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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末,天边刚刚泛起?黄晕,都?城大雾弥漫,百姓沉浸在睡意朦胧中。
侯府上下众人沉默,沉静哀痛,低阴缭绕的雾气黑笼一片,压得人难以喘息,随之鱼肚白划破长空,雾渐渐稀淡,阖府白绸高挂,和静堂外下人白衣着身,里头寂寂人影,不见侯府世子。
昨儿事?来的急,刘嬷嬷前去请了长公主来坐阵,南嘉景便有思虑,亲家突逝,令女婿招架未及,索性没将消息昨夜通传,只通知了哥哥和嫂嫂,剩下的人若想吊唁,还是今日往后,好给女婿平复心情。
与昨夜,圣上和皇后亲自出宫赶来,擅休三日,来陪老伙计最?后一程,和南嘉景一并坐在和静堂偏堂,彻夜未眠。
早风顺着窗柩缝隙吹落烛台,烛光摇曳,长燃不熄。
南嘉风弯身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低垂着的泪眼?朦胧,明明昨早上朝后,还同他说说笑笑的人,一个合该健康长寿,与他共享天伦之乐的人,于昨夜死于非命,莫说陆世子受不住,他稳居那把龙椅多年?,都?遭不住。
南嘉景和张羡宜顺坐在同侧,一声不吭,这么多年?过去,她?们扳倒多少佞臣世家,有牺牲多少将士,夫子再到大将军。
最?可怜的还是小陆,年?纪轻轻失了爹娘庇护,事?发突然,这让一个孩子短时间里面对现实。
南嘉景想,当年?她?的夫君檀修敬病逝,珩儿也是如此,将自己?关?在房中,过了好久,才在阿敬灵前待着,那会珩儿年?纪尚幼,便承丧父之痛,珩儿同小陆也有所不同,小陆自幼缺失亲家母长伴,跟着父亲好容易得胜归来,还没到整年?头,亲家公也去了。
她?们当长辈的,该多担待些。
雾意殆尽,平山居显露初貌,早风过晨,似有一人身躺在摇椅上,纹丝不动,手搭在另一把摇椅柄上,轻轻晃着它‘吱呀吱呀’作?响,定睛一看两把摇椅上都?空无一人。
院中寂然,无一人值守,屋内白烛干涸,淡淡绸白就着窗格落在地?上,照着顺着床榻外木阶不动如山坐着的男子身边。
男子双手扣在脚腕前,手中捏着那两枚绿玉佩,下巴磕在收回的双膝上,瞳孔滞着,视线茫然,朝前不知看向何?处,脸上泪痕纵有干涸,却抵不过又被眼?角涌出的泪花填满,那束在白玉冠中的发丝略微凌乱,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身边是他昨夜要来的一个火盆,里头烧过的灰烬是他昨夜烧掉的后两封信。
是父亲留给他的信。