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今天,季云姿‘去世’了。
她的墓碑被砌成雪白的教堂模样,像一只沉睡的小白鸽,侧卧在山顶。
两旁种满白玫瑰,在清晨的露水中娇羞绽放。
墓碑是阮亭深立的,落款却没留任何关系和称呼。
孤孤单单的‘季云姿之墓’像足了她这些年随风飘摇的姿态,能被清扫得如这般干净,已经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真是莫名其妙。”
季云姿摆弄着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小声也唐骁进行着远程交流。
“我为什么要给我自己扫墓?”
“别废话,你不想来见你儿子了么?”
唐骁的声音沉沉的,哑哑的,伴随着几声低低的咳嗽。
季云姿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按照他的指示,弯下腰把那一束白百合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瓷烤的遗像照片,笑得如是恬淡优雅。
可那张熟悉的脸,已经随着岁月归尘归土。
季云姿都快忘记自己那张脸了......
“你是?”
身后传来一声疑问,声线扯着嘶哑的沉韵,仿佛来自天边却又冷冷地砸进耳廓。
季云姿转身,呼吸猛然一窒。
今天的阮亭深穿了一身黑西装,墨镜遮着半张脸,皮肤比三年前更加白——并非养尊处优的嫩白,而是一种近似沉淀的苍白。
他比之前瘦了,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老练和内敛。
摘下墨镜的瞬间,那双眼里历经的东西,似早已剥褪去曾经年少的桀骜和浮夸——他和电视上,采访里,杂志上,都不一样。
季云姿想。
要照顾一个体弱多病的妻子,一个天生残疾的儿子,看样子他真的不是一般的辛苦。
可就在这时,季云姿的目光蓦然落在一个小男孩身上。
三岁大小,大眼睛乌溜溜的,可是表情拘谨得很,整个人恨不能全都藏进阮亭深的背后。
季云姿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三年来梦寐以求的那张小脸此刻就在她眼前。
差点泪崩失态!
“我......”
季云姿哑了哑声音,偏过脸盯住墓碑上的名字,“我只是路过。
来看我父母的,发现这里有个名字跟我一个朋友的一样,应该只是重名了,反正就多买一束花的事。”
“那我替她谢谢你。”
阮亭深弯下身,把手里的花束分了一枝给儿子,“她生前没什么朋友的。”
然后指指墓碑,指指花,示意儿子把花送上去。
孩子木木讷讷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季云姿看着心疼,于是用手语打了个比划。
可是孩子的理解能力很有限,只是屁颠屁颠扑到墓碑前,然后用胖乎乎的小手抓着花瓣,像小天使一样撒过去。
小小年纪的他一定还弄不明白生死之间的真谛,他的笑容在一瞬间绽放于山风里,融化了季云姿的心。
“你会手语?”
阮亭深惊讶不已。
季云姿点点头,指着自己的左耳:“我有一只耳朵是先天失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