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玉本来想越过她离开的,这时却顿住了脚步。
她听到了什么?
她无视文菁菁哀伤愤怒的面孔,看向了远处的那个男人。
谢凌仍站在马车前,一身带血污的青衫,眉眼如画,透着几分凌厉与孤绝。
谢凌喜欢她?
阮凝玉仗着谢凌如今不能视物,便第一次用如此大胆的目光地打量着他。
就在她思忖着文菁菁话中可信度的时候。
她们的身后却出现了一个人。
“文表妹,你在胡说什么?”
阮凝玉回头。
就看见一身翠兰金枝百花裙的谢宜温正站在门内,她双眸微眯,带着世家嫡长女的威严。
若说文菁菁第一怕的是谢易墨,第二怕的便是谢宜温这位大表姐了。
眼见谢宜温在呵斥她,文菁菁觉得委屈,嘀咕道:“我哪里说错了,大表哥明明……”
文菁菁心里很激动,她很是幸灾乐祸。
要知道,这个秘密她一直藏在心底许久了,都快憋坏了!
她恨不得将这个秘密告知所有人,她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她们脸上震惊的表情!
也迫不及待地想让谢老太太知道这个消息,而后围剿阮凝玉。
“文菁菁!”
谢宜温此番却是直呼她的全名。
文菁菁就是欺软怕硬的,这时她被吓得抽气,嘴巴就此合上。
谢宜温跨过门槛,走了过来,眼神依旧冰凉。
“都过去这么久了,全府上下谁不知道你因为对表哥心怀不轨而得了这‘痴心疯’!”
“你在文广堂的课业成绩也一落千丈,这也就算了。可你天天在府里神神叨叨的,老夫人看你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心生怜悯,才把你接回谢府。你要是还这样满嘴胡话,莫不是不想在谢府待下去了?”
阮凝玉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谢宜温看向了她,又道:“阮表妹,你可千万别听她的。”
“只要有个女子在堂兄身边多待一会儿,她就觉得人家对堂兄有意思,好像天底下的女子都是她的情敌一样,真是不可理喻。”
谢宜温秀眉紧蹙,显然被文菁菁气得不轻。
“你千万别把文表妹的话放在心上,她就是一时糊涂,你别往心里去。”
阮凝玉看了眼双目瞠大的文菁菁,又去盯着谢宜温。
她嗯了一声。
但没人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阮凝玉今天遭遇了两波刺客,已经很是疲惫,于是她跟谢宜温道别,便进府回了自己的海棠院。
谢宜温留下来,继续沉着脸教育着表妹。
谢宜温想来是动怒了,平时她虽然性子冷淡但语气都是温和的,而这次她对文菁菁说的话特别的狠,几乎是不留情面的。
文菁菁眼眶更红了,她咬唇。
自己又没撒谎!凭什么按谢宜温的话来她就是府里的“疯女人”了?
搞得她好像是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似的。
可是她没有疯啊!她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不信她??
谢宜温说完后,便离开了,她只是远远地扫了眼自家堂兄,并没有发现谢凌的异样。
她袖子里捏着的拳头渐渐松开,眸光也在挣扎地闪烁。
其实,她也慢慢感觉到了堂兄待阮凝玉比别人不同。
她跟谢老太太想的是一样的。
文菁菁提着灯笼,已有泪水在眸中打转,她如何能忍受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成了“疯女人”?
但她的伤感并没有多久,只因她这会儿却看到表哥,看到了他眼皮和肩膀处的纱布。
这是怎么了……表哥怎么受伤?了!
于是文菁菁喊了一声“表哥”,便担心地冲了上去,她的婢女碧桃提着灯笼忙跟上去。
刚离开的阮凝玉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
大门上方的大红灯笼在风里摇晃。
她见到文菁菁的浅绿色裙裾像只蝴蝶朝着马车前的男人扑了过去。
阮凝玉突然顿了一下。
文菁菁只要接近到谢凌,便能发现他身上的异样,发现他不能视物。
阮凝玉又想到,以文菁菁心怀不轨的性子,说不定会蠢蠢欲动,或许谢凌不能视物的时候,正是她伺机接近谢凌的最好时候。
但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如墨夜幕下,阮凝玉表情淡淡,她没有做停留,离开了。
“表哥,你受伤了!”
文菁菁着急地跑过去。
听到是她的声音,谢凌下意识拧眉,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文菁菁担心则乱,伸手就要去握住表哥的手。
若是以前,谢凌早就避开了。
可这次是她当的手指碰到了他一点手背上的肌肤时,谢凌这才后退了一步。
文菁菁却没有像以前一样伤心,而是怔怔的。
不一会儿,她的眼珠便滴溜溜地转了转,用探索的目光去看向眼前的男人。
她发现表哥好像有些奇怪。
……
谢凌失明的事情惊动到了阖府。
大爷二爷知道此事,立马去了庭兰居,明明是夜晚,谢诚居急忙进宫面圣,向圣上言明了此事,于是皇帝就遣了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左御医前往谢府给谢凌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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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长安,也就谢府有此殊荣。
眼见左御医来了府邸,二爷谢诚宁都过去了,可唯独三爷现在还不见人影。
何洛梅站在泌芳堂的庭院里,身上拢着件貂皮披风,在夜色底下面如沉水。
婢女回来禀报:“夫人,三爷的小厮回来报信说,三爷今夜在酒楼与工部的官员应酬,怕是抽不开身,要晚些才回来。”
何洛梅心口积了郁气。
“这个混帐!”
谢凌回府都快过去一个时辰了,她也早早地叫人去给谢诚宁通风报信,怎么这么久了,人还在应酬!
婢女听了不敢说话,呼吸都变慢了。
阖府都知道,大房二房皆无正室,谢老太太全然放手掌家权,一心礼佛,这么多年谢府都全靠三夫人在打点上下,说是一家主母,多风光,可个中的艰辛只有自个才能体会。
故此何洛梅从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变成了说一不二的泼辣性子,若不这样的话,她怎么管着偌大的一家子,应对那些层出不穷的人情世故?
就连三爷谢诚宁也很惧内。
何洛梅是生气的,如今谢凌这个嫡长孙出了事,还或许是会终生都目盲的大事!谢凌的二叔谢诚安都丢下公务过去探望了,而谢诚宁这个做三叔的,又怎么能不第一时间过去看一下呢?
这若是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而且这都快过去一个时辰了!
何洛梅心想,幸好今日早晨谢老太太就出远门去洛阳的净梵寺礼佛十几日,短时间里是不会回来的。
谢老太太若是去得晚些,得知了她的宝贝孙子坠马车失明,指不定要担心成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