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主任严肃起来：“一定要选一具真心喜欢的机甲。”
“这一次，你们是可以把它带回家的。”
“它将会陪伴你的整个人生——不要轻易做出决定，更不要为了现实而妥协。”
“不要为了现实而妥协吗？”边溪云笑出声来，“这么说，哪怕我想选一具毫无战斗能力的机甲，也很合情合理咯？”
她本以为系主任会出声反驳。
却不料他真的上下点头，同意了她的说笑。
系主任十分较真：“没错，如果你真的想选一具毫无战斗能力的机甲，那你一定要选。”
“因为这可能是你一生中唯一一次拥有私人定制机甲的机会。”
“星际联赛强者如云。”
“我不奢求你们能拿第一——反正，别说是南四星机甲学院了，就连南区星系也没有拿过第一。”
“我只奢求你们能走得稍远一些，只要比你们的学姐学长走得更远，那就是你们的胜利！”
“你们已经胜利了。”
“所以，不要在乎这具机甲够不够实用，关键是''你得喜欢''。”
“这可是一生一次的机会啊！千万不能妥协！”
一直到边溪云离开办公室，返回了自己的宿舍。
系主任唾沫横飞，激情四射的模样，也依旧浮在边溪云的眼前。
“至于吗？”边溪云很是费解，“私人订制机甲和工厂货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吗？”
她还没体验过“私人定制”的快乐。
在末世世界里时，大家使用的机甲都是系主任口中的“工厂货”。
批量制造，零件统一，方便维修。
哪有可能给每个人都量身定制一套机甲？
这也太难维修了。
她将目光投向队友。
钟明两眼茫然，显然和她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大G的脸庞被笼罩在兜帽之下，看不出具体的表情。
任红有些兴奋，但也不算太多。
她分享她仅有的知识：“我听说过这种机甲。”
“据说，它可以发挥出每个人的潜能，让我们的实力成倍上涨。”
“……岂止！它最大的作用是让我们发现我们真正的天赋所在！”萧华章倒是异常激动，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他用力拍打桌面：“它会从基因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为我们量身定制功能！”
边溪云大脑宕机：“可是，系主任说，这是可以选的……”
“它确实可以选，但也会为我们准备一套最为优渥的配置。”一说到这事儿，萧华章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他对私人定制机甲的了解，显然要比在场的众人都多。
萧华章语速飞快：“我个人还是推荐各位闭眼选择''系统推荐配置''，它肯定是最强的那一种，也能让我们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边溪云眉间微蹙：“系主任更推荐我们选想选的配置。”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真的能赢。”萧华章声音洪亮，对边溪云充满自信，“只要能拿到星际联赛的前三甲，就可以稳入远航舰队。”
“到时候，什么''私人定制机甲''，还不是想有就有？”
“哦，拜托，别告诉我你不想进远航舰队……难道你想去给创灵生物集团当打手吗？”
提到“远航舰队”这个特殊的名词，边溪云瞬间就回忆起了边爷爷和边奶奶的故事——或许还要再加上小楼老师的悲剧。
她下意识地问道：“我听说远航舰队的成员很容易失踪，你知道这种事情吗？”
萧华章愣了一下，清澈的目光一闪而过。
他底气不足：“有所耳闻。”
边溪云了然点头：“那么，我不想进远航舰队。”
“我会选择一个我喜欢，而不是我适合的配置。”
第86章
“真的吗？可是你很强大，如果你能拥有一具同样强大的机甲，那么你将更加强大。”
萧华章坐在椅子上，面露费解之色。
怎么会有人放弃唾手可得的力量呢？
他不太能理解边溪云的想法，但他努力尝试。
数秒之后，萧华章一拍大腿，找出了一个足以自圆其说的理由。
他满脸激动：“我明白了，你不需要机甲的辅助，也能战胜对手。”
“真正的强者无需依靠外力！”
“……”众人纷纷侧目，不敢苟同。
任红敲了他一个爆栗：“又不是所有人都一味地追求力量。”
“就不许边溪云有她自己的想法吗？”
“是吗？我还以为所有人都想变得更强。”萧华章捂住脑袋，偷偷望向边溪云的身影。
他压低嗓门，好奇问道：“那……边溪云，你想要获得什么？”
他们从未讨论过这个话题。
边溪云也未曾暴露过自己的梦想。
除了知道“她想要搬离星球0042号，在其他星球上买房”之外，她就像是一个看得见而摸不着的谜团，悬浮在宇宙之外。
有那么一个刹那，萧华章甚至觉得：
边溪云就像是一道来自异界的投影。
她并没有完全融入这个世界。
她随时都有可能抽身离开……返回她真正的家乡。
那个能容纳她梦想的家乡。
霎时间，一种奇异的“丧失”感忽然从他的心头涌出。
萧华章想要立刻结束这个话题。
他不想驱散这道投影。
赶在边溪云回答之前，萧华章再次开口：“当然，假如你不想说的话……”
“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我只是特别藏不住话，什么都想往外说……”
“算了，对不起，你就当我没问吧。”
“不要在意此事。”
他匆忙而急促地说完最后一句话，紧张地直视边溪云的双眼。
边溪云察觉到了萧华章的紧张。
她并不明白这份紧张来源于何处。
边溪云困惑回答：“这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你没有必要那么紧张。”
“我从来就没有隐瞒过自己的梦想。”
“我的梦想就是和我的家人们住在一起，生活在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
“……当然，如果能拥有很多朋友，甚至是一名恋人，那就更加美好了。”
她所求不多，却未能如愿。
萧华章张大嘴巴：“就这样？”
他本以为边溪云的梦想会是一些更加高大上、更加超绝非凡的东西。
至少不是一个如此平常的梦想。
它的气质和边溪云并不相配——这有点儿像是一名将军想要解甲归田。
