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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救我! 金西啾 17683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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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思澜出现之前父子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贺新城既不封建也不严厉,不是传统大家长,忙的时候见不到人,闲的时候则会带还是小孩的贺不疑去上班,和他说作为一个男孩子应该担起什么责任。

贺不疑的人格是在充分的尊重里长成的,尽管贺新城比不上岑笒的温和细致,但一个儿子对父亲的要求里,本来也不包括细心。

徐思澜的出现,完全打破了贺不疑对他父亲的认知。

太多失望,一层层的覆盖在那张熟悉的面孔前,他变成他不认识的一个陌生人。

算了,这些事情,现在说来也无用。

贺不疑反问冯又又:“你开心吗”

“啊”

“我让你做了那么多你不喜欢的事情。”

见陌生的人,去陌生的地方,拽她离开她觉得安全的小角落……

她会觉得讨厌吗

冯又又极度茫然:“什么事”

这反应让贺不疑觉得自己非常的小人之心。

贺不疑扯了扯她耳朵,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动作多得很。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独角兽,去了别的地方,当然,并不是很远的地方,我只是需要到另一栋楼里去工作,我不能每天在独角兽了,你会觉得失望吗”

冯又又:“”

贺不疑有读心术:“你敢说出你立刻跑路的话我揍你信不信”

那你都说出我心里话了,我还说什么本来她就想辞职当宅女的。

心中如此嘀咕,冯又又仍然忍气吞声:“会,也不会。”

贺不疑:“为什么不会”

冯又又说:“因为地球上的大部分正常人都会换几份不同的工作,大部分人的理想和意志都变了又变,什么都不变是很奇怪的,变化才是生活里最恒定的东西。”

“我会失望,然后接受。”

贺不疑顿了片刻。

他很细的体味她说的话。

因为变化是常态,会失望,也会接受。

即使变化是常态,会接受,也会失望。

他笑了起来。

胸腔共振,那笑是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冯又又的耳朵和身体里。

有些异样。

天气霾

冯又又有点奇怪的看看他。

贺不疑将她脑袋按下去,用下巴抵着她头顶。

总之是调整成他最方便舒服的姿势。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冯又又的脸被他闷得紧紧的,“你干嘛啊……”

“难怪说女朋友要找乖的贺不疑啧声感慨道。

莫名其妙。

冯又又有一些脸红,推了推他。

贺不疑自顾自道:“你给我泡什么药了拿过来吧,我喝。”-

前一刻还死犟说自己没病,后一刻,贺不疑开始坦然接受冯又又的照顾。

贺不疑是个极度强势、强硬的人,连过家家都要演皇帝,他已经很多好多年没有试过被人当baby一样照顾。

他看着冯又又跑前跑后,泡药都还得试温度,有点奇妙的感觉。

冯又又真的挺擅长照顾人的,熨帖到人心坎里了。

这可能是因为她长期被人照顾,冯老师对外是太懦弱,但对内对女儿又没得说。

贺不疑这人有点欠,看冯又又把泡好的冲剂端了过来,一会儿嫌烫、一会儿嫌苦,冯又又百般配合,还跑楼下给他买糖回来。

贺不疑当大爷当的好心安理得。

助理过来送文件,一看他居然卧床不起,吓一大跳。

助理帮冯又又给他测体温,电子体温计显示三十七度。

助理:“”

冯又又:“他重感冒,你说话声音要轻点哦!”

助理:“……”

贺不疑警告的看着他。

助理嘴角微抽,眼观鼻鼻观心的走出去。

那文件扔在边上,助理把正本副本两份留下,冯又又去收拾,瞥到上面的内容,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

是贺氏股权转让的文件。

她全部拿起来,一份份的看。

最后抬头:“你……”

贺不疑知道她吃惊什么,“嗯”了一声。

冯又又完全愣住。

所以他才会问“如果我不在”这种问题。所以他才心情不好。

假设的问题变成即将到来的现实,摆在面前时,冯又又才发现那没有她回答的那么简单。

和贺不疑一起工作、打打闹闹的日子,她已经很习惯了。

还有,独角兽是他们亲手缔造的。

这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理想。

如果他要走……

贺不疑起身,到冯又又身边,他抽出文件,放回书柜里。

贺不疑让她抬头,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我没签。”

冯又又一怔。

“我不喜欢做让人失望的人,”贺不疑说,“有些失望需要接受,有些不需要。”

冯又又愣愣的看着他。好像还不理解,对眼前的状况。

贺不疑想自己需要向她解释,贺氏是一艘人员配备完善、航行经验丰富的大船,现代化经营制度的好处是,这里缺少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继续运转。

这艘船或会因风浪有些许颠簸,那个时候他会履行自己的责任,尽自己所能。

而更多时候,他的位置不应该是那里。

他正措辞,忽然,一愣。

怀里多了个香香软软的东西。

他低头,冯又又的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胸前。

贺不疑难得卡住了。

不过很快,他将手落在她后背。

抱抱这种事情,有了开头,后面都顺理成章。

什么越轨

全天下的正常好朋友都是会抱抱的。

况且谁能夺走到了狮子嘴边的肉-

难得有假,就算是病假,贺不疑很效率主义的决定完全利用。

他变身成恶魔,大早把冯又又拉出去打网球,拖着她听神神叨叨的冥想音乐,晚上又带着她去人头攒动的步行街散步、大剧院看剧。

这充满e人痕迹的约会行程让冯又又整个人都泛着淡淡的死感。

剧院外就是公园,初春,花开了一半,正好是个暖阳天,人们都出了门,将积攒了一个冬季的霉气抖掉。

公园林荫道上,绿树如盖,冯又又与贺不疑并肩坐在长椅上,原本是浪漫舒适的场景,她却双目发直。

贺不疑说他喜欢看人。

说是观察路人在做什么、说什么,是他约会时的爱好。

拖着她在这个人来人往的路上坐了半个多钟头了。

“你会觉得不舒服吗”贺不疑还敢问她。

“……”

