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入了冬,苍鹭山之北,大雪纷飞。
这苍鹭山雄伟峻拔,长峰齐天,山上尽是那珍奇草药、毒药,奇景亦是不少,然而那些苍鹭周遭的游民,从不敢踏上这苍鹭山,只怕到不了半山腰,便丢了性命。
苍鹭本有三处奇观,一则是那千年冰蛊,二则是那终年不冻的、自山峰下至山脚的泉水,三则是那四下飞扬的鹅毛飘雪,不过常人所知,大多是后二者罢了。
这雪是常见的,壮美的,如今便说说这山泉,名曰‘九龙泉’,这泉水由上而下,有一个主路,附有四条分支,每个分支又各自分做了两脉,其泉势汹涌,边岸犬牙差互,又似那古木枝干一般,大有盘虬卧龙之感,故取名‘九龙’。
这泉水可谓上竞流云,下入泽川,都道那幽泉乃是苍鹭之巅的雪水,清冽无比,明净如练,可这只是传言,究其根本,却是无人可知。
这一日,依旧是风雪漫漫。
半山腰处,雪已然是半停,那山涧之旁,奇异的草木在雪中开得艳丽依旧,远远瞧去,带着几分惊悚骇人。
苍鹭山蚕娘乃是个年方二八的小姑娘,长得分外温婉,一对黑葡萄一般的眸子在眼眶里转着,薄薄的唇轻抿,她着一身淡粉色的采药裳,手上戴着冰丝手套,今日又轮到她来这北侧采药了,她一路左右瞧着,跨在左臂上的药篮里,已经盛了一半草药。
她小心地拿出帕子来,拂去额头细密的汗珠,又收好这帕子,继续走着。
她虽是年龄不大,可在药理上颇有灵性,偏又行事稳妥,故而深受器重。
又走了几步,停在那花木繁盛处,阳光耀眼得紧,她低下头去免得刺眼,却在这一瞬间,被那边的一处闪光耀花了眼。
她一愣,那远处的东西,像是甲片,像是鱼鳞,一片漆黑,却又光滑无比。
走近几步,又凝眸去瞧,却见一旁的空当里,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一袭铁甲,映着明媚的日光竟是分外耀眼。
她一愣,偏头又看,却是吓得不轻——那一旁,分分明明是殷红的血色。
她身形一颤,心下没了主意,跨在手臂上的篮子都轻轻颤抖着,她攥紧了粉拳,心下一片忐忑——苍鹭虽是世代行医之地,可她自幼生在这清净之所,极少见兵士,极少见伤病,便是有,也会被师兄弟师姐妹拦了去,她只需采药熬药。
如今,她能猜出来,面前的男子,分明是受了不轻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