边溪云没有错过萧华章眼中的错愕，她坦然点头：“我只想过得幸福，不必担心失去爱我的家人和朋友，不必担心变得孑然一身。”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梦想。”
“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
萧华章张大嘴巴，望向其余众人。
他惊愕地发现：其他人对此并不吃惊，就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萧华章难掩吃惊之色：“你们都知道了吗？”
任红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但你为什么那么吃惊？”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边溪云一直想要搬走，就是为了家人的安全。”
“要不然的话，光凭她的武力，她住哪里都行。”
大G的电子音幽幽响起：“确实如此，如果非要选一个人逃跑的话，污染物才是需要逃跑的那个。”
“不是吧，萧华章，你和她当了那么多年的队友，却一点儿也没有发现端倪？”
萧华章艰难吸气。
他望向钟明：“你……”
钟明往后缩了缩：“我帮她做过信号增强器，大致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更何况，她看上去没那么在意自己的战斗力——因为她从来没有让我改造过她的机甲。”
“……加电浆发射器的时候不算。”
“这活儿她也能干。”
萧华章有些崩溃：“也就是说，我是在场众人里最不了解你的那个？”
他求助似地望向谢成阁。
谢成阁默默放下茶杯：“为什么要看我，我可是要兼职心理医生的。”
他怜悯地看向萧华章。
此时无声胜有声。
萧华章惨叫一声，瘫倒在椅背之上：“天哪，原来我是那么不称职的队友。”
“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补救的吗？”
众人纷纷扭头，望向边溪云。
边溪云诚挚开口：“没什么需要你做的。”
“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萧华章的眼神逐渐趋于绝望。
边溪云轻咳一声：“不如专注你的梦想，多多参加训练，早日提升战力，争取以一换一？”
“好了，各位请完假了吗？”她双手一拍，进入下一个话题，“我们还有一个中央区要去呢！”
“这玩意儿去得越早越好，毕竟我们需要时间，来习惯全新的机甲。”
自然是都请完假了的。
边溪云扑棱着翅膀，把大家赶回卧室，随后自己也返回卧室之中，准备更换衣物。
敲门声从门外响起。
边溪云干脆利落地脱下校服，换上外出时的服装：“是谁？”
谢成阁道：“是我。”
边溪云披上外套，走过去开门：“什么事？”
谢成阁压低声音：“要我帮忙盯一下他吗？”
他瞥了一眼萧华章的房门：“他看上去被今天的事情打击得不轻。”
边溪云提起挂在椅背上的挎包：“不必，我相信他能解决。”
谢成阁问：“为什么？”
边溪云道：“因为我很信任我的队友。”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要报以怀疑，那我们还组什么队呢？单干岂不是更好？”
谢成阁偏了一下脸庞。
边溪云晃动的身影挡住了天花板上的光线，让一片阴影投在谢成阁的脸上。
“为什么不单干呢？”谢成阁轻声问道，“我知道这不是最佳询问时机，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答案。”
“你明明可以单干的，你的实力……”
他无声比划双手：“你也清楚你的实力有多强。”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
“你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因吗？”边溪云提起背包，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谢成阁闪进门内，轻轻合拢房门。
“我想不通。”他靠在墙上，十分诚实，“我和萧华章的感受十分相似。”
“虽然我们都和你有着密切的交流，可是我们都不了解真正的你。”
“或许这只是你们的错觉，我就是特别简单的一个人。”边溪云反跨在椅子上，开玩笑道，“不要把我想得太过离奇，我和大部分人没什么区别。”
谢成阁道：“你在撒谎。”
“我的心理学学得很好。”
边溪云翘起椅子：“那你就应该意识到，你不该继续追问下去了。”
“身为一个团队里的成员，你也应该信任我才对。”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信任是互相的，保密也是互相的。”
“不过，对于之前的问题，我倒是可以诚实作答——事实上我也已经回答过一次了。”
“我想要交些朋友。”
谢成阁没有说话。
边溪云换了一种说法：“偶尔，你也可以不用那么较真，只是当一名混日子的人多好？”
“这样我们都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你也不想变成我们的威胁吧？谢成阁，你没有必要这样做。”
谢成阁叹了口气，无奈开口：“我怎么可能会变成我们的威胁呢？”
“我谁也打不过，不是吗？”
“身为团队里最弱小的成员，我深谙闭嘴之道。”
说罢，谢成阁抬起右手，像拉拉链一下拉上了自己的嘴巴。
但他并没有彻底闭嘴。
他继续含糊不清地说道：“祝你实现你的梦想……”
“以及，你知道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们所有人都在。”
“他们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喜欢你……你是一名非常成功的队长，没有之一。”
边溪云好笑看他：“说完了吗？”
“这事儿你不说，我也知道。”
谢成阁举起双手，朝着门口走去：“说完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大家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我们能在其他地方帮忙。”
“我从没觉得你们一无是处，不过这就是你想送我一套房子的原因？”边溪云了然点头，“你觉得你付出的太少，得到的太多，所以想从其他地方给予补偿？”