你说呢

“再坚持一下,”他点点腕表,“再看十五分钟。”

于是冯又又转头,把脸埋进他肩膀里。

双手抓着他的袖子,捂着自己:“你看吧,就这样看。”

两人都样貌出众,而且她这依偎的样子很可爱,路人忍不住回首。

贺不疑先是爱抚狗头式摸了摸她脑袋,接着,勾着她脖子,无情的将她掰正,朝着外面。

“不行,你要陪我看。”

冯又又便直直对上了路人友善的打量。

社恐窒息。

贺不疑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又不会咬你。”

冯又又:“但我想咬你!!!”

第37章第37章

贺不疑很无情,没有理会冯又又的抗议,按照计划逼她继续看人,把路人们都看的发毛。

十五分钟到,剧要开场了,两人终于可以结束这要命的看人行程,排队进剧院。

冯又又在前面,贺不疑落后一步,手插口袋,目光落在她身上。

人群涌动,冯又又好像因为看不见他而很不安似的,连连回头,于是贺不疑上前去,跟她并肩。

“又不生气了”贺不疑低头在她耳边说。

冯又又昂着脑袋,当做不认识他。

过了安检,有小卖部,贺不疑去买了一个抹茶味的冰淇淋,递给冯又又,说:“奖励。”

冯又又哼哼唧唧的接过。

两人在剧场外吃冰淇淋,因为剧马上要开始了,冯又又吃的很快,嘴边脏兮兮的。

贺不疑……在用纸巾帮她擦嘴和替她扔吃剩的甜筒之间,贺不疑选择拿出手机对着她咔嚓了一张。

所以刚挣回来的好感点又没了。

直到落座之后,冯又又还在挠贺不疑,让他删掉黑照,贺不疑不肯,将手臂举高高,冯又又去夺,被他按的死死的,冯又又好气好气。

旁边陆续开始有人入场就坐,人多起来,冯又又变得不好意思,悻悻然收手。

但这不代表她要放弃,她打算好了,等会儿贺不疑看剧看的入神的时候,她再把手机偷过来删掉。

他们坐的是双人座,两人共坐一张长沙发,盗窃条件很便利。

洞若观火

——但凡冯又又曾经与任何人来过一次剧院、影院这类场所的话,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乐观。

因为她会知道,这不叫双人座,而叫,情侣座。

这是一部很火的谍战题材话剧,剧团都是实力派,剧院满座。

冯又又起先聚精会神的留意机会,但很快。

不太对劲的事情开始发生。

主演刺激无间道,左边的观众搂搂抱抱。

主演一死一伤,右边叭叭接吻。

革命重燃战火,前面男生躺在了女生的大腿上。

贺不疑若有所察,往旁边一看,冯又又缩到最旁边,离他远远的。

他收回目光,当做没看见。

剧结束,大灯打开,演员谢幕,贺不疑瞥瞥冯又又,问她:“腰疼吗”

冯又又:“……”

一直这么拧着确实挺疼的。

她表演:“什么什么疼”

贺不疑嗤了一声,伸手给她,想把她拉起来。

冯又又眼疾手快,sou的一下掏他口袋。

手机到手。

贺不疑服了她了……

开锁得刷脸,冯又又弄不开,贺不疑懒得玩这么幼稚的把戏,握住她手腕,将手机对准,配合的微微低头。

手机黑色屏幕上照出他的五官,影影绰绰,鼻梁挺拔,眼睛漆黑深邃。

热气落在冯又又的耳侧,他像存在感非常强烈的狮子,在她旁边呼吸。

“好了,”贺不疑懒懒道,“别乱翻。”

有离场的观众经过,女孩投来看帅哥的目光,被男朋友吃着醋捂回去,说着“别人的男朋友看什么看”之类的话。

冯又又缩了缩脖子。

把手机解锁、找到照片。

其实……还好啦,不是她以为的那种黑照。

她找到自己账号,发给了自己保存。很好找,因为贺不疑置顶了她。

越来越多人离开,贺不疑起身,提醒她:“该走了。”

冯又又跟着他出去,走出剧院,第一个路口有斑马线,刚好是绿灯,人群一拥而上。

人挤人真的很窒息。

贺不疑拉着她手腕,往前:“别丢了。”

他说话时并没有看她,而是目光平直的向前方。冯又又抬起头,看了看他的侧脸。

过了人多的地方,贺不疑便松开了手,他松散的跟在冯又又身边。

有位阿姨在溜小狗,一前一后,小狗啪嗒啪嗒走的很慢,阿姨玩手机,状态和他们俩很相似……

还有从剧院走出来的观众们,几对情侣散布,都牵着手,还有搂着的。

只有他们两个,有种遛与被遛的陌生与熟悉。

冯又又觑一眼贺不疑的脸色,看他眉头是拧在一起的。

贺不疑回着手机信息呢,是在和宁长舒说话,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没人了。

他转头。

冯又又在几步之外,赶紧跑到他跟前。

她嘴唇微张,又闭上,苦恼的抓抓脸。

贺不疑:“”

