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目惊恐,已经后悔了,她分不清脸上是微腥的湖水还是她的泪水。
白薇雨只顾着发泄心中的绝望:“给本小姐滚远点!”
她不要他救,他不要!
她要谢公子!谢公子呢?
谢公子为什么不来救她?
金钗已经带着白家奴仆赶过来了,他们看见水里的这一幕,腿都软了下去。
“快下去救姑娘,快去!!”
所有人都在围观着白薇雨被几个壮汉救起来的画面。
阮凝玉的脸被冻得发白,她也站在边上,没有表情地目睹着白薇雨被那些汉子所救的画面。
她心里很平静。
看见白薇雨,便仿佛看见了自己。
如果不是表哥告诉她的话,那么眼下众目睽睽被外男救起来、清白受辱的便是她了。
白姑娘适才还跟她握手,挽着胳膊,互道姐妹,背地里却又是另外的一副面孔,阮凝玉只觉得恶心。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真的发生在了她的眼前,阮凝玉一颗心都开始冷却。
但阮凝玉心里有个疑问。
她在白薇雨落水的时候,朝着这些平民百姓吼出的那些话,不过是在赌一赌。
因为谁都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救了白家千金意味着什么,若他们去救了,便是跟白薇雨的清白捆绑在了一起,可面对的却即将是来自白府的滔天怒火,这些平民百姓无权无势,如何敢冒险去救白薇雨?
而现在……却有这么多人在救。
阮凝玉心里一凉,不由看向了身侧的男人。
难不成,今晚的这一切都是在谢凌的算计之中,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她身上裹着的披风是表哥原本穿在身上的白裘,鼻间充斥着他清清冷冷的味道,让她有点不自然。
这时谢凌穿着单薄的直裰走远了去,身姿如松如柏。
于是阮凝玉上前了一步,跟在他身后问:“表哥,你是想……退亲?”
先不说白薇雨陷害她的事,可白薇雨害得谢妙云也出了事,现在三表姐昏迷,人事不省的……
白薇雨若是想补救,也已经来不及了。
谢凌很珍视亲情,更何况受伤的人还是他的堂妹,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如何会不疼?
动了谢妙云,无疑是触到了男人的逆鳞。
但阮凝玉之所以会这么问,并不是担心谢凌的亲事,他退不退亲都与她无关。
她担心的是许清瑶和谢凌的关系。
春绿在庭兰居里当婢女的同乡告诉她,男人一直跟许家有书信往来。
她怕谢凌又跟谢夫人旧情复燃。
谢凌却是顿足,侧过身,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表妹,白姑娘先前送给你的那支簪子不适合你。”
阮凝玉喉咙微梗。
他在说的是白薇雨先前送给她的那支白玉兰簪子,白薇雨故意把成色不好的小家子气的那支给了她。
后面阮凝玉便发现了,也发现了白薇雨送给她的那枚玉髓也是有瑕疵的。
她隐隐约约发觉白薇雨不喜欢她,所以白薇雨赠她礼物都是起了“戏弄”的心思。
阮凝玉实在不屑于跟白薇雨玩这些小孩子间的算计。
但这件事,她谁都没提,她只跟白姑娘做表面功夫,反正又没牵扯到自己的利益。
但没有想到,谢凌察觉到了。
见她站在那,柳眉微蹙着,似是不解。
谢凌又道:“过几天,我再送表妹支更好的簪子。”
“我先去看看三堂妹。”
说完,他看向她身边的丫鬟,“表妹衣裳湿了,送她去望江楼换身干净衣裳。”
春绿忙说是。
白薇雨最后是被两个壮汉给扛上岸的,她衣裳贴在身体上,水珠不停地往下淌。
白薇雨能感受到路人都对她投来耐人寻味的目光。
金钗带着哭腔:“小姐!”
她忙将小姐的披风披在了小姐的身上。
“把你们这些贱民的手拿开!”
围观的百姓听到她的话,便不乐意了。
“人家是好心好意地救你家姑娘,若不是这两位壮士出手相助,你们家姑娘现在还浮在水里,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有你们这般过河拆桥的么?你们是世家小姐,就了不起啊?!”
人群开始议论纷纷,愤愤不平起来。
金钗后悔逞一时口快了。
尽管白家的人有意堵住他们的嘴边,可悠悠众口,怎么堵得住?
眼见事情闹得越来越大,金钗白了脸,小姐今晚的事肯定会被传得满城皆知了。
眼见人群里谢公子向她们走了过来。
原本眸里一点光都没有的白薇雨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用手抓住胸前的领子护着底下早已被人看尽了曲线的身体。
“谢公子……”
然而男人都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
很快,便见苍山将她表弟收买的那个意图想污了阮凝玉清誉的男人给捉过来了。
见到那麻子脸的男子面带绝望地跪在了地上,白薇雨就知道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更重要的是,她与那些恶心的贱民有了肌肤之贴,她的清誉算是毁了。
几炷香之后,白家的人便遣散了看热闹的人群,将哭晕过去的白薇雨给带走了。
至于明天会发生什么,不知道。
谢妙云发了高烧,现在躺在雅间的榻上被别人照顾。
谢凌回到了望江楼,他去见了被请过来给堂妹诊脉的郎中。
“二姑娘只是受了惊吓,我给她开几副退烧的药调理调理,便可无恙。”
谢凌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回去。
若是谢妙云出了什么事,他回去不好跟二叔交代。
谢凌又问了表姑娘在何处,苍山说正在别的雅间里歇着。
于是谢凌叫酒楼小二煮了碗姜汤。
春绿见了,正要接过时,便听男人道:“我送过去吧。”
春绿犹豫了会,她看了眼雅间轻掩上的门,便垂下了头。
谢凌端着姜汤过去,正要敲门,却听见了里头传来两人的声音。
他这才知道,为何春绿见了他面色会不自然,原来小侯爷也在里头。
谢凌要敲门的手便这么停在了空中。
透过一道门缝,他看到阮凝玉和沈景钰正坐在罗汉床上,小几上摆放着茶点,两人正在说话。
谢凌常年所遵循的礼法让他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
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的,不应该在此驻足,更不应该偷听表姑娘和别人说话。
可是,当时的他就像脚在地上扎了根,一寸也动不了了。
阮凝玉早已换了身裙裾,许是今夜的变故让她又想起了侯府的事。
于是,心思的繁复让她连眸光都跟着轻轻摇晃。
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应该跟沈景钰说清楚才好。
阮凝玉轻启红唇,“沈景钰,那晚的事……你便忘了吧。”
“我不需要你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