谢成阁对着门板说：“人人都想天上掉馅饼，但是等到馅饼真的掉下来了，却又总是怀疑人生。”
“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件事情，但不妨碍我们都想帮忙。”
“我只是想说，我们大家的关系并不止步于一场比赛。”
“我当然知道你在比赛中有多无敌，你不会需要我们的帮忙。”
“但假如是在其他事情上呢？”
其他事情吗？
边溪云没有立刻回答。
她正在苦思冥想自己有什么事情需要别人帮忙。
最终，边溪云开口问道：“你知道污染因子来源于何处吗？”
“我搜了很久，也没有搜到相关的论文。”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谢成阁的意料。
他茫然地答应下来，忍不住又问：“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只要能搬去帝星，你和你的家人就不会再被污染物打扰。”
“我们的防护罩非常有效，它能够隔绝99。99%的污染，几乎没可能出事。”
边溪云笑了：“这有可能是因为我想拯救世界。”
“想要消灭所有污染吗？”谢成阁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创灵生物集团会恨死你的。”
“我明白了，我会帮你调查一下此事。”
“不过……据我所知，我们并不知道污染因子来源于何处。”
“这对于所有组织来说，都是一个秘密。”
第87章
为客户检测基因，制作私人定制机甲的实验室位于南四星中央区的西侧。
那里不算偏僻，可以通过环城高架直达。
因此，边溪云一行人只花了一天左右，完成了全部步骤。
正如之前所说，边溪云并没有选择“战斗力最高”的方案，而是选择了一个“续航最久、最容易维护”的方案。
面对工作人员的不解，边溪云振振有词：“我是要把这具机甲带回家用的，肯定得优先考虑续航和维护问题。”
“要不然的话，哪怕全盛时期的战斗力再高，它只要动不动就坏，也就没有半点儿用处了。”
她还记得使用边奶奶机甲时的不适感。
明明有着基准线以上的灵活性和战斗力，却因为电池系统故障，而无法正常使用。
要不是因为她不用辅助系统，也能行动自如。
就光靠那续不了一个小时的电池，早就被困死在沙漠里了。
边溪云再次强调自己的需求：“要牢固，要耐用，要高续航，要方便维修。”
工作人员迷茫点头，将备注一一记下。
“好的，边女士，这边请。”
“只需要登记一下您的个人信息就行……我们的机甲将于三日后送达此处，供您现场验收。”
“这里是您的说明书。”
触手温热的说明书厚厚一叠，堪比星华辞典。
边溪云接过说明书，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逐一看过了所有条款，方才签下大名。
三天后，边溪云一行人再次抵达实验室，收获了自己的机甲。
又经过了一番细调，机甲终于落地，成为了她们的财产。
边溪云穿上机甲，忍不住摸了又摸。
银灰色的感光涂层像月光一般流淌，雕刻出了流线型的躯壳。
六把电浆发射器连接着机甲的生物供能系统，只要反复插。拔，就可以无限续航。
“整套机甲的配置核心就是位于胸口处的生物供能系统。”
“它可以自动过滤空气中的异物，将它们转化为能源使用。”
工作人员戴着白色的手套，为边溪云讲解部件。
“这是创灵生物集团最为先进的能源续航方案。”
“优点是，它能在兼容其他供能系统的情况下，持续为您充能。”
“缺点是，由于供能系统的占地面积太大，因此你的机甲将无法外置更多的武器与防御系统。”
“除了后背处搭建的六把高性能电浆发射器之外，就只保留了创灵生物集团最为基础的功能模块。”
“包含简单的原料分析、数据扫描和应急救援组件。”
“但无法对使用者进行更高级别的支援与防护……”
将整具机甲从头到尾摸了一遍之后，工作人员脱下手套，提起机甲维护箱，交到了边溪云的手中。
至此，这具机甲的所有权完全转让完毕。
“哪怕你上了创灵生物集团的黑名单，也不用担心机甲失效。”
“从这一秒开始，这具机甲完全归您所有。”
工作人员边开玩笑，边带着边溪云离开。
她于一间窗明几净的纯白会客厅中，与五名队友汇合。
创灵生物集团的总裁亦站在其中。
他穿着一套过分得体的西装，散发着一股香水混合的气息，显然刚刚才从某场活动中脱身。
当边溪云走入房间之时，他正端着水杯喝水。
喝完水后的纪万倾目光直白，细细扫过边溪云的机甲。
他端着水杯，满意点头：“高续航，低维护成本，很适合你当前的状态。”
“不过，保守有余而进取不足。”
“像这样的机甲，是很难和其他高攻击性、高防御性的机甲对抗的。”
他把水杯放到一旁，微笑开口：“为什么会选这样的配置？”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边溪云道：“我的反应就是最好的防御。”
“至于进攻，只要机甲损坏，那机甲师自然无法进攻。”
“因此，只要我的武器足以破开对方的机甲，我就能击败对方。”
纪万倾道：“假如你的武器破不开对方的机甲呢？”
“我记得，这一回，帝星财团的选手人手一套防护罩……”
他的目光落在电浆发射器上：“你的攻击不会奏效。”
边溪云坦然回应：“像那种级别的防护罩，就连核。弹也无法将其击穿。”
“我用什么武器都一样，都只能等他们自己从乌龟壳里探头。”
“此外，星际联赛的比赛时间都很长。”
“他们不可能一直开着，总会有没电的时候。”
纪万倾不置可否。
他又看了机甲一眼：“为什么不用生。化。武。器？”
边溪云厚脸皮道：“我不喜欢生。化。武。器。”
站在别人的地盘上，说不喜欢别人的武器。
确实有些难堪。
好在纪万倾脾气很好，只是轻叹一声，便略过了这段对话。
“事关你们的前途，我相信你们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等到比赛结束之后，我会坐在观众席上为你们喝彩。”
“创灵生物集团永远向你们敞开大门。”
纪万倾满脸真诚地做完演讲，随后便朝着门外走去。
边溪云目送他离开走廊。
任红凑近过来，把下巴搁上边溪云的肩膀。
她悄悄问道：“你在看什么？”
边溪云皱起眉头：“我在想他为什么不提纪百连。”
“那好歹也是他的儿子。”
真是奇怪。
自己的“下属”马上就要和自己的儿子开战了。
这纪万倾怎么一言不发，甚至连提都不提一句？