最后,冯又又下决心,抓着他的手——

她牵住了他。

不是十指相扣的那种,但是手掌与手背相贴,肌肤没有距离,血流从心脏输出,来到指尖,与另一具生命体击掌,再带着这份讯息回到心房。

贺不疑一怔。

晚风和煦。

“你……”

冯又又盯着地面,脸发烫。

贺不疑盯了她片刻,想从她表情里看出她百转千回的脑回路。

实在有点费劲。

所以算了。

他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一直没放开。

两人走在月光流淌的林荫路上。

……

第二天两人哪也没去,呆在家里。

一张一弛,适用于所有事情。

贺不疑顶级E人,人生苦短不能浪费任何一秒,致力于把所有时间最大化利用,让他什么也不做呆在家里是很难为他的。

但在家里逗冯又又,看她一惊一乍、嘀嘀咕咕的样子,应该也能算一项正事。

他下载宁长舒发过来的冥想音频,是一段神神叨叨的愈疗音乐,他拉着冯又又坐在地毯上,跟着引导音冥想。

什么数呼吸啦、放松躯体啦、想象生命力流入你的内心啦。

效果是直接把两个人都搞睡着了。

一个倒在沙发坐垫上,一个趴在另一个膝盖上——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从中间往前栽倒的。

家政阿姨中午过来做饭,打开门看见这幕,还以为什么呢,踏进门的左腿立马缩回去,门关的紧紧的。

响声让贺不疑醒过来。

他脖子酸痛,“嘶”声揉着后脖子,转圈舒缓。

他当然也看见冯又又趴在面前,但想法十分正经:这不是在给他行大礼吗。

贺不疑叫她,嗓音是刚醒来的沙哑:“冯又又,起床了。”

没动静。

他又拍拍肩膀。

于是冯又又的脑袋转过来,在那儿蹭了蹭。

贺不疑:“……”

“冯又又,”贺不疑不留情面的揪着她后领,把她拽起来,“起来!”

冯又又还是稀里糊涂的,揉揉眼睛,抱住他的膝盖,“我再睡会儿……”

贺不疑:“!”

僵了三秒,这个疗法被贺不疑在心里开除,他磨着后槽牙,把冯又又抱起来,往沙发上放。

完全睡迷糊的人重的很,一直挂在他身上。贺不疑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甩了一巴掌在她背上。

冯又又醒了一秒,茫然的看着他:“你打我。”

贺不疑:“没人打你,你梦游。”

冯又又歪着脑袋,半晌,“哦”了一声,脑袋又栽回他肩膀上了。

贺不疑把冯又又扔沙发上,看了眼自己,接着走去门口开门。

阿姨也挺无助的,提着菜,坐在外面的换鞋凳上等。

她因贺不疑的出现而一惊,“这么快”

贺不疑无语的看着她。

阿姨尴尬的打着哈哈,赶紧溜进了门。

W。F

阿姨做完中饭后就离开,她嘱咐他们把碗放盆里,她晚上会来洗。

冯又又则在饭后去厨房,主动洗碗,贺不疑发现的时候,她都洗完了。

贺不疑敲了敲洗碗机的面板门,冯又又默了片刻,说:劳动光荣。

贺不疑把这位光荣的劳动人民拉出来再光荣了一下,远程处理了一个技术问题。

同步的,贺不疑打着语音,用流畅的英文和在la的同事沟通。

完毕后,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

冯又又抱着外接键盘,坐在贺不疑常坐的书桌椅上,很认真的问了他一个关于未来、一个关于国际竞争的问题。

贺不疑坐下,与她面对面,聊了许久。

科技迅速发展,每每更新迭代,改变人类生活,其实都只在几十年之间,而非大家常识中的数代之功。

他们两个有着同一份相信,认为自己能够看见那个未来。

至于其后的种种弊端和忧虑,他们也并不将之当成一种必然的牺牲,而是陷入共同的沉默与思索。

两人晚上帮邻居遛金毛,邻居有事去加班,金毛在绿化矮灌木里叼出玩具球送给冯又又玩。

冯又又受宠若惊,高兴的用外卖给狗买罐头。

两人一狗离开这小片绿化后,隔壁栋养柯基的先生,领着狗子遍地找它丢掉的球。

一家欢喜一家小狗愁-

次日,上班了。

大家都愁了。

贺不疑西装革履的回到公司,叫这个那个开会报表送文件……一丝不苟的收拾了一大堆工作,也收拾了一堆人。

W。F

独角兽的同事们仰天长叹,老板怎么不能多休息几天啊。

贺不疑结束商业会见,从会展中心回到公司,助理说有访客在等他。

他推开门,见到赵康来。

第38章第38章

贺不疑和此人少有交集,赵家搞医药,他家搞运输造船,除了都在海城,实在没有更多共同点。

硬要找出交集来,可能是许薇。

赵康来是许薇丈夫,但贺不疑和许薇现在也不算很熟了。

因此他对赵康来的到来有点纳闷。

会面十分钟后,他觉得过去这一个小时都是浪费生命。

贺不疑扯松领带,起身往外,丢了一句“送客”,助理应声赶快跑进来,他也一整个汗流浃背了。

他刚靠近赵康来,忽然一声巨响,那是椅子被踹翻的声音,接着,拳头带起的风吹过贺不疑的耳朵。

他长期健身、上了很多拳击课,效果在这一刻显现出来,条件反射的躲过了攻击,并给出一记回旋踢。

赵康来背部撞上长会议桌,桌上的茶水噼里啪啦的摔落。

——又浪费了一套待客茶具,这是贺不疑当下唯一的想法。

赵康来跌坐在地,那一脚踢中了肚子,他用手捂着,双目赤红,死盯着贺不疑。

助理反应迅速,拨电话叫保安,贺不疑把他手机夺了,按了挂断。

赵康来“哈”了一声,阴阳怪气:“怎么,你也害怕被人知道”

贺不疑面无表情,“别给脸不要脸。”

赵康来:“是谁不要脸——!”

