”
“记得关注一下我们学院的账号，千万别像之前的某位同学一样，错过报道时间，痛失入学机会。”
她冲着边溪云眨眨眼，俏皮说道：“好好珍惜最后的假期，加入机甲系可不是什么轻松的选择。”
边溪云乖巧点头。
在离开房间前，她不忘与梁医生道别，争取留下一个较好的初次印象。
踏出“医疗中心”的大门，柔和的阳光当空撒下，温暖了紧张的皮肤。
边溪云深深吸气，朝着学院大门走去。
“终于结束了。”她脚步轻快，打开随身星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奶奶和小楼老师才行。”
“……还有机甲培训班的老板。”边溪云忙忙碌碌，逐个告知行程，“本来以为今天要忙一整天的，没想到中午就有空了。”
“这下可好，又能多干半天兼职，赚上百来块钱。”
机甲培训班老板提供的兼职仅限刚刚考完的那周。
因为大部分考生都会前往机甲培训班，复盘考试过程。
一天最多十个小时，一个小时二十联盟币。
随到随干，当天结算。
哪怕满额出勤，也只能赚到一千四。
“今天再打五个小时工，又能多赚一百。”
边溪云默算金库余额。
“加起来能赚一千五，再加上爷爷奶奶给的两千零花钱，总计三千五。”
“三千五撑一个学期，似乎问题不大。”
她也不知道入学之后要花多少钱。
但既然学院的招生广告上写了“包吃包住，还发校服”……
想必不会花费太多。
“要是没花完，就统统攒成积蓄，下个学期再花。”
边溪云迈出校门，踏上人行天桥。
刚来南四星的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惦记着决定命运的入学选拔，因此无心欣赏美景。
今天，繁重的考试告一段落，总算可以好好放松一回。
边溪云走到护栏旁边，凭栏望远，看向地平线上的高楼。
只有在科幻电影中才能看见的景色触目皆是，堪称数不胜数。
“星际世界啊……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趴在护栏上，贪婪地欣赏美景。
“等到夜晚亮灯之后，肯定会更加漂亮。”
半个小时过去，边溪云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走向天桥对岸。
她还得兼职赚钱，不能把时间浪费在看风景上。
机甲培训班坐落于南四星机甲学院的斜对面。
两者只相隔一条马路，步行十分钟，便能顺利抵达。
边溪云快步走入通体漆黑的建筑。
她高声喊道：“老板！我来了！”
培训班老板关掉短视频，诧异抬头：“那么早？你又提前交卷了？”
边溪云轻快点头：“是啊！提前完成了全部任务，系统就判定我们自动交卷了。
“我都没来得及阻止，就被踢出了考场。”
培训班老板笑了：“说什么''没来得及阻止''。
“提前交卷还不好？你们团队的个人评价分肯定很高。
“这会儿来我店里提前上工，又能多赚一百。”
他瞅了一眼屏幕，点开未读信息：“原来你发了私信啊！
“刚刚忙着看视频，都没有看见这条消息。”
“既然来了，那就换上外套，和我一起坐着吧。”
培训班老板打开一把折叠椅，示意边溪云坐下：“小楼老师呢？她知道了没有？”
培训班老板和小楼老师关系密切。
边溪云也曾怀疑过：
这份兼职工作，搞不好就是小楼老师帮她搞定的。
边溪云道：“我已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了。
“她说，她还要上课，没空管我。
“让我在店里乖乖听话，等到晚上八点，再来接我回家。”
“这是把我这儿当托儿所用啊！”培训班老板愤愤开口，“要不是看在她也很惨的份上，我才不会那么好心，帮她看孩子呢。”
边溪云瞬间来了精神。
她的眼中散发出八卦的光芒：“小楼老师的过去很惨？”
培训班老板打开一听汽水，慵懒回答：“当然了，帝星人去荒星当老师，这还不够惨吗？
“她没和你们提起过她的过去？”
她只提起过，等自己入学之后，要帮她找人。
边溪云讷讷点头：“没有，她很少提来荒星前的事情。”
培训班老板瞥了边溪云一眼，收起八卦的触。角：“那就算了。
“她自己都不想说，总不能由我来说。
“不过啊，就冲着她对你的态度那么热情主动，可见她还没有选择放弃。”
他喝了几口汽水，再次点开短视频：“到时候总会知道的，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我要看视频了。
“你看着点店，有客人进来了，再喊我工作。”
说罢，培训班老板便戴上了挂在一旁的耳机，专心致志地看起了“小猫打架”。
边溪云无事可做，便也跟着看起了“小猫打架”。
或许是因为大部分考生还在考试，没空前来复盘。
第一天的兼职堪称“休假”，在无所事事中度过。
期间，任红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边溪云的行踪，特地跑来培训班，加了她的星网账号。
为此，任红还被培训班老板无情敲诈，当了边溪云的第一名客人。
边溪云一边陪任红复盘早就知道的细节，一边好奇问道：“你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