任红小声嘀咕：“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夸你吧，显得纪百连不行，当爹的也跟着丢脸；夸纪百连吧，又有一种暗示你放水的嫌疑……不如不说。”
边溪云摇了摇头：“我还是感觉怪怪的。”
“你知道吗，我开始感觉纪百连说的没错……”
“他好像确实不太在意他的儿子。”
“有钱人嘛，指不定有几个孩子。”任红倒是看得很开，“既然他不说，那我们就照常打呗。”
“谁胜谁负，交于天定就好。”
“……前提是我们能打赢初赛的话。”
初赛的对手要等到比赛正式开始前，才会由考官公布。
不过，考虑到每一轮比赛的具体地点都不太相同，参赛选手们也可以通过蛛丝马迹，各显神通，提前找到对手。
就好比……
在一个月后的帝星。
任红于“星际联赛参赛选手指定住宿大楼”中不断游荡，终于成功说服了其中的一名清洁人员，提前拿到了对手的信息。
她半是高兴、半是忧愁地返回宿舍，报出了一个相当耳熟的名字。
“李云？来自二号重工？”
“就是''准备了一个秘密武器，足以击败所有选手''的团队？”
边溪云下意识地打开星网，搜索对方的情报。
“初赛还没有开始，她们还没有接受过第一轮记者采访，因此甚至都不知道她们到底准备了一具怎样的机甲。”
任红将一张模糊的照片投到空气之中。
她指向照片中的黑影：“这是我拜托大G去找的照片。”
“TA黑掉了她们最近一次出行时路过的摄像头。”
五道黑影扭曲地走过路灯。
看上去就像是五个大小相同的方块。
边溪云眯起眼眸：“还能更清晰一点儿吗？”
大G平静开口：“再清晰的话，照片就会失真了。”
“这是在不修改原有结构的情况下，能达成的最好效果。”
行吧。
边溪云找出纸笔，描出机甲的形状。
她偏头望向线条：“这机甲的模样也太奇怪了，为什么有棱有角的，甚至连大小都差不了太多？”
“难道是什么新技术吗？”
钟明喃喃低语：“更像是批量打造的工厂货。”
形状大小完全相同，想必零件也都能互相匹配。
这是最典型的“工厂货”标志。
但是，在星际联赛中使用“工厂货”？
除非二号重工的脑子集体进水，要不然没人会干这种蠢事。
边溪云找到上一届的参赛团队照片，将过去的机甲投影到现在的“机甲”旁边。
都不需要系统辅助分析，光凭肉眼就能看出，两组机甲的风格一个粗犷，一个规整，毫无相似之处。
“奇怪的对手。”边溪云挥手散去投影，再次点开通知。
她鼓舞士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管她们弄来了一个怎样的秘密武器，都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然后，我找到了曾经发生在这片戈壁中的一场意外……”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们的安全营地八成就坐落于这片穹顶建筑之中。”
“只是，它们深陷高污染区深处，必须穿过一大片造型古怪的岩壁迷宫才能顺利抵达。”
边溪云放大照片，看向众人：“能弄到更加清晰的照片吗？”
主要是看向大G。
大G主动给出照片：“前几天，我入侵了帝星联盟的资料库，找到了有关比赛场地的情报。”
“我们的初赛场地坐落于一颗危险行星上，它属于非公开信息库中的一员。”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清晰的照片了。”
“但只有外部区域的卫星俯拍图……我搜不到建筑内部的情况。”
一大片密集的岩石出现在众人面前。
伴随着指尖的滑动，这片区域愈放愈大，直至连地上不断滚动的风滚草都能被人瞧见。
边溪云的眼睛一眨不眨：“全都是石壁，石壁，和石壁？”
“果然是岩石迷宫，假如没有机甲的话，一旦深入其中，光凭肉眼根本无法准确辨别方向。”
但这个难题在机甲的辅助下完全不是问题。
“更关键的是我们应该吃什么，喝什么。”萧华章指向照片，“总不可能去啃石头和风滚草吧？”
第88章
“其实，风滚草真的能吃。”
“而且还很好吃。”
回忆起凉拌风滚草幼苗的清脆口感，边溪云吞咽口水，恨不得马上前往戈壁，大饱一回口福。
在乏陈可善的末世世界里，这些口味不错、花样百出的野草也算是幸存者们苦难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边溪云没有忘记这些乐趣。
小小的快乐被味蕾调动，模糊的记忆再次鲜明起来。
虽然星际世界的美味大餐更加丰富多彩，但末世世界的淳朴饮食也同样令人口舌生津。
或许是因为边溪云脸上的神色过于沉沦，钟明不自然道：“这些东西真的能吃吗？”
“边溪云说它能吃，那它就一定能吃！”萧华章兴致高昂，“不管你们怎么看，反正我肯定要去试试。”
他倒是十分捧场。
谢成阁艰难开口：“生长在高污染区内的植物大多含有较高的污染因子浓度，不适合人类食用。”
萧华章豁达拍胸：“不是有抗污染注射剂吗？”
“多打一针，换一顿美餐，也是不亏。”
任红悚然望向萧华章：“你疯了？”
随即缓过神来：“也是啊，我们没吃没喝的，肯定得就地取材。”
左右都是含有污染因子的食物，不如吃点好的。
她瞬间瘫回沙发上：“那就这样办吧，我也开始期待风滚草的滋味了。”
食物不足，但抗污染注射剂管够。
这三天的伙食注定不会正常到哪儿去。
所以根本就没必要多想，直接开动了事。
又在宿舍里躺了两天，好好休养身心，负责接送边溪云等人前往比赛星球的飞船如约而至。
边溪云提着行李，踏入飞船之中。
“您好，亲爱的参赛选手，请安心享受飞船上的时光，您的比赛将于落地时分开始。”
“如有医疗需要，我们的医务室二十四小时开放，随时为您服务。”
“本次旅途的飞行时长为：三个小时，整。”
“总计提供五支营养液与十瓶500ml的饮用水。”
“请勿将营养液与饮用水带入赛场之中。”
伴随着悠扬的曲调，一只小型的服务用机器人转着圈儿出现，接过了她的行李。
边溪云不放心地跟上。
直到亲眼目睹机器人将她的行李放在了床铺旁边，方才转身离开。
一路走回舰桥，沿途十分冷清。
除了五具被摆放在陈列柜中的机甲之外，这艘飞船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人型生物”的存在。
边溪云忍不住问道：“这艘飞船上都没有工作人员的吗？”
任红抱起双手，来回搓动手臂。
她的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安：“星际联赛的摆渡飞船上向来没有工作人员。”
“这是为了增加参赛选手们的代入感，让我们获得更大的心理压力。”