贺不疑将他按住,阻止他大吵大闹。

赵康来断断续续的大叫:“你敢睡我老婆……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贺不疑大无语。

贺不疑让人把赵康来的大哥叫了过来,把这个失心疯接走,他们走的是侧门,没有惊动任何人,赵家自己也知道这事不宜外扬。

贺不疑回到办公室里,他照镜子,看见耳朵上被手表刮了条伤,血珠子滚到了西装肩头,浸润出一滴深色痕迹。

他拿生理盐水湿巾简单擦拭了一遍,见没有再出血,便扔进垃圾桶里。

他叫来经理,很不爽的质问对方:“不是说赵大和赵康来关系很差吗你管这叫差”

经理满头是汗:“对不起啊贺总。”

他怎么知道这兄弟俩这么无话不说,他牵线让贺不疑向赵大打听,没想过赵大会回去跟弟弟逼逼赖赖,还往歪里想。

贺不疑也知道怪不上他,磨了磨后槽牙,把火气憋回去。

他帮冯又又打听许薇的情况,到赵康来耳朵里,变成他挖墙角。

贺不疑扶着额头:“没有更多人知道吧”

南泊东吴万里船

“……我、我去打听打听。”

“冯总刚出去了,没在公司,”助理小机灵鬼,“她没看见。”

贺不疑:“我问她了”

助理:“没有。”

贺不疑:“出去。”

两人便都出去了,助理到门外才开始偷笑,而经理则感慨道:“咱们贺总,真是个体面人。”

贺不疑没把这事往外说,更没再去联系谁,他觉得没必要再去沾一身腥。

他批了几个文件,见律师聊了贺家的事,之后,和秘书核对了一遍下个月去纽约的行程。

秘书提醒他说,双胞胎抓周宴,是否需要她先买好礼物。

贺不疑道:“你去问冯又又,我和她送一份。”

秘书了然。

她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去找冯又又,过了一会儿,冯又又自己过来了。

她老早就开始想要送什么,拿不定主意,找贺不疑商量。

贺不疑低头看她列的那堆东西。

冯又又注意到了:“你耳朵”

冻雨

贺不疑已经把那**脏的西服扔了,但耳朵上的伤口一时半会长不好,他也不解释,说:“小问题。你挑不出就全给Ada,也没几样,让她去弄好。”

冯又又想想也行,拜托给了总办秘书Ada,她还从Ada那里要到创可贴,叫贺不疑坐在椅子上,她给他贴好伤口。

贺不疑的毛发刺刺的,扎着她的手背,她很快把手缩回去,低头给他吹了吹,说:“不疼啦。”

贺不疑被她吹的痒痒,有点想挠,但那不是皮肤的痒。

他皱眉扭头看看她。

“粘着我头发了,”他找了个很扯淡的由头,“一点都不舒服。”

冯又又:“啊有吗”

她又把脑袋凑到贺不疑脸颊边,用手指很轻的按压他的耳朵。

靠的好近好近,她鬓边的头发挠着贺不疑的脖子,身上的气味也传到他鼻尖。

贺不疑看着她,皮肤白皙无暇,找不到一点毛孔,嘴唇颜色是淡淡的粉,唇瓣肉嘟嘟的……

嘶。

贺不疑别开头,脚蹬桌脚,椅子向后滑出几步。

冯又又:“”

贺不疑:“去做正事,别在我这儿摸鱼。”

冯又又蛐蛐他:“再见吕洞宾!”

她跑了,过了一会儿,贺不疑敲了敲自己脑袋。

……

快下班时,贺不疑抽出时间,推开那些繁重的文件,理了理治疗表。

哪些有效果,哪些冯又又会抗拒,他逐一标记。

文档已经有八千多字,他加密保存,关闭电脑。

看了看表,六点多,晚餐时间。

为了锻炼冯又又,贺不疑这阵子都带她去外面的餐厅,吃omakase、吃高级铁板烧,总是选一桌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

还吃不饱。

冯又又今天自己选了网红米线店,最好早些去取号。

贺不疑走去敲她门,几秒后,推开看,里面空无一人。

他等了一会儿,拨了个电话,听冯又又说,她晚上约了别人。

贺不疑不悦:“早不说,你自己说要吃米线,现在放我鸽子”

