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好好休息。”
“嗯。”
高毅松像是没有说话的力气似的,重新闭上眼。
希望早上醒来,还在这里。
——
早上,谭小絮被护士进来换衣服的动静惊醒了。
睁眼一看,天已经大亮。
哎,这睡觉沉的毛病,在医院也没改过来。
明明有个人生死不明,自己居然还能睡的着,也是服了自己这睡眠了。
她起来穿衣,到卫生间匆匆洗刷,直接去了高毅松的监护室外。
来到小窗前,往里张望,里面的人像是有感应似的,缓缓睁开了眼。
谭小絮心里一喜。
顾不得这里是监护室,推门进去了。
高毅松朝她扯动嘴角,笑容虚弱又苍白。
谭小絮倒是笑的一如既往的灿烂,她做贼似的进了监护室,小心关上房门,来到里面:
“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夜里醒的。”高毅松的声音越发低沉沙哑,虚弱的不像话,完全不像以前她认识的高指导员。
谭小絮轻手轻脚的走到病床边,好像生怕吵醒谁似的。
看到床边有张凳子,坐了下去,一直打量高毅松的脸,察觉他真的脆弱的像个马上要掉下来的瓷娃娃。
高毅松见她盯着自己看,说道:
“很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我。”
“没什么,生病了,就好好养病,别多想。”
两人都没想到,上次见面,还是在十一连队营地里,商量着地里的活怎么安排。
再见面,就是在医院,差点阴阳两隔。
真应了那句话,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
谭小絮问:
“你哪只手受的伤?”
“左手。”
谭小絮轻轻掀开左边的被子,露出缠着厚厚绷带的手掌。
尽管缠的很厚,但绷带仍然被血染红了。
谭小絮放下被子:
“怎么伤的?”
“抓鱼的时候,不小心被鱼割伤的。”
跟谭小絮猜的差不多:
“哎!好好的,怎么能让鱼割伤手?”
高毅松又扯了扯嘴角:
“你怎么来的?”
“我开施班长的卡车来的,把阿姨也带来了。”
高毅松沉默了片刻,问了句:
“你有驾驶证吗?”
“???”
谭小絮这才猛然想起来,她还没驾驶证!
虽然平时经常开着卡车到处晃悠,但从没离开二分场,自己地盘上跑跑没关系,在这个车很少、交通规则也不完善的地方,没人会查问。
可是她居然一路无证的开到几百公里外的鹤城?!!
自己都替自己捏一把汗!
幸好一路平安,没发生任何意外,不然事情大了。
“我……我一着急,把这个给忽略了。”
“到兵团机关去办个驾驶证吧,找运输部的老郭,让他给你考核、帮你办证。”
“好,等会儿我就去兵团办证。”
沉默了一阵,谭小絮问: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渴吗,饿吗,要不要先喝点水?”
“好。”
谭小絮就给他找水。
床头的柜子上有只暖水瓶,里面有水,也有杯子。
谭小絮倒了半杯。
又看到一个医院用来消毒用的那种搪瓷盘子里,有根透明的软管。
好像是从输液管上截下来的。
她猜到这可能是根吸管。
等水不那么烫时,一端放到杯子里,另一端放到高毅松嘴边。
高毅松张开嘴,含住吸管,开始喝水。
谭小絮就这么一直注视着他。
在高毅松看来,目光近乎温柔。
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但,应该只是对将死病人的一种怜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