“这场比赛从我们踏上飞船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你看见舰桥上的信封了吗？”
边溪云当然看见了。
她扬了扬手中的信封：“是这个吗？我直接拿过来了。”
“对，就是这个。”任红凑近过来，“拆开看看，上面应该会写我们的比赛目标。”
萧华章、钟明和大G同样靠拢过来，五人围成一圈。
边溪云打开信封：“致，队长边溪云的团队。”
“你们的任务是前往星球009号，取回遗落在一号观测站中的资料。”
“该星球已经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污染之风所污染，从一颗安全行星，变成了一颗危险行星。”
“为了安全考虑，请于三天之内完成任务，并使用飞船返回帝星，向我们汇报星球009号上的具体情况。”
“据小道消息透露，二号重工同样聘请了一支专业的机甲师团队。”
“她们的目标与你们相同。”
“注意对手的动向，机甲师们。”
“不要被她们夺走这份资料。”
除了简短的任务通知书之外，信封里还放有一张触手光滑的防水地图，和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边溪云把芯片插进个人终端之中。
一张全息投影地图从空气中猛得弹出，飘在众人的眼前。
“还有我们的头像和机甲哎！”任红凑近观察。
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方，五个小小的头像飘在空中，闪烁着鲜亮的绿色。
任红点击头像，切出了新的界面。
新的界面由几排数据、两条建议和两张线稿组成，其模样十分眼熟。
边溪云惊讶低呼：“这不是我们参加入学选拔时的模拟实战系统吗？”
还真是“模拟实战系统”。
和真实的“实战系统”简直一模一样。
久违的体验。
令人倍感舒适。
两张线稿一左一右，笔触清晰，蓝白分明。
左侧是人，右侧是机甲，全都是健康的绿色。
她读出一旁的批注：“绿色代表''健康''，黄色代表''能源不足''，红色代表''损坏''。”
“……看来之前的机甲真的被我拆坏了。”
边溪云的记忆力相当不错。
自然不会忘记入学选拔时的遭遇。
她快速掠过这件不太体面的小事，看向自己的队友：“只有一个芯片，大G，你能拷贝芯片吗？”
“当然可以。”大G接过芯片，走向自己的机甲，“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出头。”
TA打开陈列柜，坐上舒适的机甲。
不透光的金属板迅速合拢，将大G包裹其中，变成了一个黑球。
黑球表面弹出一个进度条。
大G的电子音沉闷传来：“等进度条走完之后，你们再来找我。”
“好。”边溪云走向医务室，“我先去医务室瞧瞧。”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行休息去吧。”
都已经是老熟人了，自然不需要互相谦让。
很快，众人便如鸦雀般散开。
钟明：“我去检查一下大家的机甲，看看还有没有要调整的地方。”
任红：“我去清点一下营养液和饮用水的数量，这艘飞船上肯定还有存货，不可能只放了这点。”
萧华章：“我去驾驶舱看看，好高级的飞船！我还没有玩过那么高级的飞船呢……”
大家各行其事，走向四面八方。
边溪云来到医务室内。
明亮的顶灯柔和响起，一只医疗机器人挥动勾爪，转过身来，温柔开口：“您好，我们的船长。”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我是这艘飞船上的医疗机器人，我可以治疗您和您队友的伤势，检查您和您队友的健康，并给予部分建议。”
这是一只智能程度极佳的医疗机器人。
它身上的八根勾爪力能扛鼎又异常灵活，足够完成一切医疗任务。
边溪云打量着医疗机器人外壳：“你的能源储备量是多少？”
医疗机器人温柔回答：“99。997%。在正常情况之下，我能够维持五天的高强度消耗。”
五天吗？
边溪云灵光一闪：“你有备用躯壳吗？”
医疗机器人彬彬有礼道：“当然，飞船上的所有机器人都有备用躯壳。这是为了防止我们因为意外损坏，而无法给出足够的支援。”
……
“所以，这就是你想让我操控它，和你们一起出发的原因？”
刚刚复制完芯片的大G大跌眼镜，颤颤巍巍地指向医疗机器人——的备用躯壳。
“那是一具机器人！不是一具机甲！”
边溪云泰然自若：“没有人规定我们不能使用机器人。”
“要不是考虑到你一个人同时操控三具机器人实在是过于困难，我什至想让你把我们的服务用机器人一起带去地表。”
“这不算违规——星际联赛只禁止我们将饮用水和营养液带入赛场，却没有禁止我们将机器人带入赛场。”
“更何况，它的能源足够支撑五天！刚好是比赛的全程。”
“你不觉得这个设定实在是太巧了吗？”
边溪云没有忘记，她当年上课的时候，老师曾在课堂上提过这条隐蔽且冷门的知识点：
“偶尔会有缺乏人手的船长将飞船上的机器人当人使用。”
而现在，正是实践此项的机会。
边溪云大胆发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法无禁止皆可为。”
大G有些崩溃：“一般这样说的人，最后都进了监狱。”
“我还以为你很冷静。”
“……再说了，我们已经很强了，还要一个医疗机器人做什么？”
边溪云谆谆诱导：“你得留在飞船上，那我们就只有四个人能打。”
“但二号重工，二号重工的团队可是有五个人啊！”
据小道消息透露，李云的团队中不存在“数据幽灵”这种纯职黑客。
她们的黑客是由“机甲内置的防火墙”和“学习过黑客知识的队友”一起兼任而成的。
“或者，假如你能把她们的防火墙直接黑掉的话……”边溪云斜窥大G。
大G咬牙道：“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应该可以成功。”
边溪云提醒大G：“比赛就三天，你准备花上几天？”
“……”大G无可反驳。
事实胜于雄辩。
在边溪云势不可挡的教唆之下，大G放弃挣扎，将脑力一分为二。
TA控制着医疗机器人，来回走了两圈：“如果要专心破解防火墙，我就只能控制机器人做一些非常基础的操作。”
“如果要控制机器人执行高精任务，我就没办法专注破解。”
医疗机器人的双眼闪闪烁烁，亮个不停。
大G补充说明：“不过，在安全情况下，我可以让医疗机器人的系统自行运作，这样就不需要我分神操控了。”
TA看向边溪云：“可以吗？”