冯又又小声道:我是吃米线,但我约的是佳佳呀。

的确没约他,他自己默认要跟他吃。

贺不疑直接把她电话挂了,撇了撇嘴,自己回办公室加班。

他加班到十点多,独自开车回家,吃了个外卖。

家里冷清清的,他请的这个家政阿姨致力于将家庭恢复成样板间风格,桌面上不能放东西,挂钩上只能挂空气,像某大学宿舍风纪组培训的。

贺不疑去给阳台的植物浇水,其中许多株都是冯又又添置或者送给他的,冯又又是那种每逢生日节庆都给人送植物的糊弄鬼。

给他送植物,给双胞胎拉那么长的礼物清单。

呵呵。

贺不疑丢下水壶,翻翻手机,没看见冯又又给他发信息。

一整晚都没有。

本来想要不爽的,忽然想起白天发生的事。

等等。

关于瞒着他干这干那,冯又又有的是前科劣迹。

万一冯又又其实是知道了

哭都算小的了。

在客厅走了一圈,贺不疑最终选择打视频给冯又又。

从米线店出来,冯又又和周佳佳去了酒吧,周佳佳怀孕生娃快闷死了,借着这趟出来,一定要去一个充满活人的地方吸吸阳气。

于是她拽着冯又又来到了这个人挤人的人间地狱。

天气霾

冯又又抱头坐在吧台,喝着橙汁,感觉头皮发麻。

周佳佳去舞池了,跳啊蹦啊,人影都见不到。

有人来和冯又又搭讪,冯又又埋着脑袋,摇头拒绝。

前后来了好几拨人,她头越来越低,快栽在桌子上了。

她很想走,但觉得把佳佳一个人留在这里很不好。

就在这种时候,接到了贺不疑的视频。

视频接通,贺不疑看见了酒吧中央悬空的标志,正在往下洒的金纸。

他一眼就看出来是哪家。

他放心,也疑心。

“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

冯又又吸吸鼻子:“我还不如和你吃饭呢。”

贺不疑很快抵达酒吧,他打电话要经理出来接,之后直接到吧台,找到冯又又。

他从身后拍拍冯又又的肩膀。

冯又又肩膀一缩,头也不抬:“我是男的,变性人!”

W。F

贺不疑:“”

贺不疑本来有些生气,突然不生气了。

还有点想笑。

他故意去摸她头发,压低了几度声音,说:“都是出来玩,怎么放不开”

冯又又却立刻认了出来,惊喜的抬起头,“贺不疑!”

她好像找到了组织似的,兴奋的往他怀里扑,抓着他袖子:“你终于来了!”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胸口蹭,贺不疑心中流过莫名的滋味。

“还好意思说,”他低头,点点她额头,做出毫无威慑力的批评的模样,“周佳佳不靠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着她来这种地方,你看看你哪点有做姐姐的样子。”

冯又又:“我本来就没……”

贺不疑:“你还说”

冯又又软柿子的叶子耷拉着:“我说不过她、说不过你,我不说了。”

贺不疑让经理去舞池里把周佳佳找来,周佳佳一看他,知道坏事了。

贺不疑也没多说她什么,让姐妹俩都上车,他开车先把周佳佳给送回了家,之后载着冯又又回去。

在酒吧里染了一身臭味,冯又又先去洗了个澡,她裹着睡袍出来,看见客厅里还有外卖盒子,而贺不疑站在阳台讲电话。

贺不疑在联络赵大,让他们处理好,别来他这现眼。

他本来不想搭理这事了的,是今晚不见冯又又,想了想,还是再叮嘱一遍要安心一些。

赵大告诉他,许薇在闹离婚,赵康来受了刺激,他们现在把人关起来了。

还要多说,贺不疑不想听,人家家事,管他屁事。

挂了电话。

他走回客厅。

冯又又正收拾外卖盒呢,理的干干净净的,扎进垃圾袋里,还用湿巾擦茶几。

她身上睡袍是贺不疑让阿姨买的,短绒的那种,绿绿的,有个卡通青蛙帽子,阿姨乱买,她还真就穿。

听见动静,冯又又转回来,走到他面前。

整个人眼巴巴的:“你晚上自己一个人吃的外卖吗”

“嗯。”

他衣角被拉了拉,冯又又小声对他说:“对不起。”

不至于。贺不疑刚想叫她去睡觉。

冯又又挠了挠脸,吞吞吐吐的说:“我给你唱支歌道歉,不过你不要笑我。”

贺不疑:“”

冯又又给唱了一首小跳蛙。

贺不疑:“”

冯又又十分不好意思,绞着手指,期待的看向他。

接着是疑惑。

他怎么不笑啊

说不让他笑,意思是知道他肯定会笑,而且他那么缺德,应该会笑的更惨。

“我、我唱的很不好”她忐忑。

贺不疑僵硬的坐了很久,选择抬手盖住了眼睛。

他想让这只绿青蛙从他的视野里消失。

但没用,他剧烈的心跳仍然不熄。

他有病吧。

第39章第39章

冯又又十分迷茫,她看着贺不疑霍然起身,木着脸走出客厅。

接着,砰——

关门关的好大声。

她倍感疑惑。

不就是放了他鸽子吗,本来也没有说是约他的呀,这个人脾气越来越差了。

她惆怅的叹了声气。

而贺不疑也一直没有从房间出来。

冯又又不等他了,窝回床上睡觉去。

夜里十二点,她的网络冲浪高峰期,消息框弹出:

贺不疑:“过来。”

冯又又立马从被窝里弹出来,左顾右盼,灯关了、门锁了,没有家长能发现她没睡。

安心划掉弹窗,继续看新番。

贺不疑:“我知道你没睡,快点。”

好一个怀民亦未寝,冯又又并不想理他。

贺不疑拍了拍她。

“……”

一秒、两秒……

没有坚持到第三秒,冯又又下了床。

她耷拉着脸,走到贺不疑卧室前,贺不疑已经开了门,有条缝,隐约能见到他的身影拖在地毯上。

他坐在一张椅子上,手搭在扶手边,眉眼藏在黑暗中。

没有开灯,但窗帘打开,城市的夜没有想象中黑,月光和灯光混杂成一种复杂的质地,投在他的侧脸上。

冯又又的确有被他帅到。

她仍然以为他生气:“你别气了,明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贺不疑:“再唱一次。”

冯又又:“啊”

贺不疑面无表情看着她。

……她现在是什么被召唤的歌姬吗!