任红骄傲抬头：“走出学院大门的时候，我刚好看见你走下天桥，就一路跟了过来。”
边溪云困惑问道：“你不是比我更早体检吗？为什么那么晚才出来？”
任红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小声解释：“我体检完毕后，又偷偷溜回模拟考场，蹲点去了。”
“本来想看看第二个交卷的团队有哪些成员，没想到，足足蹲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看见什么结果。”
她无所事事地把玩着随身星网：“他们实在是太慢了。
“我懒得再等，就准备回家吃饭。
“你呢？你和这里的老板认识？”
边溪云道：“他是我老师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啊。”
任红又和边溪云聊了半个小时，耗完了“复盘”的时间，起身准备离开。
“我还有事要做，不能在这里久留。”她告诉边溪云，“我新买的房子刚刚配好家具，得过去看看效果。”
“等到正式装修完毕后，就请你去我家做客。”
边溪云一口答应下来，将任红送到门口。
这就是她今天接到的唯一一名客人了。
等到晚上八点，小楼老师过来接她回家时，培训班老板的表情姹紫嫣红，给钱时近乎落泪。
“白赚了他一百块钱！”小楼老师倒很高兴，“你明天还打算来吗？不想来的话，也可以在南四星上转转，找几个景点玩玩。”
只要能入学成功，还怕没机会游玩？
边溪云选择打工。
“我再多赚点钱，为入学之后的生活做准备。”
说话间，她瞥见了路边的自动贩卖机，便小跑过去，买了两瓶饮料。
边溪云将其中一瓶饮料递给小楼老师：“谢谢你资助我参加入学选拔。今天我赚到了钱，就让我来请你一回。”
“你还没赚多少钱呢，何必急着请客？”小楼老师接过饮料，满脸惊喜，“活力活力？还是新出的焦糖蛋糕味？”
边溪云点点头：“这台自动贩售机里只卖一种口味，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小楼老师拧开瓶盖：“我都喝啦，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
“走，我提前订好了一份外卖，等回到宿舍，就可以直接开吃……”
……
悠闲的时光转瞬即逝。
很快，六天过去，时间来到了第七天傍晚。
南四星机甲学院的入学通知将于明日送达。
因此，小楼老师特地翘掉了最后一节培训，提前接边溪云下班。
两个人有说有笑，来到公交站旁。
傍晚时分的公交站台还很热闹，人也很多，堪比金枪鱼罐头。
小楼老师和边溪云挤了两回，都没能成功上车，只好宣告放弃。
“要不要走回家试试？”小楼老师跃跃欲试，“我知道一条捷径，只要走一个小时就行。”
“就是那条捷径有点偏僻，还有点昏暗，看上去有些恐怖。”
“换做是我一个人的话，我肯定是不敢走的。”
她有些犹豫：“但这次有两个人……应该也还好？”
“那就走吧。”边溪云自然不怕这些。
她答应下来，和小楼老师一起朝着小巷深处走去。
踏。踏。踏。踏。
响亮的脚步声反复回荡，泛起阵阵余音。
小楼老师缩了缩脖子，顿时有些后悔：“连人影子都没有啊……
“等到下一个路口出现，我们还是回大路走吧。”
她咬住嘴唇：“绕路也好过担惊受怕，这儿让我感觉毛骨悚然。”
边溪云有些无奈：“你以前没走过这条路吗？”
小楼老师战栗摇头：“没有呢！只是听培训班的人提起过，却从来没有自己试过。”
“除今年之外，我都是一个人来的，哪敢冒险走小路？”
……有我陪着就敢走小路了吗？
边溪云叹了口气，拉住小楼老师的手：“别怕，好歹也是大学城，应该不会有事……”
话音刚落，一声可怖的尖叫便从不远处响起。
边溪云眼皮一跳，看着一道黑影从高楼上跃下，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黑影蓬头垢面，脸色狰狞，几乎不成人样。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零散的枪。声。
幸或不幸，她们撞见了十年难遇的倒霉情况。
大学城的特种小队正在追捕一名被污染因子污染的变异疯子。
而且，好巧不巧，这名疯子从天而降，挡住了边溪云二人的去路。
小楼老师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努力抑制住尖叫的冲动，拉着边溪云慢慢后退。
“嘘……别怕，别慌，慢慢走，不会有事的。”
小楼老师详装镇定，但声音颤抖，出卖了她的心情。
边溪云跟着后退，无声观察四周。
被特种小队追击的变异疯子，暂时还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她们的身上。
因为后方的战火源源不断，成为了攻击的首选。
果然，在冲着边溪云二人嘶吼几声之后，变异疯子转过身去，跳向袭来的机甲。
砰！
巨响声起。
机甲的右臂被蛮力撕下，抛向高楼顶部。
边溪云心脏一沉。
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哪怕是她，也没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不能继续逗留了！