医疗机器人手舞足蹈地表演了一会儿，分别展示了走路、蹲起、爬行、拿钥匙开门等操作。
边溪云勉强表示认可。
“就这样吧，大家检查一下芯片……喝点水，上个厕所，我们十分钟后下船。”
第89章
咔嚓。咔嚓。
滚圆坚硬的砾石于机甲足下来回摩擦，发出独特的脆响。
这种脆响如背景音一般响个不停，沉在风声的下方。
呼呼——
苍茫而尖锐的风声从岩石的缝隙中挤出，追上了远处的狼嚎。
萧华章东张西望：“这里是有狼群吗？我听见了狼的叫声。”
没有人理他。
任红和钟明步履蹒跚，几乎要摔倒在地。
夏日的高温和缺水的痛苦，让他们无比珍惜口中的每一滴液体，不愿将它们浪费在无聊的闲谈之上。
“好吧，反正我们也不怕狼群，更不怕狼群变成的污染物。”
见大家都不想聊天，萧华章只好摸摸鼻子，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凑到边溪云的身侧。
边溪云正在滑动地图，比对远处的景物。
从卫星上盗取的实时俯拍图，从帝星联盟资料库里找到的3D全息投影地图……还有信封里提供的任务地图。
三张地图围成一圈，几乎要将她淹没。
萧华章穿过地图。
“这附近有水源吗？”他没话找话。
“你很无聊吗？”
边溪云瞥了他一眼，挥手驱散地图。
萧华章沉痛点头：“这儿连个会动的污染物都没有。”
“任红和钟明又没有力气聊天，我现在无聊得很。”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事情吗？我不想再傻站着了。”
还不敢乱动。
唯恐在安全的区域损失太多体力，等到需要战斗的时候，反而没了力气。
他期盼地望向边溪云：“来点儿官方任务吧？”
边溪云无情摇头：“这样啊，可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官方任务。”
“你要是特别无聊的话，不如去找大G唠嗑。”
像“地图分析”的这种事情，有她一个人就足够了。
人多了反而意见混杂，不好处理。
“……或者省点力气，说不准下一秒就有架可打。”
边溪云回过头去，瞅了一眼趴在医疗机器人身上的任红和钟明。
他们的体质检测分没到九十。
因此，当前这种对于边溪云和萧华章而言，只是“有些炎热”的气温，对于他们两人而言，却犹如被架在火堆上烘烤……
都快要被烤出油来了。
一听到有架可打，萧华章顿时两眼发亮。
他放大视野，环视一周：“真的吗？在哪儿呢？我怎么什么都没有看见？”
边溪云拍掉他举在眼前的双手，遥遥指向前方：“你不是听见狼嚎了吗？”
“走到有狼群的地方，我们就有水源了。”
说罢，她投影出一根巨大的荧光色箭头，直直指向远方。
“倒计时十三公里。”边溪云说道，“再走十分钟就行。”
她放慢步速，让医疗机器人追上她的身影。
熟悉的电子音从医疗机器人的身上传出：“有事？”
“给你充个电，续个航。”边溪云从机甲的手臂上拉出一根能源传输线，插。进医疗机器人的接口。
大G不自然道：“这玩意儿没电就没电了，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边溪云理直气壮：“要是它没电了，那谁来扛任红和钟明？”
“难道要指望我和萧华章来扛吗？”
怪怪的，但确实有道理。
大G沉默一瞬：“……”
边溪云弹动电线：“我机甲的自动充能速度很快，到现在，它的能源还是满的。”
“如果不分出去一点儿的话，之后的能源要往哪儿冲？”
“倒是你，别舍不得用电了，给它加点儿马力，以免掉队。”
大G悲愤交加：“你扛着两个人也走不快啊！”
“这是医疗机器人，又不是运输机器人！”
说是这样说，但他依旧加大了几丝马力。
医疗机器人的脚下顿时传来了硬物滑动的声音。
但速度并没有提升太多。
边溪云低头一看，发现医疗机器人的滚轮已经陷进了地里，只剩下半个轮子依旧暴露在外。
她伸手取下任红。
医疗机器人的行动瞬间变得丝滑起来。
大G感激回答：“谢谢，现在的速度就快多了……”
边溪云又把任红放了回去。
大G：“……”
可怜的医疗机器人一个下降，重新陷进地里。
边溪云拍拍医疗机器人，敷衍安慰：“慢慢走，别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萧华章，你不是无聊吗？”
“我把设计好的路线发到团队频道里了。”
“你可以朝着箭头的方向先走一段，顺便清理一下路上的狼群。”
萧华章从无聊中醒来。
他扛起自己的长。枪：“是吗？我这就过去！”
知道能有架打，萧华章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一种年轻人的朝气。
……有点儿“朝气”过头了。
边溪云忍不住提醒他：“这儿的狼群肯定被污染了。”
“你小心行事，别阴沟里翻船。”
“你放心吧，我向来谨慎。”萧华章开启“防御”模式，朝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他的声音便消失在了成片成片的土黄色后。
大G幽幽开口：“这儿这么危险，你就放心让他一个人离开？”
“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虽然他打不过我，但战斗力其实不差。”边溪云奇怪回答，“如果能在帝星赛区读书的话，肯定也能打进星际联赛。”
这才初赛而已。
根本不会有事。
边溪云调整电线，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
几分钟后，医疗机器人的电量重新充满。
边溪云收回电线，顺便收到了来自萧华章的战报。
他往团队频道里发了好几张照片，甚至还凑到一具长满枯草的狼尸旁边，冲着众人比了个“YEAH”。
战斗的结果显而易见。
萧华章大获全胜。
边溪云无视他的嘚瑟，平静开口：“看见水源了吗？”
萧华章还很兴奋：“没有！”
“没有你还那么兴奋。”边溪云无奈扶额，“就算我们的体质很好，但如果长时间不喝水的话，一样会受到影响。”
“你站在原地，不要走动，我们马上就到。”
她拍了一下任红的肩膀：“起床了！干活了！”
“给自己开个空调，然后扫描一下附近的水源。”
任红哼哼几声，扒拉出一块屏幕。
当她的分析程序快速运行起来的时候，本就烫手的机甲外表变得更加烫手，隐隐泛出红光。
边溪云嘴角抽搐：“你怕不是没有安装任何降温模块。”
任红虚弱抗议：“我装了，但是降温模块和分析模块互相冲突，没办法两全其美。”
“更何况，再高级的降温模块，也扛不住五十度的高温！”