“不唱。”

“快点。”

冯又又瘪着嘴,不高兴:“唱就唱……”

真是十分的逆来顺受。

小跳蛙唱不好,给他换个小青龙吧

冻雨

幼儿园两大劲歌辣舞金曲,她张口就能来。

虽然幼稚,但配他刚刚好,刚刚好!

冯又又刚开腔,贺不疑却松了口,“算了。”

W。F

他也觉得自己离谱,按按太阳穴:“抱歉,你回去睡吧。”

一会要一会儿不要,他真是好多变的一个男人。

冯又又很不能理解他,道:“你在想什么啊你”

真被她问到点上了。

贺不疑目光复杂的看看她。

实在无法跟她解释。

绝世歌姬、倾城美人也就算了。

小跳蛙!

贺不疑自认为是非常有格调的一个人,审美情趣高度在线。

这简直离谱。

所以他不耐烦的说:“问那么多,日报社出来的吗你,快去!”

冯又又生气,扭头出去。

她脚步用力的踩着地毯,但地毯是软软的,发出闷响,那声音扣在贺不疑的心里。

像隔着一层海绵,砰、砰、砰。

冯又又到门口,想到什么,回头,黑发扑在肩头,一张小脸素净单纯。

她哼声:“明天我请你吃大餐!吃完谁还气谁是狗!”

贺不疑停了良久,无力扶额:“……出去。”-

第二天贺不疑到公司,助理例行进来跟他汇报日程,他听了一遍,随便点了点头。

之后,他走出去,到总办,环顾一圈。

总办的大家被他看得既莫名其妙,也头皮发麻,怎么啦,老板在想什么招数折磨人吗

接着被他提问:“有什么工作给我吗”

大家:“”

要工作,那可太多了,能从早做到晚,没空午休没空吃饭,还能外出会客和洽谈,离公司老远。

冯又又兴冲冲过去找贺不疑吃晚餐,便从他人嘴里得知,他出去忙工作了。

报复心好重的一个人,一鸽还一鸽是吧。

冯又又真的服了他了。

洞若观火

她一边走,一边啪嗒啪嗒的给他发信息:

“鸽子王,鸽子精,鸽子炖成一锅汤。”

“专家说,小心眼的人在年老时可能会有这几点不好:……”

“数一数爱生气给身体带来的坏处,首先第一点,长的越来越丑……”

有人在前方叫她让让,冯又又一抬头,看见几个物业的工人扛着椅子经过。

她避到旁边,见他们将之搬进了会客室。

她纳闷,跟着往里看了看。

会客室依稀还留下了痕迹,茶具摔在地面时,溅出茶渍在白色墙壁上,清洁工人正在努力去除。

她微微一愣。

这间会客室一般是贺不疑在用,很少有别人。

冯又又的脑袋瓜上线了。

……

晚间,贺不疑回公司,经理像个鹌鹑似的站在墙边等他,他随意一瞥,取笑别人:“犯天条了别说你把送纽约的文件发错了。”

经理道:“还、还差一点。”

贺不疑一顿。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经理闭了闭眼,一口气道:“换桌椅的时候,冯总刚好经过。”

贺不疑面色一变。

打了好几个电话,冯又又都没有接,贺不疑转而找周佳佳,问她是否能联系到又又。

周佳佳听他语气,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对不起啊,昨天是我非要去玩的,不是又又。”

这会儿想起对不起了,且还没对在点上。贺不疑不和她说那些:“你试着联系一下,知道她在哪告诉我一声,多谢。”

他疾步走出公司,去停车场驱车。

经理一路小跑跟随着,也同样发动其他人找。贺不疑说不必,他知道冯又又会第一时间去找许薇。

许薇对她意义非凡,那是她从前的安全阀。

他不知道她会怎样,她的情绪病会发作吗她能独自处理好吗

汽车发动,刚出停车场,他手机忽响起来。他在出库,没有分神,经理拿起来一看,顿时大叫:“是冯总——!”

冯又又问他,打那么多电话干什么。

“你在哪”

“在家她说。

贺不疑踩了刹车。

他慢慢的将车停在路边。

半晌都没有说话。

电话里很是安静,冯又又用脑袋夹着手机,她正泡着泡面,用叉子压着盖,“你找我有事吗”

路灯忽亮了,照着路面。

一棵树摇动,筛下一地影子。

贺不疑慢慢的说:“没事。”

冯又又“嗯”了一声。

她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过来,还有开水烧开的咕噜咕噜声、暖风机运作的呼呼声,杂糅成温暖的质地。

贺不疑语气变得很轻:“想见你。”

冯又又一愣。

“不是说要请我吃大餐吗,我还等着呢。”

“你自己放我鸽子……”冯又又嘀咕他。

“我现在回来。”

“我还想和你说一件事……或者我可以现在说吗”她觉得隔着电话她更好提。

“你说。”

冯又又道:“我们能不能、能不能,给许薇姐找个岗位让她回来”