必须赶紧离开。
边溪云拉住小楼老师，朝着阴影处缩去。
追击变异疯子的特种小队明显敌不过它的力量。
落败命中注定，只是或早或晚。
小楼老师还没有意识到战斗的结果，下意识拉住边溪云：“现在就走？”
“如果移动太快，说不定会被它盯上！”
边溪云语速极快：“特种小队打不过它，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这……好吧。”
小楼老师的语气中还夹杂着些许犹豫，但她的身体已经行动了起来。她和边溪云一起遁入阴影，顺着原路返回。
“最近的出口距离这里差不多一公里远。”
“只要跑得够快，几分钟就能抵达！”
边溪云低声指挥：“要是被它盯上，你就赶紧往前跑，不要回头看我！”
小楼老师气喘吁吁：“我、我、我才是……成年人……”
边溪云无情开口：“别喘了，你体力太差，断后也没有作用。”
“要是能跑快些，去机甲学院搬救兵，说不定还有生还的希望。”
如果能给她一具机甲，她自己就能解决问题。
但是，如今的边溪云赤手空拳，总不能跑去和变异疯子肉搏。
小楼老师脸色涨红，拼命点头。
和边溪云相比，她的体力确实很差，几乎要被甩下。
“最后三百米！”边溪云拖着小楼老师一路狂奔，“坚持住！”
“好……好！”
小楼老师拼尽全力，跑得头发乱飞。
很快，车流如织的马路便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小楼老师欣喜若狂：“是马路！”
“哦……不！”
一具机甲飞过头顶，砸到马路中央。
刹那间，行人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目光所及之处，四处都有汽车横冲直撞，开上装饰用的草坪。
边溪云不再逃跑。
她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后方。
小巷之中，满身血污的变异疯子已经击败了整支特种小队。
它正抛掷着小队的最后一名成员，嘴角高高翘起，露出嗜血的微笑。
数秒的停顿过后，变异疯子走向无辜的人群。
而边溪云和小楼老师，恰站在距离它最近的地方。
第17章
凋零的晚霞映红了天空，将波光粼粼的高楼染成流动的画卷。
傍晚时分的大学城闪烁着最为迷人的光泽。
没有人能拒绝这种光泽。
路上的行人们纷纷为之喝彩，向着一切可能的方向，四散而逃。
小楼老师惊慌失措，将衣角揉成一团：“它朝着我们过来了！
“边溪云！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她忘了自己才是成年的那个人，转而向边溪云求助。
边溪云同样惶恐。
她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倒霉情况：“冷静！别慌！先找把能用的武器！”
“这里吵成这样，它不会立刻动手的！”
尚有神志的野兽，最容易被噪声阻停。
而挡在边溪云二人与变异疯子之间的，除了透明的空气，还有乱喊乱叫的杂音。
走在大学城里的行人们没了领导者的指挥，顿时就变成了一窝乱飞的野鸡。
大家你撞我，我撞你，又跑又跳，把车门开得砰砰响。
别说是变异疯子了，就连边溪云的心头也涌上了浓浓的燥意。
“真是吵啊！”
她一边嘟哝，一边后退，一边用余光扫视四周。
趁手的武器没那么好找。
这里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乱世——拿着武器上街乱跑，是要被治安官们抓进治安所的。
小楼老师病急乱投医：“栏杆！垃圾桶！''禁止停车''的标志！”
“要不我们把别人汽车上的后视镜掰下来吧？好歹也是个硬的！”
拿着这玩意儿打污染物。
就连变异疯子都没有你疯！
边溪云脖子一扭，瞬间找到了目标。
她把小楼老师推进绿化带：“看见那具机甲了吗？把它扒下来给我！”
“我去引开怪物，三分钟后回来！”
留给小楼老师的时间只有三分钟。
这只变异疯子强得离谱，就连边溪云也没有把握牵制。
“好！”
小楼老师连滚带爬，扑向尸体。
“……希望能成功吧。”
边溪云踹开一辆紧挨着她的空车，一脚踩下油门。
危急关头，性命堪忧，大部分人都顾不上熄火。
边溪云稳稳发动汽车，往远离人群的方向驶去。
后视镜中，变异疯子眼球转动，果然上钩。
它朝着汽车大步奔行。
咚！咚！咚！
边溪云心脏跳动，近乎蹦出胸口。
如今的局势，简直比打山形肉块的时候，还要紧张。
“这个星际世界怎么突然就变危险了！？”
“像这种怪物，哪怕是在末世世界的安全区里也很难碰到！”
边溪云有一万句脏话想骂，只可惜暂时没空。
她必须紧盯着后视镜里的怪物，以免……
“啊！人呢——！？”
狞笑着的变异疯子莫名消失。
边溪云可不认为是自己车技过人，将它成功甩掉。
不祥的预感拢上心头。
她猛得拐弯。
咚！
怪物从天而降，砸在原本的航路上。
“要疯了！”
边溪雲加满油门，向前驶去。
“希望小楼老师不要掉链子，至少也要把尸体手上的武器扒下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