“呼呼呼呼好烫好烫！”
徐徐凉风从机甲的肩膀处吹出，没过一秒，就被戈壁滩上的高温同化成了热浪。
任红十指纷飞，恨不得不碰键盘。
“好了好了。”
一会儿之后，她快速调出地图，将三根蓝色小旗杆插在上方。
任红言简意赅：“推荐第一个，往下挖的距离最短，有水的概率最大。”
边溪云转动地图。
第一根蓝色小旗杆位于四公里外，指向三点钟方向。
她将旗杆的位置共享给萧华章：“再往南走一公里。”
“我们大概五分钟后到。”
萧华章道：“好。”
代表着他的蓝点也开始朝着旗杆移动。
“那么，我们也该出发了。”
“钟明，下来，这段路得靠你自己走。”
“前面有一片沙地，如果同时扛两个人的话，医疗机器人会直接陷进去，没办法移动的。”
边溪云调整队伍布局，朝着目的地前进。
五分钟后，她们一行人与萧华章汇合，指挥医疗机器人挖出了第一个水源。
潺潺清泉从砾石堆中冒出，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任红吞咽口水，取样检测：“污染指数70。34%，一天之内的饮用量最好别超过800ml。”
大G主动开口：“医疗机器人的身上有污染处理模块，我可以以每小时500ml的速度处理这些污水。”
边溪云立刻示意队友们取水：“处理完后的污染指数是多少？”
大G道：“3%以内，算是安全水源。”
边溪云道：“如果控制在10%以内呢？”
大G当场调整参数：“那么每小时的处理速度会上升到2000ml。”
“足够你们用了。”
“很好。”边溪云双手叉腰，看着萧华章和钟明挤压水泵，从地底取水，“就10%吧，我们各自喝个水饱，存够水囊，然后就正式出发。”
插在地图上的蓝色旗杆被她无情删除。
边溪云缩小地图，将一杆绿色的旗杆插到穹顶建筑群中。
“接下来的行程就是前往穹顶建筑群，寻找遗落的资料。”
“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将在明天中午抵达岩石迷宫。”
大大小小的标尺组成了一条折线。
边溪云设计完新的前进方向，只觉得自己重回末世，再一次过上了漂浮不定的远征生活。
刻在肌肉里的记忆让她无需思考，就知道如何行动。
她四处转了转，找到一片干涸的泥地，挖出了许多幼苗。
脆生生的嫩。茎散发着诱人的色泽。
边溪云大手一挥，外包这项工作：“大G，让医疗机器人来干这活儿吧。”
挖起来真的很烦。
不如让机器人上。
低沉的嗡嗡声混杂着尖锐的咔咔声，在四周响个不停。
一个小时之后，边溪云一行人存够水源，洗净嫩。茎，又用任红的机甲烧了一锅开水，将风滚草的嫩茎略微滚了滚，制成了一锅野草汤。
任红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
她囫囵吞下嫩茎，勉为其难地说道：“还、还不错。”
吃惯了星际世界的美味佳肴，这些不加盐的野草实在是难以下咽。
任红心虚地放下勺子。
她小声问边溪云：“这些东西够我们四个人吃吗？”
“……总觉得没办法吃饱。”
第90章
光靠野菜当然没办法吃饱。
这不是还有被萧华章打死的污染狼尸吗？
边溪云指指身侧的碎肉：“污染物也可以吃。不要吃皮，不要吃内脏，不要喝它们的血，然后多煮几遍就行。”
“我已经处理好了，就等着大家喝完汤，吃完草，然后直接下锅。”
身为末世世界里的远征队成员，边溪云对食用污染物尸体有着深刻的了解。
罐头制品要比风滚草的嫩茎干净；
风滚草的嫩茎要比污染物肉干净。
因此要先喝汤吃菜，再下锅煮肉。
——要是能不吃这些东西，肯定是更好的选择。
但倘若发生了意外……
那自然要选择一种更加安全的方式，来填饱自己的胃囊。
吃饱肚子才能干活，总不能躺在野外等死。
“来，快吃吧，其实味道还挺不错的。”
见大家的脸色都很犹豫不决，边溪云取出四支抗污染注射剂，将它们分发了下去。
她重新拿起碗勺：“我算过了，就算是一天三顿污染肉，也可以被这支抗污染注射剂的治疗效果所抵消。”
“你们不需要害怕污染，把它们当成普通的食物就好。”
星际世界的技术水平确实不错。
在末世世界里时，可没有这种待遇。
不过……
边溪云给自己舀了一碗野草汤，吃了一口缠绕成团的嫩茎。
不过，哪怕没有抗污染注射剂，她们也很少因为区区几顿污染物肉，而导致变异。
变异一般只发生在“连续几天，大量食用污染物肉”的高风险情况之下。
“污染因子在肌肉中的含量似乎并不算高。”
任红听见了边溪云的嘀咕，颤颤巍巍地望向狼尸：“真的吗？”
“只要把污染物肉多煮上几次，就可以被人食用了？”
她再次鼓起勇气，端起身前的野菜汤：“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尝试过这件事情？”
“我也没有看见过类似的研究报道啊？”
边溪云埋头喝汤：“你们有干净的食物吃，为什么要去冒险？”
“这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采取的措施。”
“不是不会被污染，而是被污染的概率很低——就好像是，大家在短时间内，无防护地走进低污染区，也不会立刻变异。”
她吃掉碗里的食物，满足地舔舐嘴唇：“凡事都要有一个过程。”
“只可惜我们没有调料。”
清单的野菜汤让边溪云想起了过去。
只是在远征队里工作时，她们至少还有盐和味精可用。
她抬头望向队友。
任红一手端碗，一手捏住鼻子，踌躇望向野草。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整碗汤水全部倒入口中。
一秒之后，任红梗着脖子，用力吞咽，面露菜色。
她似乎连嚼也没嚼，就直接把野草们全都吞了下去。
边溪云转动眼珠，看向任红的右侧。
在任红的右侧，萧华章倒是吃得稀里哗啦，仿佛非常满足。
他一连吃了两碗，方才放下碗筷。
当萧华章发现边溪云正在看自己的时候，他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味道不错，我已经开始期待之后的狼肉汤了。”
任红和钟明纷纷抬头，用惊悚的眼神看他。
萧华章抹了一下嘴巴，豁达开口：“远航舰队也有不得不吃野草的时候。”
“我每年都会针对''糟糕的食物''做一次特殊训练，以减轻未来的痛苦。”
显然他也不觉得这玩意儿有多好吃。
只是能吃而已。
边溪云再次转动眼珠，看向萧华章的右侧。
在萧华章的右侧，钟明深深吸气，把头埋进碗里。
他以一种无比沉默的姿态快速咀嚼吞咽。
一锅野草汤顷刻见底。
边溪云用水冲洗了一下碎肉，把肉丢进锅里。