贺不疑安静下来。

她果然知道了。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其实很短,但因为被加诸了信息和思绪,所以载重过多,显得有些长。

贺不疑道:“见面再说吧。”

冯又又:“不能吗”

许薇个人情况复杂,哪里会愿意回独角兽工作而冯又又心理状态不稳定,极容易受到他人干扰,这提议并不是她用理智输出的。

贺不疑不好直接否定,想着回去再说。

但这种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冯又又端起泡面,坐在餐桌边。灯将她影子独自一条照着,头颅低垂,显得孤零零的,她像蔫了的植物:“我泡了泡面,不出去吃了。”

“那我——”

“下次再请你吃饭吧,今天困了。”

不等贺不疑说话,电话就这么挂了。

没了声。

贺不疑面色数度变换,手机握在手中,保持着那姿势。

旁边的经理的内心戏呼之欲出:*&%¥!#@!!!

贺不疑面无表情的转过脸。

经理变鹌鹑:“贺总。”

“愿、闻、其、详。”

经理内心在暴吼,哄人你一点都不会吗说声可以是会掉肉吗!!!

闭了闭眼,只说:“您……您还年轻,还有很多需要学习。”

贺不疑顶着一张阎王脸往外开车。

第40章第40章

贺不疑仍然去找了冯又又,他耐心听了张经理的劝告:面对面说话比隔着电话线更好、多多解释说明比冷冰冰的否定更佳。

他打开家门,冯又又对他的来到有点意外,脑袋往他身后探了探。

一名外卖小哥紧随其后出现,手里提着奶茶。

冯又又对外卖小哥比对他热情。

贺不疑坐进客厅,瞥见泡面盒。

他打开看,冯又又一根没动。

她压根没吃。

“我没有不许的意思,”贺不疑对她说,“公司岗位那么多,给她一个不会怎么样,况且独角兽创立伊始也有她一份,公司是欢迎她的。”

冯又又刚戳开奶茶纸盖子,咬着吸管。

“只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许薇不是什么失婚家庭妇女,需要一个工作重返社会,她的人生路走到了这个阶段,已经不是你想要挽回就能够挽回的了。”

“……”

“我知道你不能理解、不能接受,但是人和人是会走散的。她真是要离婚吗真心需要这份工作吗你一厢情愿,她未必领情,反而,可能把我们俩都惹得一身腥。”

冯又又把纸吸管咬折了。

她慢慢低头,声音嗡响:“所以,你是说我很笨是吗”

贺不疑:“没人说你笨。”

冯又又:“哪如果是我,你也不管我了”

贺不疑:“你哪有这本事……”

冯又又站起来。

有什么东西因为她的动作从桌上倒下,发出乒乓声。

贺不疑一怔。

冯又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对他说:“我不是笨蛋。”

她把奶茶往垃圾桶里一掷,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留贺不疑对着门板发呆。

妈的,说好的,当面解释更佳呢!

这一晚上冯又又是一点都没有理他,第二天一早也一点都没有出门上班的打算。

上洗手间、拿外卖的时候,冯又又从他面前经过,目不斜视,像一个冷酷的木头人。

真是出息了。

贺不疑在家里蹲了一上午,实在被催的没办法,出门去工作,临走把周佳佳叫了过来,让对方帮忙陪一陪。

贺不疑一走,周佳佳对着门里道:“走了走了,快出来,时间不等人,我都约好了。”

冯又又嗖的从门里窜出来。

衣着整齐、连包都背好了,包里塞的鼓鼓囊囊的。

她警惕且富有经验的说:“再等等,万一在楼下或者路上碰到就糟糕了。”

周佳佳给她竖大拇指。

过了半小时,完全确定贺不疑到了公司,姐妹俩才开车出行,冯又又坐在副驾,有种十七岁时去替周佳佳考文化课的刺激感。

虽然这一次周佳佳完全是陪她。

开到咖啡厅,停好车,两人从地面走过,周佳佳对她说:“我教你啊,嫁人前一定要做市场调查,一个人品行怎么样,不是一朝一夕能发现的,得从头开始捋,像你学姐这种,什么都不查,婚后发现巨大隐患,要么就咬碎牙往里吞,要么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做都是自己亏。”

冯又又抿着嘴,没有聊,而是往咖啡厅看去。

她重新确认了地址、时间。

周佳佳过来挽她:“紧张吗要不你在车里,我进去就行。”

冯又又立刻摇头,坚定说:“我要去。”

这家咖啡厅是高消场所,一杯咖啡388,午后有三两人在坐,都是打扮很精致的女孩子们。

姐妹俩落座后等待片刻,许薇也到了。

她穿着白色高领毛衣裙,中袖,卷发盘起,温婉大方。

一到,她就笑着和二人问好,相互寒暄。

从外表看,谁也想不到,她正在经历婚姻危机。

冯又又一看她,眼圈就红,说不出话来,许薇牵过她的手,握了握,既表示安慰,也在说自己很好。

周佳佳与许薇不太熟,她的眼睛从许薇身上一扫,好像过X光似的,一瞬间,神情微微变。

周佳佳霍然起身。在二人疑惑的目光中,她掩盖异色,只说去洗手间。

进门、反锁,她掏手机拨电话。

“来了吗”她问那边。

“还有一个红绿灯,急什么呀。”

“挺急的,”周佳佳说,“你先前说A套资料有个礼包加钱,五万是吧确定管用,不管用包退。”

