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离听见动静,无奈起不来身,嗓子都哑了。
梅鹤卿揉着温离湿软的发,他衣衫也让汗浸透了,发红的颈项还完全消退,这是他做得太凶狠留下的罪证。
温离仿若遭受一场狂风暴雨的侵袭,他很累,腰是酸的,骨子是软的,他趴在被褥里,两腿直颤。
掌柜的暗叫大事不妙,急匆匆跑到梅三公子的雅座,没问得主子许可,推开门“噗通”就给梅鹤翎跪了,言语急色道:“三公子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先生这一回吧。”
自从接管八角宝戏的掌柜,做掌柜的一直以来没少碰见这等场面,不过从前皆是些小打小闹,看在金家的面子上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不曾遇到自家主子发怒的事。京里头人人讲这梅家三公子脾性差,不好惹,哎哟喂,他今个是大开眼界,亲身体会了。
掌柜的甭管是何得罪了梅三公子,先下跪求饶准没错。
◇第77章春寒料峭(五)
梅鹤翎侧身落坐,没给掌柜的眼神,斟了茶呷上几口,没有说话。
掌柜的头点地听着茶水声,手心冒汗,被无声吓的。
岳舟就站着俯视那群贵公子哥,看清人后统统噤了声,他们晓得梅家二爷也在,不看僧面看佛面,连同笑话说书的一并停了。在京城,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现象非常普遍,他们自小就懂知趣识相。
梅鹤翎在静谧中搁了茶盏,磕碰声很小,掌柜的心头的弦好似被拉扯,虎躯一震,三公子要拿弓箭,他就明白没好事发生。
半晌,梅鹤翎愠怒道:“你是没搞清楚,你上边管事的姓甚名谁吗?”
掌柜的不敢抬头答话,思绪左右,赌一把说:“是温公子。”
梅鹤翎转起茶盏,面上缓和了些。
等有须臾,主子不语,掌柜的庆幸自己赌对了人,顺下而言道:“小的这就去命说书的换个故事,从此不得再提前朝太子的名讳。”
“再说一遍。”梅鹤翎虎口掐住茶盏边缘。
区区四字像座大山,压在掌柜的心口喘不过气,地面要是软些,估计能叩出额印,要把头埋进地里,他想不通话中哪里错了,哪敢再说一遍。
岳舟了解梅鹤翎,他回身垂手低眸道:“三公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前朝太子干他何事,是不得再提‘温离’二字,你以后放聪明了,再犯仔细你的饭碗和小命,退了吧。”
掌柜的连声道是,这雅座跟地狱般,谁愿意久待,起来时腰板没敢挺起,曲着逃命似的退到外边。
梅鹤翎又倒了茶,一口喝个干净见底,仿佛是为了浇灭火气,岳舟提衣摆坐下,说:“这事你能管得住一个戏楼,也管不住千千万万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