任红目光期盼：“它好喝吗？至少要比野菜汤好喝吗？”
边溪云手指一顿，随后便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
“呕……我不适合在野外工作！它对我的味蕾不好！”
吃完肉汤的任红脸色惨白，疯狂用净水冲洗自己的口腔。
边溪云同情地看向她，递给她一团青草：“少喝一点吧，在这里上厕所没有那么方便。”
话是这样说，但她并没有阻止任红的浪费。
任红喝掉最后一口净水，打出一个水嗝。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把青草塞进嘴里：“这玩意儿的污染值肯定很高。”
边溪云无所谓道：“反正可以打针。”
她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后的泥土。
“大家休息好了吗？我们得继续了。”
毒辣的太阳正在向西倾斜。
她们只剩下最后四个小时可以安全赶路。
再往后的时间，要用来寻找安全的栖息地。
“除非你们想睡在机甲里，要不然的话，我们必须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扎营。”
边溪云熟门熟路：“我看见地图上有一小片区域的污染指数较低。”
“我们可以在那儿睡觉。”
任红无比钦佩：“你怎么那么熟练？”
“你经常做这种事情吗？”
萧华章亦惊叹点头：“我的野外生存老师应该拜你为师。”
“边溪云，你天生就是一个去远航舰队的苗子！”
谢了，不去。
边溪云对远航舰队敬谢不敏。
她埋头狂走：“我更想待在城市里享受人生。”
“可是你会的东西好多！你将在远航舰队中享誉盛名！”萧华章惋惜于边溪云的未来，但这份惋惜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乐滋滋地说道：“不过，既然你的理想是享受人生，那就应该去享受人生。”
“等到星际联赛结束之后，你就可以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你说不定会是我们之中第一个实现梦想的人。”
“借你吉言。”边溪云道，“而你，你说不定会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远赴它星的冒险家。”
“我会期待你的故事的。”
萧华章浮夸低语：“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未来将会成为一名出色的远航舰队成员。”
“他的足迹将遍布宇宙各地，带来非凡的冒……嗷！你干什么？”
任红收回左手：“别吹了。”
“想实现梦想？你得先赢下比赛。”
“说到赢下比赛……”大G的电子音突兀响起，打断了众人的对话，“我扫描到了一个陌生的信号。”
“停。”边溪云竖起手臂，示意队友们停下。
她严肃问道：“什么样子的信号？”
大G道：“一个断断续续的机甲信号，来自遥远的北方。”
边溪云反应飞快：“是李云她们的团队？”
“正是如此。”大G肯定了边溪云的说法，随后困惑出声，“唯一的问题是……那里只有一个信号。”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一份诱饵……一份来自对手的诱饵。”
在行走了数个小时之后，两支团队互相靠近，终于近到足以探查彼此的行踪……
边溪云皱起眉头：“她们发现我们了吗？”
“走，我们继续走——只是走得慢些。”
她示意队友们继续前行。
停滞的队伍再次移动起来。
大G仍很困惑：“不知道。从那个信号的移动轨迹上看，似乎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
“但你只探查到了其中的一个信号。”边溪云边走边想，“要么是其余人距离尚远，要么是你只能发现这个。”
大G为自己辩驳：“她们使用的防火墙非常基础，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嘿，我只是比高手中的高手稍逊一筹，但也还是一名高手。”
边溪云啧了一声。
她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萧华章心直口快，挥动手中的长。枪：“要想知道她们到底来了几个，只需要我们亲自走过去瞧瞧，不就可以了吗？”
“就冲着我们两个团队的前进方向刚好对称，只怕任务的目的地就位于我们连线的中点。”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迟早会撞见彼此，然后为了拿到资料而大打出手。”
他投影出一份地图，简单比划了一下距离：“现在是我们领先，但领先的距离不多。”
“我们要不要加快速度，早日抵达穹顶？”
插着旗杆的位置有一片穹顶建筑群。
无需多言。
那地方肯定就是“一号观测站”了。
萧华章蠢蠢欲动：“假如我们马力全开的话，明天早上就能抵达。”
“这一来，能不能比她们领先一步，提前找到资料？”
“找到资料”就可以开溜了。
至于对手会不会冲过来千里追杀，那就是另外的问题。
边溪云沉吟片刻，看向任红和钟明：“你们怎么看？”
任红伸手挡住太阳：“我觉得不能冒进。”
“既然二号重工敢自称她们''使用了一个秘密武器''，就肯定没那么简单。”
“说不定真的能防御住大G的入侵。”
大G不满嘟哝。
任红直白问道：“大G，如果你的技术真的很强，那你能找出这个信号来自于哪具机甲吗？”
“或者，至少也能找出它的型号，然后控制机甲内置的摄像头，拍下一张照片吧？”
“这点要求不算过分，你要不要试试？”
“激将法对我无效……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招数。”大G无力吐槽，“更何况，我是你们的队友，我自然会帮我们团队做事。”
“我已经尝试过了。”
“找不出具体的型号，只有一张来自摄像头的照片。”
“发给你们了。”
边溪云点开团队频道，接收照片。
那是一张从高处鸟瞰戈壁的照片。
由于高度太高，细碎的砾石模糊不清，变成了一片黄棕相间的阴影。
“这起码得有五层楼高啊？”
萧华章把照片颠来倒去，看了半天。
他困惑挠头：“戈壁上有那么高的地方吗？她们这是爬到岩石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