电话那头是周佳佳的一位“江湖朋友”,海城包打听,娱记转业,因为挖了一位大佬的料被对方封杀,之后都私下接活,富人圈里的事没有她不知道、查不到的。

“对,不管用包退,不过现在是新的价钱哦!”坐地起价中。

转了账,周佳佳回到座位上,桌上多了份芝士蛋糕,芝士特别厚,她看着就腻,但合冯又又口味。

她和冯又又早点完了餐,这是许薇点的。

行吧。

八万就八万了。

百无聊赖,周佳佳玩手机,半只耳朵支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冯又又劝许薇离婚。

许薇大部分时候回以沉默。

她的脸生的实在美丽,高领托出细细长长的颈子,外表优雅。

周佳佳不理解,这样的美人,她怎么能忍受那些

约莫十多分钟后,她们约的第四人到了,正是那名包打听。

包打听风风火火闯进来,骂骂咧咧的抱怨和她抢停车位的傻X。她的形象和做派与在座所有人都不一,所以很轻易引发了注目。

她嘻嘻一笑,将兜帽摘去,坐进桌里。

这时再仔细一看,她居然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

“喏,”她把U盘往桌上一扔,“你们要的东西。”

许薇第一个发问,迟疑道:“这位小姐,是不是认错人了”

女孩说:“没有啊,许薇是吧久仰大名,赶紧离了吧。”

许薇:“”

冯又又扯佳佳袖子:“佳佳,这是你说的那个朋友”

女孩道:“哎呀,冯总,久仰大名!那几个自恋男没缠着你了吧”

冯又又:“”

周佳佳:“你可闭嘴吧,给个转接器,这怎么插手机。”

女孩掏出转接线,收费五十元。

许薇稀里糊涂的看着她们的一来一往,最后,U盘里的照片在手机屏幕中呈现,她彻底色变。

那些是她丈夫赵康来在外花天酒地的照片,开y趴,睡男男女女,吸毒、飞大麻,混乱不堪生冷不忌。

周佳佳点出文件夹,再进入“礼包”,那部分是赵康来在国外醉驾撞死人的内容,他用钱打发了对方,不过这事既然是钱压下去的,也可以用钱再掀起来。

这八万,足够让赵康来被赵老爷子打断两条腿,足够许薇威慑他净身出户。

许薇沉了脸。

“这是什么意思”

周佳佳:“这是——”

“删掉许薇说。

她一愣。

许薇面沉如水,冷冷的扫视其余三人。

她冰冷发声:

“如果是你们的‘好心’,我多谢你们。”

“如果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会采取一切手段,保护我家庭的完整。”

她居然不想离婚!

周佳佳简直是被雷劈了,她拍桌而起:“你被下了降头了!那男的就算是天仙转世,干出这种事,他还打你——”

这几个字落地,许薇已经难堪到了极致,她站起来,看样子不是要走,就是要打人。

“佳佳!”阻止周佳佳往下说的却是冯又又。

冯又又按住了周佳佳,她站起来,秀美的脸平静僵硬,眼眸藏在阴影里。

“——你不要说那些话。”

昨天,冯又又和周佳佳商量,希望能尽二人之力,搜集足够证据,确定男方是过错方,让许薇能在离婚里获得足够多的话语权。

所以周佳佳帮忙找了江湖朋友。还瞒着贺不疑。因为知道贺不疑不赞成来管许薇的事。

贺不疑还是太超前了。

王牌都给出来了,许薇竟然还要一错再错。

“薇薇姐温和、细软的女声,在此时却显现出力量。

在许薇发怒要拂袖而去以前,冯又又拉住了她的胳膊。

许薇身形微颤。

冯又又说:“我害怕进入人群的时候,我不敢去比赛现场的时候,我被学长拿走成果想要息事宁人的时候,你都没有‘尊重’我的选择。”

“从前你没有‘尊重’我的选择。”

冯又又走到她面前。

周围有人觉得奇怪,看了过来。

迎着那些视线,冯又又没有退缩。

她说:“所以,我现在也不想‘尊重’你的。”

许薇回过头,她看冯又又的眼神极度复杂。

那与她平日展现的亲昵、温柔完全不同。

这是冯又又第一次从她眼里看见那些尖锐的东西。

冯又又看得懂。

她不是笨蛋。

她不完全是。

从包里取出一份很薄的纸张,她交到许薇手里。

许薇低头,如遭雷击。

“三天之内离婚,否则公开,”冯又又轻声说,“薇薇姐,这是我一定要为你做的。”

……

三个人创业,两个人终成眷属、公司上市,一个人早早离开,嫁人生子,婚约不幸,惨遭家暴。

许薇惯来好强,怎么能接受成为这个悲惨故事的载体

她从小到大都是第一,这次也不可以例外。

她可以忍辱负重,因为卧薪尝胆自古有之,康颐养上市在即,每个子女都分有原始股份,她必须要在桌上。

可以走弯路,但必须殊途同归。

许薇离开咖啡厅,桌上响起突兀的掌声。

啪啪啪。

“精彩,”包打听感慨,“真是咬人的狗不——”

周佳佳pia一声往她背上甩了一巴掌,“你不会说话别说!”

冯又又没有吭声,转头,平静的看着她。

文件许薇没带走,那是亲子鉴定。

赵康来是他母亲和其他男人生的,不是赵家的种。一旦公开,赵康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最温和无害的冯又又,做了最尖锐的针,戳破许薇梦想的泡泡,令她做的一切看起来像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