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父当初门当户对,情投意合的世纪婚礼从预热到结束都让媒体报道了好几个月。
从小就被国宝级大师教导吹奏长笛的他更是无数次被冠以“神童”的称号;青春期突发奇想去环游世界以至于耽误毕业,但是家人不仅不责怪反而给他打点后升学事项。。。。。。
诸如此类的事情在网络上,报纸上乃至身边同龄人茶余饭后的谈论中都被讲述了太多遍。
他好像是世界的宠儿,很多普通人觉得家庭里有钱,或者爱就很满足了。
可是宋浩不止有很多很多爱哺育他,还有足以支撑任何任性的物质财富给他兜底。
金长宁觉得自己就算披上贵公子的皮,在真正蜜罐儿里长大的人面前还是像乞丐强装王子一样拙劣又可笑。
公主怎么会不选择真正的王子,而是选择我呢?
从看见全孝慈的第一眼起,无数个难以入睡的夜晚,这个让金长宁彻夜难眠的问题都和对金旅的仇恨紧紧缠绕在一起。
有些过度的训练和丝毫不能懈怠的课业让本就无时无刻不在学习的金长宁精神紧绷到极致,甚至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精力去和小慈聊天。
但是。。。金长宁打开论坛,刷新出最近的照片,薄薄的嘴唇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
隔着屏幕抚摸里嘴角沾着一点奶油的全孝慈,金长宁只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有意义的。
正准备关掉论坛做高数题,金长宁又猛地放大了照片的边角,看到了小半张侧脸。
这张脸被他打印出来贴在了第二号沙袋上,所以金长宁格外熟悉;顺便一提,第一号是文得凯。
又退出去看了一眼照片底下的跟帖,都在说什么小辫男疑似成为校花小慈第一位男友,伊莱克宝宝王竟然被转校生捷足先登。
金长宁嘴角的弧度还僵在嘴边,拿着手机的指骨咔咔作响,指腹边缘因为被用力按压泛起青白色。
不可能的,不可能小慈会这么短的时间就喜欢上别人的,金长宁一遍遍地对自己重复着。
否则,否则我之前的徐徐图之到底算什么?算痴心妄想终于破灭了吗?
尽管想迫使自己尽快安定下来,但是难得的巨大情绪波动让一直处于高压环境下的金长宁眼前一阵阵发黑。
尽管知道i慈论坛上多的是捕风捉影的妒夫梦男,之前还有人p小慈的女装照片信誓旦旦地说是亲眼看到。
金长宁是在i慈论坛最早那一拨的元老级别会员,那时候不要说p女装图,拿自己照片合成和小慈结婚照的也比比皆是,金长宁甚至还偷录了全孝慈的语音合成了好几段起床闹铃。
靠着拼了命一样的努力在金家终于取得一席之地后,金长宁才放任了按捺不住悸动,不留痕迹地制造了数十次偶遇。
温润如玉的外表搭配一定的心理学知识,多年来察言观色的本领让金长宁在刚刚进入小世界的全孝慈对他的接近稍微放松了限制。
从那以后,金长宁就在心底开始以小慈未来男朋友自居了,再上论坛就觉得一群癞蛤蟆做梦想和自己老婆在一起真是痴心妄想。
每天闲的没事就挨个举报,甚至i慈公敌文得凯使唤人炸论坛的时候他是最高兴的一个,虽然也没耽误金长宁在集体针对文得凯活动中出了很多力气。
论坛使用频率大大降低的金长宁,理所当然的没有看到最近几个大热的帖子,而最近比较火帖子的内容大概都是小男娘最新靓照,和郑前他们发的炫耀。
尽管还固步自封地认为小慈依旧是刚刚开学时候那个抗拒与人接触的小男孩,但是一向小心眼金长宁还是忍不住想去全孝慈的班级看一眼。
刚要动作就响起了预备铃,金长宁只好回到座位上,连续的短睡眠和剧烈起伏的情绪让他头一阵阵的刺痛。
他焦躁地攥拳又松开,手心被掐出深深的红印;在键盘上删删改改了一分钟才发出去:
【孝慈,不知道下午课程结束之后你有没有时间呢?想去天台吹吹风吗?】
打了铃以后宋浩就收拾好垃圾回自己的班级了,回班级的那几步路他还要一个劲儿在微信上缠着全孝慈说话。
正用最近种类大大增加的表情包库存敷衍狗狗的全孝慈忽然收到金长宁莫名透着淡淡死意的信息,不巧的是今天下课后全孝慈就要开始人生第一次女仆咖啡店的兼职。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下课后去准备好的酒店房间里换衣服的话已经离约定好的时间有点紧张了,只好有些歉意地回复:
【对不起(>人<;)学长,我今天有点事情哦,要不改天吧?】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我可以帮得上忙的话要不要一起呢?】
【嗯,不用麻烦你的学长,不太方便啦】
【哈哈,难道是和重要的人有什么约会吗?】
【不是约会啦,要上课了!我不打扰学长喽】
【嗯嗯,孝慈你也认真上课】
【要是有什么不会的题都可以来问我。】
金长宁没有立刻熄灭屏幕,只是在别人都开始听从老师指示拿出书本的时候,愣愣地看着渐渐变暗的对话屏幕。
难道,不是误会吗?
他一向不会去追问一些东西,按照金长宁的行事作风,对话在第三句他就会主动结束了。
金长宁一直这么懂事,他从来不会追问为什么金旅当初抛弃自己和妈妈;也不会去质问小时候排挤自己的小孩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
但是今天他却忍不住问全孝慈为什么要拒绝自己,如果是社团活动的话为什么不能说清楚?
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能帮忙的呢?难道是只有宋浩那样的人才能帮吗?小慈否定了约会却没否定要见重要的人,难道说重要的人本身就是宋浩呢?
原本平复下来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针刺一样的疼痛使金长宁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动。
没有顾忌讲台上写写画画的老师,金长宁又解锁了屏幕,他有些后悔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金长宁一向在看到没有收益或者事情走向不符合自己预期时候就会立刻舍弃,从不喜欢拖泥带水。
但是在认为对方已经心有所属的时候竟然还主动为下次见面制造机会,也许对孝慈的感情早就在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慢慢发酵起来了。
金长宁微微失神,讲台上的老师皱了皱眉。
“长宁,这道题选什么?”
老师稍微敲打了一下这个平日里一向专心致志的学生,示意金长宁回答一道选择题。
一阵阵痛感反倒让金长宁的大脑更加活跃,一边阅读一边计算,看完题目也就算好了;稍加思索之后金长宁报出了自己的答案。
老师颔首示意他坐下,金长宁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打起精神继续听课。
边听他还颇为自嘲的想着,当初他妈发现金旅有家庭以后孩子已经快满月,被迫辍学带着一个累赘也还是咬着牙打工。
生存的压迫是最好的老师,在母亲堪称狼狈地言传身教之下,他懂事以后明白的第一件事就是不管到底多伤心多难过都要把眼前的事情做完。
而自己在已经没有这种压力的生活里,却始终学不了那些上等人所谓的松弛感。
骨子里总是带着贫穷中滋生出来的焦虑底色,做什么事都像下一秒就会死去一样,重视时间和效率就像重视生命。
全心全意的悲伤是一种特权;这世上很多人都只是在挑着相当稀少的休息时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