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样一番话，对那尔文是多大的刺激。
多深的锥心之痛。
那尔文是个君子。
一个真真正正的君子。
乔泽这样的话语，是要将他的脊梁都给压断！
让他生不如死啊！
偏偏乔泽还要吊着那尔文一口气。
让他寻死都不能。
所以波兰夫人唯有恳求乔四爷。
要了那尔文的命。
她爱那尔文。
当说出了要那尔文的命时，她又何曾好过。
这比要了她自己的命，还要难受。
但她必须这么做。
她不愿意让那尔文在承受这般耻辱！
这比死亡更要痛苦。
就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了心里，更如同滚烫的烙印一般，烫在了灵魂深处！
让人被耻辱的浪潮不断淹没，无法呼吸。
因此她如何舍得让那尔文，不断重复着这般折磨！
……
听了波兰夫人的话，乔四爷心头一惊。
他万万没想到，波兰夫人会说这样的话。
在波兰夫人藏在边境之地这么多年，她对那尔文有多么深的感情，乔四爷是在清楚不过。
所以请求他，杀了她最爱的男人……
种种震惊，在触及到波兰夫人眼神中，终于趋于平静。
乔四爷明白了。
波兰夫人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她内心的绝望。
尽管她看起来，是依旧淡然。
尽管她甚至还能够坐在病床上看书。
但其实无穷无尽的绝望，早已经吞噬了波兰夫人。
波兰夫人的心灵，也早就千疮百孔。
她就像是深陷在泥泞的沼泽里一般，整个身体已经被沼泽吞没了，已经回天无术了。
哪怕有人施救，都无法救起了。
只是波兰夫人天生带着骄傲。
那种骄傲，是从骨子里透出的。
所以即使到了这般境地，到了这般绝望，她都不动声色。
但她其实早已经万念俱灰了。
“波兰，如果我要了那尔文的命，那你呢。”许久后，乔四爷吐出一句。
问话时，他紧紧盯着波兰夫人的眼：“那你要怎么办？”
闻言波兰夫人不语。
但乔四爷已经猜到了答案。
所以沉默片刻，乔四爷低声道：“你会找到办法，结束自己的性命，波兰，对吗。”
闻言波兰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苦笑了一声。
乔四，还是了解她的。
是的。
她会找到机会，结束自己的性命。
她知道，这病房布满了眼线。
乔泽也在防着她自杀。
但虽然难，但终究还是能够找到机会的。
可她没有去找。
只因为那尔文。
若她死了，那尔文还活着，那么乔泽会将所有的怨气所有的怒气都发在那尔文身上。
正是因为深知这点，所以波兰夫人知道，她得活着！必须活着。
除非确认了那尔文已经不在人世。
否则她就得活着。
哪怕再痛苦。
为了那尔文，她也必须活着。
虽然即使她活着，那尔文也要受到无法承受的折磨。
但至少会比她死了，好那么一点点。
而即使只是好那么一点点，她都要撑住这口气，活着！
……
“波兰，我会想办法，让你和那尔文都活下来。”半晌后，乔四爷开了口：“我会让你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离开以后，你们要做什么，是否还要一起赴死，都是你们自己做决定，但我不会让你们继续被乔泽困住，不断承受这痛苦和折磨。”
听到乔四爷这番话，波兰夫人摇摇头。
她有些悲哀看着乔四爷：“乔四，你劝不动乔泽，他已经走入了死胡同，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劝得动他。”
乔四爷没有马上答波兰夫人的话，却是伸出了手。
那手，本来是想落在波兰夫人的脸上。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么逾越的举动。
波兰夫人在边境之地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守着分寸。
没有任何逾越之举。
哪怕是轻微的肢体接触，都不曾有过。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很想要轻轻抚一抚波兰夫人的脸。
没有别的心思。
只是想抚一抚波兰夫人的脸。
但手伸过去后，终究还是没有落在波兰夫人的脸上，而是落在了波兰夫人的头上。
落在了那一头浓密的黑发上。
乔四爷轻轻拍了拍波兰夫人的脑袋。
“波兰，你放心。”乔四爷开口道：“我这次来，不是没有准备的，我会尽我所能，将你和那尔文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